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县委书记的故事-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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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如弓弩，才如箭镞，识以领之，方能中鹄。不学不成，不问不知，濯去旧见，以来新意，举一可以反三。我们和书记不仅站在了一百年的肩膀上，还站在了天时地利人和的肩膀上，如同孩子站在大人的肩头，这一站就把自己站高了，想让他不看得远些，似乎都难！
我半真半假地笑问：“你这么说，是不是也有私人感情在里边？”
林小明失笑：“和书记对人好是好，可讽刺挖苦起人来，也凶得狠，有时候他就跟个小孩子似的。有一回他生气了，把我写的材料往地下一扔，扔了一地，使劲抽烟，撅着嘴也不理人，也不和你说话。你问他也不理你。说起话全是挖苦，你林小明再喜欢贪污，也得给我和治国多少留点面子吧？怎么把我说的意思全贪污了？欺侮人也不能这么欺侮人吧？”
“其实这得怪他自己，根本怪不上我，”林小明懊恼地摇头。“他这个人思想太超前，爱动脑子，没事就看书学习想问题，还经常上网东逛西荡，谁能跟得上他。桃峰县从‘国家级贫困县’到‘山西经济强县’和‘全国基本竞争力提升速度最快的百县市之一’，就是得益于引进了许多科技含量高的项目，对有些人这一切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他却干成了！”
这种超前意识几乎体现在方方面面，早在2002年和治国就提出了要建设“人气桃峰”、“和气桃峰”、“正气桃峰”、“景气桃峰”，与2004年党中央提出的“物质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和谐社会”四位一体的要求，不谋而合。城市规划、矿权改制、民营办学等等的，不仅在全省“抢鲜”，在全国也遥遥领先，这种执政能力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6。 效益和风险（3）
“嘿嘿，你说他思想这么超前，谁能一下子跟得上？”林小明不好意思地搔搔寸头。“你跟不上，他先是说你，再跟不上就讽刺挖苦你、骂你，让你笑不得恼不得，直到你跟上为止！就是这么个人，有时候还一点也不讲理，根本就不像个县委书记，而像个赖得多的家长！”
我问林小明，那天和书记是否喝了你的三杯酒，林小明笑说，“喝了，高兴，觉得被人理解了。他也是个人，那天他喝了不少酒，还说了好多话，跟个受了表扬的孩子似的。”
我不禁为之莞尔，这才是有血有肉的和治国。童心无忌，童心无敌，只有孩子才会骑在大人的肩膀上。因为孩子是最没有架子最没有讲究最喜欢向大人学习的。还有，孩子不仅需要批评激励，更需要表扬和鼓励。执政者，也希望理解和掌声。
7。 国家小得成了院子（1）
中国正在试图回答这个问题，而桃峰县已经率先回答了这个问题。
秀水镇事件之于郑孝本原本很远，远得八竿子也打不下一颗枣。虽然说郑孝本也有参加工作组去做说服群众工作，但根本无关紧要，所以说他是不愠不火的。说不定事发之时还有些私底里的幸灾乐祸，还有些事不关己的漠然，甚或有事后诸葛亮的闲言碎语。对此我没有问过郑孝本，其实也不需要去问，并非郑孝本然也，中国人似乎都有这个毛病，不说也罢。
只要不涉及我们自己，我们总是可以高谈阔论隔岸观火说风凉话摆款儿拿捏出许多花样来的。可如今地球小得成了个村子，国家小得成了个院子，省区小得像一个房间，县域小得成了一个蛐蛐罐，蟋蟀草一逗，须毛相撞，牵一发动全身，已经不是一句逛语或是虚话。
原本水池里养的金鱼和城门毫无关系，可是偏偏有一天城门失火，为了取水救火，不相干的金鱼竟然会因此而暴毙。历史不断在重复，成语也在不断修正。城门已经失火，可幸运的是鱼还没有暴毙，只是被失火的城门绑架。这扇失火的城门，以一些方头为主，他们天真地试图拿这条鱼来救火，而这条鱼却是地道的圆头，其他的圆头们又会对此如何举措？等待这条鱼的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或是命运呢？如今已经到了人人事事都得关心的年月。
秀水镇和电厂原本也是八竿子打不下一颗枣儿的关系，只因电厂要建在秀水镇，这才扯上关系。电厂是城门，秀水镇是水池，于是涉及到的农民就成了水池中的鱼。马克思对于资本家的资本的原始积累的解释是，圈地运动和对工人的血腥剥削。桃电不同于普通的圈地运动，但可以理解为是一种资本的原始积累，不可否认的是，国有私有都需要这种积累过程。
有位专家这样说，资本的原始积累原本一直就是一个残酷的、血淋淋的过程。今天我们的现代化面临着类似于资本主义社会的资本原始积累的过程，因而有一些血腥味儿，是不值得大惊小怪的。这位先生还建议全国人大立一个法，规定一个期限，在某年某月某日之前，不管用什么手段聚敛的巨额财富，一概不问，有罪者不仅给予赦免，还可以视为对资本原始积累的贡献；在此期限以后，如果还出现非法聚敛财富者，法律则必须给予追究。
果真世界大了，什么样的人都有，自从有了互联网，什么怪论都可以让人见识了。这无疑是一种民主的表现，各种论调都可以共存，博有识者一笑，真理越辩越明。不过，实在不敢苟同，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强奸民意，不仅是墨索里尼总是有理，似乎比帝国主义资本家和德意志法西斯更甚。但是他说的那些情形和现象，在现在时的中国，也是比比皆是存在着的，有些地方还有过之无不及，只是这个血腥的现实和现象是畸形和扭曲的，不仅不能鼓励，还需要有识之士多为提点，国家也要制定相应的法律法规，耳提面命，大力匡正。
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进化规律引入人类社会显然是自毁，是典型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如果听任社会沿着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道路发展，最终会因贫富悬殊而民怨沸腾导致矛盾冲突进而引发全面革命，这是任何一个国家或是政党都不想也不愿遭遇的悲剧。
巫继学先生认为：社会达尔文主义在中国决不是在原来意义的再生，而是以其新的形式获得复活。这种新的形式我称之为“市场达尔文主义”，一种将自然界的弱肉强食法则放任应用于市场经济中的主张与观念。它在自由主义盛行的时代，几经横行，曾经成为法西斯的帮凶。人文价值观的兴起，政府理性干预，在很大程度上矫正了它的负面作用。
成功的经验很多。以世界上头号资本主义国家美国为例，它之所以存在至今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它一直都在坚定不移地奉行抑强扶弱的政策，均贫富给穷人，谋福利于大众，从生理上和心理上给社会减压。前车之辙，后人师之，这个问题，现在已经轮到中国来回答。双赢并非不可能，毕竟时代已经不同，“以人为本”已经成为这个时代的最大特征。
7。 国家小得成了院子（2）
中国正在试图回答这个问题，而桃峰县已经率先回答了这个问题。
8。 资本之树结出的社会之果
三个果子，方的或是圆的，意味之深长，值得专门为它们再写一本书。
书上说，中国没有经过资本主义阶段，只出现过资本主义萌芽，之后的断代意味着有更高形式的文明匆忙地从此一蹴而过，它的名字叫社会主义。先天不足兼及后天失调的种种不足都会在社会主义发展时期的中国出现，都将在桃峰县发生的这些故事中表露无遗。它将证明历史发展传承性的疏密有致和它的不留间隔和空白，永远不会有裂隙和间距出现，而会以另一种形式表明它的存在。时空如不息的水流，它是斩不断的，在这里拦截它，它还会在别处冒出来。正如宇宙大爆炸，你拦不住它，它不仅形成地球，还形成别的星，非此即彼。
不管我们是否承认，是否努力忽略或是有意淡化这些，都毫无用处。大到中国，中国在改革开放不久就一路狂奔，把许多曾经先进于自己的众多国家甩在了身后。这是大的证明。小到桃峰县，桃峰县在短短几年内迅速而成功地崛起在拥有十三县的吕梁山区，甩掉了贫困落后的帽子。这是小的证明。大和小是相对的，细节构成故事。无论是中国还是桃峰县，飞速发展的进程谁都无法回避这三个具有普遍性和规律性的发展阶段：第一阶段的增长动力主要来自资本的积累；资本原始积累的残酷性，并不会因为在社会主义特色的中国就完全不再存在。这一阶段发生的问题将是最多的，大的如环境污染，小的有各种违法和犯罪，等等。第二阶段的增长动力更大程度取决于对先进技术的模仿，这种模仿的成败关键在于是否能够具有前瞻性，是否可以有效地筛选出真正的世界先进技术而非淘汰或即将淘汰的技术，例如西方已经淘汰而我们国家正方兴未艾的大机焦冶炼技术，污染环境浪费资源，因为改正起来很难，所以明知错误却拒不改正，还在准备继续污染下去，就是一个阿斗式的惨痛教训。第三阶段的增长将主要依靠自主创新，这样的自主创新在中国已经涌现许多，例如三佳自主研发的冷装冷出负压冶炼焦炭又可以热收回的新型焦炉，发达国家啧啧称奇想要高价购卖专利，可具有缺陷的现行制度体系对我国自主研发的技术却完全的不置可否甚至完全相悖，相伴生的管理部门和那些知识老化的专家对已经熟透并即将淘汰或已经淘汰的国外技术青眼有加，而对我国自主研发的创新技术却往往因为不了解或是把不准而不屑一顾甚至横眉冷对，科技成果转换率寥若晨星，有些领先国际的自主创新技术却沦落街头，任其自生自灭，让人痛心。
值得我们警惕的是，这一点已经被相关的经济学家不幸而料中，有一个理论认为，这个阶段是一个决定性的阶段，由于自主创新需要大量的研究与开发投入，成本比前两个阶段大得多，同时风险也大得多，因此，相对落后的，处于第一、第二发展阶段的国家是有可能赶上甚至超过处于第三阶段的先进国家的，美国和日本的发展经历已经证明这一点，中国和桃峰县的发展进程仍将继续证明这一点。这是不以某些部门或利益集团的意志为转移的。
这三个阶段的每一个阶段都将产生方头和圆头的故事。三个果子，方的或是圆的，意味之深长，值得专门为它们再写一本书。这是一个现代化发展本该未雨绸缪的故事。
第六章 五月的探戈
1。 五月是不断生事的探戈（1）
红油也似的液体顷刻间就从骡子落满砖屑尘灰的板寸头上洇出来……
那天凌晨，圆头的郑孝本被方头的骡子一伙人绑架，进入桃电二期工地，便被闻讯赶来接应的大人和孩子们团团围住，有笑的、有哭的、有吼的、有叫的、有闹的、有耳语者，端的是鸡一嘴鸭一嘴，间杂村狗汪汪的高一声低一声的吠叫和孩子们哇哇的笑闹，乱作一团。
愣头青说：“哇，哇，还真的捉住个狗日的贪官，打狗日的……”
半大小子起哄：“哈哈，当官的赖得多哩！拿石头砸死狗日的……”
中年人立马就斥责说：“愣得多哩，可不敢，砸死人得挨枪子哩……”
当妈的扯住人高马大的儿子说：“大早上就走了，妈吓死了，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呜……”
耷拉着白头的老年人暗地里叫苦不迭：“唉，这事越闹越大了，后头还不一定要出啥大事，凶得多的多哩，是非之地不可让孩子们多留了……”
做公公的便和儿媳妇嘀咕，媳妇儿就扯住不晓事的小孙子低声下气地哄顺说：“你爷让你跟妈回家，说你姨来了，带了一大堆好吃的……”
年轻女人担心地贴住丈夫耳语：“可别犯愣，不要打人家，打死人要偿命哩……”
聪明人稳重地提醒大家说：“可不敢动手，咱要的是钱和人，不要人命……”
懵懂人皆有随群性，狗儿一样，呆眉愣眼地看热闹，随着人群一起喊叫，一起喧嚣，一起打闹，底里却不知事态之严重。狗也跟上互相起哄：汪汪，撕他的裤裆咬他的脚后跟……
孩子们过节一样兴奋，有的在人缝里钻来钻去，嬉耍打闹。有的围在几个绑架人质的汉子周围，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眼里分明是对英雄好汉的盲目膜拜：看看这个，绑架人质多神气，等我长大了一定也要去绑架人质，让人都冲我挑大手指，说，这孩子英雄得多哩！
人群汹汹地涌动，有喊打的，有不让打的，骡子和几个绑架者也害怕出事，易位成保护者，也无济于事。郑孝本先是被从外边探进来的拳头给擂了几下，还有一只女人的手，在他身上狠狠掐了一把。冷不防还嗖嗖的有几块砖头扔过来，砸在他身上，只是怕砸了身边的自己人，投鼠忌器，所以力道软，砸在身上也无大碍，顺势滑下，砸了他的脚面。
骡子的说法是：他那个人起先嘴是挺厉害，我当时就把他捶了两拳，那种时候，人就是火太大。把他往回里带的时候，我就分析那个问题，恐怕事情闹得大了。结果我捶了他两拳以后，人们就认识到了，意思是人家是个当头的，把人家这样捶打，可不得了。
这已经足以把郑孝本身上残余的几丝英雄气吓失，有心胆俱碎的感觉攻上脑门。这可怕的场面让郑孝本联想起了在电影电视上看到过的打土豪分田地的场面，愤怒的农民用打场的连枷把恶霸地主活活打死……鲜血把镜面般光滑的场地都染红了……妇女们用剪刀和锥子把地主活活剪死和锥死在当场，剪破的缝眼和锥破的锥眼跟筛子一样往外筛血珠子……更多的是用乱石头把地主你一石头我一石头地活活砸死……还有耳闻目睹的“文革”那时农村斗地、富、反、坏、右的镜头，野豁豁血淋淋的，几乎无所不用其极，此情此景何其类似也！
弱势的群体，每每如水也似柔弱而漫漶，因柔弱而漫漶，往往也是最强势的。杀人不过头点地，砍头无非风吹帽，掉下脑袋碗大个疤。曾经啸聚市井里巷的口号已经灭失于纸迷金醉城市迷宫，却逐渐时兴于市井化的县镇乡村。为富不仁带来两极分化，也带来各种盘算。
骡子那天继续说：结果就把他带进那间空房子里边。带到空房子里边后，他就跟我聊，他说他是管档案的，又不是有什么权的，抓了他也没个甚用。那个时候我也恼火的不能，捶了他几拳以后，我那时也是特殊的不冷静，他就说我抓他是犯法，打他要负刑事责任的，反正是这这了那那了。他说了我，我也骂还了他，那个时候怎么说的咱就咋地说就行了。
1。 五月是不断生事的探戈（2）
郑孝本从小儿就在农村长大，深知平素胆小怕事的农民兄弟一哄而起的厉害，大善若水，大恶也若水，大水可以载舟亦可以覆舟，水无欲也无情，无知也无畏，从高处往低处去，没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做的。这一来，他就越想越怕，越怕还越想。
骡子说：他那个人先就是嘴硬，就说我，不懂得法律，你们这些人真的不怕死？打死人是要偿命的知不知道！人们就更火大了，都是老百姓们，毕竟无知。结果在这个梁山里边，人们的语气都是说，管他呢，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拿石头什么的，晚上就把他了结了……
郑孝本这时已经是又惊又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