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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真实的古巴,地狱还是天堂-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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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耕耘机坏的,没有零件可修理;好的,没有汽油可发动,所以黄牛开始耕田。卡车,不是坏了就是用不起汽油,无法运货。于是黄牛种出的豆子和青菜亦无法运到城市出售。古巴赖以维生的蔗田、烟草、镍矿,产量减少了一半以上。 
  粮食也限量配给。每人每月3公斤白米,一天一个比孩子拳头还小的面包。饥饿,使得成千上万的人在1994年的夏天投向大侮,带着自制的木盘木盆,想横渡佛罗里达海峡奔向美国。不计其数的人死于海葬。 
  饥饿之外,人民还有政治的恐惧。有名气的异议分子被流放国外,没名气的异议分子就离奇失踪。不论是真是假,古巴人相信“每5个古巴人中就有一个秘密警察”。 
  但是,为什么卡斯特罗不垮台?从1990年起,所有的旁观者都在问这个问题。波兰、匈牙利、捷克,甚至最落后的罗马尼亚,都因为经济破产和政治压迫而遭到人民的反抗。古巴人有长期的反抗历史——反抗西班牙、反抗英国、反抗美国的各时期的殖民者,为什么没有10万古巴人走上街头向卡斯特罗伸出呼喊的拳头?墙壁上写了38年的口号“不选择社会主义就是选择灭亡”被人涂掉了段首的“不”宇,但是为什么卡斯特罗仍旧能安然地在今年1月1日庆祝他“38年革命胜利”? 
  历史可能是一个最重要的因素。东欧的共产党是苏联强加于各国的具有傀儡性质的政权,代表苏联的殖民势力。而古巴的共产党却是发自社会内部的真正革命政党,它驱逐了美利坚帝国,代表的是一种反抗殖民的草根力量,有真正的群众基础。 
  台湾人可以容易地了解古巴历史,因为古巴也是一个400多年来不断由异族统治的岛屿。在当年台湾汉人逐步将原住民驱入山区使之成为山地人之前,西班牙人已经来到古巴屠杀了原住古巴的印第安人使之灭种。这些西班牙人的后裔变成了古巴人,开始在岛上种植甘蔗、烟叶、咖啡,以古巴为家。以台湾为家的汉人受过葡萄牙人、明郑、清朝的统治,其中三年一大反,五年一小反,镇压不断。古巴人则不断地抵御西班牙的控制。英国人也来占领过一年。1868年爆发了古巴第一次独立战争,与母国西班牙打了10年的仗,没什么结果。独立领袖流亡海外,到1895年掀起第二次独立战争。 
  在惨烈的激战中,死伤无数,最后赢得战争的,不是西班牙也不是古巴,竟是渔翁美国。1898年之后,美国势力笼罩古巴达60年。台湾人和清朝统治抗争不断,在1895年落入日本的手中。马关条约的签订没有台湾人在场,1896年将古巴让给美国的巴黎条约的签订中,当然也没有古巴人在场。 
  为了争取独立而打了几十年仗的古巴人,连抗议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变成了美国的殖民地。西班牙人走了,美国人来了,带来了一部古巴宪法,完全和美国的一样,但是多了条件书:当美国认为需要的时候,它有权力武力干涉。而在美国人眼中,这“需要”的时候相当多。在1933年,40%的糖业,90%的镍矿,全在美国商人手中。令人想起日本株式会社在同时期如何垄断台湾的糖业,正是杨达的“送报夫”时代。 
  美国在古巴设立了傀儡政府,典型的拉美模式。上台的总统只要听话,如何贪污腐败,如何血腥独裁,都可以接受。总统一个接一个地换,一个比一个腐败。1952年,当26岁的卡斯特罗揭竿起义时,他有太深太多的民怨做他的政治资本:他既反独裁反贪污反无能,又反殖民反帝国反压迫。他不仅是正义和真理的化身,更代表了古巴的民族尊严。 
  哈瓦那作协副主席艾拉斯是个受青年作家尊重的开明分子,他略带感伤地说,“我和卡斯特罗在1959年并肩打过仗。他的理想和奋斗曾经是我们一整代人的理想和奋斗。我们对他是深有感情的,他代表着我们曾经献身投入的一切。” 
  卡斯特罗的共产主义和民族主义又有聪明的揉合。在历经400多年的殖民和半殖民统治之后(我们却不该忘了:古巴白人自己又是古巴黑人和华人的殖民者),古巴人有了一个自己的总统,他能对苏联说不,更能对美国说不。一个极权政府若让人民相信它同时是民族主义者时,政权就容易巩固。 
  卡斯特罗不愚笨。在1997年的哈瓦那,房屋残破不堪,马路坑坑洞洞;人们花五六个小时等候公车上下班;垃圾堆散发出恶臭,垃圾车没有汽油,不能来按时清理;教授每月工资只能买16瓶牛奶。在这样困窘无望的时候,大街小巷看不见鸡蛋青菜,只看见无数个革命博物馆,无数个革命先烈的石膏像,无数本革命书籍、无数革命像与画册、革命纪念章、纪念碑、纪念公园、纪念建筑、纪念标语海报…… 
  观光客来到哈瓦那,发觉这个城市什么都没有,除了革命。但是革命能吃吗?卡斯特罗当然知道革命不能吃,但是为了不让饿肚子的人上街闹事,他必须随时随地提醒古巴人欠着他的革命债。 
  古巴不同于东欧,还有一个原因:东欧有西欧的榜样,而古巴只有拉丁美洲。西欧的民主和富庶一直是东欧现实的“另一个可能”(alternative)。古巴的“另一个可能”却是拉丁美洲几十个贫富严重不均,政治斗争血腥的所谓“民主”国家。智利可以做样板吗?那儿每年有成千上万的人“失踪”。萨尔瓦多可以做模范吗?那儿每年有成千上万的人被谋害。拉美甚至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像古巴一样提供全民保健。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古巴的婴儿死亡率降到1。5%,可以与先进国家相比。拉美的“民主”对古巴人所呈现的是一个比古巴更糟的可能。1952年出生的古巴小说家Pene Vazaquez Diaz说: 
  “我们想效法的是西班牙式的民主演变:照顾社会的市场经济、多党政治、充分人权。但是啊,西班牙模式成功因为那是西班牙,不是危地马拉、尼加拉瓜、智利、巴拿马或是古巴。如果西班牙的冈萨雷斯是在萨尔瓦多搞运动的话,他的下场一定是在万人坟里一枪毙死;死在他身边肯定是他的同志,生殖器被切下来塞进嘴里!波兰的瓦文萨到了危地马拉会怎么样?工会主席吗?不,秃鹫的肉粮!” 
  恐惧拉丁美洲的“民主”梦魇,恐惧流亡海外古巴法西斯派的反攻复辟,恐惧超强美国的殖民势力,使得古巴的反对者犹豫不已;他们知道卡斯特罗的政权毫无希望,但是卡斯特罗之外的选择,只可能更坏,更惨。 
  卡斯特罗也不断地告诉人民古巴小岛外到处都是敌人:拉美的血腥独裁、流亡的法西斯、随时要吞噬古巴的美国。美国在1996年加倍严酷的禁运更强化了卡斯特罗的修辞。于是,古巴人就生活在双重恐吓中: 
  美国人说,如果不除去卡斯特罗,古巴人的生活将更困难。卡斯特罗说,如果不与我合作,美国人马上要来奴役你。 
  最糟的是,两个恐吓都是真的,两个后果都是可怕的。 
  强人政权,他只要能成功地让人民相信海峡对岸的大国比他自己更可怕,就可以安稳地掌权,一切人民的权利都可以因为那个敌人而合理地压缩。这是典型的以恐吓威胁治国。但是当古巴人真正有一天连一块面包都没有的时候,恐吓威胁大概也没用了吧?! 

第4节 黄昏唐人街



  
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中国农民不会离乡背井、蹈入烟海吧?1840年,林则徐在广东海滩上焚烧鸦片;60个官员指挥着500个苦力,烧了23天才烧完。 
  当白烟滚滚遮了天空时,中国的官员还不知道中国已经进入剧变的时代,乡下不识字的农民却在以身家性命做最后的赌注:他们早已在剧变中。农村经济的破产迫使成千上万的农民往外逃生,开启了半个世纪的“契约华工”流亡史。 
  正是欧洲帝国殖民主义全盛的时候。白人在强取豪夺而来的土地上深耕密植,需要大量的苦力,四处招买。活不下去了的中国农民或者自愿或者被掠被迫,与“蛇头”签订了卖身契约。人,像猪一样地买来卖去,于是称为“猪仔”。1855年,澳门有五家“猪仔馆”专门贩卖人口;20年后,增加到300多家。新加坡的“猪仔馆”甚至是政府批准的。一有需要“猪仔”的消息传来,人口贩子立即进人大陆农村或买或骗或绑架,最后塞上轮船,驶进大海,19世纪中到20世纪初半个世纪中,有700多万中国人被卖到海外。 
  即使是在帝国主义横行的19世纪中叶,这也不是件理所当然的事。英国已经在1808年立法禁止人口贩卖;英国船舰在加勒比海上巡逻,抓到人口贩子时,马上予以绞刑。西班牙于1817年,美国在1865年南北战争后,都废除了人口的买卖。也就是说,那成千上万的澳门、香港、广州、汕头被卖出的中国农民登上的都是走私? 
  人,被锁在舱底。在大海的颠簸中,像猪一样挤塞到最密的程度,不能动弹。挡得住饥渴的人也挡不住疾病,病死的人就被抽出,抛向大海。在1850年到1856年的短短几年里,共有12艘船驶往拉丁美洲,共载了3931人。中途被打死、病死的,将近1000人。 
  1847年7月29日,第一艘这样的“猪仔船”在哈瓦那靠了岸。是条小船,上来了206人;当然,在航行的海上炼狱中已经死了100个人。这200多个中国苦力上身赤裸,背上全印着一个“C”宇,代表“古巴”。他们一上船就被打上记号,像猪牛被烙印一样。 
  岸上,白人买主焦急地等着。这个时候,古巴是全世界最富的殖民地,糖业鼎盛。绵延至天际的甘蔗田等着苦力的工作。华人被剥光了衣服,检查身体。身体健康的,一个人头卖10块比索,由买主领走。 
  逐渐地,这些出生在广东乡下的农民了解了他面临的未来。从12月到5月间,他必须一星期七天、一天十三、四个小时地在甘蔗田里做苦工。每月工资4个比索——但他得先偿还庞大的路费。头两年,他因此没有工资。他的卖身契是14年。如果试图逃走,他可以被吊死。 
  “猪仔船”一艘一艘驶进哈瓦那的港口。1861年,哈瓦那有35万华人。在35万华人中,只有57个女性。14年前第一批入港的华工在这一年解除了契约,得到了自由。他们便像全世界各地流散的华人一样经营小生意:餐馆、洗衣店、杂货买卖。当生活有了一点点着落,就写信回家,把留在家乡的儿子或兄弟侄儿招来帮忙。 
  在1868至1878年的古巴独立战争中,许多自由华人加入了“古独派”的军队,和西班牙殖民政府作战。最有名的是TenienteTankredo(华文名字已不可考)。他受重伤,被西班牙政府军逮捕。西班牙军人称他为“苦力”要放走他时,他从军装口袋中取出文件,证明自己是“古巴解放军”的高级军官,不是一个无名的中国苦力,“射吧!”他说。 
  100年后,在卡斯特罗所竖起的革命纪念碑上还有两行小字:“在华裔古巴人中,没有一个革命的叛徒,没有一个革命的逃兵。” 


一万个华人在哪?

  1997年,距离第一艘“猪仔船”上岸正好150年。古巴的人口统计说华裔占总人口0。5%,也就是5万人。如果20%的人口住在哈瓦那,那么哈瓦那就应该有一万个华人,可以是一个小有规模的唐人街了。 
  有这么多华人的城市,为什么我这么引人注目?正在上课的学童转过脸来大叫:“中国人!中国人!”路上的女人睁大了眼注视我,目不转睛。男人紧跟上来,“中国人吗?你是中国人吗?” 
  奇怪,哈瓦那有自己的华人,却是一副没见过华人的样子。在街上晃了好几个小时,也确定没见到一个亚洲人,连成群结队的观光客中都看不到东方的脸孔。怎么回事?那一万个古巴华人在哪? 
  在唐人街吧?唐人街,却只是两条交叉的路,总共不到两百公尺。街心上空架着装饰性的红色木条,点出拱门的意思。三五家饭馆,没什么客人,倒是街上的摊贩,有一点点生意。摊子上写着笨拙的中国宇:“味香色美,中国风味”、“陈记”、“杂碎”、“炒饭”。摊子上卖的东西,却是我这个华人认不出的东西。几段油亮的肥肠,几个面粉裹炸沾满苍蝇的甜食。认得出的是饭盒,粗纸糊成的盒子,里头盛满了酱色的饭,饭上盖着一片薄薄的煎猪肉,一小撮包心莱。冷的,一盒15比索。 
  转角处有一个蔬菜市场,菜色也数得出来:番茄、包心菜、葱、马铃薯、大豆,没有了。水果只有一种:橘子。这是唐人街的市场,已经是最丰富的了。外边一般的市场,连番茄都只有烂的,给人的印象是,除了一把一把的葱之外,没有吃的。 
  来来去去走几趟,就在唐人街,发现自己竟然仍是人们注视的目标。这个唐人街,竟是一个看不见唐人的唐人街!街上穿梭来去的,或白或黑或混血,都是一般古巴人。连那食客和站在摊子后头买“杂碎”的人,都难得看出华人的脸孔。那卖饭盒的年轻女人长得丰满肥腴,完全一副热带南美女郎的长相,她对我露齿一笑。站在“味香色美”、“陈记”后头是个黑人和他黑白混血的老婆。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华人老太太,坐在餐厅里剥豆子,已经注视我很久,正等着我发现她。凑近一问,她讲广东话,无法沟通。她有点失望地叫来了儿子,儿子也不说北京话,却拾起一枝笔,写了三个字:“广东语”。“讦”,他只记得半边。 
  在街边的石阶坐下,看流动的人来人往,都是古巴人;女人穿着紧身的额律服,展露多肉的躯体,男人却干干瘦瘦。偶尔走过一个华人,都是年老的男人,步履瞒珊地走过。除了餐馆里那一个老太太母子,我没见到一个中国女人,投见到一个中国孩子,没见到一个年轻华人。难怪,古巴的孩子们追着我叫“中国人!” 
  但是,那一万个华人到哪儿去了? 


落叶只是飘零

  中华总会的主席周一飞先生让我看他们最新的统计。在哈瓦那,50年代末来到古巴仍保留中国籍的有103人,加入了古巴籍的有133人。华裔,也就是父母双方或者一方是华人的,总共约有2000人。这2000人中,大概只有20个还会说广东话。古巴全国大概有3200多个华人。 
  “3200?”我大吃一惊,“不是说有5万华人吗?” 
  周先生笑了,“那是指血统,5万古巴人有中国血统。” 
  三个晚上之后,我和四位古巴作家见面。作协副主席艾瑞斯先生有着典型的西班牙名字,却对我郑重宣布:他的爷爷是中国人,在中国出生,12岁被带来古巴。他正想透过中国使馆帮助他寻根,彻底找出爷爷的原乡和身世。另外三位,每一位都有一个先辈是华人,不知是哪一辈,不知名不知姓不知来处,但是有一个华人先辈。 
  与我的翻译第一次见面。她摘下墨镜,用手指拉长了自己眼角,说:“我的曾祖母是中国人。” 
  原来五万所谓华人,只有3000人看起来还像华人,真正还能说中国话的不到500个人。而这400多人的平均年龄是79岁。 
  这些数据对我解释了为什么哈瓦那的唐人街上看不见几个唐人。长期地缺华人妇女,华工遂大量与本土人结合。50年代来了最后一批华人,多半因为已在古巴的父执亲友的召唤而来。这一辈人也已逐渐凋零。他们的下一代,多半已与中国语言和文化完全脱节,纳入古巴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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