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五百年(风云+猫鼠)-晋江文学网-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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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的嘴角亦在不断渗血,他瞥了律南天一眼,知他已因强运四种真气而自伤己身,心中霎时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感受。
——料不到这个人,竟也会对展昭的生死执着若此,这份痴心,倒着实有些可怜……
——然而,既有这份心思,当初又何必做那些事?
他并没再想下去,只因就在此时,律南天的神情已蓦地一变!
那是……惊讶?激动?震骇……不,那分明是……狂喜的神情!
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唇亦不停颤动,他自格格发抖的牙缝间,迸出几个带血的字眼:
“心……跳!心……在跳……了!”
心头一震!白玉堂连随定睛看去,只见律南天按在展昭胸口的手掌亦在不断颤抖,而那人的胸膛赫然……正在微弱地起伏!
他顿时精神大振!内力催运更剧,一时嘴角的血亦涌得更急。
此时此刻,身处不同立场,目地俱各相异的四人,却无一例外地倾力以赴!他们,都一心一意,真心真意地——想要展昭活下去……
或许将希望寄托于奇迹的人注定失望。
但是相信奇迹的人,往往能够创造奇迹!
律南天的口角亦在不断迸血,然而他的面上却正浮现着痴痴的笑容。
掌下那身躯正在逐渐回暖,伤口中渗出的血不再凝结,色泽复转鲜红……或许,就连“他”自己的意志亦不愿就此放弃……“他”,也在一步一步挣命,奋力地求生……
是的,是的!他的心跳越来越清晰,他的呼吸越来越努力,他正拼命汲取着周遭每一寸空气每一丝力量……他的眼睑已在颤动,他、他就要“回来”了!
所有人皆屏息凝视着他的每一分变化,律南天更在焦急地呼唤:“展昭……昭……你可听见我?我是律大哥……”
蓦地,展昭似乎有所感应——他的双眸还未睁开,神志还未恢复,但他的嘴唇已在翕动着,像是想要呼唤什么……
——是的,他确是在呼唤,他在唤着一个人!
——他还发不出任何声音,但在场四人皆已看见他的口型……
他极力念着的,一共是三个字……
只是所有人都看得出,这三个字,绝非“律大哥”!
而是……
白玉堂欣喜若狂,顾不得内息震荡,脱口便应道:“我在!”
他一双眼睛无比热切地瞪着面前险死还生的这人,好像天地间已只剩下这一个人,一个心跳,一种呼吸,一句呼唤!
这无声的呼唤教他连疼痛也忘记了,更遑论其他——
就在他身前一臂之处,律南天猛地回头!
他的一双眼睛已然通红——被妒火烧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拼上性命来救活他,一心只想着他好,他却在活回来后的第一句话就要杀死自己!为什么他始终视他的痴心如无物,就连生死关头他心心念念,念的也都是——“他”的名字!
妒火攻心,顿时伤上加伤!腔子内一股腥甜急涌,律南天一张口,便再次狂喷鲜血!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喷血这样简单——这股鲜血已挟带了他压抑已久的妒恨和愤怒,爆发成一蓬锐不可当的血箭,向着身后犹自浑然不觉的白玉堂劈头盖脸地射去!
四、焚情(3)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此情须问天
四、焚情(3)
血珠如蝗,破风有声!
一蓬鲜血激射,直喷出三丈开外,洒落尘土——周遭木石之上,霎时留下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孔。
白玉堂安然无恙。
他面上惊喜交集,犹自懵懂,他所以能够避开那夺命的血箭,全因紧抓着他肩膀的那只手——
那只,一贯冰冷的手。
比手更冰冷的是云怒堂主的眼睛,此刻这双冷眸,正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律南天。
律南天的眼睛却在发红——他通红的双眼只是紧紧盯着神元未复的展昭……他忽然低下头去,埋首在展昭脸侧,像是在倾听什么微不可闻的声音。
“你……是在说话么?什么……你说什么?”他忽然喃喃自语道。
他自语着,缓缓侧过脸来,通红的双眼一一扫过面前每一个人。
他自语着,用情浓时才有的温存语调,低声轻吐:“啊……什么?你说……你说都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因为他们……是他们累死了你,他们……他们全都该——”
“死!”
如癫如狂的说话,发自这盖世高手的口中,听来更教人不寒而栗!而在这个“死”字的音尾上,律南天已遽然出手!
他的右掌仍未离开展昭的躯体,他的左掌已然一翻,变掌为爪,狠狠扼住了距他最近的简伯青的喉咙!
简伯青只觉身前骤现一股吸摄之力,想要闪避已然不及,眼见咽喉被制,只来得及抓着律南天的手腕,极力想要扯开他的手。
然而以律南天的功力,饶是这位丐帮长老身经百战,又怎能与之抗衡?
刹那间,简伯青已面泛青紫,势将咙骨尽碎而亡!他又惊又痛,昏乱中连脚上草鞋也蹬掉了。此时这老鬼哪还使得出成形的招式,单只把一条腿抬起,用沾满泥灰的脚板拼命去蹬对手的脸。
老叫化的脚多少年没洗,隔着风就踹来一股悚人恶臭,律南天杀意再炽,也不免被他熏得一晕,忍不住作呕,手指也随之一松。
乱招生效,简伯青双手用力去掰律南天的五根手指。掰不动就用指甲连掐带挖,脚板仍旧一刻不停地猛蹬猛踹。律南天长啸一声,挥手将这老丐凌空抛出,右掌一回,向着他胸腹间狠狠拍去!
这一掌结结实实轰中,简伯青大叫一声,顿时摔落绝崖,踪影全无。
惨叫犹未绝耳,律南天擦抹着面上的泥灰,回过身来,脸色登时一变!
身后——那本该是展昭躺着的地方,此刻已经空空如也!
不过是他抽掌出掌的短暂瞬间,近在咫尺的展昭,仍然不省人事的展昭,怎会消失不见?!
他很快知道了答案,只因——步惊云和白玉堂也不见了。
显然在他抽手伤人的刹那,二人已觑空将展昭“劫走”!
——想逃?!
——嘿!玉垒山不过方寸之地,你们能逃出多远?
律南天面上陡露冷笑,立即拔身数丈,登上一株参天古木顶梢,睥瞰四方。
※ ※ ※
月色暗昧,半天里忽然涌起乌紫的怒云。
夜风仿佛也感知了什么,渐渐刮得狂了。大风掀起巨浪,惊涛拍岸,席卷碎石尘埃,声如战鼓急催。
狂风曳动满山林木,似要苍生俯首。
律南天任凭脚下的古松随风摇撼,兀自稳立。他的目光在林木间急速搜索,很快便在枝叶交错之中,瞥见了一道碧蓝的身影。
那蓝影的肩头显然负着另一人,自是展昭无疑!
——很好!果然未跑远!
才待扑下,一头巨大的蝙蝠便如一道墨黑闪电,笔直划过他的眼前!
——步惊云?
——他不去协助展、白二人离开,究竟要干什么?
——不对!他急扑的方向是……
离堆?!
“穆尔达!”律南天心头一震,高声示警!
离堆之上,穆尔达等黑汗武士本就在聚精会神待命,听闻可汗示警,人人提刀抬头,紧绷起全副杀意迎战。
然而他们将要面对的,并非寻常的敌人!
——刹那之间,死神降临!
一众黑汗武士只觉眼前青气蒸腾,宛如巨云遮天!
数十双眼睛,几乎在同一时刻看见了这朵巨云,只见那急速翻卷的云霭中,更有道道雷光闪耀……
不,那并非雷电,而是——
无数纵横交错的漆黑剑芒!
穆尔达首当其冲,眼看就要被那剑网笼罩。他曾与步惊云对敌,情知自己远非敌手,哪敢硬拼,只慌忙撤身后退。
他退了几步,见那剑芒绵绵延延仍旧紧逼,心下一急,脚下就更急,不防正踩在李谬身上,跌了个仰面朝天,这才险险避过。
然而当他跌地同时,耳畔亦灌入了一连串断筋裂骨的可怖声响!
他惶然转过面孔,恰见身边部众一个接一个被那些漆黑的剑芒刺毙,鲜血横飞中,更有火星四溅——连周遭的林木和石壁上也留下无数深深的剖割痕迹!云怒堂主之强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他张了张口,一时惊得连声音也发不出。
步惊云足未落地,这一式“悲痛莫名”招意未尽,离堆山头业已横尸一地。见他出手狠辣若此,不单幸存的黑汗武士魂飞胆裂,连被救下的制府兵卒亦是手足俱震,更无半分力气爬起逃命。昔日身经百战的勇士,如今只余哀叫哭号,更不乏有人当场扑跪在地,哇哇呕吐起来。
身为一族的大人,自不忍见精锐子弟大伤,穆尔达甫爬起身便以黑汗话嚷道:“你们不是他对手!快退!”
余下几十名武士听得这句顿时如蒙大赦,纷纷掉头向着林莽深处飞退。
剑芒犹未止息,顺势直前,将李谬等人身上的绳索割断。步惊云冷眸一扫全场,便调转目光,凝视身后某一方向,冷冷迸出一个字道:
“走!”
李谬本想代众人向他道声谢,但甫触及他森寒的目光,便不禁打了个冷战,急忙呼唤了众人,彼此扶持着向下山的小道奔去。
步惊云所望的,是对面崖顶的一株古松。
在那古松之顶——律南天已再度拔身,向着离堆方向疾冲而来!
疾冲而至的他,已不再似一个人,而是如同一条暴怒的恶龙!他的身形动若流星,一身真气暴涨,在他身后形成一道不可思议的浓黑彗尾。
这绝非天下三绝一脉的真气,亦不同于绝世好剑的黑色剑气,而是另一种……晦暗强绝的气息!
这是一种无形的力量,一种强极的感觉!无尽暗夜,漫天怒云,狂风惊涛,似乎霎时都成了它的陪衬……
然而这力量无比的黑暗、邪异、霸道!这感觉亦无比的邪恶、蛮横、自负——且这种邪恶、蛮横和自负,已臻至绝境,步入了“人”不可能达到的尽头……
——是它!又是它!
那股属于魔鬼的力量!那股足可碎天绝地的力量!
那股在眉州刘家庄园莫名现世险些轰杀他的力量!
那股于凤麟山庄再现,几可与“天下大乱”真气抗衡的力量!
如今这股力量正毫无掩饰地自律南天的身上爆发,就在这一瞬间彻底遮没明月,席卷天地!
——果然是你!
然而看得穿迎面这人,却无法窥穿这黑暗强绝的力量……
甚至连死神都窥它不透!
这一瞬,律南天已动,而步惊云竟惊觉自己——不能动!
律南天此时爆发的力量仿佛正是天下三绝真气的克星!这力量宛如无形鬼爪,将步惊云紧紧攫住,死死按在原地!
高手过招,纵使这“不能动”的时间不过弹指,也足已改变战局——
一弹指间,步惊云默立原地,眼睁睁看见律南天犹如墨龙乘风,横越江口。李谬等人被那浓黑的彗尾扫过,便似被吞没了一般。
下一弹指,一团黑影已径直向着他紧握的绝世好剑袭来!
步惊云看得分明,那并非旁物,而是一张愈来愈近的——
人脸!
四川安抚制置使——李谬的脸!
这行将撞上他手中剑的,正是李置使死不瞑目的人头!
——好快的招数!好毒的一双手!
步惊云的手脚仍不能动,唯一能动的,是他的眼神——面对如此对手,连死神的眼中也不禁微微流露出动容之色。
便在这动容刹那,李谬的人头已经飞至,带着不可思议的猛力,砸在云怒堂主紧握的大剑上!
人头,顿时粉碎!
剑,同时被击飞。
而步惊云,亦在对方一击得手的同时——冲破了律南天真气的钳制!
这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是他做到了!
他的面上依旧毫无变化,肉眼所能看到的,只是他悍然大吼出声,猛地跃起,急张五指,将已经脱手的绝世好剑重又一把抓住!
无人可以想象他挣脱这短暂的一霎,需要催发出多大的意志与力量!
此刻的虚耗决不亚于他在五百年后凤溪村一战中甘于断臂,拼死接下仇人雄霸的重掌之时!也正是这分遇强愈强的决绝,为他在无数强敌面前挣得翻覆战局的一线生机!
若他能把握这一霎的挣脱,给律南天以痛击的话……
但向来聪明绝顶,从不错断战机的步惊云,偏偏在这宝贵的一霎放弃了还击,而是选择伸他的手,去握紧他失落的剑!
绝世好剑——
这与他心意相通的剑,承载了他深刻的仇恨与无限孤寂的剑!
在失落了自己的岁月里,一度失落了的,终又与往事一起失而复得的剑!
即使失去性命,也要紧紧握住绝世的剑魂——剑在云在,绝世,亦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舍身入火海,喋血投剑池,九死一生,方才换来这复仇的希望——他又怎会轻易地,将它放开?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错误!却也是“步惊云”这个人,在此时此地,绝对不可能逃过的错误!
他放弃了反击强敌的机会!
霎那间事实证明,面对律南天这样的对手,他这样做真正是——
愚不可及!
他已经再无机会!
就在步惊云跃起执剑的霎那,律南天贯满浓黑强绝的真气的双掌——已经重重轰上他的胸膛!
闷雷般的巨响,再次震撼了整个山头!
内里更夹杂着令人心悸的骨爆之声……
尘土渐落……百步之外的山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径阔丈余的大洞!
那洞窟内一片漆黑,似乎望不见底,内里犹在不断传出落石之声,更不知有多深!
洞口的碎石沾满鲜血……而惨被轰入山壁内的步惊云,或许……早已粉身碎骨,连同他至死不肯舍弃的绝世好剑一起,埋尸于不知名的深处……
又或许,那些鲜血,并非来自步惊云一人。
律南天静静立于洞口之外,不言不动。
青色的大氅兀自飘拂,随风洒落的,却还有点点滴滴的血珠。
瞧真一点,他的唇角竟又在不断溢血,不过这回并非因为催谷过度,而是因为——
在他胸前,赫然印有一枚焦黑的掌印!周围的衣襟上,更还有未熄的火苗……
——是麒麟火劲!
显然,在他击中步惊云的同时,亦已结结实实地吃了步惊云一记左掌!
死神便是如此,即使必死,也要先将仇人拖下地狱!
极少有人能在麒麟臂的全力一击下生还。
律南天已是一个大大的例外。
饶是如此,他仍然双目紧闭静立不动,周身的黑气却在不断翻腾,显见伤势不轻,正在努力平伏五内中肆意冲撞的火劲……
忽然,眼皮一掀,通红的双眼便如标枪,瞬间掠过满地血肉,直直地投向——
方才白玉堂逃去的方向!
※ ※ ※
他又在逃了。
不辨高低,不择前路,只是拼了命地逃窜。
感觉到背后那人的重量,也感觉到“他”的血正在沾湿自己的肩头。
那血是热的,多么令人欢喜的温度。
真想就这样背着他逃到天涯海角去,什么职责,什么恩怨,都不再去理。
可是血肉割裂之声,残杀之声,惨呼之声,还是那样分明地自身后传来……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然后,当那一声巨响惊起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他”原本垂在自己肩上的手,微弱地紧了一紧……
他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