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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惊情五百年(风云+猫鼠)-晋江文学网-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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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不慌不忙抽出双手,却是一把搂住他的腰,神情暧昧地笑道:“你又做什么,勾引我?”
  聂风这才察觉两人姿势微妙,不禁一窘,待要起身,黑衣却揽得更实,同时悄悄在他耳边道:“嘘……”
  聂风心内一静,冰心诀的根基便自生效用,他立刻听到身后远远的那片竹林中,传来了一些不寻常的响动……
  ※ ※ ※
  竹林茂密。
  茂密的林丛中,忽然“沙啦啦”一阵风响,从青竹梢头翻下四条人影来。四人皆是二十上下的少年,各着一身宝蓝色箭袖,腰佩宝剑,面露着焕然精神。
  这四人乃是崆峒派“况字辈”中最出众的弟子,为首的眉目最是清秀,一双眸子清亮凝静,透着寒傲。此人姓张名况珏,身为崆峒大弟子,更是武林后辈里数一数二的用剑高手。
  “大师兄!那水里钉起来的两个,哪一个是展御猫?”一个娃娃脸的少年——崆峒四弟子乐况杰从竹枝缝隙里往溪水方向张了一会儿,转向张况珏问道。
  张况珏也张了一眼,低声道:“在下面那个。”
  乐况杰挠头道:“那个黑泥鳅似的?丢在泥潭里只怕揪不出,怎会是那一剑平沧浪的南侠?”
  张况珏道:“一剑平沧浪那是七年前了,人有老死,剑有锈蚀,这世间什么也逃不过无常。师弟,你们须小心着,就怕猫越老越精——谁若给他觑着了苗头脚底抹油,师父那边谁自去交待!”
  乐况杰撇撇嘴低声道:“瞧他那熊样,哪点儿还像猫?直是只褪了毛的老兔子,看看,还钉在一起呢!”
  他这句话出口,另两位师兄许况道、叶况崇也跟着掩嘴乐了一把,一个说:“要不要赌一把,看他俩是不是在这儿就跑一道?”
  乐况杰鼻子眉毛都绽开了花,伸出三个指头:“要赌就赌大,三两银子玩一盘,我赌他俩马上就脱裤子打水仗!”
  张况珏眉头一皱:“小杰!休得放肆!他怎么说也算是咱们‘六剑盟’的师兄,若让师父听见,有你好看的!”
  话音未落,便见那溪中的两人各自翻身跃上水岸,黝黑的汉子抓起外衫抖开披上,与那少年并肩入那边林子去了。
  乐况杰万料不到有此一变,不由得张大了口满面愕然。他愕然,许、叶二人却放他不过,拉住他道:“要赌赌大,这可是你说的,三两银子在哪里?”
  张况珏一掀三人:“还胡闹!人都走了,还不跟上?”
  
  四人忙各展腾挪追去,哪还有二人踪影!大家在林子里搜寻了一阵,一无所获。乐况杰急道:“都是我不好!老虎打个盹,倒让这死猫给钻了地!”
  许况道偷笑道:“猫哪里会钻地,又不是老鼠……听说了么?白玉堂那小白老鼠,在眉州跟姓云的早穿了一条裤子。当初皇宋东京断袖,这会子蜀中乘云……”
  叶况崇插言道:“乘云?哈哈,你知道谁乘谁?”
  乐况杰这厢烦恼还未解,听见他俩说笑便又来了精神,道:“白玉堂断袖,不就断的是这展御猫的官袖么?我早说了这俩人少不了有点猫腻!”
  张况珏心内惦记着师父吩咐,现下人跟丢了,三个不成器的师弟还在这里说笑,委实教他气不打一处来,难免有些心灰意懒,遂别过了头去。
  乐况杰不懂察言观色,兀自眉飞色舞道:“大师兄,你是不晓得!别看那锦毛鼠傲得登天……”
  张况珏不理,忽然抱拳道:“未知师父驾到!”
  乐况杰等三人大惊,慌忙跟着抱拳唤道:“师父!”都是低下眉目不敢抬头。
  唤毕,只听见风过叶响,再无其他动静。张况珏慢慢放下手臂,冷笑道:“你们非得要师父驾到,才肯收敛一二么?”
  三人这才明白是师兄耍诈,乐况杰不悦道:“大师兄你就会拿师父压人!”
  许况道冷笑不语,叶况崇却笑道:“大师兄是正经人,将来怕是也要与那南侠师兄一般成就……纵使进了山也少不得拥美在怀。”
  他话中带刺,张况珏并不反驳,却又抬手抱拳:“师父,徒儿们在此!”
  三个师弟听见,个个捧腹大笑:“大师兄使来使去,就只得这一招!”
  正笑间,林中步出一个宽袍长髯的老者来,微微笑道:“况珏使来使去,使的却是哪招?不妨说与为师听听。”正是崆峒掌门,亦是上一代的中原名剑,人称“赛吕祖”苏箴。
  许、叶、乐三人一愣,连忙跪倒在地:“师父,弟子知错!”
  张况珏跟着跪倒,道:“弟子们无能,受命保护展师兄,如今却不知他的去向,恳请师父责罚!”
  苏箴面上笑得慈祥,也不责备,只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他的轻功本就在你们之上。都起来吧,你们丐帮简世伯已经上山,领了青城派宗师叔和平泉帮张帮主、丹山派谢掌门两位世叔一行往他住处去了。你们四个,随我左右。”
  四弟子答应起身,跟在老人身后,向竹林纵深处行去。五人踏过一地细碎落叶,竟是了无痕迹。
  ※ ※ ※
  竹林风起,枝影摇动,随着天光投射在刀庐竹壁上,闪烁不定。
  黑衣已穿回他的黑袍,却特地取了一件干干净净的宝蓝布衣递给聂风:“换这个罢。”
  聂风认出这正是自己初到刀庐时穿过的蓝衣,不期然想起当时种种情形,微微一笑道:“怎么,还需我见客?”
  黑衣摇摇头:“换好衣服,我们便下山去。”
  聂风一怔:“怎么?”
  黑衣朝着门外扬了扬下巴:“一大票跟那儿等着呢。”
  聂风问:“难道又是郝元礼来寻仇?咱们像前次一样打发他们走不就是了?”
  “不是寻仇,是寻亲的来了。”黑衣笑了一下,“我上山时便知道,这清静日子早晚有天要这样到头。”然后看向聂风,道:“小马,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先别做声,跟着他们下山之后,你再找个机会离去。这一路先看我眼色行事,省得麻烦。”
  聂风也不多问,只淡淡点头道:“我懂应付,你做自己的事就好。”说罢环视小庐,顿了一顿道:“我已想好了,我不下山,我就在此等你回来。”
  “你不找你云师兄了?”黑衣一边拧着换下的湿衣,一边没心没肺地笑着,“小马这样说话可是很容易让我误会哟……”
  聂风却全然不理他的玩笑,径自站起来开始收拾屋子——一如他这两个多月以来每天所做的那样。
  黑衣敛了笑容,盯着他看了片刻,道:“如果我不回来呢?”
  聂风回头温然一笑:“那刀庐就归我了。”
  “这便宜捡得真实惠……”黑衣干咳了两声,走入内室取出剑匣,轻轻掸去匣上浮灰,抚摸着黄绒绳道,“老兄弟,该来的总要来,这遭不走咱还没得歇啊。”
  说罢,开匣取剑。
  
  ——该来的总要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朋欲叙而友已去。十八年江湖行来,这样的事已看了太多。
  ——为何今日再见,仍旧不免伤怀?
  藏剑入山,封刀归田,是否便可以离开江湖?
  离开了江湖,是否便可以一切自主?
  其实世间所谓高手,只要一日不死,无论为名为利、为义为已,甚至为情,总有一天还是要被逼再战江湖!
  取了剑,便意味着再战江湖,只是去时人人酬躇满志,又有哪个思及明日可能一败涂地,血洒街头?
  聂风背着黑衣,不去看那启封的宝剑。
  然而正当他暗自伤怀之时,他的心竟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那轻易打乱他的心跳的,是一种异常独特的气息——
  黑暗、冰冷,像如……绝对沉寂的死亡。
  这气息不但独特,且——太过熟悉!
  聂风蓦然回首!只见小桌之上,剑匣开启,在那木匣的最底下,赫然躺着一柄——
  通体墨黑的奇形铁剑!
  
  黑衣方才取起佩剑,就见小马忽然转身,眼睛直直地瞪着桌上的剑匣。
  “绝世好剑!”他猛地扑了过来,“这是……云师兄的剑!”
  来来去去,寻寻觅觅,都只得些零碎片段。却不料在自己决定不再寻觅的一刻,忽然发觉,最重要的线索原来一直就与自己同处一室!
  黑衣乍闻这句,亦难掩震惊。
  生平见不得鸳鸯离散手足分离,于是花了多少气力,指望帮这少年寻到那人,免他昼夜想念。才将得着一个模糊的去向,却没想到第一手的线索,其实早就握在了自己手中!
  正当此时,黑衣与小马激荡的心情还未平复,便听门外传来一个洪厚的声音:
  “崆峒派苏箴、青城派宗梧、丐帮简伯青、丹山派谢显、平泉帮张绿水今日上山,乃为解救蜀中武林一场浩劫,求请南侠赐见!”
  
                  三、下山(上)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陈迹怅人非
  三、下山(上)
  
  乐山大佛背山依水,水是青衣水,山是凌云山。
  密林之中,惟一条狭窄小径通向山腰,路的尽头是一座篱墙环绕的竹造小庐。院内一侧有打铁的洪炉,堆放着铁渣、木炭和锄头镰刀的毛坯,后面是竹棚搭造的马厩,另一侧有个简单小厨。屋前以大青石砌就台阶,屋后两个大草垛备足了晒干的茅草,篱墙边几畦月季开得好不烂漫。
  远处,隐约传来清溪流水的声音。
  竹林清幽,远避人寰。虽然陋室孤苦,山野寂寞,对于半生漂泊惯经杀伐的人来说,却也别有一番自在。
  若无人引路,谁会想到江湖传奇也会有朝一日弃世逃名,选在这儿葬送余生?
  
  崆峒四子跟随师父,循着简伯青留下的记号,轻易便找到小路,步近黑衣的山中小庐。
  青城派宗梧、丹山派谢显、平泉帮张绿水各携从人若干,早已跟随丐帮帮众先行到达。简伯青亲自出马,率子弟十余人,加上其余四派来人,人头凑足了三四十。各派人马不声不响,也不须自家掌门吩咐,一到地头便各奔竹林,选了有利方位扎点儿守候,埋伏在小庐四周。这三四十双眼睛,就如三四十对钉子,死死地钉上了竹造的小庐,半分缝隙也不透。
  弩未开,弓未张,刀剑未出鞘——然而无形的肃杀之气已然布就罗网,将整座小庐笼罩其中!
  但这张“气网”,并不敢逾越竹篱半步。
  这里——毕竟是“他”的居所!
  
  “哟哟……这什么阵仗?这哪是请贤——依我老苏看,这倒像是上山打狼呐!”苏箴一壁和和气气地笑着,一避绕开众人,走到众掌门的身后,伸掌在简伯青肩上一拍,道:“简长老,你摆弄这么大动静指望着吓唬谁呀?还不快叫他们都从林子里出来,是人是鬼都给我家侄儿见见。”
  简伯青尚未答话,一旁的宗梧闻言便忙不迭回转头来:“青城派弟子听令!都从林子出来,保护诸位长辈师叔!”林中当即跃出六名宝蓝布衣的持剑少年,一一先与苏箴行了礼,方才向宗梧复命。
  简伯青待他们见完礼,方才摇头笑道:“我家那几个,比不得你们的娃儿,一个个蓬头垢面臭气烘烘,还是林子里安家妥当,别扰了展南侠。”
  苏箴呵呵笑道:“简长老有自个儿的打算,老苏我就不插嘴啦。现在咱自己人算算都在这儿码着了,还得麻烦简长老领起头来,叫个门。”
  简伯青连连摆手:“哟!哟!我的苏掌门哎!你这是存心折杀我老叫花呢!有您在,哪里还轮得我这一世讨饭的破锣嗓子丢人现眼哪?——您可是如今六剑盟主事儿的,堂堂南侠也得尊您一声师叔,您是唤他出来见人,老鬼我可是去求他开门——瞧着就差了辈儿了!不能,不能,还得是您来领这个头。”
  苏箴眯着眼睛听他说完,崆峒四子站在后头听却耐不住心性,叶况崇暗暗一掐许况道的手掌,两人交换了一个鄙夷的眼色。张况珏留心到他俩又在捣鬼,将手伸到背后,一人背上给了一记重凿。两人疼得呲牙咧嘴,却都不敢在师父面前出声,倒是乐况杰全看在眼里,好容易才憋住了一口闷笑。
  四个徒儿在身后所为,苏箴只作不知,开口笑吟吟地道:“老苏我年纪大了,嗓子实在不成,万一我那好侄儿睡得太死,可不保听见。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叫不醒他,大家伙儿可得一个个轮上了,别活活累死我这把老骨头。”
  ※ ※ ※
  “崆峒派苏箴、青城派宗梧、丐帮简伯青、丹山派谢显、平泉帮张绿水今日上山,乃为解救蜀中武林一场浩劫,求请南侠赐见!”
  洪厚的声音,暗含滔滔内力,一字一荡。连竹枝都被这股沉雄的内劲摧得沙沙急鸣,落叶纷飞。
  这声音一共唤了三遍,吐字一遍缓过一遍。最后一遍暗力连绵,震得小庐的屋顶都在微颤。
  恰逢聂风执起绝世好剑,一身功力立即受到黑寒奇铁的吸摄,他一面运力相抗,便只能提起三成内力抵御苏箴的声劲,不免被震得五内翻腾。他却兀自闭目勉强运力,宁可自身辛苦,也不愿将剑放开。
  黑衣看在眼中,叹了口气,一掌抵住他背门,贯了少许内力助他过关。
  苏箴唤毕足足过了一盏茶工夫,聂风方才调顺内息,他呼出一口气道:“来人确非郝元礼之流,好厉害的内力!”这短短光景,他已满头大汗,可见虚耗不浅。虽有绝世好剑的影响,苏箴的声劲也确实非比寻常。
  反观黑衣却毫无异状,反而精神越发抖擞。只见他眉心隐约有一丝赤红烟气闪现,整个人神采奕奕,双目更迸现出熊熊烈火般的光芒。
  聂风瞥见那丝红气,念及“天下大乱”,心下一颤,伸手拉住他道:“黑衣!你没事吧?”
  “苏师叔还真敢对我动手……”黑衣恍似未闻,唇角淡淡一勾,“六剑来了一双,我倒要看看还有什么奇招。”
  他笑容一现,眉心那丝红气便一炽。聂风大骇,一掌猛向他前胸劈去:“黑衣!”
  黑衣一笑,轻松架住:“小马,你做什么?”
  聂风慢慢抽回手臂,岔开话题道:“黑衣你……方才不是打算好了要下山?”
  “不错,”黑衣也不深究,笑道,“我已打算随他们下山,只是还想再同这些叔叔伯伯们耗上一耗——不请自来,还想用内力掀我的房顶,哪有这等恶客!”
  他笑容温和如常,眉心的红气已消失不见。聂风又仔细看了看,竟是分毫痕迹也无,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但愿……那不过是我太过紧张的错觉……
  聂风撇开令自己不安的想法,向黑衣道:“来的既然是师门长辈,你们双方见见不就好了?为何弄成如此阵仗?”
  黑衣摸摸下巴,看着门外笑道:“这个呀,当然有段缘故……”
  ※ ※ ※
  刀庐外,众人无不闭目凝神,潜运内息与苏箴的声劲相抗。
  三声唤毕,苏箴又静静听了一刻,毕竟与屋壁相距甚远,他也一无所获,只得转过脸去对简伯青呵呵一笑:“年轻人就是好,能吃能睡。哎,老苏我这嗓子可干了,还是年轻的接着上吧,谁有水,递一口过来。”
  “哇”地一声,竹林中有个丐帮弟子捂着胸口吐了出来。接着,各派中皆有修为较浅的忍耐不住,有的只是干呕,有的哇哇连声吐得腰也直不起来。
  宗梧双手递给苏箴一个装水的革囊,小声道:“苏师兄,你看展昭这小子,不会是为十年前那桩事记了六剑盟的恨,故意不给咱面子吧?”
  
  原来崆峒、青城二派,连同烈阳、疍连、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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