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沉境+3番外 作者:木华秋实(起点2013.6.25完结,温馨)-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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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清矍男子笑着说：“在下叶诺，赵公子吩咐在下带沈公子去燕回谷军营。”
“赵……赵公子？诶，你说赵公子让你……”沈思有些诧异，难道他说的赵公子是赵澹？
“赵公子与在下一起去医馆得知沈……公子离开了，便托在下领公子去燕回谷。”叶诺不疾不徐的说道。
真是赵澹托他来的，沈思赧然一笑，突然觉得自己或许有点冒失了，应该等在医馆与赵澹告个别的。
“走吧，到燕回谷骑马得要两个多时辰，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回去。”
“哦，好！”事已至此，沈思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赶紧跟上叶诺。
叶诺刚要上马，突然转过身来对沈思问道：“沈公子会骑马么？”
沈思茫然的点点头，骑马？会倒是会，就是……想到这便谦虚的说：“咳……会一点儿吧。”
半柱香后，叶诺终于明白沈思所谓的会一点的意思了。她能坐在马上不掉下来，但是却手忙脚任由马儿乱窜，走一步退两步。这么走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燕回谷。叶诺只好对旁边一个神情严肃的年轻军官说到。“林副尉，有劳你载一下沈公子吧。”
江安城墙垛墙之上，一袭白衫一直站在城墙上，面向燕回谷方向，一直到天色渐暗，幕天一色。
8、冷月边塞
雁回谷处在岐山陡峭的南面山谷。
沈思跟着叶诺一行从江安城出来一直南行，行至天色将黑，终于看见了大片大片的帐篷营地。来到营中，大家便七手八脚将那两大箱子卸下，叶诺吩咐人整理药材，又将沈思安置到一顶小帐后便匆匆向将军主帐奔去。
月光如水，夜幕渐渐笼罩整个冰冷的大地。
沈思躺在硬梆梆的行军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自从打太平镇出来，就没睡过一天的安稳觉吧。只一闭上眼睛，那日所见那熊熊的烈火便跳出脑海，妖艳的红色盛开得夺人心魄，刻骨铭心。那把火烧掉了她平静安逸的生活，将她与宣叔叔原本普通的分离变得变幻莫测，无法预料。那把火也将她的命运引向未知的方向，前途未卜，未来迷茫。她甚至有种感觉，自己是踏上了一条不平坦的路，再也回不到以前的平静日子了。但不管怎样，她都不觉得后悔，因为未知的未来才是充满希望的。
人生不就是一个一个的希望组成的么？
没有希望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呢？
在燕回谷的第一个夜晚，沈思就这么辗转反侧着。而此时的燕回谷，夜不成寐的人绝不仅只有她。
因燕回谷镇守将军陈梁重伤，萧玄武艺高强又救陈梁于两军阵前且身为战将世家。于是陈梁昏迷前在援军与圣旨均未到达的情况下，授意萧玄暂时统领燕回谷，萧玄转身却将这兵权交给了沐云。
夜深人静的主将大帐，看起来有些疲惫的萧玄愁眉苦脸的看着旁边略显憔悴的沐云，忍不住开始发起牢骚。
“这烂摊子他总算是丢出来了，可把我折腾得够呛！那日我快马加鞭赶到燕回谷连口水都没喝，就冲到两军阵前将他救了下来。他倒好，磨蹭到今日才把权放到我们手中，还多不情愿的样子，好似我要夺他的权一般。谁稀罕他这劳什子的将军么？就他那样的武功与心胸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将军的！还敢去迎战大名鼎鼎的孙瑾，真是不想活了！若非你预料到这边事情有变，他啊！早就呜呼哀哉了！还谈什么将军不将军的，小命都没了……”说到这，萧玄一脸的不乐意，又继续埋怨道，“他虽然将指挥权给了咱们，但领军的人还是他，咱们名不正言不顺的，打了胜仗算谁的啊？咦？现在这样的情况要打胜仗也似乎不太可能啊！诶，你说朝廷那边到底怎么了，现如今都还不派援军来。”
沐云面无表情，一语不发，冷峻地盯着手里的军情，似对萧玄的抱怨充耳不闻。
萧玄落了个没趣儿，打了个哈欠准备起身去休息了，刚刚站起来，沐云便抽出一张图纸递给他。
“今晚我得把燕回谷周围所有地形图看完，这是营地最新的布防图，给你，今夜必须完成！”
“啊？”萧玄一听，马上一下又跌坐到椅子上。他极不情愿的接过图纸，看了一眼，又大叫起来，“为什么把昨天的全部改过了？”
沐云似早料到他要这么问，又抽出一张纸递给他，头也不抬地说：“早上怀安差人送来的。”
萧玄看看后面这张纸又看看先前的布防图，半晌，高兴地双手一拍：“哈！他竟然发现了这么一个所在，真是天助我们。”
沐云抬起头来，对萧玄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萧玄扬扬手里的图纸，撇嘴道：“早知道今日要改，昨日就该偷懒不做完了，现在又得重新来过，真是折腾人！”
走到门口他又回头对看看灯影下那伏案的清瘦身影。
世人只知道，骠骑大将军家大公子沐风，文韬武略，大将之才。十八岁以武状元之姿被封为镇军将军，并主动请缨戍守边关。其戍守期间，勤加操练士兵，整顿军纪，训练出一支精兵，并数次剿灭燕昭国的不轨行动，抓获间人无数。
世人都只看到光芒万丈的沐大公子，却鲜少知道在大公子背后的沐云。
虽然他自小便有腿疾，深居简出，但数十年如一日博览群书，加上他自身通明睿智，锦心绣肠又怎可能是碌碌无为之人？只是他却甘心隐在沐风身后，为沐风制定调整操练士兵的计划，为沐风特别训练一支精锐侍卫。生性慵懒的他为了沐风竟然屡次亲自前往燕昭国绍城刺探敌情。他说有沐风一人继承他们爹的威风就够了，他能做的就是站在沐风身边为他保驾护航。
沐云是萧玄最看不透的人。
他们的师傅的武功绝学何其广博高深！学艺近十年各个师兄弟虽精通不少技能，却也只有他将师傅绝学全部继承了，并被那老头子埋怨嫉妒着。
沐云也是萧玄最不想单独面对的人。
因为萧玄明明比他大一岁，入门也比他早两年却要喊他一声“大师兄”。可恨他们师傅那老头子的徒弟辈分不是按拜师先后，而是按所学技艺高低来定的。
自沐云拜师三年后，大师兄的位置便从未旁落，真是让人恨得牙痒啊！
前两日沐云赶到燕回谷便一改往日懒散习性，竟然拉着萧玄一起不眠不休的整夜看军情谍报，查阅地形图，研究作战方案。
想到这萧玄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关切：连日的奔波和不眠不休他受得了么？前不久他还受了重伤啊！
“大师兄，早点休息，你的伤还未痊愈！”
沐云听到萧玄这称呼不由眉毛一挑，抬头一瞟，见萧玄一幅心疼不已的样子，又不由好笑。
“我有分寸，或许明日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多谢小师弟关怀！”他故意将小师弟几个字咬得到清晰无比。
萧玄嘴一撇，一脸不甘愿地瞅瞅伏案的沐云。
出师时最后次试炼，他们师傅已经闭关五年，身边只余下师兄弟四人。他武艺最精却只精于武，其余的奇门遁甲、天文地理、星相占卜听着都头疼，更别说学，于是全然一窍不通。二师兄除了武艺不精，其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博古通今，满腹经纶，怀有经世之才；三师兄武功不弱且轻功绝佳，追踪术精绝，暗器更是拿手。各个都让他甘拜下风。当然对于大师兄这样学一门精一门，一学就会，一点就通的，他更是只有望空兴叹与五体投地的佩服了！
这么说来居小师弟之位，他也是心悦诚服的。但气人的是沐云每次喊他小师弟时那语气，那神态带有强烈的，显而易见的挑衅啊！就只为报当初刚拜师被他以武力逼迫叫他大师兄的仇吧？沐云这人啊，可真不是一般的记仇啊！
技不如人悲哉！
萧玄只得悲愤地掩面逃走。
沈思到燕回谷第二日，自觉来到伤兵营帮忙。她虽着男装，但叶诺知道她是女子，便安排她做笔录，负责记录伤兵姓名、归属营、伤势以及治疗情况。
整个伤兵营除叶诺外另有两名军医，其中一名是兽医，专门医治战马。
因受伤士兵太多，叶诺和那名军医忙得不可开交。虽然有大部分也都只是皮外伤，敷药止血，包扎后便离开回营，剩下重伤的则被集体安排到伤兵营修养。
叶诺做事比较温吞，诊断、开方、抓药、处理包扎伤口、交代士兵如何服药，一系列做完，已经过了两刻钟了。那个军医也比叶诺快不了多少，伤兵营内堆积的伤兵怎么也不见少似的，依旧人满为患。
大帐内处处响着一些重伤士兵的痛苦呻吟。沈思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终于给她找到个机会，拉了一个识字能写的轻伤士兵，把笔录任务交给他，她则到一旁为伤兵包扎去了。如此一来叶诺与那两位医士只需要开方子，配药。她做事历来麻利，等包扎完数人后便愈加熟练，不多一会儿，那长长的队伍便精简了一大截。叶诺抬头看了看忙碌的沈思，轻轻点点头，眼中浮起一丝暖意。
沈思正在伤兵营忙碌的时刻，萧玄与沐云也迎来了最大的考验。
一大早，燕昭军再度来到营前挑战！挑战的人自称孙曦。
沐云看了看手中的战书对帐中坐着的萧玄说道：“孙曦，燕昭大将军孙瑾之子。惯用一把三尺长的宝剑，此剑削铁如泥，却柔若流水故名弱水。他的剑法已有相当高的造诣。”
“我听过这人”萧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十三岁便以矫健的身手闻名燕昭军营，十八岁被封将军，现在已经是燕昭国赫赫有名的神翼将军了，也是燕昭国神威大将军的不二人选。我军谢战那么几日了，再不迎战恐怕要影响军心。不如今日由我前去应战吧！第一次上战场便能遇到这样强的对手，真是让人浑身血脉喷张。”
沐云见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便打趣道：“小师弟别急，这战要应，而且迎战之人非你莫属。”
萧玄一听沐云的称呼，偏头瞪着他一脸憋屈。
“很期待见识你的夺魄长枪，师傅曾说，夺魄在你手中或许能大放异彩。”
“那是当然！”萧玄见沐云这次竟郑重地赞扬自己，一下就乐了。
沐云见萧玄乐呵呵的样子，也情不自禁微微勾唇：“但你不可小觑孙曦，你面对的是名将名剑。这一战必定是极其艰难的。”
萧玄肃容凝目，微微颔首：“这点自然理会，我必定全力以赴。”
沐云此时挑起一支眉毛，然后嘴角扯出一丝莫名想笑意，看得萧玄心里一颤一颤的。因他知道沐云这么笑必定是有人要遭殃了，萧玄很不希望那人是自己。
沐云清润的声音轻轻溢出：“记住一条，孙曦少年成名，必定年轻便气盛，好胜心切。”
萧玄听了不解看看沐云：“记住这干嘛？”
沐云无奈地闭上眼睛，耐心解释道，“此人易怒！”
萧玄吐吐舌头，一脸恍然大悟，嘻笑道：“这下明白了，爱绕弯子的大师兄！”
军营门口，士兵呈方阵整齐排列，立兵伍，定行列，正纵横。
沐云指着前方士兵队列对萧玄说：“三千精兵护你前去迎战，两千骑兵为你护翼。墨玄你不一定赢，但也不可以败。”
“啊？遵命。”萧玄被沐云的话说得有些糊涂，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这一战已经激起他的斗志，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应声出发。
片刻后军营门口，萧玄身着黑色盔甲，手提一杆黑色长枪，威风凛凛地端坐在马上，意气风发，黑袍墨发衬得那如冠玉的脸更加俊朗。整好队形他振臂一挥，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接着大喝一声：“出发！”
五千士兵整齐划一地迎着燕昭军营方向而去。
沐云右手向瞭望台一挥，上面的士兵得令，吹响了前进的号角。营门左边的打鼓也被敲响，阵阵鼓声擂得振奋人心，顿时士气高涨、豪情万丈。
沐云登上营边的瞭望台，负手迎风而立，眸光深不可测，悠悠望定不远处的方阵。此时方阵列成雁形阵，以萧玄为阵眼离燕昭军最近，迎接燕昭军的挑战，队形刚一列成。这边刚刚摆好队形，燕昭军那边队形自动分成两列，从中出来一位身着白色战袍的将军一马当先走了出来。
此人便是燕昭将军孙曦，他胯下一匹白色战马，手持长剑、英姿飒爽，一见便非泛泛之辈。
萧玄右手一挥将长枪撤到身后，端坐马上一动不动。
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孙曦忍不住了，他纵马上前，到萧玄面前抱拳，“在下孙曦，燕昭神翼将军是也。”说罢威风凛凛地坐在马上等萧玄自报家门。可萧玄似没听见似的，只看着自己手中的黑枪不说话也不看孙曦。
孙曦一见对方无视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大声喝到：“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萧玄抬眼漫不经心的瞟了他一下，甚是不屑。
“老子叫萧玄，打架就打架，问东问西作甚，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儿似得。”
孙曦一张俊颜硬是被气得扭曲不堪。他“唰”地抽出佩剑，径直往萧玄刺去。萧玄侧身闪过同时长臂一振，甩出长枪回刺孙曦前胸。孙曦左手一按马背，腾空而起避过这枪，落到马背那一瞬，双腿用力一夹马肚，那马前蹄离地，他从马背后侧过身子，右手一个剑花便向萧玄刺过来。因他那剑质柔软，这一剑所用力度又大，使得剑身摇摆的厉害，萧玄一时无法判断剑尖准心，只好左手紧握缰绳，侧身一纵滑下马背，整个人贴于马腹右侧。
孙曦见一剑落空，待战马四蹄落地时紧接着又刺来几剑，但皆被萧玄躲过。萧玄一连躲过几剑后，转身见孙曦紧随身后，便瞅准时机仰身躺于马上，回头一枪。孙曦向右俯身一侧，哪知萧玄的枪一个弧线便紧跟着挑过来。眼见孙曦就要被枪尖挑中，他竟然突然滑下马背，躲过一枪，接着又从马腹左边钻了出来，跃上马背。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真是灵巧矫捷，孙曦的马术可谓精湛无比。
这两将大战的时候，双方士兵亦早就冲在一起混战起来。
萧玄与孙曦二人被围在中央，两道身影在枪来剑往中来回翻飞，不相上下、各有所长。
持枪者沉稳，枪法缜密，守得密不透风。
携剑者轻灵、剑法精湛，攻得排山倒海。
其实孙曦的剑法精妙，萧玄临阵经验没有孙曦丰富，若非萧玄之前故意激怒他，引他入阵陷入混战圈，萧玄恐怕早已经败阵。因为混战当中他不仅要化解萧玄的攻势还得提防旁边的暗剑。萧玄充分发挥“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死死耗住孙曦，越战越勇；孙曦则因久战不下，开更加急躁，招式已经不如原来凛冽。
此战也算棋逢对手，酣畅淋漓。
四周的战士也是杀声震天，混战一片。瞭望台上的沐云敛眉凝目紧张的注视着战场上的情况。
双方厮杀了近一个多时辰，燕昭军营中突然打起收兵旗帜传来鸣锣收兵的信号。沐云清瘦僵直的背部一松，亦挥手示意收兵。
于是这仗各有损伤却未有胜负。恰好应了沐云嘱咐的不一定赢，但也不可以败。
回到营中，汗流浃背的萧玄高兴地接过旁边副将递来的水壶，一饮而尽。水花四溅中将他衣衫染透，他却浑不在意。
“孙曦那小子还真有本事，好久没战得这么畅快了。痛快！哈哈……”
一同前去参战的士兵脸上都喜形于色，非常崇拜地望着萧玄，经过刚才一战，他再也是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能与燕昭国神翼将军打个平手，如今雁回谷有他镇守便可无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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