我的老千生涯作者:腾飞-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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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开始后,主要由庄家和闲家赌,散家可以随便押庄押闲,还有可以买和(就是赌双方一样大),庄家和闲家的差额由赌场补齐。就是说闲家押了 一万,庄家押了一千,剩下九千由赌场补齐,如果庄家赢了,那九千算作赌场的赢头。还有一些琐碎规矩。
我转悠了半天还是觉得百家乐最有意思,就在台前停了下来。看了一会儿,觉得很公平,如果押一百,输了可以押二百,再输了可以押四百,一直这样押,总有中的时候。越想越兴奋,就去买了五千的码。
真正玩起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在场上总被庄闲输赢的几率左右。起初也顾不了许多,何况是小钱,也就五百一注那样随便买着,看着场上那些押大的老板们的各种神色,也是享受。
现在想想,我自己何尝不也是随着场上的变化而表情变来变去。我看别人,别人未尝不也在看我。
不知不觉,到了深夜,手里筹码有了一万多。有了五千赢利,我准备收手。我去把筹码换成现金,留下八百零头,都换成了50元的小筹码,装在兜里,一抖“哗哗”响,听着很享受。
我又挨个房间转悠,宝林在押色子的桌子前,我想凑过去看看,这时,一个大高个凑过来主动伸出手说:“你好,介绍一下,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叫我海哥好了,以后还得多来捧场啊。”
通常遇到自来熟的人,我只哼哈应付几句。
后来才知道,他是专门看场子的。赌场看场子的分两种:一种是专业打手,主要负责看那些来闹事的;还有一种就是像海哥这样的人,表面看着像这里的经理,其实是为了防止别人出千的,我们这里称他们为“暗灯”,在华北则叫“钉子”。
就这样和海哥算是认识了,其实他和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打招呼,并不是我自己一个人,所以我没有给自己填美的意思,哪个时候我在他眼里只是个小瘪三,
不知不觉在赌场混了快一个月,我先后输了四万多,我死活搞不明白自己是咋输的。
当时正和小荷处对象,小荷哥哥借走三万,我手里还有五万多。一个月间,我的财产只剩下这么点,心里特别不痛快,就想去赌场大捞一笔,赢个几万就收手。
然而,越想赢钱输得越快,不到深夜,那五万块就不跟我姓了。
没人肯借给我钱做赌本,无奈下,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家睡觉。
之后一星期我每天都去,去了也只是看热闹,看人家钱来钱往,手痒得不行,可是没人肯借钱给我,就是这样我也收不住脚,还是每天去。
这一天,海哥过来,一脸和气地问我:“咋不玩了?”我把实情告诉他。
他微微一笑:“早说呀,我可以借给你。”
我一听,高兴坏了,满心想着用这些钱翻本,没想到这个笑面虎差点让我丢了小命。
他随后提出条件:只借给我筹码,一次二万;我出门前必须把筹码还给他;赢了要甩喜给他;输了就写欠条。
我还以为遇上好事,毫不犹豫答应了。
当天晚上他扔给我四张五千的筹码。这下,我又有了上场搏杀的资本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当天不到凌晨三点我又输了借来的二万块。我本想再跟海哥借点,到处也没找到他,只得作罢。
第二天,我早早去了赌场,见到海哥,跟前一天一样,也是二万的筹码,不到半夜,输得一分不剩。
这样过了10多天,我就愣是没赢过钱!
这一天我又一次输光了。海哥约我到一个房间,一本正经跟我说:“我们再也不能借筹码给你了。”说着他不紧不慢拿出一把我签过的欠条对我说,“你已经借了30万,按照赌场的规矩,你必须先还一部分才能继续借钱。”
当时我就傻眼了:天啊,我怎么不知不觉就欠了他30万!
我抓过欠条,每一张上都有我的签名,我确实欠了他30万,白纸黑字在那里呢。
我完全懵了。
忽然从小地主一下子变成负债30万的穷光蛋,我有点接受不了。为了翻本,我那段时间天天晚上赌,白天睡觉,从来没想过借钱的事。现在欠条摆在面前,我脑子一片空白。
海哥一改平时的和气样儿,一个劲逼问我什么时候还钱,我被他问急了,大声说:“我一个子也没有,想要我还钱,除非你再借点钱给我翻本。”现在看来这话要多幼稚就有多幼稚,可是当时我就是这么傻。
海哥板着脸,没说话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冲进来四个人,抓着我的领子把我扔到走廊上,紧接着就是一顿乱打。我抱着脑袋任他们踢来打去,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他们才停下。海哥走过来,蹲在我面前,还是那副腔调:“你去筹钱来还。我不指望你一次全部还清,但你要有个诚意,三天之内先还五万。不要想着赖账,我们认识你家,你可以想象得出我们会干什么。”说完他就走了。
我被人扔到楼下一个煤渣堆边。
那天我不记得怎样回的家,家人都吓坏了,问我怎么了,我能说什么?
第二天,二哥去打听,知道我欠钱的详情,家里顿时炸开了锅,不用说,父亲又是一顿暴打,我就像一具走肉,任父亲打和骂,任他多用力,我好像一点也不疼。
五天过去了,我哪儿也没去,家里笼罩着一片悲哀的气氛,小荷天天哭,哭能解决啥问题呢?
眼看就过年了,满大街的人都忙着置办年货,大街小巷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这时候讨债鬼上门了,来了10多人,我很不客气地拖了凳子找地方自己坐着,我父亲赔着笑脸对讨债的人说好话,说了半天也没用,他们只是拿出我写的欠条来,态度十分坚决,就两个字:还钱!
最后我父亲拿出三万多块,好说歹说,那些煞星才答应其他的暂时先缓缓。
最后我父母商量带我去渔村老房子住,在那里过节,我那会儿偏偏犯了犟劲死活也不去。父母气得没辙,就让我和小荷先在镇上住着,他俩回老家看看能不能借点钱帮我堵堵窟窿。
送走了父母,小荷要我跟她回家过年,我也没答应。当时我总共就剩三百来元,路费都是问题,拿什么去过节呢?
我把三百块都给了她,让她自己回家过节,跟她说:“我住一天也回老家过年。”就这么,小荷走了,走的时候她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带走了,她再没回来,但当时我能说什么呢?
都走了,就剩我自己了,翻翻兜里还有40多元钱。我满家找钱,翻箱倒柜,合一起一共59元 6毛钱,这个数字我一生也忘不了。
攥着手里这点钱我就出门了,还幻想遇到个小局出一把千捞点。可是我们这个地方很小,自从赌场开张后,基本就没有散局了,连打麻将的小局也很难找。
还有三天过年了,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说什么我也不能回去过年!手里的这些钱根本不够我过年,我得找地方捞点,赌场我不敢去,只好满大街的穷溜达。
溜达了三天一无所获。
年到了,而我手里只剩下17元钱了。
新年的早上天刚亮,门就被人敲得山响,有人不停喊我的名字。要债的人来了!我憋住气没敢出声,外面吵吵嚷嚷了好一阵子,后来慢慢安静下来,大概他们也回家过年了吧。我偷偷藏在窗户边上看下边的动静,看到大概有五六个人,他们骂骂咧咧,渐渐走远了,我才敢开门出来。家门上被人用红色的油漆刷上了很大两个字:“还钱”,还有一排醒目的“!”。
我忽然产生了想杀人的冲动。我冲进厨房,把菜刀掖在裤腰上就出门了,我要找到那个海哥,我要砍得他屁滚尿流。
去了赌场才发现,人家关门了,门上写着:过年放假15天。
于是我满街穷溜达起来,期望能看到参与打我的或者到我家要钱的人。可是很奇怪,他们仿佛都人间蒸发了,我用仇恨的目光去巡视着每个迎面走来的人,可是没人稀罕搭理我的挑衅。
夜幕降临,到处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声声提醒着我现在是过年。
口袋里还有12元(打出租去赌场花去五元),走到一个小卖店附近,看里面亮着灯我就进去了,买了一桶方便面,加一根火腿肠,又花五元买了盒烟,捏着手里剩下的不足五元钱,忽然不知道该怎样花了。
想了半天,打个长途吧。于是用小卖店里的电话给小荷打电话,电话里我小心翼翼地问她:“没恨我吧?”
她说:“没呢,只是咱俩结束了,我可不愿意跟你过一辈子,你该找就抓紧时间找吧。”
“哦,”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还絮絮叨叨说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说了句,“借给你哥的钱不用还了”,说完就把电话放下了。
打电话花了二元,手里还有2·5元,买了瓶啤酒,只剩两毛钱了。捏着这两毛钱和其他东西我就回家了。吃了面和火腿肠,身上出了很多汗,想来是这几天没怎么吃东西虚的。
家里很冷。我自己懒得生暖气,就把电热毯插上,灯也不开呆坐在被窝里,大口大口喝着啤酒。
听着外面热闹的鞭炮声,想起了有钱时候那洒脱的样子,想起了在赌场自己被猪油蒙了心的傻瓜样,想起了小荷美丽的模样和她走时候那凄凉的眼神,想起了父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想起了亲戚朋友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的样子……想起了林林总总的每件事和每个人,想起了以后没了出路,我不禁放声大哭。
哭累了,就那样蜷在被窝里。我忽然有个念头:我这样的人还活着干吗?不如死了算了。
一个激灵,我一下坐了起来。
对!去死吧,活着也是个废物,还拖累了一群人。
死!可是怎样去死呢?跳楼,我家住三楼,好像摔不死人。
摸电门,以前被电电过,那滋味可不好受。
吃药,没钱去买安眠药。
忽然想起厨房里有煤气罐,对,就开煤气自杀,还没啥痛苦。
我一头冲进厨房,拧开煤气,怕自己后悔,钻到被窝里蒙着头什么也不去想了。
煤气罐发出“嘶嘶”的出气声,一切就要结束。
不一会儿我的意识越来越远,想动,手脚像被人摁住了一样,动弹不了。我心里明白,可是喊不出,就这样我“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然被外边放鞭炮的声音给吵醒了。我没死?
我“呼”一下坐起来,只觉得头像裂开一样的疼。
我仔细回想,我不是开煤气自杀了吗?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强忍着头疼,我去厨房一看,发现煤气罐的阀倒是开着,摇摇煤气罐,空的。
原来煤气罐里就剩一点气,那点气根本杀不死我,厨房的窗户还有很大一道缝。所以我没死成。
没死成,这让我有点懊恼,坐在被窝里抽了好几根烟。死的决心一点点退去,我他妈的为什么要死?就这么死了,多窝囊!
于是我穿好衣服,揣着菜刀出门了,我打算去找那个海哥,死之前也得抓个垫背的不是?
走在新年的大街上,虽然我穿得很厚,依然觉得冷,不停吸着鼻涕。我满大街乱晃,找了一天也没找到他和他的爪牙。到了晚上,实在饿得支持不住了,只好回家,到家后,满厨房翻找,没找到现成可以吃的东西。厨房里有面粉和油,我和了点面,揉成面团,煤气没了,也不嫌麻烦生起了煤炉子,炸起了油条。可我炸出来的油条,很硬,实在太饿了,也顾不得许多了。
我还是天天揣着菜刀出去溜达,饿得不行就炸面团吃,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不知多少天。
这天我又出门去晃荡,在一家商场门口遇到了一个远房亲戚。他拉着我和我说话,问我怎么气色这么差。我没敢告诉他实话,拿话搪塞过去。他滔滔不绝地说起他哥哥被抓,挪用公款,马上要被起诉到法院了,家里人急得不行,正在想办法呢。
我问他:“在公安局那找找人。”
他说找了,但现在案子已经交到法院。我认识一个法院的司机,就随口说:“我认识法院的人,帮你问问吧。”他留下家里的电话号码,让我帮打听打听,又说了很多话。我自己当时满脑门子找海哥,再说大正月的,我去哪里帮打听啊?
我敷衍完他,就往家走。无巧不成书,我竟然就真的遇到那个司机。我就拉住他打听,他说自己只是单位开车的,所了解的不比我多到哪里去。看我有点失望,他说:“我帮你问问吧,明天告诉你消息。”
这件事我并没往心里去,依然满大街找海哥。很快正月过去,所有的机关单位都上班了,那天正路过法院的门口,猛地看到法院我那个哥们站在那里,就进去找他。他看到我显得有点尴尬,只说案子在一个姓孙的审判员手里。
出了法院大门,听见有人喊我,正是我那远房亲戚,他也是来法院打听情况的。我把刚听来的添油加醋和他说了一通,他一听我说得都对,抓住我的手让我帮忙想办法。
看着他急切的样子,一个邪恶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忽悠他要想解决,必须送钱给法院的人。他见我说得头头是道,让我原地等着,转身回家拿了二万元钱,让我到法院送给那个姓孙的审判员。
我拿着二万块进了法院,直接去找那个姓孙的审判员。她很和气地接待了我,然后说了一些官话把我打发出来。我把那二万块全部放进了裤裆里,衬裤是扎在袜子里的,所以不怕钱掉出去。从法院出来,我面不改色,冷静地跟亲戚说:“钱都给她了,她让我晚上约你见个面,想好好和你谈谈怎么办。”还说了一些安慰他的话,告诉他送了钱应该可以搞定。
他乐得跟什么似的,连连抓着我的手说谢谢。我让他去找饭店准备招待审判员,并说我六点会带审判员到饭店找他。
他千恩万谢地走了,我飞快回到家里,胡乱收拾一下自己的衣物,把家里门窗都关好,直奔长途客运站而去。
我要逃了,那一年我24岁。
我记得那一年的冬天好冷,是我生命中最冷的一个冬天!
五、赌场打工
坐上长途汽车,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心里很害怕:人家会不会报案,我会不会被通缉?想归想,那时候也顾不了许多了。
晚上,车到一座大城市,车窗外到处是高楼大厦,满大街的红男绿女,我决定在这里下车。
我住进了一家小旅馆,一天十块,就这样,我算暂时安顿下来。狂睡两天后,我开始想该找点正经事做,先去了劳务市场,发现都是些民工在找活,自己吃不了那苦。翻翻报纸,尽是招聘经理、技术人员啥的,我又干不了。连续看了好多天报纸,终于发现有个职业很适合我——保安。
那会儿还没有什么保安公司,基本上都是派出所在招保安。我看见街上那些开三轮摩托的保安很神气,很是羡慕。于是选了一家去应聘,面试、填表,我很顺利地成了一家派出所的保安,还分了一套保安的冬装。等进了单位才知道,大街上开摩托满街跑的是联防队员,我们是被派到派出所辖区内的酒楼、宾馆、娱乐场所当保安的,一个月三百块,管吃管住。虽然待遇低得很,起码我有了个正经身份,也不用害怕出门被警察查了。
其后半年时间里,我在迪斯科舞厅、大型酒楼、宾馆都干过,在一家潮州酒楼做保安时,我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那是一家规模很大的潮州酒楼,老板是广州人,整个厨房都是广州人。这个老板不用我们去维持酒楼的秩序,而是要我们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