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偏东 第二部 永远是晴天-作者:张晓宣-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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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楼回报社的路上，赵梅故意大声的问周总：“哎呀，我今天喝多了，头有点晕，你那有茶吗？我想上去喝一口，欢迎我不？”这一语双关的话既暗示给周总听，同时也是给车里另外两个人听的，帮周总避嫌。
“当然欢迎了，我那有上好的碧罗春，管够喝。”周总果然会意，甚至还偷偷从后面把手放到她的腰上摩挲起她的后背来。
没过多一会儿，赵梅就躺倒在周总编办公室休息间里的那张床上……
几天之后，赵梅如愿以偿的进了报社工作，并在周总编的照顾之下，极不寻常的先于其他应届毕业生过了双审，在专业不对口的情况下直接进了法制栏目当了一名见习记者。
而此时李玉羹所在的松和公司也开会宣布，应日本合作方要求，最后一批公派出国留学生将提前启动，近日开始办理相关手续，出国人员名单上李玉庚的名字赫然再列，再过几天，他就要去日本了。
赵梅早上去报社上班再见到还在广告部“锻炼”的李舒时，目不斜视趾高气扬的走了过去，看着后者目瞪口呆的表情，她的虚荣心着实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不过当她坐在报社三楼属于自己的那张小小写字台前，抚案冥想，想起自己当初一时激愤下答应关姨和土包子李玉庚结婚，以及众判亲离之下，自己那只有爸爸弟弟还有后妈参加的寒酸婚礼，不由得暗生悔意，早知道现在的结果，那会儿说啥也不……
唉，没办法，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自己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了，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就这样，下了一番苦功赢得了老玉米的赵梅，结婚还不到十天，就开始后悔了。
第二十二章
时光的车轮永不停歇，转眼间已经到了1999年的春天，那一年东北的国有企业改革已进入尾声，国家取消计划内补贴和拨款，所有的国企都直接面临激烈的市场竞争，本市诸如省机、铁合金之类的国有大型企业首当其冲，有的风光不再，有的甚至就此一蹶不振走向破产，大批捧惯了铁饭碗的国企员工一夜之间就不得不接受下岗重新就业的残酷现实，那年东北的大街小巷传唱最多的就是刘欢的一首歌——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当然，也有丝毫感受不到紧迫，日子过得蒸蒸日上的人，赵梅就是其中之一。
一身干练职业装扮的报社法制栏目女记者赵梅星期一一早就借口采访，赶到了位于松花江边的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三楼副总指挥办公室，她是来看望刚搬进来的赵军赵副总指挥的。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是清初著名文人郑板桥写的一副对联，被本市著名书法家骆家山人用遒劲泼洒的草书写在了一个长达两米的条幅上，骆家山人就是骆蔚爸爸的笔名，这幅字是赵梅前几天特意求关姨要来，装裱后送给赵军的。
“左边有点歪，往上一点，对，再来……”虽是第一次来可赵梅一点也没客气，指挥着两个年轻的警察在墙上钉条幅，赵军背着手站在那里饶有兴致的笑眯眯看着。
“你这还不对，应当再往左边一点，”赵梅一着急，干脆搬了个板凳，撩起灰呢裙子做势欲上去亲自动手，被赵军拦住。
“算啦算啦，小赵，让他们弄去吧。”说着赵军把赵梅让到沙发上就座，还给她倒了杯水，
“你这杯子里泡得啥呀？”赵梅把赵军手里的不绣钢保温杯劈手夺了过来，毫不避晦的喝了一口，喝完瘪起了嘴，“恶！溜苦溜苦呀，这啥呀？”
“板兰根，最近有点上火，你……嫂子给我准备的。”这是赵军第三次见赵梅，由于彼此不熟还有点放不开。
“你家我嫂子肯定对你贼好，是不是平时就把你象大熊猫一样的伺候，无微不至，国宝级的待遇？”
“可不敢背后谈论俺们家领导，被她知道我就惨了。”见她这样，赵军也故作一本正经的和她开玩笑。
“家法伺候？用不用把我的搓衣板借你，我那个少几个楞，跪着比较舒服……”赵梅把脑袋凑过来，压低声音调侃了一句，赵军甚至都能看得见她脸上的绒毛，说完两人哈哈笑了起来，感觉彼此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赵梅这次来是专程来向赵军道谢的，为他前几天的出面相助。那天赵梅做东在哈尔滨饺子城宴请高新区法院的两个朋友吃饭，感谢其中一个为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找了份工作，她弟弟当时也在。那天那顿饭吃得很窝火，由于赶上饭口生意好，他们叫的菜只上来两个，其余迟迟不见，等了许久催促了无数次都没效，感觉很没面子的赵梅就想换个地方请，叫了服务员结帐准备离开了，当她拿到帐单发现是按她点的照单全收时，很气愤的叫来楼面经理来理论，没想到那经理说话很硬气，要么再等几分钟保证菜全上来，要么就按数付帐，赵梅当然不干了，心想我一个堂堂报社记者你们都敢这么放肆，这还没王法了呢！就跟着吵起来，后来赵梅干脆扔下几个小钱强行想要离开，一行人在门口被追出来的楼面经理纠缠正闹得不可开交时，正好饭店老板开着丰田子弹头回来了，车上跟着下来几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一听说有人要吃霸王餐都没等赵梅他们争辩就动起手来，三两下就把除赵梅外的其他三人全部打倒在地，饭店老板还不甘休，照着躺到在地的赵梅弟弟又补了一脚，气势嚣张的指着赵梅的鼻子狠声说道：“你是个记者多你妈了个X，敢到老子这来闹事，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赵梅虽然泼辣，但也没见过如此阵仗，又惊又惧呆立当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时逢中午，呼啦啦围上来好多看热闹的群众，身着便装的赵军走了过来，拍了拍饭店老板的肩膀，笑眯眯的轻声说了句：“大薛啊，啥事儿这么大火气，连我一家子你都打啊？”
不可一世的饭店老板扭过头来见是赵军，立刻吓得面如死灰。
“赵……哥，这些是你朋友啊？”说话间，饭店老板已经换上了一副诚慌诚恐的模样。
“我叫赵军，她叫赵梅，你说他们是什么人？”赵军指着赵梅冲老板说了句，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哎呀我操，你看我这眼睛长他妈哪儿去了，有眼不识泰山，干得这叫啥事啊？”老板捶胸顿足一副悔恨至极的表情，情急之下还打了自己一大嘴巴，而且明显是使出真力，半边脸都红起来了。
“没啥，误会而已，我这还有点事儿先走了哈，你也别为难他们了，给赵哥个面子。”说着赵军冲还不知所措呆楞在那里的赵梅扬了扬手，转身离开。
“赵哥！您老……别……别往心里去，是我操蛋，我知道该咋做了。”饭店老板追着赵军的背影说到，然后转过头来满脸堆笑的给赵梅陪不是，还亲自把之前被打倒在地上的另外三个人扶起来扶上车送到医院检查。
赵梅的两个朋友和她弟弟都没啥大碍，看得出来那几个动手的流氓都很有经验，看似打得很重其实只是鼻青脸肿受点皮外伤而已，末了饭店老板拿出八千块钱塞到赵梅手上说是给的补偿，除了翻来覆去的陪不是道歉外，还执意邀请他们几个到市里最好的饭店搓一顿给他们压压惊，被赵梅他们拒绝了，赵梅把那笔钱大部分给了那两个朋友，此事就算告一段落了结了。
不过此事真正让赵梅吃惊的还是饭店老板对赵军的态度，她做法制栏目快两年了，知道就这事如果走正常法律程序即使讨回公道，可能最多连两千块也拿不到手，而且一定会费尽周折，不禁对赵军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之前她也只见过他一次，和他一点也不熟，那是她去采访市局110指挥中心落成典礼时，在酒桌上遇到的，当时除了对他的名字和自己相近有些惊奇外，倒没别的特殊印象，她知道他只是指挥中心的四把手，所以那天她更多的是和市局的主管领导以及指挥中心的前三把手打得火热，几乎没怎么理赵军，而且赵军那天话也不多，一副木讷深沉的样子。
吃饭挨打那天，赵梅一进哈尔滨饺子城就注意到赵军在另外一张桌子上和一群人吃饭，只是远远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没想到危难时刻，还是赵军伸了把援手替她出了口恶气。事后她没有贸然登门拜谢，而是问了自己认识的一些人打听赵军的情况，一个市检查院的朋友告诉她，赵军可不是一般战士，他是市公安局里的传奇人物，著名的刨锛系列案是他破的，当年疯宝那么风光，就是被他一手给撂倒的，那时他还只是东大营派出所一个不起眼的管片民警；而且之后成立的市打黑办也是他一手经办把不少流氓整得很惨，所以市里大小流氓一见到他都吓得不行，哈尔滨饺子城的老板原来是黑道上的名人，叫大楞，和他弟弟二楞一起称霸西关柴草市一带，二薛后来犯案拒捕被警察开抢打死，而他年纪大了退出江湖改做正当生意，但依然是个很难缠的人物，朋友还告诉赵梅，如果不是你那天命好遇到赵军帮你，很可能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别看赵军现在只是在市局没人爱去的110指挥中心当个四把手，其实他才是指挥中心真正的老大，真正的高人！别被他看起来老实的外表给唬了，公安局里都知道他是张局长面前的第一红人，早晚会升得更高飞黄腾达，你等着瞧吧。”朋友最后这样和她说，联想起那天赵军那张若无其事的脸，更凭添了几分自己对赵军的好奇，心下痒痒的想走得更近探个究竟。
这两年赵梅过得相当舒心，在报社里她是法制栏目组里干得最出色的女记者，公检法各部门都有谈得来给面子的朋友，而且她的性格也使得她采访起来得心应手，总能第一时间掌握第一手情报，挖掘出别人触及不到的新闻内幕，虽然她不是学新闻的，却一点也不妨碍她在这样一个全新的领域崭露头角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记者。
在她进报社没多久，周总编的前列腺就出了些问题，赵梅即使很想那事儿，周主编也会因力不从心而常常闭门不见，所以，她目前的成就也可以说是全凭个人努力赢来的，并未借太多周总编的光，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报社里的流言蜚语并不少，但很快就逐渐淡去直至销声匿迹。人们对于这样一个活泼开朗泼辣的漂亮女孩子，一个工作能力超强的现代派记者基本都持宽容赞赏的态度。
当了女记者后，赵梅的私生活检点了许多，她很清楚目前的一切来之不易，她可不想因小失大，再次失去这一切了。幸好李舒在报社广告部里只郁闷的呆了半年就忍受不住，破灭了自己的“新闻梦”，在家里的运作下又去了税务局，从此音讯皆无，也算去了赵梅的一块心病，至少单位同事不会再有机会探究赵梅的过去。李舒这人还算够意思，从未在别人面前说出过她什么不是来。
赵梅的丈夫李玉庚去了日本之后，两个人除了在节假日通个电话外，平时根本不联系，有时老玉米打国际长途到家里来，赵梅还要楞上一两秒钟才能反应过来，原来是她丈夫，不过隔了这么久未见她几乎都快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李玉庚头一年留学期满并未回来，据他自己说在日本那边干得很出色，日本导师坚持要他留下来再干一年，还答应他之后会介绍他去世嘉、索尼那样的大公司上班或推荐他去新加坡继续留学，赵梅在家乡干得有声有色倒也不希望他早点回来就无条件“支持”他，不过有一点赵梅对老玉米很不满意，就是他并未象他临走前说的那样，拼命打工拼命赚钱来填补家用，他去日本这么久前后只寄回来过八万块，他对此的解释是他注重学业，不能象其他留学生那样本末倒置，荒废学业一心钻在钱眼里，所以赚得少。最初赵梅对此也有些意见，但后来自己的收入多了就没再提这个碴。在报社象她这样的一线记者，收入还是相当可观的，除了工资外，写报道有稿费，采访有补助有服装费，加班有夜餐费，还有其他名目繁多的各种奖金补助，加起来一个月差不多有三千块，这在当时可算是绝对的高薪了，赵梅收到老玉米的汇款后，第一时间把钱还给了关姨，自从上次发生那件事以后，她已经很少去找关姨了，她已经长大，独立了，不会再随随便便任别人摆弄了。
“你看咱俩是不是有缘，你叫赵军，我叫赵梅，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是亲兄妹呢。”赵梅等那两个帮忙的小警察出去后，靠在沙发上满脸笑意的对赵副总指挥说，
“是呵，五百年前是一家，一笔写不出俩赵来。”
“那是呀，咱们老赵家可不是白给地，想当年咱们老祖宗赵匡胤虽然出身低，京城卫戍区警备司令部下士警卫员，却硬是打出一片江山自个当了皇帝，这全中国都是咱们老赵家的，哎，对了，干脆我认你作哥算了，从小就特想有个哥，小时候那些坏男生一欺负我，我就自己跟他们死磕，那时就想，我要是有个哥多好？替我灭了他们，到时候就轮不到他们欺负我，我改成没事欺负欺负他们。行不？哥……”说完赵梅就扑闪着她妩媚的大眼睛，饱含深情的望着赵军说，
“哈哈哈哈，”赵军很喜欢眼前这个漂亮活泼的姑娘，听她说得可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行，以后我就多了你这个妹妹了，不行就说是亲妹妹，谁再欺负你我肯定上，我就不信了，我打不过他们还跑不过他们吗？”
“哥，你看你呀！”赵梅斜脸歪嘴嗔怪道，“人家可是认真地，可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是认真的，真的，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对你印象很深，能有你这么漂亮聪明的妹妹，才是我上辈子做牛做马任劳任怨修来的福气呢。”放松状态之下，赵军的口才也显得特别好。
“这还差不多，算你的，那你叫我一声妹行不？”赵梅略带顽皮的说道，还把身子探过来些。
“这……”赵军穿着警服还在工作岗位上，有些为难的犹豫了一下。
“哥，求你啦，就说一声，反正现在也没人。”赵梅嘟起小嘴软语求道，愈发显得娇媚动人起来。也说不清为什么，自从上次那事以后，她对赵军越来越惦记，见到他那张成熟帅气的国字脸有股子说不出的心动，这次竟然情不自禁的放起电来，这可和她平时潇洒干练的赵记者形象相差甚远了。
“妹……妹子……”身居要职成熟稳重的赵军那年39岁，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被一个不很熟的漂亮姑娘强逼着叫了声肉麻的妹，叫完自己都很不好意思的笑了。
“哎……我的好哥哥，哈哈哈”赵梅亲热的应了声，随后的反应更出乎赵军的意料，她竟然扑上来捧着他的脑袋，在他脸上“吧哒”一声狠狠的亲了口，然后才放开他，给他留下一股幽雅诱人的范思哲香水味。
这可是在单位正上班呢啊！赵军既慌乱又窘迫，立即起身假装去倒水离他这个“妹”远点，嘴里掩饰的嘟囔着：“你这疯丫头……”
赵梅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很好玩，想不到这个令流氓们闻风丧胆的警界传奇人物，竟然还有这么一面，不知不觉中自己的目光也变得更深情更温柔，就象非洲草原发情的母斑马看见一头健美高傲的雄性同类。
“哥，我走啦，听说松花湖现在开湖了，礼拜天我请你，不，我要你陪我去吃鱼，松花湖三花一岛（注：松花湖四种特产鱼类，鳊花，鳌花，季花，岛子），再顺便欣赏一下风景，行不？”临走时，赵梅微笑着向惊魂未定躲得远远的“哥”发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