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逐鹿人物正解-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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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胜（前208），字涉，阳城（今河南登封东南）人，早年为人佣耕。秦二世元年（前209年）七月，陈胜等九百贫民被征发屯戍渔阳（今北京密云西南），由两位将尉（带领戍卒的县尉）监护，陈胜被任屯长。他们行至大泽乡（今安徽宿州东南），为大雨所阻，不能按期到达。按照秦朝法律，过期要杀头。陈胜在无奈中和他的同伴吴广一起策划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壮举。　　　　
　　　　陈胜、吴广起义形势略图　　　　
　　　　一、　死中求活，斩木为兵　　　　
　　　　陈胜等九百人被征发至渔阳服苦役，这是以暴治民的秦朝统治者交给他们的惟一生路。在秦朝的严刑苛法面前，一场大雨竟阻断了他们服役求生的道路。雨后赴戍，不能按期到达，无异自投罗网。生的希望破灭后，陈胜与另一位屯长吴广作了一番死的探讨，他们商议说：　“现在逃亡的结果是死，举行起义的结果也是死。同样是死，死于国事不是更合算吗？”秦朝的暴政把他们逼入了求生无门的死亡之地，他们要选择政治抗争的死亡方式，要死得更有价值、更有意义。　　　　
　　　　陈胜无疑是具有政治头脑的人物，他不仅选择了死中奋起抗争的道路，而且设计和实施了一连串组织戍卒、引导庶众的方案：　　　　　
　　　　第一，打出扶苏、项燕的旗号。下层民众反抗朝廷的起义，必须借助某些有影响的人物，打起他们的旗号，才能深孚众望，震慑人心。为此，陈胜选定了两个有号召力的人物。他认为：　“天下民众长期遭受秦朝暴政的苦难，痛恨秦二世的统治，大家都知道长公子扶苏贤良，不知道他被秦二世杀害。另外，楚将项燕多有战功，爱抚士卒，深得楚人拥戴，他的生死不明。借助他们两人的名义起兵，一定会得到天下响应。”陈胜这里选定的人物一是身份高贵，地位显赫，民间口碑良好，人心所向，有号召力；二是民众不知道他们的确切下落，便于名义假借，迷惑外界；三是他们已经为人所杀，实不在位，并不造成对义军各种决定的干涉和制约。尽管扶苏和项燕分属两个互相对立的政治集团，两人根本走不到一块儿，但他们都符合上述三项条件，陈胜还是选定了他们，他要的只是两人的名义和由此带来的实际效果。　　　　
　　　　第二，借鬼神而威众。陈胜、吴广要聚兵反秦，其中包含着巨大的政治风险，他们的心情狐疑不定。像当时通常人一样，举事前他们行卜决断。卜者知道他们的意图，大概是出于对他们反抗行为的同情和理解，亦或出于对秦政的憎恶而宁愿鼓励他们，卜断后告诉说：　“你们的事可以搞，能成就大功。”然后卜者提醒道：　“你们还应该向鬼神问卜呀！”陈胜、吴广很高兴于卜断的结果，他们琢磨卜者的提醒，领悟道：　“这是教我们借鬼神威众呀！”于是策划了两项行动。一是，他们用朱砂在帛上写下“陈胜王”三字，偷偷塞进别人用罾网打捞的鱼腹中，戍卒买鱼烹食，得到了鱼腹中的帛书。二是，吴广到驻地树丛的神祠中，夜间点起篝火，装作狐狸嗥叫呼喊“大楚兴，陈胜王”，让戍卒们听到。两件怪异的事情使戍卒们非常惊恐，他们似乎感到了神意所在，次日到处谈论此事，都指指点点地瞧着屯长陈胜。陈胜用这种鱼腹丹书、篝火狐鸣的计策，假托鬼神之意，利用人们迷信鬼神的心理威服众卒。　　　　
　　　　第三，挑衅将尉，激怒众卒。屯长吴广平时体贴人，戍卒中很多人乐意听他的使唤。押送戍卒的将尉正好喝醉了酒，吴广故意多次扬言要逃跑，果然激怒了将尉，将尉笞打吴广，又拔剑欲刺，吴广乘机夺剑杀死将尉，陈胜也前来相助，将两个将尉先后杀死。吴广、陈胜的行为表面上是被迫自卫，加之他们平日良好的人际关系，因而赢得了众戍的支持。　　　　
　　　　杀死了两个将尉，陈胜召集戍卒们说：　“我们因为暴雨误了时间，误期会被杀头，即使不被杀头，死于戍边徭役中的也会有十分之六七。况且大丈夫不死则已，要死就要干出惊天动地的名声。王侯将相从来就不是天生的！”戍卒们听了他的分析，又为他的激情所鼓舞，大家表示愿意听命。　　　　
　　　　陈胜按照预定的计划，打出公子扶苏、项燕的旗号，号称“大楚”，以将尉的头作祭品，立坛盟誓。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为都尉。这样，与一统王朝相对立的第一支武装集团被组织起来了，秦王朝的强暴高压终于在陈胜一伙戍卒们的钢铁硬汉身上迸溅出了炽热的星火。　　　　
　　　　


第二部分：谋道　天下共逐之拯救黎民　讨伐暴秦

　　　　陈胜在大泽乡把九百戍卒组织成了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并且明确了反秦的目标。其后，他立即攻占了大泽乡，继而攻取了附近的蕲县（今安徽宿州南）。在蕲县，他充实军马，兵分两路：　一路由葛婴带领，向东南进军，使其寻机攻占地方，发动群众。该路军马后来攻至东城（今安徽定远县东南五十里），陈胜则率领主力向西进发，依次攻取了铚（今安徽宿县西南）、酂（今河南永城西）、苦（今河南鹿邑县东十里）、柘（今河南柘县东北）、谯（今安徽亳县）等城，沿路招收人马，扩大队伍。及西至陈县（今河南淮阳县），已有兵车六七百乘，骑兵千余，步卒数万人。攻陈时，恰好县令不在，县丞在城楼下抵抗，失败战死，陈胜遂率义军进据了陈县。　　　　
　　　　过了几天，陈胜召集当地三老（帮助县丞推政令掌教化的乡官）豪杰（有声望的地方大户士绅）商议大计。三老豪杰举荐说：　“陈将军披坚执锐，伐无道，诛暴秦，复立楚国之社稷，论功应当为王。况且各地响应义兵，监督天下诸将，不称王是不行的。”魏国名士张耳、陈馀劝陈胜扶立六国的后代，为秦树敌，同时率兵迅速西进，乘虚攻入咸阳，谋取帝业。陈胜采纳了他们的建议，自立为王，国号“张楚”，即张大楚国的意思。这是秦王朝的一统江山中由武装斗争的烈火炼就的第一个对立政权。　　　　
　　　　张楚政权建立后，陈胜再派出六路军队向各处进军，发展势力。同时，各地百姓久苦于秦政，纷纷杀秦吏响应陈胜，尤其是楚国旧境，数千人为聚的队伍不可胜数，反秦斗争的高潮在全国范围内很快高涨。　　　　
　　　　除在蕲县派出葛婴一支部队向东南进军外，陈胜建政后向各处先后派出的军队有：　　　　　
　　　　第一，任命吴广为假王，这是暂时代行王权的职位。使吴广监临田臧、李归等将领西攻荥阳。　　　　
　　　　第二，命部属武臣为将军北攻赵地（约今山西中部与河北西南部），使张耳、陈馀为该部左右校尉（略次于将军的军职）。武臣在赵地得手后又自派韩广攻取燕地（今河北北部和辽宁西端），派李良取常山（今河北省西部恒山一带），又派张黡攻取上党（今山西省东南部）。　　　　
　　　　第三，命邓宗领兵攻九江郡（包括今安徽、江苏、长江以北，淮河以南及江西大部分地区，治所在今安徽寿县）。　　　　
　　　　第四，命部将周市率兵北攻魏地（今河南中部、北部，山西南部）　　　　
　　　　第五，任周文（又名周章）为将军，西向攻秦。这支部队沿路扩大势力，至函谷关（今河南灵宝县西南）时，已有兵车千乘，步卒几十万人，一直攻到了离咸阳不远的戏水（今陕西临潼县东），一时对秦朝形成了极为严重的威胁。　　　　
　　　　第六，命宋留领兵攻取南阳，让其自武关（今陕西丹凤县东南丹江上）入秦。　　　　
　　　　第七，命广陵人召平率军攻取广陵（今江苏省扬州市）。　　　　
　　　　第八，邓说领兵居郏（今河南郏县）；伍徐领兵居许（今河南许昌市东）。　　　　
　　　　各地响应陈胜起义的有：　（一）骊山逃亡刑徒英布与番阳令吴芮联兵数千人起事。（二）东阳（今江苏盱眙县东南）少年杀掉县令，推举陈婴为长，队伍迅速发展到两万人。（三）秦嘉、朱鸡石、郑布等几股军马起兵包围郯城（今山东郯城县北），陈胜曾派将军武平君畔去做几支部队的监军。（四）当过秦泗水（今江苏沛县东）亭长的刘邦在沛县豪吏萧何、曹参拥戴下，杀掉沛令，组织成了一支两三千人的武装。（五）齐国的田儋击杀狄（今山东高青东南）令，自立为齐王。（六）楚国的项梁、项羽叔侄袭杀会稽（今江苏苏州市）守殷通，项梁自立为会稽守，以项羽为裨将，聚集了一支八千人的子弟兵。　　　　
　　　　陈胜的张楚政权及其派往各地的部队，以及响应陈胜的起义队伍，一时遍及关外各地，他们都是与秦王朝对立的势力。前209年到前208年之间，正当秦二世胡亥及赵高一伙在咸阳宫中大搞“督责之术”，指鹿为马，互相欺诈和残杀时，关东的反秦烈火已成燎原之势。　　　　
　　　　


第二部分：谋道　天下共逐之称王享乐　功败垂成

　　　　陈胜的反秦义举迅速得到了关东各地的响应，如果陈胜能有效地团结和协调各路人马，集中力量，精心部署，那么，推翻秦朝而重整河山，不是没有可能的。然而，这位农民起义的领袖却由于自身素质及社会条件的限制，缺乏远大的战略眼光，致使反秦斗争遭受到重大的挫折，使自己的事业功败垂成。　　　　
　　　　夺取陈地，无疑是义军起事以来的一个重大胜利，但与推翻秦朝的政治目标还有极大的距离。陈胜本应乘兵势强盛、人心归附的大好时机号召四方，全力西进，以不灭秦朝誓不罢休的精神去继续奋争，陈胜像但他却轻信了当地人的奉承之言，急于做官为王。当然，建立一个临时性的战时政权也未尝不可，要害在于，陈胜的张楚政权是模仿楚国的政权模式而建，不仅有令庸耕贫民们难以涉足，并会为之惊叹的宫殿，而且设有令尹、上柱国，甚至有掌管人事的正中、纠察群臣过失的司过等官职，他俨然是一个新立的享国“楚王”了。陈胜在和秦朝政权并没有发生多少实质性较量的时候，就被眼前的微小胜利所陶醉，急不可耐地称王天下，要过荣华富贵的生活。　　　　
　　　　陈胜在陈地的铺张，产生了两方面的恶果：　　　　
　　　　一是分兵驻陈，减弱了西征的军势，迟滞了进逼咸阳的步伐，使秦王朝得以组织起章邯之师进行凶猛地反扑。张楚政权建立后，陈胜派吴广监田臧、李归之军作主力西进，但该军在荥阳受到秦将李由的阻拦，数月难以前进。后来所派周文一军绕过荥阳，直抵戏地，而宋留一军自南线西进，已至南阳，但两军终因孤军深入，势力单薄，均被章邯打败。　田臧之军后来也被章邯击溃。陈胜在陈地建驻本部，虽然连续派遣了三支西征部队，表现了对西攻咸阳的极大重视，但终是重心在陈，前线兵力不济，不能一鼓入关，误了灭秦大计。章邯之军反扑得手，以致后来成为张楚政权的夺命之师。　　　　
　　　　二是陈地立王显露了反秦领袖的个人私欲，对各路义军的政治目标发生了消极误导，使这场声势浩大的反抗运动一开始就染上了个人名利的浓厚色彩，大家所共有的政治目标反而模糊不清。事实上，关东所以能发生陈胜一呼，四方响应的情况，就是因为天下民众痛恨秦朝的残暴，有推翻秦王朝的共同心愿。陈胜只有始终打起灭秦的旗帜，才能团结和调动各路义军，而陈胜称王包含了过多的个人欲求，一时模糊了关东义军的目标定向。受陈胜称王的影响，各路首领互相攀比，争相立王，甚至为此而互相猜忌和攻击。如陈胜派攻赵地的武臣，兵至邯郸后自立为赵王，下设大将军和左右丞相。武臣派往燕地的韩广，在燕地得手后自立为燕王，不久又为争夺地盘与武臣之军发生火并。武臣派攻常山的李良，平定常山后因个人意气反攻邯郸，竟杀掉武臣，投了秦军。陈胜派攻魏地的周市兵至狄县时，狄人田儋借义军神威杀掉狄令，掌握齐政，旋又率兵击败周市，自立为齐王。周市败退魏地后扶持魏咎为魏王，自为魏相等等。大敌当前，各路首领已失去了统一的目标，他们争相称王，相互攻击，最后大多被秦军各个击破。除李良败降章邯外，周市、魏咎、田儋均在章邯军的进攻下败亡于临济。　　　　
　　　　陈胜早年受雇耕田，就向同伴们抒发自己的“鸿鹄之志”。对大泽乡的九百戍卒他公开宣称：　王侯将相是人力可为的。他一直不乏英雄的豪情和远大的志向，在陈地建政称王，实现了他固有的抱负和理想，但从他称王后的一系列政治行为看，他缺乏一个王侯将相应有的胸怀和才能，是一个志大才疏、难当大任的人物。他欲问鼎天下，却缺乏应有的战略思想。　　　　
　　　　首先，陈地建政后，他看不到张楚政权与秦王朝的不共戴天之势，不是拼全力去灭秦，而是坐镇一隅，分兵四向，分散了西攻咸阳的兵力。他不懂得战略上应以怎样的旗帜来号召天下。在军事进展较顺利的一段时间，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且过分夸大了秦政之乱，以为秦朝的军队已经不堪一击，因而在军事部署上轻敌懈怠。博士孔鲋进谏说：　“兵法上认为，不要侥幸于敌人不来进攻，要依靠自己不可战胜。现在大王的部署不是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万一有个闪失，恐怕悔之无及。”陈胜回答说：　“寡人的军队，毋须先生牵念。”轻敌、浮躁、骄傲，导致他战略思想上的种种失误。他以为只要凭借两三支西征之军就可以击溃秦王朝，在陈地安坐天下了，这是一种目光极其短浅的思想。　　　　
　　　　其二，在领导方式上，陈胜沿袭了秦朝君主的严责群臣之术。陈地建政时，他创设了中正、司过两职，前者考察群臣，后者专司群臣过失，他把两职分别交给朱房和胡武两名亲信。各路将领回来汇报，若不听命的，即被逮捕问罪，亲信们以严治群臣来显示忠诚，反而能得到陈胜的赏识。自蕲县进军东南的葛婴攻取了东城，大概是为了镇抚地方，遂立贵族襄疆为楚王，不久听说陈胜在陈地已立为王，于是立即杀掉襄疆，返回陈地报告，但陈胜最终还是处死了葛婴，因为在陈胜看来，葛婴的行为无论如何已经侵犯了自己为王的独尊地位，是无法饶恕的。从郏地兵败归来的邓说亦被陈胜斩杀。陈胜并没有秦皇嬴政开国时的气度和胸襟，但苛察群臣不亚于二世胡亥，他常常对自己不满意的下属不去交给狱吏按法处置，而是亲自出面治罪，使陈地小宫殿弥漫着一种恐怖气氛。被派攻赵的武臣正是在听到“陈王听谗，还报，恐不脱于祸”的恐惧心理下被人劝说，走上了自立为王的不合作之路。　　　　
　　　　其三，受个人素质的局限，陈胜在用人和处事上有一系列的缺陷。秦嘉等几股起义部队包围了郯城，陈胜派去做监军的武平君畔一则年轻，再加没有作战经验，难孚众望，被秦嘉借故杀掉。在西攻的主力部队中，将军田臧与假王吴广在荥阳作战中意见不和，遂假借陈胜之命杀掉了吴广，将其首级献给陈胜。对这样一个矫命欺君之人，陈胜竟派使者向其送去楚令尹之印，拜为上将，成了张楚政权的二号人物，这或许是陈胜看中了田臧的个人才能吧，但身为令尹的田臧在与秦将章邯的敖仓对抗中一战败死，使西征的主力部队全军覆没，可见其并无多少突出的才能。对田臧的这次晋升，虽然不无笼络之意，但对义军内部擅杀大臣的邪恶行径却起到了姑息纵容的作用。武臣在邯郸称王后，陈胜一怒之下捕获了武臣的家室老小，准备全部诛杀，后在上柱国蔡赐的劝谏下勉强派使入赵祝贺，但却继续将武臣的家属转移关押，致使楚赵关系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