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翅膀-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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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擦，可是不想动，连脚趾都不想动，只想就这么睡去。床起伏了一下，程枫转身趴在床上：“哥。”轻轻地说了一声。
孟川止住脚步，他的这个单音说的含糊不清，像无意识的呻吟，可是孟川知道他叫得是自己。程枫说这个“哥”字有时候是无意识的，像以前的每一次，这样的情况孟川无法离开只能在他身边陪他。慢慢走到床前，毯子下程枫露出了肩头，纹身在灯光下凄迷妖异。孟川关了房间里的灯，退回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屋里漆黑一片了。
心不知道为什么安稳了很多，迷朦中的关洛也离开了，程枫沉沉的昏睡过去，孟川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床上模糊的他。关灯前看到他肩头的纹身还停留在视线里，想起那个时候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后背上的伤痕时，突然的放声大哭，直哭得晕厥在自己怀里。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自己冥思苦想了良久才想出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用纹身来掩盖。为了遮住所有的伤痕还要好看，可真是费了不少的事，那个白描的样稿自己就算没画了上百张，几十张是有了，不过，好在小枫喜欢。
想起他咬着嘴唇忍痛让纹身师纹身的样子，孟川心疼的笑了笑。分了三次才纹完的，这期间他坚持不看，直等到最后完成了，拉着自己照镜子，照完了仰着小脸带着询问的表情看自己。自己微笑着对他说，好看，真得好看，我都想纹一个呢，你看那两条龙像浮雕一样的活。他就笑笑，紧紧地抱着自己，把脸埋在自己怀里。
还是不说话，他就是不喜欢说话，总是那么沉默，可是……他和那个关洛在一起的时候会开心地笑着说话吧，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有的那样，也许还会爆粗骂人。想到这儿，孟川又想起了刚才眼角的那一滴泪，虽然只有一滴，却沉重得让孟川喘不过气来。他是真的喜欢关洛吧，要不然也不会有这滴泪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放手……
依然清醒的孟川陷入了回忆中。看着他出生，像个软软的肉丸子一样让自己手足无措的不敢抱他，惹得站在一边看的大人哈哈大笑；看着他张着没牙的嘴啃在自己脸上留下一脸口水，自己厌恶的擦掉，他还是爬啊爬的继续爬过来抱着自己的腿；自己出国念书的时候他在机场哭得稀里哗啦，像个树熊一样紧紧地抱着自己不放手；再次回来看到他，他穿着小学制服猛地扑过来像个小狗一样的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小小的脑袋在自己胸前；知道父亲和程叔叔瞒着自己他们被绑架的事情时，自己像疯了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被人从身上把心剜出来一样；当冲进那里打开房门的一刹那，看着惨绝人寰的一幕，自己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伸手抱起在地上的他，他想要冲自己伸出手却晕了过去；自己把那些人活着剁成了肉酱，血肉横飞溅了一身，陈童他们没有拦着，也知道拦不住；看着他被仇恨染红了眼，无法不帮他一步步的走下去，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他却在葬礼上无法承受的倒了下去……
原以为自己是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的怜惜，却原来不知何时这种感情已经发生了转变，笑着他的笑，痛着他的痛，自己的心只会为他牵动。我，是个混蛋，是不是？！
孟川的眼睛有些干涩了，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睡意袭来的时候，心想，应该找关洛谈谈了，小枫的那滴泪是为他流的，他应该知道。
车子在路上飞快的开着，关洛搂着两个小的坐在后面，孩子在发抖大睁着眼睛紧紧地搂着他。一路上没有声音，关洛的心却无法静下来了，反复的想着晚上的这一切，鲜血从脖颈动脉中喷出的一刹那，他的眼睛连一眨都没眨过，眼神寒冷如冰，这还是那个在自己面前凄婉流泪的程枫吗？关洛迷茫了，可是他靠在他哥哥怀中的时候那么的脆弱，和之前的程枫又判若两人，到底哪一个才是他，今晚的蒙面黑衣人是他哥哥找来的吧，这样的阵仗，他哥哥又是什么人？他为什么双眼冒着怒火看着自己？一切都乱了，关洛闭上眼睛摸摸依偎在自己怀中孩子的脑袋。
孟川的人坚持把四个孩子一一送回了家，惊魂初定的孩子看到父母都扑了过去，哭泣着，让本来觉得学校小题大做的家长也跟着哭了起来。直到把关洛送回了家，孟川的人才调换车头重新赶回到市里。
天亮了，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也带进来一丝光线，程枫慢慢的睁开眼睛，视线正对着半倚着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的孟川，身上还是那件淡蓝色的丝制衬衣，压上了褶，过了一天胡子冒出了青茬，浓浓的眉毛紧皱着，那硬朗的脸庞有些憔悴，眉头间拧深深地拧着，程枫想伸手给他把眉间抹开，抹平了。看着看着。咦？程枫坐起身来身体前倾，把眼睛睁大了。他的鬓庞好像有……白头发了。
程枫看看那几根白发，再看看孟川那英俊的脸庞，再看看他的白发……程枫起身秉住呼吸蹑脚走到孟川身前，歪着脑袋仔细看他的鬓旁，真的是白头发，他今年才三十岁吧，怎么就会有白头发呢，记忆中孟爸爸到老了还是乌黑的头发呢。
关洛几乎一夜没睡，清晨龟仙人醒了到天井里打拳，看关洛坐在槐树底下的石凳上，眼神直愣愣的，不知道在看什么，上前询问，关洛连忙汇报说孩子已经找到了，不过关洛省略了中间惊心动魄的细节，龟仙人挺高兴的。看着师傅在天井里练拳，关洛迟疑着开口问。
“师傅，你说，如果一个人他不是你平时看到的那样儿，是，根本是相反的那样儿，是，是不了解的那样儿，就是说，本来你以为他连鸡也不敢杀，可没想到他伸手就把老虎打死了，不是，不应该这么说，应该是你知道他有能杀死老虎的本事……可是他，他……”关洛反反复复的却表达不清楚程枫给自己的感觉。
“哎呀，你啰里啰唆到底想说什么。”龟仙人看他吞吞吐吐又着急的样子说。
关洛愣了愣。“我，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那你今天还去学校吗？”
“哦？哦，去，去。”关洛说着站起来，垂头丧气地进了房间收拾了东西骑自行车去学校上班。到了学校先跟领导汇报了孩子找到的事情，中间的过程省略不说，匆匆去上课。一连两天关洛都关注着新闻和报纸，可是意外的对这次的事件没有任何的报道。按照关洛的理解，没破的案子一般都不会报道，可是像这次抓获了这么多人，又有这么大场面的事情媒体怎么会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呢？关洛很奇怪。更奇怪的是自己没等到新闻报道，却等来了孟川要求见面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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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泪痕
从酒店回来的这两天，程枫不声不响的窝在家里，抱膝坐在床上。做好的拿上来的饭菜摆在桌子上连动也没动过，陈童只好原样又拿走。程枫盯着就放在脚边的手机，手机一直也没响过，什么动静也没有。他为什么连个电话也不打给我，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拿起手机打开，确实是开机的，程枫沮丧的把手机又扔回床上。
关洛这两天有些恍惚，给孩子们上课常常走神，拿着粉笔写板书的时候会无缘无故的停下来，下课的时候只知道在办公室里把报纸翻的哗啦啦响，寻找自己想要的新闻报道，回家守着电视的时候也心不在焉，手机一直在口袋里揣着，几次想要打给程枫，却发现不知道怎样开口。这接通后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关洛从来没有如此痛苦过。
傍晚，孟川的晚餐几乎也没动过，看着陈童又一次地把饭菜从程枫的房间端出来，看着他冲自己摇摇头，忽然听到楼梯响，程枫咚咚咚跑下来，看了一圈儿，摸起桌子上不知道谁的手机拨了号码，程枫手里他自己的手机响了。看着程枫的眼神黯下去，默默得转身，一步一挪的蹭上二楼，孟川的心揪了起来。
中午放学了，几个老师招呼关洛一起到食堂吃中午饭，关洛摇头拒绝了，坐在办公室里泡了一个方便面，呆呆得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想起来的时候面都泡烂了。用叉子叉起来，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忽然手机响了，关洛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接起来，很奇怪居然是程枫的哥哥打来的，问自己中午有没有时间，想和自己见面有些话要说。关洛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甚至是有些迫切的，也许自己一直在等待。
放下电话，孟川看着手机，半晌，抬眼看陈童，见陈童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孟川一笑。陈童心想，这笑比哭还要难看。
孟川挑了镇上一个环境优美的茶室见面。镇上所谓的茶室现在基本上都变成了麻将室，这真正的茶室客人少得可怜，格外幽静。关洛推门进来的时候，孟川已经在那里等着了，陈童端正的坐在一边。两个人打了招呼，关洛坐下。面对着成熟稳健气宇不凡的孟川关洛有些拘谨，尤其是他明亮的眼睛直盯着自己，猜不到他到底想跟自己说什么。
陈童要了乌龙茶，让茶道表演的女孩儿退下了，他亲自烧水，烫杯，泡茶，一一的把茶斟上。这一个过程房间里出奇的安静，只能听到水开了咕噜噜的声音。
孟川昨天打定了主意，一夜未眠把今天要对关洛说的话思考了千百遍，这会儿看着关洛，话都在嘴边，却难以开口。喝了一杯茶，孟川咬了咬牙，终于决定了，看了眼陈童。陈童拔出腰后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放在桌上，把本来端着茶杯正在犹疑的关洛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看陈童再看看孟川，不知何意。陈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放在关洛的眼前，示意他看一下。关洛放下茶杯拿起来来看，是一个合法持枪证，盖着好多红章，还有英文。
孟川看着他说：“我知道你对小枫有些误会，今天来是背着他来找你的，他……性子太倔，有些事情是不会主动告诉你的。”关洛看着孟川不知道这两样东西和他说的这番话有什么关系。“小枫，有没有对你说，他曾经梦……梦到过你？”孟川并不清楚程枫是否和关洛说过那个让他刻骨铭心无法自拔的梦境，试探着问了一句。
被孟川如此直白地问，关洛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得红了，说：“那，倒没有，他只说我长得像他的……男朋友。”关洛有些难为情，也忽略了孟川的问话，以为孟川问得是自己和程枫交往中他有没有梦到过自己。
孟川松了口气，程枫的这种说法倒是为自己的说辞做了引子。孟川看关洛在看自己，怕自己的感情流露在脸上，把表情严肃起来。“小枫以前的事情，相信你是不知道的。”孟川问，看着关洛点点头，孟川接着说：“他以前有个……男朋友，长得和你确实很像。”
看着孟川说出的每一个字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陈童不敢想象他现在是怎样的心痛。
“小枫做过国际刑警的少年特工，你也知道，这些机构是很秘密的，他从小就进行严格残酷的学习，没有机会过一个正常孩子的生活。你看到过他身上的伤吗？”孟川问，看到关洛如预料中的点点头。
“他和他男朋友执行任务的时候，他的男朋友为了救他牺牲了，那是一次跨国拐卖儿童的案件，所以，他对这样的事情分外的痛恨，所以……你明白吗？”孟川又问，看关洛下意识地点头。
孟川幽幽地说：“因为这个，他退出了组织，到这里来重新生活，我们是来保护他的。他第一次遇到你的场景，和从前与他喜欢的那个男孩儿相遇的时候是一模一样，你又长得和他那么像，所以，小枫自然……自然对你情有独钟了。他承受的往事和痛苦是你无法想象的，所以他对外人特别的戒备，他能遇到你，而且你……又是个不错的男孩子，这一点，我……们都很高兴。”不是对他说过，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自己一定不会为难他，可是心，为什么会颤抖的这么厉害。
孟川把这些昨晚编排好的故事说给关洛听。关洛做梦也想不到程枫居然有这样的经历，难怪他的功夫这么好，难怪他会毫不留情下手。那他的哥哥肯定也不是普通人了，难怪会有那些人出现。一边儿听孟川说，一边儿回想自己和他的这段日子，他凄婉的流着泪对自己怒吼，他温柔脉脉看着自己的眼神，他热情如火的亲吻，他毫不犹豫的陪自己去冒险，他用自己的伤换了那个孩子的性命，他亮出匕首阻止自己出去。他……对自己……关洛的心里豁然的开朗，一切的疑惑痛苦迎刃而解，心情突然的好了起来，脑子仿佛也清醒了。
“我知道我所说的你也许不信，小枫所属的机构是秘密的，我无法把能证明他身份的文件给你看，但是我可以找人侵入国际刑警的网络系统，把他的从前调出来给你证实一下。”孟川早已做好了这个准备，反正关洛根本也不懂，模拟一个给他看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我信，我信，我知道他肯定有原因的。我只是……对了，他的伤怎么样了？我，我，我都没给他打过电话。”关洛忙问孟川。
孟川笑笑说：“他的伤没事，他一直在等你的电话，你也知道，这样痛苦的往事他不愿意想起来，所以也不会对你说，也希望你当作不知道，当作你和我从来没有过这次谈话，行吗？”关洛点点头答应。关洛的反应在孟川意料之中，这个善良正直的男孩子只是需要有个人来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许他并不关心自己所说的是真还是假，他只是需要有人来替他给不能说服自己的原因做个解释。
孟川吸了一口气，胸口隐隐作痛，说：“我……我，能看出他对你的感情。关洛，你爱……我是说，你喜欢小枫吗？”
关洛看着孟川，他眼睛在向自己求证，于是用力地点点头说：“是，我喜欢他。”一瞬间，关洛发现孟川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可这笑容有些苦。
孟川靠在椅子上，喝了一杯茶，慢慢的对关洛说：“关洛，你要明白，他遇到你之前的事情已经无法更改，可是遇到你之后的事情你有能力转变，你要是真的爱……真的喜欢他，就要喜欢他的全部，他的过去、现在和将来。你……能做到吗？”
关洛连忙点头，现在一心想着赶紧给程枫打个电话。他的心情表现在脸上，孟川又怎么能看不出来，微笑着让他先走，关洛跳起来道别急忙跑了出去。
已经空了的小茶杯依然紧紧地攥在孟川手里，那只手微微得有些颤抖。刚才的对话陈童都快听不下去了，看着孟川扭头看窗外的侧影，叫了一声：“川少！”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陈童一向自诩自己是自制力最强的人，而且跟着孟先生和孟川这么多年早已养成了沉默是金的风格，可是现在看着如此痛苦的孟川他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川少，如果今天你不来，小枫和关洛迟早会分开的，他们之间……根本算不上爱。”
孟川仿佛没有听见，嘴角微笑，半天轻语：“小枫今晚会吃饭了吧，也许还会多吃一点儿。”
关洛跑出茶楼拿出手机，刚要拨通程枫的电话，可是发现自己不仅仅是想听到他的声音，而是那么强烈的想要见到他，告诉他，自己对他的感情，告诉他无论他的过去是怎样的，自己确定了自己喜欢的是他。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