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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惊情五百年(风云+猫鼠)-晋江文学网-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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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还在路上,便已得知云怒堂走水路于十五日前已到成都府。简伯青固曾飞鸽传书丐帮余众及早留意,然而成都分舵到底敌不过倾巢来袭的云怒堂。此事震动川蜀,街头巷尾口耳相传,其中细节任走到哪个茶寮都能听说。
  且云怒堂每到一地都少不得济贫扶弱,竟然口碑甚佳人皆称道。连村童游戏打闹,都以自称云怒堂主为荣,实令简伯青等蜀中群豪沮丧不已。
  事已至此,苏箴遂以正道前辈之尊,挑头做主,传书中原武林,邀请多位一流高手即刻赶赴成都,以期联手对付云怒堂。
  
  因云怒堂主一早坐镇城中,众人抵达成都府后,为图谨慎便不入城,直赴凤麟山庄安顿。
  凤麟山庄位处成都府城西北,占地千余亩,乃律南天十年前买地建造。
  山庄依山而起,上下统分三大进,前后皆为屋舍,当中却有一片天然湖泊,碧水如镜。傍湖辟作一空阔校场,足够百千兵士操演。房屋格局特为模仿江南万樱山庄的形制,房前屋后遍植樱柳槐杨。
  时值夏末秋初,多日雨水将树木洗刷得愈发繁郁,众人甫入山庄便觉绿意袭面、凉风送爽。庄内仆从早已收到律南天的传信,更是夹道相迎,这番热情,多少也将众人一路的惊疲和颓丧洗去了些。
  律南天一路相伴,引着众人玩赏。行过华美前庭,来至校场,视野豁然开阔,只见距湖边数百步处,赫然立着一条血红石柱,颇为醒目。
  此巨石通体血红,高约两丈,七尺见方的底座石刃嶙峋,上半部突兀横生,仿佛一头怒目的异兽,正扬了两只前爪,几欲从石中跃出一般。
  ——火麒麟?!
  聂风讶然驻足:“这是……”
  展昭亦注目这石柱:“好一块奇石。”
  律南天在旁微笑道:“此石人称‘麒麟血石’,十年前有本地人自江中采得。为兄叹为天物,千金买来安于此处,凤麟山庄便是因它得名。”
  说话间,一列青衣小僮缓缓穿过校场行来,打头的是位身着赭红劲装的少年,却是不见多时的小飞。
  小飞引着众僮仆给群豪一一送上冰镇过的香茶,到了律南天面前,见主人正与展昭说话,便不敢打断,只静静侍立一旁。
  展昭笑道:“想某住的那穷山恶水,也有凶兽火麒麟的传说,如今瞅见这石头倒是亲切。”
  律南天也笑道:“麒麟聚财,为兄买卖行当,走到哪里都图个吉祥瑞气。”
  他俩正自说笑,不期然身后传来张况珏的惊呼:“聂师弟!你……”
  二人一齐回首,只见聂风面色苍白神情僵硬,仿如中了邪似地呆立原地,浑身上下更有一股怪异的气劲腾起,将一头如丝长发激得根根倒竖,无风乱舞!
  展昭蓦然记起聂风体质特异,之前在凌云窟目睹“天下大乱”招意时亦曾有狂乱迹象,当下不及多想,便欲出手将聂风点倒。
  与此同时,小飞也已将茶盘交至左手,身形一腾向着聂风扑出。
  然而比他更快的却是律南天。
  律南天双掌一错,先以柔劲将小飞带开,复一掌隔空打向聂风!
  这一掌旨在示警,故打出的仅是一股飘劲,聂风身形未动,惟环绕周身的气流已是一滞……
  小飞不防,跌开同时茶盘脱手,茶汁被律南天掌风一带,恰泼了聂风一脸一身。
  聂风遭掌劲与冷水一激,霍然清醒,身形晃了一晃,发丝便徐徐垂落肩头。他的眼神立时回复如常,脸上却露出一副茫然神态。
  种种微妙的变化只在瞬间,在场群豪亦无几人瞧得明白。离得略远些的大多只见到碎裂于地的瓷器,以及聂风前襟存留的茶渍,道是律庄主的侍僮忽然跌倒,打坏了一盘茶杯。
  律南天斜目怒瞪小飞,不待他开口,小飞已然默默跪下,静等他动手。
  身后传来展昭的声音:“律大哥,算了罢。”
  展昭一瞥众人,一手不动声色地按上聂风肩头,悄然探他内息,口内问道:“聂师弟,你怎么样?”
  聂风的脸色仍有些发白,他慢慢吐出一口长气,道:“我……没事……”
  内息毫无征兆地紊乱,幸而聂风熟习冰心诀,尚能勉强压制。他仿佛颇费力才能将目光从那血石上移开,每吐一个字都顿了一顿。
  律南天过来道:“没事就好。下人管教不严,污了聂兄弟的衣衫,实在抱歉……诸位英雄一路劳顿,也需早些歇息。客房已收拾下了,就在山上,诸位随我来。”
  ※ ※ ※
  律南天身为一代豪商,这凤麟山庄传说是他特为修造以供晚年隐居会友的宅第,故庄内每间客房的陈设虽各不相同,却无一例外地极为雅致。
  展昭、聂风等六剑盟弟子所居的客房前后一片苍翠松柏,林间小路曲径通幽,直达内馆。馆有数屋一亭,屋皆造于山石顶端,孤亭凌于山涧之上。亭内置了一张琴案,数个雅凳。屋外各放有几盆幽兰、几株素菊。
  聂风宿在亭边头一间,自有一名异族打扮的小僮引他入内。这屋子虽小,内里桌椅床凳皆是古木老藤所造,特为保留了原色。屋角有一藤架,排满青简黄卷;更有一只老木箱,堆了换洗衣衫。小窗上了竹帘,窗边更悬着玉笛竹箫,真不失一个雅人求静之地。
  无奈聂风自幼习武,读书委实不多,心里觉着好,却也品不出什么妙处,只是感慨此地固然不见华丽,恐怕也绝不比自己在天下会做堂主时的卧房为差。一间屋子便已如此,这山庄内足有大小屋舍两百余间……可见人说万樱庄富可敌国,并非虚言。
  小僮躬身道:“少侠衣衫玷污,主人已吩咐小的们准备了。请让小的伺候少侠更衣。”
  聂风从小就不惯给人伺候,就算贵为神风堂主拥有许多仆役之时也总是事事躬亲。如今见这小僮如此恭敬,他甚觉别扭,摇头道:“衣服在哪里,我自己换罢。”
  小僮道:“是。衣衫都在箱内,小的们就住在最西边儿一间,少侠随意吩咐。”说罢便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聂风独自环视屋内,风过小窗,传来阵阵松涛。
  一切都好,只是梁上少了一只风铃……
  风拂动一头柔丝,这山中华厦,总是令他想起天下会。
  还在天下会时与秦霜、步惊云、断浪、孔慈、幽若相处的种种,倏然浮现心头……往昔虽然算不得多么欢乐,却也值得一生纪念。那无数个昨日仍旧时常伴随着风铃轻响,在记忆中一一浮起,闪烁着琉璃般的光。
  然后,刹那破灭……
  风伤,云散,霜已残,断浪背叛,幽若流离,孔慈身亡……
  聂风甩了甩头——昨日早已恍如隔世,而明天……等待着他的是怎样的明天……
  一次又一次的错过,试问谁还能仅仅自嘲自讽,笑叹一声“情深缘浅”!
  ——云师兄……
  ——他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只知,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无论他做过了什么……他还是想要找到他。
  ——无论前路如何,他也还是想要陪着他。
  “也许……”少年在心底道,“展大哥是对的。”
  ——我自求我所求,爱我所爱。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箱中果然准备了干净衣衫,正是一套六剑盟弟子的宝蓝布衣。
  律南天竟如此细心,准备如此周全,聂风不禁讶然。及将周身衣服换了,居然大小合体,全如量身定做的一般。
  聂风知道律南天心思细密,难说不是在刀庐偷偷量过自己穿过的那套蓝衣,想到这儿不免有些失笑。
  箱中却还有一条发带,与衣衫同色,正是张况珏他们惯用之物。
  聂风自幼不曾束发,只由它随意飘洒,这会儿见了发带,忍不住微笑自语道:“我如今也算‘六剑盟弟子’,是否也要戏做全套……”
  一时心血来潮,他便抓起发带学着张况珏的模样摆弄。他却从未试过绾发,来回折腾了几次才绑妥,正要寻面镜子来瞧,便听见屋外传来一声惊响——
  聂风回头,只见律南天一脸愕然地立在窗外,身后跟着小飞。
  “律大哥……是你。”聂风道是自己将头发束得十分怪异,才会惊他若此,不免一窘,慌慌张张将发带扯下,顺手揉了揉头发,讪讪笑道,“律大哥你……你有事么?展大哥他……住在隔壁。”
  不料律南天讷然开口,比他还要结巴:“舍下……粗陋,小马你将就住……嗯,若有什么……需、需要……直接吩咐我家这些下人……”
  聂风张望左右,顺手一指窗边笛箫,笑道:“律大哥预备得堪称万全,连这些都有,就算住上一辈子也可,还要说句此生无求呢!”
  律南天仍旧是讷然地,勉强笑了笑道:“小马客气了……你喜欢……就好……就好……”说罢摇摇晃晃地转了身,才迈脚又是一声惊响。
  这回聂风听出是什么东西被踢倒的声音,出门一看,果见两只精致的花盆碎在地上。
  律南天却恍似未闻,跌跌碰碰径往展昭宿处去了。小飞转过脸,用冰刀般的目光狠狠刮了聂风一眼,便紧随着主人走开。
  聂风待他二人去了,伸手取下一支玉笛,凑在嘴边一吹,只发出一声尖响,难听至极。
  他摇头一笑,又自语道:“这些玩意儿我到底学不会,云师兄也不会……”
  “云师兄……现在在做什么呢?”
  
                  一、隔世(4)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问谁领风骚
  一、隔世(4)
  
  明堂华灯,灼灼照耀着猩红色的波斯毯,晃出一片如血艳光。
  香雾新茶,静静弥漫在敞阔的空间内,却将这份无声的肃然映衬得更浓、更静。
  静得令人喘不过气……
  高堂之中,已有十余人在座;几案之上,茶盅犹有余温。
  然而无人言语,无人举杯。人气汇聚的热闹并未在此地出现——众人皆非亲朋老友,内中甚至不乏互怀旧恨的对头。大家今日碰头,无非都为了解决同一件事,对付同一个人。
  厅门之外忽有人影晃动,律南天大步踏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贤弟你看,今次南北的豪杰耆宿可来了不少!”
  厅堂内一些人站了起来,另一些人仍然稳坐不动。
  但,不管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一双双眼睛都不约而同向着律南天身后那人投去关注。
  那身着六剑盟弟子的蓝衣,腰佩宝剑脸带微笑的汉子,正是昔日的“南侠”、后来的“御猫”、今次受蜀中群豪与六剑盟敦请专为平息这场风浪而来的——
  展昭。
  当今武林一等一的角色,今已汇聚一堂。
  主座上坐着六剑盟两位长辈,正是崆峒派掌门苏箴和青城派掌门宗梧。
  宗梧下首空着一座,便是专等展昭。隔座立着个面貌平庸衣着朴素的男子,看上去身量颇丰。那体胖男子的笑容亦谦和朴素无比,他就是两年前才接掌华山派的六剑盟师兄李闰琦。
  李闰琦身侧站着丐帮帮主“金钵天王”甄铭,一见展昭便抱拳行礼,蜀中总执事老鬼简伯青亦在一旁相陪。
  简伯青下首坐着三个华服佩剑的中年男子,脸上各自隐忍着三分不乐、七分不爽,却是南宫世家的南宫正雄、绍兴凌家堡的凌子苒与越王旗掌门岳连海。
  昔日南武林四大世家——沧浪堂、南宫世家、凌家堡和越王旗世代结盟,四分南武林势力,若在十多年前,行走江湖之人谁不仰望?
  可惜就在十年之前,四家小辈公子一时兴起,结伙采花劫货,风声走露,他们便顺手栽赃在当年烈阳派一个无名小徒展昭头上。满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这姓展的小子硬是闯破这无妄死局,居然花了两年多的工夫自雪冤屈,七年前不仅一剑杀命震慑了沧浪堂,更揭出四家公子的丑事,从此咸鱼翻身,连北武林第一大派昊天门都一脚踏平,为自己挣下南魁之尊。
  “淫、盗、叛、杀”乃是道上行走的头等大罪,四家长辈亦回护不得。此事一过,四大世家家声脸面狠狠受挫,众公子亦一一伏法。加之及后展昭入仕,五年前奉旨剿了沧浪堂,如今四家余三,声势日渐式微,这三家的主事对南侠自然少不得一腔怨怼,可也不好不赴这场象征身份的盟会。
  除了以上八人,屋内还有七人站立,个个抱拳面带笑容,分别是蜀中山水双雄谢显、张绿水,无双城主独孤缊,雪山派掌门人“雪燕双飞”冯鑫、孟巧黎夫妇,以及南武林颇有名气的少年侠客“青衣无尘”邱琏和北武林豪客“血溅五步”韩涂一。
  律南天见展昭仅是环顾众人,既不开言,也不答礼,便在一旁笑道:“在座的各位贤弟恐怕都认识,为兄不必多言,大家比你我还要早上一日来到成都府,这你可不知道啦。”
  展昭仍未回应,只慢慢将目光落在一个方向——一个最冷、最暗的方向。
  原来这厅堂之内尚有两个人——两个坐在角落中,不声不响、不动不笑的人。
  两个并不欢迎他的人。
  
  其中一人身着半副黑甲,另半身露着寻常黑衣,默默低着头,膝上放着一个黑沉沉的大铁匣。
  另一人锦衣华服,腰佩阔刀,双眼露着一丝邪笑,亦冷冷瞥着展昭。那人虽坐着,但看得出手脚长大身材魁梧,脸上犹带矜骄豪气。
  眼前罗列着一屋子显赫人物,展昭却首先对着那角落中沉默垂首的男子一笑,道:“大师兄,多年不见……你竟也来了。”
  这个人,正是展昭的同门大师兄,现任烈阳派掌门——“鬼公子”顾寿苍。
  展昭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见,偏偏他招呼的对象却毫无反应,甚至连头也没抬上一抬。
  顾寿苍坐在原地,双手安放铁匣之上,毫无动静、了无生气。
  宗梧还道他们一门师兄弟多少年才见次面,自然少不得一番热络。孰料顾寿苍竟对展昭不理不睬,他以师叔之亲也是不明所以,于是诧异非常,急忙望向苏箴。
  苏箴冷冷一笑,以只得他二人可闻的声音道:“萧老怪在日尽宠着展猫子,本来连掌门也要传与他做的,小顾焉能不记恨,呵呵……”
  宗梧念着一盟的同门,于心不忍,忙低声道:“苏师兄,还是你来圆场罢!我……我不知说啥好哇。”
  苏箴点头,清咳了一声,招呼道:“顾师侄、展师侄,有再多交情待会儿再叙。这许多前辈在此,展师侄来迟,还不赶紧给大家见个礼?”
  展昭轻轻一瞥苏箴,即转身执手当胸,笑盈于面:“侄儿不通世故,倒要两位师叔开口点拨,大伙儿见笑啦!某与诸位各有些年岁不见,想不到今日有缘重逢,着实幸会!”
  顾寿苍仍旧默坐不理,众人早就知晓此人真正不通世故,这才把一个红红火火的烈阳大派越治越衰,所以无人在意他的沉默,只一一依着往来辈分与展昭叙了交情礼数。
  众人之中李闰琦除了还礼,更谦谦笑道:“展师弟,今次南北武林合力除魔,成大侠行踪无定,尹大侠倒是有口信带到,说是今次的漏子确实不小,他虽金盆洗手,若大家伙儿有什么要他出力的,只管落话。”
  他口中的成大侠、尹大侠,正是江湖传说中北武林的前辈“不死狂龙”尹玉门和“大罗仙”成家宝。
  成家宝是展昭多年故交,昔年曾经一同闯荡,合力踏平昊天门,今乃是北武林公认的魁首。只是后来展出成隐,两人到底选择了不同的前程。成家宝为人淡泊,总是隐姓埋名四方游历,一年难得露几次行藏,不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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