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上)-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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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勾引人与你何干?”白少情眼神倔强。“只要立即传我真正的横天逆日心法,想我如何伺候你都可以。若不是为了我的身子,你怎会费这许多心神?”他一伸手,居然把衣襟扯下一半,露出光滑细腻的胸膛。
“我要你,易如反掌。”封龙目光扫到那白皙肌肤,立即转到白少情脸上。“少情,单单你的身子,何必费我这许多心神?”
被深邃的目光望得心神颤动,白少情启齿,“那你要什么?”
“你不明白?”封龙反问。闭目片刻,睁开眼睛道:“你可以恨我,却一定要爱自己。”
恨,可以让你不离开;爱,却可以让你生存。
如听到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白少情蓦然大笑,“爱自己?我为什么要爱自己?我有何值得爱惜之处?我爱自己,对你又有何好处?”
“因为,”封龙静静看他,目光中满是怜惜和心疼:“只有等你懂得爱自己,才会知道如何爱我。”
“荒谬!”白少情脸色一变,咬牙道:“你休想再骗我!我……我今生都不会再信你。”
闭上眼睛,他已忘记那短短数日的温馨。
人心如铁。只有恨,才比爱与幸福更长久。
唯有恨,可以无坚不摧。
他是一只姓白的蝙蝠,没有迎风的翅膀,却妄想飞于九天。
九天蝙蝠漆黑一片的世界里,本就不该有爱的火光。
也不应有银河、彩蝶,和那温暖的——碧绿剑。
“我恨你。”白少情冷冷道。
“我知。”
“我要学横天逆日功。”
“我知。”
“我学横天逆日功,是为了杀你。”
封龙苦笑。“我知。”
“那你为何不快点杀了我,免留后患?”
“告诉你原因也没用。”封龙笑得苦涩,却又不失潇洒风流。“我说什么,你今生都不会信。”
对爱恨入骨髓的蝙蝠儿,恕我用“恨”这颗毒药,把你永远留在身边。
第九章
雕梁画栋,纱窗轻笼。
邪教的总坛,原来并不永远阴气沉沉。
白少情在柳树下,负手站了两个时辰。
他安静的时候,眉目间总带点若隐若现的忧虑,又似思绪飘浮在九霄之外。风掠过他的袖摆,给人一种随时会乘风而去的感觉。
眉如远山,眸似点漆。
不间断的蝉鸣,蓦然声息全无。
乌黑亮泽的发,忽然被人握在手中。
不回头,也知道那是谁。自从封龙连连斩杀教中得力下属后,正义教总坛里,还有谁敢这样无声无息地碰他?
“大哥。”也许是开口已成习惯,如今用这个称呼,再没有初时的尴尬和无奈。
默默把玩手中触感比丝绸更好的黑发,封龙沉声问:“昨日的书已经背好了?”
“都背好了。”白少情转身,“大哥要考察功课?”
“你是不是又要开始追问,我何时教你横天逆日功的真正心法?”
深不可测的瞳中泛出一点不在乎,白少情又转过身,把目光定在柳丝上,悠然道:“你迟早要教的,我何必焦急?”
“你怎知道?”封龙含笑,与他并肩而立。“不怕我故意用横天逆日功逼你留在这里,拖延时间?”
白少情不答反问:“这些柳树的根基有点不对劲,像新移过来似的。”
“不错。”封龙淡然道:“你喜欢柳树,我知道。”
“你的心思,我也知道。”白少情转头,对上封龙深邃目光,“你想要我。”
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笑意,从封龙唇边逸出。
“你想要我,便要让我心服口服。既然肯花心思将江南老柳移到这里,又怎会食言不教我横天逆日功?要得到东西,少不了先给人一点好处。”白少情轻道:“我要从别人手里学点东西,也总要付出代价。”
“少情,我说过,不许你再提前事。”
“你又要对我用花容月貌露?”白少情皱眉,“我才好一天,你当真对我这般忍心?”前日碰到的那位洛阳分坛坛主真是无用,一招就被封龙震碎心脉。而在封龙蕴怒的目光下,之后他免不了又受一次皮肉之痛。
“你忍心把自己随意交给那些人,我当然忍心帮你洗干净。”
白少情咬牙,“只要有机会,我自然会按自己的心意办事。”脸上的神情,却像与情人嬉戏般调皮。
谁见到这么一双清澈动人的眼睛,都不忍心伤害。
封龙悠然一笑,指凤疾起,以点中他身前六处大|穴,微微一拉,白少情无力地靠进他胸膛。
“大哥,你真要再来一次?”白少情看着封龙的眼神,就如看着自己的情人。
水波粼粼,情意绵绵。
封龙却不心动。他横抱起白少情,朝屋里走去,边走边问:“把自己交给那些人,真是你的心意?”
白少情别过头。他侧脸的轮廓,总让人想起青铜的雕像,那无法言传的坚毅和隐藏在背后的故事,触动人心。
被封龙轻轻放在床上,白少情蓦然睁开眼睛,“我知道,你存心要折磨我。因为,你已经喜欢我了。哈哈,堂堂封大教主,居然会喜欢一个人尽可夫的男人!”他拼命笑了两声,狠狠盯着封龙。
封龙浅笑,摇头叹气,“你既然对花容月貌露怕得要死,为何又偏偏要不断诱惑对你无用的男人?难道他们身上,有比横天逆日功更好的秘籍?”他一边叹气,手一翻,熟悉的玛瑙瓶赫然出现在掌心。
瓶子血红的颜色仿佛刺到眼睛,白少情猛然转头。
“我说过,你若敢勾引人,这剩下的惩罚,一次也不会少。”封龙轻轻道:“不过你正在练功,伤重了也不好。我不会连续施药,每次都等你好了一天再继续。”
“大哥……”白少情仰躺在床上,静静看封龙持瓶走近,“你是否怕我逃跑,故意让我带伤在身?”
“少情,你到底在想什么?”封龙皱眉,动作一点也没有停下,坐在床边,好整以暇地帮白少情褪下衣物,“你是否怕我不知道你的本事,定要将我的下属全书蛊惑?”
冰凉的瓶颈,消失在肉色的入口。纵然早有准备咬住牙关,白少情还是忍不住哼了出来。别说数十次。就算从出生起,每天受一次这般折磨,也是不可能适应的。
白少情身躯猛烈震动,额头的汗水,染湿乌黑的发。
“大哥……”他忽然轻声哀求,“我好疼。”仿佛若能动弹,他早已伸手拉住封龙的衣袖。
封龙默默看他,眼中闪烁未明,不只在想些什么。
“大哥,你抱抱我。”白少情颤着已经没有血色的薄唇,凄声道:“难道你真的这样狠心?”
封龙眼波震荡,缓缓靠过去,一抬手,解了白少情身上|穴道,将他轻轻拥入怀中。
“少情,少情,”他贴着白少情冰冷的脸,“你这任性妄为的蝙蝠儿,可会对一人有终生不变的真心?”
白少情不答,只是闭上眼睛,忍受着花容月貌露的折磨。
他不答,封龙也知道答案。
九天蝙蝠,飞不上九天;心,却在九天之外。他喜欢江南柳慕莲,欣赏峨嵋张青衣,爱过河北荣家荣未达。当他喜欢他们的时候,会为他们弹琴、吟诗、画画……
当一宵过后,这丝单薄的爱就如不能看见朝霞的露珠,化得无影无踪。
他总走得无拘无束,了无牵挂。
白少情,多情其实最无情。
封龙抓住怀里的人,问:“假如我一直是你那傻傻笨笨的封大哥,你可会永远陪着我?”
怀里人无言,但那傲然的本性,却已经无声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果然如此。”封龙语气转冷,“即使武林盟主盛意拳拳,你也不过是一夜施舍后,淡然离开。”
“哼,为什么人人都以为可以留住我?我才不要什么照顾保护,独自一人有什么不好?”白少情疼得发颤,嘴角的曲线却倔强非常。“欺负我的人就杀,想要的东西就骗就抢,谁能奈我何?”
说到这,他似乎有点忍受不住,停下说话深深喘气,缓和片刻,又睁眼道:“大哥,你和他们不同,你……”
封龙心里微跳。“我什么?”情不自禁把耳朵贴近。
细微的笑声忽起,封龙脑中危兆顿生,却已经迟了。
平日无力的纤细手指,此刻充满力度地挑向封龙。距离如此之短,变化如此之快,封龙怀中抱着白少情,更是措手不及。电光火石间,胸前一麻。
一击得手,白少情更不敢稍有怠慢,腰身一弹飞跳起来,指动如电,连点封龙全身|穴道。
霎时间,情势扭转。
大势已定,白少情对封龙微微一笑,皱眉拔出下身的玛瑙瓶。
血水混合着药液,从下身淌泻出来。他痛得浑身一颤,而后望着不能动弹的封龙,笑了起来。“这个瓶子,我要留着。把玛瑙瓶放入怀中,穿戴整齐。
身一转,又照适才的手法,急点封龙全身|穴道。
“你功夫了得,当然要小心一点。”
封龙轻轻叹气,“我早该料到,洛阳分坛的周全,点|穴功夫是教中一绝。”
“别的男人身上虽没有横天逆日功这样难得的秘籍,其他旁门左道的东西还是有的。”白少情悠然微笑,“就如这门点|穴术,居然连封大教主你的|穴道也可以点住,岂不有趣?”
“少情天资不浅,一天功夫,居然就能融会贯通,运用得当。”封龙脸上一丝波澜也没有。“但你竟忽然有这般浑厚的内力,是用了解体神功?”
“凭我的本事,还未到解体的地步。不过勉强一用,暂时找回点内力罢了。”白少情眼睛闪亮。“你不用吓唬我。我也知道解体神功极伤元气。待我撑过今日,再慢慢条理即可。”
“你要逃了?那横天逆日功,你不学了?”
白少情缓缓靠近,居高临下望着封龙,忽然发作,反手正手打了他几十个耳光。
巴掌着肉声在屋中响个不停,白少情一口气打得封龙嘴边全是鲜血,冷笑道:“封大教主可有不满?”
“我满意的很。”封龙虽然满口鲜血,却还是笑得风采迷人。“蝙蝠公子没对我用那花容月貌露,已经手下留情。”
“啪!”又是狠狠一掌。
“手下留情?我为何对你手下留情?”白少情忽然蛊惑的微笑。“横天逆日功学来要很长时间,纵使你现在送我,我也没空学。不过,那两颗惊天动地丸,倒有点意思。”他走到封龙平日用的柜前东翻西翻,找出一堆小药瓶。只是上面都没有标贴,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白少情转身回到封龙面前,嘿嘿笑道:“你把惊天动地丸送我,我便手下留情。否则,这些乱七八糟的药,我都给你塞到下面去。”
“好狠啊!”封龙皱眉,又似在调侃。
“以一报十,不是师父的教诲吗?”
封龙却仿佛想起一事,提醒道:“你不是咬牙切齿要杀我吗?如此时机,为何不用?”
“简简单单一死,就可以算数?”白少情挑起封龙下巴,甜甜笑道:“我吃了你好大的亏啊!怎么会就这样一刀了结?不过……你只要把惊天动地丸送给我,我便暂且饶了你。”
封龙沉吟片刻。“好。”
“东西在哪?”
“房中抽屉里,桃红色的小盒。”
白少情嗤鼻,“你道我是三岁小孩?你会把东西放在这里?”
“这药丸,本来就是打算给你吃的。”封龙连眼中都是笑意。“否则以你的内力修为,何时才可以练到横天逆日功的第一重?”
白少情一怔,狠狠瞅了封龙一眼,自去开了抽屉。里面果然有一个桃红盒子。他精通三教九流各种机关,也不怕内有玄虚,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果然有两颗黄金色的药丸。
一丸六十载功力,怎不惊天动地?
“这是真品?”
封龙淡然道:“你什么旁门左道都懂,这药丸是不是真的,难道看不出来?”
白少情小心看了,唇边逸出一点笑意,把药丸贴身藏好,转身得意地看着封龙。
清澈明亮的眼中,又浮现狡童似的光芒。
“药丸到手了,我该走了。”白少情虽然浑身疼得很,却笑吟吟道:“天快黑了,我怕迷路。”
封龙静静扫他一眼,叹道:“总坛的地图,自然在我身上。”
修长的手指,毫不顾忌地探入衣襟中。白少情含笑,竟还故意摩挲那结实的胸膛。
“是这个?”掏出地图,在封龙面前一扬。“大哥不会随时在身上带一幅假地图吧?”白少情迅速看了地图一遍,将逃跑路线铭记在心,目光一转,又落在封龙身上。
“你不是要走吗?”封龙僵直坐在床边,笑容轻松:“要走快走,否则等我冲开|穴道,那就晚了。”
“那倒是,我的解体大法,也撑不了多久。”白少情点头:“不过走之前,总要解决后患。”
封龙似乎毫不意外:“哦,你要食言杀我?”
“哪会让你死得这么便宜?但封大教主对我的恩德,不能不趁这个机会报答一下。”白少情低头在封龙耳边笑了笑,又探手入封龙衣襟,掏出另一个玛瑙瓶:“封大教主的花容玉貌露可真不少,这一瓶,想必是准备在心血来潮时用在我身上的吧?”
“你若不听话,便多用一瓶。”
“这瓶,还是留给教主自己用好了。”白少情拔开瓶塞,花容月貌露的淡淡幽香飘了出来:“你那里想必没有人敢碰,我看是不用洗了。你逼我叫你大哥,我就帮你洗嘴好了。”说罢,冷冷一笑,竟捏开封龙牙关,将整瓶花容月貌露倒了进去。
药液如口,随喉而下,蚀得整条食道都是血泡。封龙浑身一震,浓眉已经深深皱起,但他一向深沉,俊脸虽然绷得老紧,却不发一言,只是定定看着白少情。
那目光中的深沉,竟让白少情心中一震。
收敛了得意笑容,白少情重重哼了一声:“我说了不杀你,也不能让你这可恨之人活得太自在。”暗中运力,一掌拍在封龙任脉之上。
封龙终于闷哼一声,倒在床上。
“你废我武功?”
“不废你武功,难道留着你这天下第一的身手来对付我?”白少情眼珠转动,“其实我也不用怕你,有了两颗惊天动地丸,你的内力再强也强不过我。不过看你受苦,我心里畅快得很。”
封龙猛然开口,吐出一口鲜血。花容月貌露的幽香顿时弥漫房中。
封龙苦笑道:“我苦头也吃过了,武功也废了,你为何不杀我?”
“我偏不杀你。等我武功天下第一时,再回来慢慢折磨你。”白少情默默凝视封龙片刻,取过封龙腰间的碧绿剑,朝封龙晃晃,傲然转身。
脚步声越去越远,颀长背影消失在门外。
房中,只余动弹不得的封龙。这间属于禁地的房间,没有他的命令,自然没有人敢擅自进来。
日落西山,群鸟归巢。
躺在床上的封龙,终于缓缓坐了起来。抓起洁白的丝被在嘴角处擦了擦,低沉的笑声在房中响起。
“你怕我什么,竟连武林第一奇功也不学便急着逃跑。”他笑了笑,血水又涌了上来,吐了一地。
因为花容月貌露的侵蚀,几乎听不出他在说些什么;但他脸上的笑容,却十分欢畅:“你虽然对我狠心得很,却也说了要回来。不错、不错……”
而白少情此刻,正竭尽全力地想在解体大法反噬前,逃到安全的地方。惊天动地丸、地图、碧绿剑尽在他手,封龙此刻不再是天下第一高手,只落得任他报复的悲惨下场,按理说,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
现在他只要找到个僻静之处,吃下惊天动地丸,自然可以抵挡解体大法的反噬,之后以他一百二十年的功力和三十四门派的绝技,江湖有谁可以再欺负他?白家中,连白莫然也拿他无可奈何。
娘,再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
你看,我飞起来了,九天之上,谁也不能再把我压下。
风声呼呼在耳边掠过,黑幕已降,又是蝙蝠展翼之时。
真正的微笑,绝美地浮现在唇边。美好的梦想,正在向他招手。
白少情却不知,横天逆日功之所以称为武林第一奇功,自然有它的道理。
至阳至刚,浑然无杂,生生不息。
即使一掌震碎琵琶骨,也废不去横天逆日功。
何况那一掌,确实有手下留情。
白少情逃得潇洒自在。最后在山脚一处破庙里,停下来静心运功。
金黄|色的药丸,被晶莹得仿佛透明的手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