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唐三传-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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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兄虽番将,你若肯从议婚姻,我当告知父母,一同归降西征,你意下如何?”
薛丁山听了骂道:“无耻贱人,只有男子求婚,何曾见女子自己说亲者。你羞也不羞?我薛丁山正大光明,唐朝大将,岂肯配你番邦淫乱之人,不必妄想。放马过来,与你决一死战。”
樊梨花被他羞辱,心中大怒,手持双刀,劈面砍来。薛丁山把方天戟架住,两下大战三十回合。樊梨花念动真言,顷刻之间,将高山遮住。薛丁山见前面昏暗,被樊小姐活捉过去,吩咐捆起,问道:“薛丁山,你今被擒,若肯联姻,饶你一死。”
薛丁山睁眼一看,身上被绑,料难脱身。待我骗他一骗,遂道:“既蒙见爱,回去告知父母,然后央媒说合。”樊梨花微微笑道:“世子这句话,果然真心许我?当赌个誓来,我才相信。”
薛丁山心中一想:那个女子倒也老成,不若权且赌一个无着落的咒,有何不可。便说:“若放我回营,背负了你,我就半天吊挂,没有存身之处。”
樊梨花见他赌了咒,便解其缚,吩咐带过马来,放了薛丁山。薛丁山回马不及一箭之地,重又勒回马头,回过头来大骂樊梨花道:“你这不知羞耻的贱人,我方才中你鬼计,被你擒住,岂肯与你联姻,不要想错了念头。快快放马过来,与你决一胜负。”梨花大骂薛丁山:“无信义之人,看我刀罢!”
又战不数合,樊梨花念动真言,便见前面一座山。樊梨花诈败上山,薛丁山在后追赶。赶到半山,忽听霹雳一声,回头不见了樊梨花。周围并无去路,见四面都是高山遮住,心中好不着急。只听山顶松林之中,有一樵夫在那里砍柴。薛丁山大叫:“樵哥,救我一救!出得此山,重重相谢。”那樵夫听得山坑内有人叫唤,忙向下一望。见了薛丁山,笑嘻嘻说道:“小将军何故在此山凹内?”薛丁山道:“不瞒你说,我因追赶番邦之女,迷路到此。”
樵夫听说便道:“小将军既要我救,待我丢下担绳,你系在腰间,扯你上来,就有路了。”薛丁山道:“樵哥既如此,快些丢下绳来,扯我上去。”那樵夫回身,便把担绳丢将下去,薛丁山将绳系在腰间,说道:“樵哥,我系好了,快快扯我上去。”那樵夫答应道:“晓得。”
不知可能救得上来,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樊梨花移山倒海 三擒三放薛丁山
却说樵夫用力将绳扯动,扯到半山之间,将绳扣在松枝上,把薛丁山倒挂在虚空。薛丁山叫道:“樵哥快扯我上去,因何将我吊在空中?”樵夫大笑道:“小将军,你罚了无着落之咒,善于骗人,我也骗你一骗。只就是半天倒挂,没有存身之处了,我去了。”丁山想道:方才赌的咒如今应了,叫我怎处?
正慌急间,只见两个松鼠,走在松枝,将绳乱咬,咬断两股,将要落下来,吓得丁山魂不附体,叫道:“松鼠你也欺我,此绳断了,跌了下来,碎骨粉身,万无生理。”竟大哭起来。
只见山上有一女子,打扮犹如仙子一般。八个丫环跟随,说说笑笑,说道:“底下有一个人,吊在那里,将来要饿死了。”薛丁山在下听见,大声喊道:“山头上姐姐们救我一救!”小姐便叫丫环,“你去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丫环奉命望下问道:“我家小姐问你名姓住居,说明因何吊此,好好救你上山来!”薛丁山说:“几位姐姐,我姓薛名丁山,乃唐朝二路元帅,征西到此,因被女将樊梨花诱我上山,迷失归路。樵夫作弄,把我绳系腰间,扯至半空,吊在松枝,如今绳将断了,万望姐姐们向小姐帮衬一声!开恩救我上山,万代鸿恩了!”丫环问明,回报小姐。小姐说:“你们再去问他,他要相救,须要依我言语,方肯救他。他若不允,便不相救了。”薛丁山只得满口答应。小姐说:“既是他肯依我言,扯他上来相见。”小姐回进园中百花厅上坐下。
再言丫环向下说道:“小将军好了,如今你有命了,待我们扯你上来。”
便把担绳扯上,丁山来到山上,说“好了”。忙向腰中解下担绳,说:“姐姐们,方才你家姐姐哪里去了?待我谢一声,不知有何言语吩咐?好待本帅回营去。”丫环说:“前面这座花园,就是我家住宅。”薛丁山道:“请问姐姐们,你家小姐姓甚名谁,何等人家之女?”丫环道:“我家主人姓崔,官拜兵部尚书,单生这位小姐。”薛丁山道:“原来如此,望姐姐们领我进去。”
果然园中景致非常。过了石桥,来到百花厅上,只见小姐坐在湘妃椅上,薛丁山上前叩谢,小姐连忙还礼,宾主坐下,丫环进了香茗。薛丁山道:“承蒙小姐救我上来,不知有何见教?乞道其详。”小姐笑道:“樊梨花是奴中表,他是黎山老母徒弟,与将军有夙世姻缘,若不见弃,奴家为媒,结成秦晋,归顺唐朝。若还不从,休想回去。”薛丁山叫道:“恩人,本帅已娶过拙荆二人,此事断难从命的了。”那小姐听了大怒道:“你这忘恩负义之人,我好意救你上来,这事又不肯依我吩咐。丫环把他绑了,关锁在此。”不由分说,竟上前来拿。忽听得一声霹雳,抬头一看,花园不见,花厅变作囚车,原在战场上。
樊梨花仗剑立在面前说:“今次肯依允否?再不依允,我便斩你了。”
薛丁山说:“今放我回去说合。”小姐说:“方才赌了咒,如今也立个誓来!”
薛丁山道:“若再为反悔,身投大海而死。”樊梨花见他赌咒,又不着落的,便卖弄手段,叫兵士打开囚车,放他回去。
薛丁山出了囚车上了马,便骂道:“我被你这贱人两次羞辱,岂肯与你成亲,放马过来!”樊梨花原晓得他反悔,复又相战。不到十个回合,樊梨花念动真言,薛丁山面前昏暗,被那些军士将丁山活捉下马来绑住。薛丁山抬头一看,茫茫大海,口叫“救命”!只见海中来了一支大船,船上坐的一位太子,听见岸上喊救,叫船家救上船来。船家将薛丁山救上船来,太子说:“你是何人?丢在大海滩上?”薛丁山就说同樊梨花如何交战,将自己姓名。细说一番。
太子说:“今便怎么处?”薛丁山说:“难得太子相救,伏望送我回国。”
太子劝道:“你原是唐朝大将,樊梨花既然招你成婚,应许了才是。不然将你一门杀尽,西辽又不能平,前功尽弃,不如从了他。”薛丁山说:“太子你不晓得么,我乃王禅老祖徒弟,说有大难,必来相救,岂怕他神通广大,定然不从。”太子听了大怒道:“你既不从,寡人亦不救了。”吩咐:“取大石过来,把这个无义畜生,绑与石上,置之海中,自然必死。看师父救你不救。”后梢走出四个金刚大气力的人,就把薛丁山捆倒,放在大石之上,望海中噗咚一声。薛丁山自道必死,忽见太子没有了,大海全无,船亦没了,原在山旁边。坐马依然立着,单单身上捆住大石,不能够起来。
正在没法,只见樊梨花飞马过来,大叫一声:“薛丁山!你今次被擒,有何理说?”薛丁山道:“如今再不敢了,望乞小姐放我回去,立刻央媒说合便了。”樊梨花道:“你这薄情人,奴家一心待你,你反来背我,你两番的立誓,俱已报应,若要放你再赌咒来。”薛丁山道:“我此去负心,合死于刀剑之下!”樊梨花见他赌了重咒,谅来没有更变。亲解其缚,干言叮嘱说:“你回去即速央媒到来,我先去告知父母,劝令归唐,方能并力同心,平定西番。”
薛丁山应诺,拜别上马,回到营中。元帅说:“我儿,那樊梨花十分利害,你今日见阵,如何发付他?直到日落西山,方才回来见我。”薛丁山道:“爹爹呀,那樊梨花是黎山老母弟子,法术精通。要与孩儿结婚,孩儿已有二妻,抵死不从,他百般大骂,将孩儿三擒三放,作弄之言细说一遍,只得又许了亲事,立了千金重誓,才放孩儿回见爹爹之面。”复对元帅道:“若要与此女成婚,孩儿情愿与他决一死战,定必不从。”
再言窦仙童遂向陈金定道:“可喜冤家还有情义。”说罢,只见程咬金哈哈大笑道:“吾主洪福齐天,西番可平矣。”薛元帅道:“老柱国为何说此二句?”程咬金说:“元帅你不听见么,此女有移山倒海之术,撒豆成兵之能。而唐营诸将,非他敌手,他既然要与世子成亲,父子一齐投降,杀到西番,擒了番王。功劳岂不是元帅所得,吾皇洪福齐天么?”元帅听了大喜道:“就烦老柱国前往做媒。”程咬金道:“这个都在老夫身上。别样做不来,媒人做过两回,如今老在行了。”元帅道:“既然如此,烦驾明日就行。”
程咬金说:“这个自然。”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樊梨花无心弑父 小妹子有意诛兄
话说樊梨花见薛丁山收兵进关,却自鸣金收兵进到关中,来到内衙,樊洪说:“女儿今日出兵,胜败如何?”樊梨花说:“爹爹,孩儿今日开兵,会着薛丁山,被女儿连败他数阵,得胜而回。”老将听了大喜,说:“幸得女儿法术精通,以泄吾忿,明日必要把薛丁山擒了。”小姐道:“爹爹呀,孩儿奉师父之命,说我与薛丁山有宿世姻缘。女儿犹恐薛丁山亦如杨藩之丑,今阵上见薛丁山才貌出众,武艺超群,是以孩儿不忍加害。恐负师父所嘱,故此把终身相许,放他回营,明日必来说合。万望爹爹垂允,归顺唐朝,不知爹爹意下如何?”
樊洪不听此言犹可,一听此言,圆睁怪眼,怒发冲冠,骂声:“无耻贱人,那有此理!婚姻自有父母作主,岂有女儿阵上招亲,不顾廉耻。你这贱人留你何用?”遂拔出腰间宝剑,望女儿头上砍来。樊梨花见父亲发怒,连忙躲避,不敢走近身前。小姐看来,势头不好,没法遮护,只得也拔出剑来招架。那老将一发大怒,连声大骂:“小贱人,你敢来弑父么?吃我一剑!”
正要砍将过去,谁想脚上穿的皮靴一滑,将身一闪,一交跌去,刚撞着小姐剑尖上,正中咽喉,“扑嗵”一声,跌倒在地,呜呼身亡。小姐见了,吓得魂不附体,忙抱住大哭道:“非是女儿有心弑父,事出无心,不想弄假成真,。”
早有人报知樊龙樊虎。兄弟闻知俱大怒,一同提了宝剑,赶进内衙,大骂道:“你这小贱人,为何弑了父亲,忤逆不孝?饶你不得。吃我一刀!”小姐看见来得凶猛,也把宝剑架住,哭诉道:“二位哥哥,且休动手,容我一言。天理昭彰,岂敢乱伦弑逆。因父亲要杀小妹,妹子把剑架住逃走,刚是父亲一交跌倒,撞着小妹剑尖而亡。两旁有家人共见,望乞哥哥饶恕错误之罪。”
樊龙樊虎道:“父亲虽则错误,死在你手,饶你不得。”于是举刀乱砍。小姐无奈,把剑相迎。兄妹三人,在内衙混战。战到三十回合,樊龙措手不及,被樊梨花斩了。樊虎大嚷道:“反了!反了!”叫声未绝,也被一剑砍死,这叫做有意诛兄,无心弑父。樊梨花暗想:杀死二兄,出于家门不幸;骨肉相残,迫于势不两立,如何是好?放声大哭。老夫人闻知,吓得魂飞天外,连忙走到,见了三个尸骸,好不痛心,遂大哭道:“樊门不幸,生出这个不孝女儿,弑父杀兄,叫我如何了得?今日子死夫亡,靠着谁来!”叫一声:“老将军与两个孩儿,在是官高爵显,今日死在无名之地。”大哭一番,晕倒在地。小姐见了,上前来救,半晌方醒,遂劝慰道:“母亲,父亲与哥哥既死,不能复生。有女儿在此,决不教母亲受苦。须要收殓父兄,免得薛丁山知道。不然,姻事就不成了。”吩咐家人备办三副棺木,顷刻收殓,停在西厅,吩咐男女家人不许声扬。夫人无可奈何,只得依允不表。
再言次日,小姐披挂,升坐帐中,传令三军说:“只为父兄遭其不测,我今立意降唐,关头扯起降唐旗号,扯起降旗。”却好程咬金来到城外,见了投降旗号,心中大喜,吩咐报进。樊梨花母女闻知,出关迎接,接入府中,分宾主坐下。程咬金道:“本藩奉元帅之令,特来与小姐作伐,配对世子丁山。为何令尊令兄……不见出来相会,却令老夫人、小姐来会我,甚不可解。”
樊梨花犹恐母亲说出前情,遂接口道:“不瞒老将军说,只为家父与二兄有病,不及接待,多多得罪,况且投唐一言既出,决无更改。只消元帅择一吉日完了姻,一同西进。”程咬金听了,叫声:“夫人,既然投顺了,我回去相请元帅兵马进关。”夫人说:“领教。”
程咬金辞别而出,来到营中,对元帅说了,元帅大喜。只有薛丁山不乐,因父亲作主,万不得已。传令大小三军进兵寒江关。“得令!”三军炮响,进了关门。夫人小姐接入,元帅、柳氏夫人看见樊梨花十分美貌,夫妻二人大喜。程咬金说:“今日黄道吉日,正好与世子成亲。”元帅说:“老千岁之言有理。”当晚就与世子成亲,乐人送入洞房。
洞房花烛前,夫妻坐下,薛丁山问道:“请问娘子,今日花烛之期,诸人俱在,为何你父兄不出来相见?”小姐回说:“有病。”薛丁山道:“我不信。必要讲个明白,方好做夫妻。不说得明白,就要去了。”小姐见他盘问,满面通红,心中想道:“此事终是要明,况今既成花烛,不怕他再变更,何不明言?遂将劝降反杀,误跌剑锋,二哥已骨肉相残,简单说了一遍。丁山听了此言大怒,骂声:“贱人!你不忠不孝,岂有父兄杀得的么?留你必为后患,少不得我的性命也遭汝手。”遂拔出腰间宝剑说:“要与你父兄报仇。”小姐道:“我与你既成花烛,须并胆同心。奴家纵有差池之处,伏望君子宽恕。”丁山叱曰:“要我饶恕,不能勾了。”便一剑砍来。小姐也把宝剑迎住,说:“官人呵,奴家因念夫妻之情,不忍动手,为何这般气恼?我劝你须忍耐些吧。”丁山不听,又复一剑砍来。小姐说:“冤家呵,我让你砍了两剑,千求万求,你必要杀我么?”丁山道:“这样不忠不孝的贱人,不杀你,留来何用?吃我一剑。”小姐大怒,连忙举起宝剑敌住。丫环见了,飞来报知元帅。元帅大惊,传令两位媳妇快去劝解。
仙童同金定奉命一齐来到房中,金定一把扯住丁山,往外就走。仙童拦住梨花,说道:“妹妹,你与官人第一夜夫妻,为何就着起恼来?将来日后怎好过日子?做丈夫的也要忍耐,做妻子的也该小心。岂可磨刀相杀?我劝妹子忍耐,饶恕了他。”梨花道:“姐姐呀,我正在此让他,谁想他越舞越真了。他道我弑父杀兄,必要杀我,把我连砍三剑。姐姐你气也不气?”仙童道:“冤家原为这件事情发怒起来,真真可笑。与妹妹甚么相干?怪不得你动气,待我去埋怨他,怕他不来赔罪?”梨花说:“多谢姐姐。”仙童出了房去。
再言金定扯了丁山来见元帅,元帅骂道:“畜生!你世务不知。樊小姐神通广大,营中谁是他对手?他奉师命与你联姻,归顺我邦,算我主洪福齐天。第一夜与她大恼,倘若急变,叫我如何是好?快快进房赔罪。若不依父言,军法处治。”丁山道:“爹爹,不是孩儿不见机,只为这贱人弑父杀兄,有逆天大罪,容他不得。若恕了她,将来杀夫杀公,无所不为,都会做出来的。宁可急变,孩儿断然难容这贱人。”元帅听了,喝声:“小畜生!你果然不进房去么?”丁山说:“孩儿今番就逆了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