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禅录影-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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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可以改变的,只是方法不同,当然背后习气太重办不到。我也和南先生谈到,是不容易改,但在我的感觉里,似乎应该都可以改,且因为许多基本观念的发展,对政治学,经济学及其他几门学问,有新的看法。因为出发点不同,不仅否定了那套低能的哲学,而且对其他方法,也有许多看法,增加了对今天人类社会无限信心,及无限的道德责任。
其次,在修持方面,非常惭愧,只读了一些书,了无进步,若是身体稍起变化,倒不困难,稍微多坐一些时候就可以。啊!但克服不了。去年腰、头痛得不得了。有一次我以为心脏病,和人说话,忽然不对,头晕了,说晕就晕,糟糕,找医生看是否心脏病,结果无事。后来老师加以其他方面的研究,认为不是病,且不是坏事。但和其他同参一样,身体压力受不了,实在不易克制。其他还好,但不得不修身,同时又怕它,希望只在般若智慧上多努力,不要弄这个,麻烦透了,可是又不能不弄。在这当中很彷徨,希望今年起决定多努力,以往惭愧很少进步,今年禅七想身心多收束一下。我觉得除静坐要找时间外,护念非常要紧,事情一忙,就容易丢了,一提醒就警觉,身体就起变化,但总是丢了。所以想这几天多锻炼,能随时护念,日常生活能保持。困难的是,不论如何弄,总不能入定,虽比较清明一点,但总不能入定。
黄老居士:杨先生是我的善知识,由他做压轴,我现在先来讲几句话,不知可不可以?
师云:好的,好的。
黄老居士:过去几天,老师说了很多过去研究道禅密的经过,今天老师要大家提出对过去所说的有无怀疑之处。上面几位同参所说,或如一篇极美好的自传,或则是一种功勋。我非常惭愧,功勋一点都没有,自传则过去的已过去,不必谈,将来则不敢说,能说出者只有现在。现在在关中,所做的功夫可稍微报告一下。老师答应要说修为法门,等老师开示之后,再看看。
最近坐禅的情形,可说稍有进展,每次坐禅总可以坐四到五个钟头,而且坐的时候自腰部以下非常软,好像棉花一样,并非用手去摸它,而且感觉它软。从前老师说打坐时最好结三昧手印,这个很好,但是一两个钟头还可以,时间一长手就酸了,似乎还不如两手随便放置在膝头,这样对我很自在,因为身体也可以直着。老师说还是以三昧好,所以我平时还是三昧印,只是手酸时才放两膝上。此时手如牛毛一样的轻,在腿子上好像没有东西一样,似乎可以浮起,非常舒服,此是禅定的情形。现在每天早起后,先作柔软体操,再作密宗九节佛风,宝瓶气,现在又训练用肚脐呼吸,最近连着五六天子时以后,会有阳举,当时无欲念,无梦事,举三五分钟就下去,老师说过去有辟谷法,我现在晚饭不吃,觉得很好。
杨管老:你那个对六祖的话头的事可报告一下,对大家有些益处。
黄老居士:是的,前几天看圆明居士驳斥汉月藏说,对六祖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说他未彻悟,我对此好奇怪,何以说他未彻悟?想了好久不明白,前两三天,我在厨房早起烧开水,忽然悟到,对了,因为这完全是在空里面。也就是老师常常说我,你老是修无心的法子,只是空的一面。老师也未说明何为一面。啊!我这才知道,六祖实在一直等到五祖和他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他才大悟,因为六祖那时作偈时还是住于空,所以是未彻悟,要应无所住时,才知应两边不住。所以我们说破参时,初关是修空,重关是修有。我彼时奇怪,如何先空、再有,后来才知道。不知对不对。且应该加一“破”字,初关是破“有”,因为一切都是空的,要破有;至重关时,破“空”,因为一切空,也是有,所以妙有真空,真空妙有,当空时并非没有“有”,不过是要破有;到有时并非说真有,而是破空。后来我将之报告老师,师也印可,所以个人认为此了解之后,也许可说透过重关。不知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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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管老………习禅录影
杨管老:我觉得信佛人,应行解相应,中国人做人说应“心口相应”。去年下半年我自觉到我的行解不相应,“解”是蛮通,作是未能作到。如真学佛人,学佛干什么?我现在弄清楚,并非为修仙成佛,与诸位今日报告的观念不大相同,其实无佛无仙可成,只是返回本来自性,本来面目,只是自己返本还元,回到那赤子之心,所谓赤裸裸干干净净的,没有东西。至于如何来还元?说了这几年,大家都知道,所谓损之又损,所谓能舍,肯把你的恶习惯都舍了,能把过去根尘上结集的无明弄光之后,才能还元,才与佛相契,就是佛,就是性,理论如此。但光在理上讲还不够,学佛要能修,能行证,尤其教理上说信愿行果,信了所以才来磕头。“愿”就是立志;不然玩不下来呀;“行”就是问我做到没有。所以去年下半年我发现了许多,今天我已经六十岁了,过了年就是六十一,兄弟个性也很强,年少得志,过去的环境太好了,从来没有下过人的,都是“上”人的。所以自大、自恃、自狂,这个心理是几十年来造成的,这几年学佛以后,是在变,但是现在发现变得不彻底。
去年偶然有一件事,我错了,后来发现大错。我从来未自己忏悔过,懊恼则有之,忏悔则从未有。此事直到今天我警觉是我自己错的,我认错,表面虽未痛哭流涕,但心里则痛哭流涕。我学佛这多少年,我对自己要求变更气质,但未变,我应该行解相应。所以我痛切自责,到现在还没完,所以我认为要讲行解相应,在于你要如何自责,要在行上与解上符合。你说老师印证你初关破了,但你在行为上没有破嘛,所以要行解相应。学佛的人头一个贵知见正,第二贵行履。躬行实践即是行,故兄弟立志要行两件事:第一、你们看见我这两天雪茄不吃了,以后我一天天地要把我的坏习惯逐渐丢光。这是蛮享受的事情,也没得哪个来限制我,我要改嘛!既然学这个东西,就得找这个麻烦。你们看!第二、现在我做的事,我忏悔了,晓得错了马上改。但第三天又来了,马上又知道,但如何可以不犯,马上不犯,忍还不行,如何能做到不犯,才算有用。不过现在能忍耐,改,是一进步,做到后来,应做到不犯才算进步,我现在随时注意此问题。所以我觉得学佛成仙,就是释迦牟尼来也是做人的,理论上涅槃,还是要睡到棺材里,两脚一伸,人都要死的。问题是既然学了这个东西,不论我们学儒,学道或学佛都可以。我觉得人未做好、未做对,一切都谈不到。而都应该要先做人,所以人学对了,即是学佛学仙学对了。所以在理论方面,现在不敢说知见正,但经老师许可,看了这么多的书,大概不会歪到哪里去,不会有邪见,因此我要提倡注重行履。所以今年头一件事正式表明,我年初一起不抽雪茄。其次,忏悔的事,尽量试验不要再犯,夫子说不贰过,我已犯了这两次,不过没有起来,但是为什么要犯呢?我自己研究,还是恶根性、无明、无始以来的习业,过去的环境,自己的错,自己从来不知道。你说我错了,老子当家的,你说我错,我愈要错到底。但是这几年学佛,做人上当然不同,现六十岁的人,还是犯错、犯大错,这是不可原谅的。所以痛苦是我心理的,连我老婆都未说过。今天可以报告诸位,我可以安慰,这是我的进步,但我要贡献给诸位,我今天昕诸位这许多报告,虽然只有十几个人,可说无奇不有,这个味道好极了。但我特别提出自己的经验,我看见诸位都是说身体,或是说成仙成佛,都想得定,在心理上都未考究到,都是朝前走,都是乐观的,退后责己的都未做到。所以我现在责己,特别提出来告诉诸位,既然在这个学问上用功,头一个是知见正,第二是行履,行履呵!不要忘记,我提出自己所做的功夫告诉各位。
再其次,是我在功夫上的报告,半年来,似乎参禅上学道上只是退步,没有进步。怀疑只有多,正知见未动,这都是我问自己的,我也知道,这是邪知。这一阵邪得非常之好,忽然那几个月又邪得非常之坏。我认为这一段不好时,未尝不是进步,但是现在却未进步上去。这是我现在功夫上、知见上、见解上的情形。同时,身体上无论如何,比较以前,八年前、六年前、三年前我又怎样,身体上可说是绝对的进步。很可惜的,进步很慢,但我已经很满足了,那时候鬼门关不去,阎王老爷说我不要你,你回去,现在又回来。
最后一点,老师讲他的经历,不知各人的反应怎么样,我似乎没有看到各位的反应。他为何要说这一段?就是希望以他作活见证,来看我们这几年玩得怎么样,与他同不同,或者异不异,或因他的报告对我们有什么启发没有?各位都未回答这个问题,也许各位有回答,忘记报告了,我现在回答了。在学佛的经过上,我的气魄没得他的大,他当初“无”呵“无”的,就“无”下去了,彼时如果是我,我“无”不下去。但是你们诸位要注意,他到最后有一位老先生问他“狗子有佛性也无?”他答:“有 ”。又有人问“古镜未磨时如何?”他答:“黑如漆。”这是祖师旧公案,他说不对,你问我,引用祖师说:“此去汉阳不远。”再问:“磨后又如何?”“黄鹤楼前鹦鹉洲。”但有一天,人又问老师:“未磨时如何?”“黑暗暗的。”“磨后如何?”“照天照地。”所以我叫小和尚要参呵,我不知诸位动脑筋没有?因为他就是希望各位反应的。我自己有个了解、认识,不过在这一段“无”呵“有”的经过下来,就是在峨嵋山上,是神通不是神通的问题,完全是唯心学,他在学理上认识清楚以后,有什么可怕的,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你们诸位不要给他骗了去,他并没有什么神通,他不过有那个气魄,所以那样做了。我对他这一段报告,检讨自己的经过,虽然不同,功夫上不同,知见上却有相同之处,但是气魄却没有他的大,他上来就悟。
告诉你,在六年前,我不仅不悟,他的话我不仅不信他――我没有说老师都好――而且觉得他在变戏法,我与这位陆同志一样,考究考究他,且也不会上他当。第四年上才比较有点信;第五年才信,第六年才真信,我没有随便信。而且我不是信他,是信这个佛的真理。禅宗的道理到底对不对,他骗我们是一回事,而这许多书,公案、《指月录》,我们都看了,他的话有没有一句话是离开书上的呢?都对!而他把佛、儒、道,这三家都贯串起来讲,我们都读过书的,当然不会随便上当,这是他的知见,是对的。所以研究起来,这个道理是对的。问题在于我和黄老不同,他身体如此大的进步,他见解上也进步,所以我发现应该专修这个道理,禅宗是大乘的,但起点是小乘的,先要忙自己,自己未忙好,要去救人,自己都未救,救谁呢?不行!所以非要有一个专修的时间地点不可。当然十年、二十年那是功夫上的事,又是一回事,如果专修,会进步快些。
另一感想,此次打七,因地点关系,环境太小,没有办法,不能叫打七,只是老师开讲座。大家检讨报告后,还有三天。建议无论对老参或新参都各赐些法雨,都有些交代,因为我听下来,许多不是在学术上,就是在身体上研究的,很少谈到了生死,只有小和尚谈到,请指示一条路――彻底修行的方法、程序。其他大多数都是说感想,说故事,老师等一会儿做结论,不知是客气,还是不客气。不过我个人口直心快,既然大家跑来,这七天总要实际上跑,不要落空。如王同学说,我想把这东西学会后,如何?他在这里不是学佛而是学哲学。杭同学在这玩了半天,去年给我骂了,今年还是这样,他劝人打坐,他自己不搞,还是为身体。我希望每年打七,不仅对身体有益,而且要对心理有益,应身心并进,两个轮盘,因为一个轮盘的车子总是吃力的,两个轮盘的车子总是比较稳的,不仅是我的感想,也是我的希望。
老师总评………习禅录影
师云:诸人尚有意见否?
(周老居士请老师对诸人报告,作一总评、结论。久之,师叹息云:)
佛法真难,说到禅宗,所谓正法眼藏多难!自我到台湾,发心弘法,打情骂俏,自赏风流地到处说我会佛法,才哄起人提持正法。自《禅海蠡测》出书,十余年来,打了这多次七,得了几个人?你们大家报告都很坦白,但这次我把我过去的经过、教理、见地、修持、功夫、方法,甚至邪门都告诉你们,希望你们不要上当。禅宗、密宗、道家皆不出此纲要,我都给你们说了,想给你们做印证,看你们的反应,但你们当中只有他看出这一只眼睛来。
第一个和尚一开口,就教我泄了气,教理和心性之理不参究,只谈功夫。自从鲁居士介绍,我屡次推卸,说和尚不容易,他说这个和尚不同,诚恳向道。骗我们两方面,拉在一起。我即苦口婆心地劝你一年多,要发大愿,明教理,参究心性之理,见道后再谈修持,否则住山洞仍旧无用,你都不听。你看你每次到我家来,我都不理你,不是不理你,摆架子,因为只要你未朝这个方向走,你一进门来,我就知道,这样说有何益?所以五祖说不见本性,修法无益。但是你不,就好像你已经见了道一样,见个屁!当然现在不谈在家人出家人,否则我还应该向你顶礼哩!现在谈的是法,如来的大法按理说应该由你们出家人担当,白衣升座是末法时代,我们应在山门外为你护法。我何尝想弘法?你问鲁居士,我常谈到造就一个和尚,让他来弘法。我是真不想坐这个位子,宁愿坐两旁边位子,不操心,多舒服。但你知见不及此,到今天还要我传个正法,其实我这几天什么都讲了,真正聪明的,只要抓到一句与我对答起来就行了,满堂没有一个。
黄老、杨管老不说,他们都知道;萧先生差不多,但还差二十分,因他另有习气;其余的人都是不相干。沈教官我不怪他,他对佛教从未碰过,完全是门外汉,一点影子抓不着无所谓,我因敬他过去是忠义之士,为国效命,被日本人打得浑身无一处完整,我目的只在为他种一点善种子,所以别的老参菩萨未让来,但却让他来。另外,刘女士也是例外,她自己也知道,她远道来此,始终心里又有一个东西挡住了,又想抓到,又赶着要走。其余的人都谈不到。至于鲁居士,可谓“不知所云”。
朱教授说要我为中国文化而努力,建立一个新的体系,承先启后。不错,我有一本书预备写,说中国文化的。说到这儿,想起一本书,是英人生物学家李约瑟写的中国技术史,内中也说到阴阳五行等,现在欧美极流行。里面所说的我都知道,但有些中国学者对其中所引中国书名都不知道,闻所未闻,真正可愧。至于我这本书是想自远古说起,提起来真恨这些年轻人没文才,否则早写起来了。弘扬中国文化、科学,非要如中山先生所谓迎头赶上才行。但现在人才不集中,因学生既无学位,又不能免兵役,必须要使他们学问成就后,在社会上有基本的维持生存的技术,才能做圣贤的学问,配合科学的实验,然后始可了解中国文化。我有这一套大计划,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