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五百年(风云+猫鼠)-晋江文学网-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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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瞧着展昭,横冷的眉一动不动。他忽然开口,一字一字道:
“你?赢?了。”
他的声音沉冷平板,但这三个字异常清晰!他身前身后足有五六百人,人皆听得分明!
然而场中气氛依然绷于一线,众人太过紧张,一时间谁都没能转过来他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
“那魔头……姓云的……他意思是说……他承认自己输给展南侠了?”人堆之中,不知是谁怯生生地问了一句。可惜无人答他,那人也无胆再问。
仍旧是一片静默。
静默中,云已转身。墨黑的斗篷扬起飘落,同时抛下又一句断为三截的说话,一截一截砸在众人的心上,铁板钉钉——
“我答应你——”
“我一日在生,”
“云怒堂一日不入中原。”
这句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他分明是在向展昭低头服输!
方才他们四人在湖心打得天昏地暗,连湖边也被搅和得一片狼藉,究竟战果如何,校场上自顾不暇的人们哪里知晓!大家瞧见展昭竟似是四人中伤得最重的一个,都以为他此战已败,不料此刻云怒堂主居然主动向他认输,是以众人无不怔愣。
情势急转,律南天原本备下的说辞已然作废,但他心思转得极快,紧接着云的话头便又是一笑,潇洒拱手道:“诸位!律某要说的正是此事——律某与穆爷、张少侠有幸凭湖观战,亲见南侠与云堂主的盖世武功。如今他二人英雄相惜,云堂主既仰慕南侠能为,又肯退让一步——武林中讲究以理服人,理义所向,自重千钧,不必处处压逼,以武相争。我看这场风波到此便可为止,大家以为如何?”
他说话的时候不忘以目示意穆尔达与张况珏。穆尔达便即将手按在胸前遥遥行礼,张况珏低下头去并不与他对望,却也未出声反驳。
众人听了律南天的话,又愣了一愣,倒是六剑盟盟主、崆峒掌门苏箴接着说道:“律庄主所言不虚,处处逼人太甚,非是正道风范,我辈自然不屑为之。”
苏箴毕竟是一代宗师,大家对他甚为信服,这才觉过味儿来,人群中立时爆出一阵欢呼!
各路英豪纷纷拍手称快,彼此道贺。许多人再度向展昭涌去,若不是聂风奋力阻拦,几乎要将他冲倒。众人口中或赞或谢,人人放声,嚷作一片。
蜀中群豪经了今日这场乱战,个个气势已馁。湖心之战扑朔迷离,那诡谲红光也说不清是哪门子功夫。但有一点,展南侠的武功路数在江湖上早就不是秘密,谁也没曾听过其中还有这么一手——大家仅能确定最后是南侠的“一意孤行”将红光击散罢了,却说不准这红光是否姓云的魔头练就的魔功……
这么细想下来,群豪自觉姓云的武功奇高,简直可惊天地,连堂堂南侠要折服他都费去了半条命!现下能够保住身家性命已是上上,谁还敢多想其他,只愿早早离了此地,再不必见到此人。
所有人都觉得这场恐怖的浩劫,至此可算消弭于无形。虽说这云怒堂主年纪轻轻辣手无常,难讲信用能有几分,不过他既然敢在整个蜀中江湖与中原群侠面前认输服软,今后纵有反覆,大家也多个由头讨伐于他。
“若他反悔,自有南侠在,还怕什么!”许多人心里拨弄的都是这方算盘。
只有丐帮帮主甄铭隔着人堆叹了口气道:“将来若那姓云的反悔,得让南侠把他引到荒山野岭再行收伏才是……”
简伯青在旁听见,抹了抹一头大汗,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的大帮主,您还真想有下回哪?”
甄铭连连摇头道:“没有最好。”
白玉堂站在人群之外,孤身只影格外醒目。一切言语欢呼他都听得分明,省得事情已了,一笑转身,举步便走。
正逢云背着人群行来,二人擦肩,云怒堂主破天荒地先开了口:“去哪里?”
白玉堂笑道:“你管不着。”说着竟转了个方向,摆明了不打算与他同行。
秦岚远远看见,急忙飞身而至,迎面将他拦下:“白大侠慢行!这会子表面暂息风浪,实则仍有些首尾未了。你贸然独行,若再惹是非上身,决非美事。”
白玉堂眼稍微挑,斜睨他道:“你们分明是想好了来认输的!真好算计,白某人自叹不如。而今头也低了,火也熄了,眼见只欠着一桌赔情酒了。爷爷两头不相干,自去我的,难道要留在此地等那绿南瓜来请我吃饭?”
秦岚笑道:“求输求赢,我等都遵堂主吩咐。只是白大侠方才身在乱阵,这校场上的情形您未见真章……”
他话音未落,耳畔已响起一声暴喝:“独孤城主,莫拦着我!等我宰了那个畜生,为二弟报仇!”
白玉堂应声转脸,远远看见郝元礼闪身躲在麒麟血石之后。数丈之外,无双城主独孤缊用尽力气拖着丹山派掌门谢显。谢显一手拿刀一手拿剑,手舞足踢状似疯癫,满脸血污糊着头发胡须,凄厉如鬼。
“咳,你说的那些真章,爷爷用刀把子也能想见……”白玉堂摇了摇头,低低叹息。
秦岚又道:“白大侠素来是明白人,何妨多留一刻,将这出好戏看罢?”
白玉堂道:“已然吹喇叭收场了,还有什么角儿未到?”
秦岚微笑,伸出一根手指道:“一个七年前就该在你刀下收场的人。”
白玉堂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我便留下,且看看你们云怒堂如何料理门户中事!”
三、堕天(9)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问谁领风骚
三、堕天(9)
偌大的校场,一侧兀自完好,另一侧已在大乱中塌陷。
此时场中欢呼声渐低,损毁的屋舍废墟中却接连闪过几条人影。
头一个乃是一条大汉,手上脸上多处擦破,额头上赫然凸出个大肿块,大约是在房倒屋塌时受的伤。
这满脸丧气的汉子,正是“血溅五步”韩涂一。他身后跟着个摇摇晃晃的少年人,一身青衣灰尘扑扑,连眉毛上都挂着黄尘白粉,却是“青衣无尘”邱琏。
韩涂一、邱琏原与三大世家的宗主行作一路,后来南宫正雄三人挑战云怒堂主,他俩不想枉作池鱼,便找了这片人迹罕至的庭院暂避。
孰料两人刚进屋不久,房子莫名晃了几下,屋顶就掉了下来。两人仗着身手奔进隔壁,不料合院的房子如同着了魔一般,一间接着一间转眼倒个干净。两人底子不差,虽不至于就此丧命,却也被折腾得筋疲力尽。
两人方才从废墟中爬出来,便听见废墟彼端传来一个全无抑扬顿挫的声音,直比落魄的自己更加了无生趣:
“你——来——迟——了。”
邱琏心思玲珑,立刻认出这声音是烈阳掌门顾寿苍,他连忙扯住韩涂一,小声道:“韩大哥,莫要出去,姓顾的只怕囊中有货!”
韩涂一是个一竿子到底的人,颇有些摸不着头脑:“都是一路来的人,他能有什么计较?”
邱琏知他是个浑人,只得满腹蛮勇,也不好与他多作解释,只得含糊道:“总之你不要出去,做兄弟的几时诳过你?”
两人言语间,又一个声音传来,听来像是那邓家堡来的锦衣客邓彬:“律大庄主自有妙算,已安排了西华堂主容罱曷投效云怒堂,以为内应,若不是你擅自出手,秦岚那小子早已做了鬼!顾寿苍呀顾寿苍,你可真不愧是展御猫的师兄呀,好一身的侠肝义胆!是否王爷面前,还要本座替你邀功呢?”
这人字字句句都锋利非常,分明要教顾寿苍难堪。换了旁人被这般讥讽,只怕牙齿也要咬碎几颗,可顾寿苍的声音依然死气沉沉,异常冷漠:“邓——堡——主,”
“你——我——都——为——王——爷——办——事,”
“你——虽——多——言——”
“王——爷——未——必——俱——信……”
“你——自——心——中——明——白!”
顾寿苍这一句拖拖沓沓地说完,不仅邓彬勃然大怒,一旁偷听的邱、韩二人亦震惊非常!
——顾寿苍直呼邓彬为邓堡主……难怪此人一身矜骄贵气!原来他本就不是无名小卒,而是邓家堡的主人、襄阳王手下爱将——神手大圣邓车本人!
两人同时顿悟,不禁面面相觑,料想邓车化名前来,必是意有所图。
韩涂一一捣邱琏,小声道:“莫非这律南天也是襄阳王的人?”
他话音未落,那边假邓彬真邓车已暴跳如雷:“好你个顾寿苍!莫以为王爷赏识你造消息儿的能为,你就可以在本座面前威风!今次你坏了王爷收服云怒堂主的大事,回去之后,本座自会一五一十禀告王爷!”
——什么?襄阳王爷赵钰派这二人前来,竟是要收服那云怒堂主?
韩涂一越听越糊涂,急忙望向邱琏,却见他也是一头雾水的模样。
※ ※ ※
广厦华堂已成断壁残垣。
一面断壁之后,两个人对面而立。
一个身材高大,锦衣华服情绪激昂,腋下夹着一只铁匣,正是化名邓彬的邓家堡堡主邓车。另一个黑衣黑甲一双铁腿,双手抱臂,却是烈阳掌门顾寿苍。
顾寿苍闭口不答,邓车以为他惧怕主上的威势,不觉声音渐高:“律南天已应承要将姓云的亲自押赴襄阳,他自料理这蜀中方寸。王爷的意思,你能不懂?姓云的若能为王爷所用……”
顾寿苍突然打断他道:“云——怒——堂——主——若——降,”
“王——爷——麾——下——焉——有——你——的——位——子!”
这句话霎时将邓车噎至哑口无言!
——不错!那云怒堂主比他的年纪更轻,谋略更强……更别说此人武功之高,足以跻身天下第一等的高手!
——倘真听信律南天的一面之辞……用这镇魂锁将他擒交王爷……王爷爱才,一定如获至宝!
邓车无疑想到了于己最坏的情形,额头上渐渐渗出冷汗。
顾寿苍又道:“如——今——”
“王——爷——面——前,”
“你——该——知——道——如——何——回——话……”
邓车怒道:“你敢要挟本座?!”
顾寿苍那如活死人般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僵硬的笑意。他并未回答,只伸手一戳邓车携来的铁匣,道:“它——已——用——不——着,”
“还——了——我——罢。”
邓车却将匣子一躲,冷笑道:“你放心,你这样东西……早晚总会用在什么人的身上,呵呵……既在本座手上,就不会浪费的!”
顾寿苍也不强夺,只将手指转了个方向,指着自己身后,慢慢道:“有——人——”
一声未了,废墟另一端应声跃起两条人影——正是韩涂一与邱琏!
他二人一见行藏败露,当即展开身形飞速逃逸。邓车乍见有人窃听,连铁匣也不及放下,便飞身而上,一掌向着其中一人轰去。
邓车为着隐藏身份,一直不曾展露身手,此刻一动快如疾风,就连仗着轻功成名的邱琏亦暗自吃惊!韩涂一身形稍慢,便躲闪不及,这一掌正打在后颈之上——他大叫一声,身子一歪摔倒在地,当场毙命!
邱琏心下大骇,立时将看门的功夫用了个十成十。待得邓车抽掌再上,他三晃两晃就已去得远了。
就在他满以为自己险险逃得一命的时候,忽听身后远处传来一声机弦轻响——后脑上仿佛被什么咬了一口,倏地一痛,然后眼前骤然黑暗。
“青衣无尘”也许从没想过,他一生的最后——居然是一身尘垢地死在这样一片脏乱不堪的废墟中。
顾寿苍收回手,一字一字道:“你——太——慢——了。”
邓车“哼”了一声,兀自甩了甩手掌上的血污。
※ ※ ※
校场上,临近湖畔的一隅,崆峒三子盘膝团坐,各将一只手按在张况珏身上,助他平复真气。约摸一炷香过后,气行三关,师弟们个个满脸缀汗,张况珏的脸上才稍稍回了些血色。
苏箴背负双手立于一旁:“况珏,湖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湖心”二字入耳,张况珏刚刚见了些血色的脸陡又煞白,他一把揪住胸口的衣襟,蜷曲身子不住剧颤,哀声道:“师父……师父……弟子什么都……都想不起来!请师父别要再问,您……请您责罚我吧!”
他平时也算处变泰然的人,今次竟被吓得魂飞胆丧,这瑟瑟发抖的形状看来实在丢尽名门颜面。崆峒子弟见了人人心寒,都望向苏箴,不免担心他真的会当众责罚这可怜人。
苏箴就在晚辈们不安的目光中挥退其余三名弟子,亲自俯身将张况珏扶了起来。白须拂胸的老人将一只温暖稳定的手掌按在瑟缩的弟子后心,缓缓注入真气。
他的真气旷阔纯厚,张况珏得他相助,迅速镇定了心神,吁出一口气,目光却仍有些呆滞。
苏箴慈祥笑道:“况珏莫怕,有师父在此。”
张况珏怔然道:“师父……那律南天……不是好人,他并非真想救我……”
苏箴颔首道:“为师明白,你如今须得好好宁心养气,万不可再动杂念。”
说罢唤了许况道、叶况崇搀扶于他,又转身对宗梧、李闰琦道:“宗师弟、李师侄,我知况珏从不撒谎,他的话必然无错。这律南天处处多事样样争先,怕真怀了什么鬼胎。咱们遭他挑唆一回,如今固然无过,却也未能拆穿于他。那少林、昆仑也收了帖子,派的人俱在路上,反倒捡了一个巧宗儿。依我老苏看,这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咱们六剑盟一片侠义心思是好,可惜不过是背着篙子赶船瞎忙活了一阵,说来倒像掰着指头抢喝个王八汤头(江湖俗话:抢先吃鳖)!——岂不落作他们口中的笑话!”
李闰琦圆滑了得,听罢只是不语。宗梧老实了一世的,被他一说立刻烦恼起来,敲着自个儿的脑壳连声道:“苏师兄说得是,苏师兄说得正是——这这这如今咱们该如何是好?”
苏箴冷笑道:“到如今还能有什么法子!咱们只能盯死律南天!——把咱们的人都散了开,分头守着凤麟山庄几个扎眼的,倘能赶在少林、昆仑两派人到之前抓出他们什么把柄,便是大造化了!”
宗梧点头称是,一把扯了李闰琦道:“李师侄,你可是滑不留手惯了的,别以为老宗我不省得。今次大家同来同辱,你可不许再闹那些虚花枪!快把你的徒儿们都点齐了,一并听苏师兄的安排行事。”
李闰琦苦笑道:“师叔言重了!您这么说话,是要做侄儿的把脑袋埋在土里做人哪?有您二位在,我哪敢闹虚!只有一点我可说在前头,我家的孩子手笨眼拙,不比您二老的高足,吩咐是尽管吩咐,可得度着点儿他们的小斤两……”
见他二人并无异议,苏箴便点了两派子弟,并师父们一起,统统安排了盯梢。众弟子见这位老师伯平日里一派悠哉游哉的神仙模样,此时运筹帷幄,竟是细致得紧,不过天余就把这山庄的人头摸了个透熟,个个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吩咐罢了,唯崆峒四子无事。宗梧知道这个师兄脾性要强,只怕留给自家徒儿的乃是最险要精到的活计,且要避着旁人,争个全功。于苏箴这份心念,他向来能成全则成全,便识趣地一扯李闰琦道:“有这许多的活计怎生耽搁?咱们爷儿俩且先搭伙下厨罢,莫扰了你苏师伯,乱了他的筹划。”
说完自吆喝了两派子弟离去。只见数十个蓝衣侠少各显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