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 作者:万宁-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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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饭咧。梅红在电话里唉声叹气,说,我在家休产假。
嘻,嘻,你又没得老公,怎么会小产? 打鬼讲。蓝晓儿一点都不信,梅红早几
年就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儿子单过。
梅红马上回嘴,说,到底是谈爱了,晓得有男人就会小产。
呸,呸,呸……蓝晓儿一连呸了好多下,可是她不自觉地笑着。
告诉你,我是被唐瓷小敏她们打惨了,所以只能躲在家里休“惨”假啦。
听了梅红的解释,蓝晓儿笑得在床上打滚。梅红接着说,那天我真的被她们打
懵了,坐的土回家,脑子里还全是麻将,到家了,我突然冲的士司机叫起来,碰哒,
碰哒。的士司机望了我一眼,继续往前开。我来脾气了,吼了起来,说,老子讲碰
哒就碰哒,你为什么还不碰啊? 这个时候,的士司机也来脾气了,他说,姐姐哩,
求求你好呗,我们的士司机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碰哒,你安的什么心? 总是要
我碰哒。你下去好呗,我不要你的钱。说罢,还加了一句,老子今天晦气,碰到一
个神经。这下梅红才猛然醒悟,她其实是向他喊到了,到了。情急之中话从嘴里出
来,却成了碰哒,碰哒。麻将打得走火入魔了。
梅红自己也笑醉了。蓝晓儿这边笑得更晕,一边啧啧地感叹,一边说,天呀,
你真是被打蠢了。
就是,就是,梅红哀叹着。
真的就怕了她们? 蓝晓儿带着挑衅地问。
这一向背呀,我两个店子这个月的生意白做了,全给了那两个花生子。
我真的不信唐瓷与敏子手气就这么好,邪啦? 怕是有巫术。蓝晓儿叨念着。
要打,我不喊她们,你去叫。梅红终于动心了。
打麻将的人,是最经不起劝的,其实听说有麻将打,她心里早就是痒嵫嵫了,
口里的拒绝,只是一个姿态罢了。
蓝晓儿笑了笑,梅红不主动喊人打牌,是怕输。
有一种说法,四个人中,常常是最早邀人打牌的人输。梅红打牌禁忌越来越多,
名堂搞尽,近来还总喜欢穿红衣服,说是冲喜,能旺手气。她还说,洗了头打牌,
绝对暴输。说是她试过无数次,次次应验。
没多久,唐瓷与敏子屁颠屁颠地来了,像赶着来捡钱。蓝晓儿给贺明明300 元
钱,要她到超市去买点水果与菜。贺明明吓了一跳,说这几个人哪里要这么多钱?
蓝晓儿说,你看着买,水果要进口的,她们嘴刁着呢。
牌局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开始了。林中林知道蓝晓儿下午要打牌,他发来一短
信,让蓝晓儿一个人抿着嘴笑了好久。他短信上说,愿你打麻牌时,上手坐个日本
人,名叫根本不和;对面坐个俄国人,名叫输得不亦乐斯基;下手坐个韩国人,名
叫金得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国人东方不败! 啧啧,谈恋爱的女人不笑也有笑的
样子。梅红看着蓝晓儿带点妒忌。起先,四个女人的精力都在牌外,一些报纸电视
上掉下来的花边笑料在她们嘴里使劲抖动着。牌打得温温和和。桌上,敏子偶尔望
着梅红浅笑,然后感叹着,说,也许一个人戒赌跟戒毒样,你看梅红总是喊着叫着
说不打了不打了,结果只要有人喊,心里就痒痒,赶着来打牌比谁都快。
说话的时候扔出一张牌。
和了,清一色。梅红绷着一张脸,敏子这样说她,她有些不高兴,把面前的牌
往前一推。
唐瓷有些幸灾乐祸。说,敏子,你家的水植物是不是缺水了? 敏子一直信风水,
她告诉过唐瓷,门旁摆水可催财,所谓“山主人丁水主财”。所以她一直在家门边
摆了两盆水种植物。
敏子笑着,说,才开始呢,告诉你,我在我家玄关上供奉了貔貅呢,聚气生财,
等会儿你们都会怕我的。
嗳,我怕死哒。蓝晓儿做着鬼脸。接着她把牌一推,说,你这样一说,倒是一
定要接你的炮。
打牌一定要学会放弃。打十盘,如果你和了四盘,你的手气已经够好了。那剩
下的几盘就要想着安全着陆。顶上手,卡下手,不出你手上别人需要的牌。跟着游,
这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游戏。如果每一盘你都想着要和,那么你注定是要输的。审时
度势,一定要晓得有放弃才有获得。可是在赌桌上,人往往很难有这种理智,总想
着会有奇迹发生,好运总会当头,欲望是无止境的,贪婪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结
果越陷越深。
梅红就是不懂得在适当的时候要放弃,想赢的欲望太强烈。古人说过,一个人
用瓦器作为赌注时心坦然而格外技高,用金属带钩作为赌注时心存疑惧,用黄金作
为赌注时则头脑发昏内心迷乱。其实赌技是一样的,只因赌注不同,其结果大不相
同。
吃过贺明明做的晚饭,大家都赞不绝口。说,晓儿,你也太会享福了,一个人,
还请个人来照顾你。
蓝晓儿接过话说,哪里,哪里,我是特意为我们打牌时,能有个人端茶送水,
吃饭不用叫外卖。
梅红伸着懒腰,说,在你家玩,好是好,就是不喜欢手洗的,太累了。敏子也
附和,是的,是的,你去买台自动麻将机,以后我们就不去宾馆开房了。
梅红、唐瓷、敏子齐声说,要得,要得,在这里玩又安全。
蓝晓儿,说,你们想得倒是美。
唐瓷说,你放心,我们每次也和在宾馆样抽水,保证你不会吃亏的。
蓝晓儿说,不是钱的问题,总觉得不像,好像自己真成了赌博佬。
话音一落,三个人就笑起来,唐瓷对着敏子说,你不是赌博佬,是什么? 梅红
也说,这个晓儿,就喜欢又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蓝晓儿突然黑起脸,冲着梅红说,你放屁,你才是婊子呢。
梅红闭了闭眼睛,仍不识趣地说,我只是打个比方,又没说你是婊子,有什么
好生气的? 蓝晓儿把牌一推,自摸了,但她嘴里却说,你妈才是婊子。
贺明明一个人在厨房收拾。她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打牌打这么大,只见红色的百
票票在桌上飞来飞去,一盘牌数几张给这个,或者又给那个。可是那几个女人居然
面不改色心不跳。还时不时地说笑,多几张少几张,毫不在意。刚才她见蓝晓儿门
清听一、四条,梅红放了一条,蓝晓儿纹丝不动,可是看牌的人心里急,贺明明看
见她的下手敏子有三个一条,三个四条,这个时候不要炮,恐怕就没有和牌的希望
了。果真,摸了一轮牌后,蓝晓儿丢了个六万,梅红兴高采烈地嚷起来,清一色。
接着贺明明在钱包里抽出八张红票票给梅红。她轻声地自言自语道,嗳,恨死自己
了,总是不记得农夫与蛇。梅红却哈哈地笑着,说,我领情,知道你是同情我,谢
了。
酸。唐瓷说。
贺明明收拾好碗筷,、在客厅为她们续上水,就进书房看书去了。她不敢再看,
一看她就出汗。她紧张。一下那么多钱,看着吓人。同时她也在心里犯嘀咕,天呀,
刚才要是接住了那一炮,600 元呢,结果反倒要掏800 元出来,想一想下正负1400
呢。想着想着,她心里有些来气,为什么不接炮呢,我一个月的工钱呀,我要在这
个家里做一个月的事才有600 元,可是在牌桌上她们却没有看在眼里,仅仅只是一
盘牌的输赢。贺明明看着书,眼睛里却是那些红票票在飞。有股气闷在心间。
快十点的时候,蓝晓儿的状态不好,头皮有些发麻。张张牌摸在手上,都似一
枚炸弹,一扔就是炮。于是她如同惊弓之鸟,时时刻刻都处于一种担惊受怕的状态
中,没了气势,乱了方寸。同时在心里,她也想着要打几个大方子,把本扳回来。
大方子是要看牌运的,强求不得。如果一心想着,反而放炮的几率越高。
蓝晓儿被打晕了。梅红张嘴又开始神念,人生如麻将,一见钟情是天和,自由
恋爱是地和,媒妁之言是平和,勾引别人老公叫抢杠和,跟别人老公生孩子叫杠上
花,一个情人叫单吊,没有情人叫白板……
敏子你勾引别人老公呢? 唐瓷笑着说。蓝晓儿数了24张红票票丢在桌上,说,
勾走了我的老公,我还要打个大红包,哪有天理呀? 敏子嘻嘻地笑着。
蓝晓儿数钱的时候,贺明明正好在场,看着钱从蓝晓儿那儿毫不犹豫地拿出来,
敏子也毫不手软地接过钱,这钱一下子就换了主人。贺明明直抽冷气,她用眼角瞟
了一眼蓝晓儿,见她没有一点心痛的表情,贺明明心里的冷气抽得更凶。她想,天
呀,这些钱,在我们家里要烧三炉炭窑! 麻将打得正欢,梅红的手机响了。她看了
一下号码,向大家挥了挥手,示意轻点,说,我老公。唐瓷皱了皱眉头,嘀咕着,
前夫,一辈子是非不分。
电话里,那个男人在责骂梅红又在外边打麻将,不管儿子。梅红申辩着,说,
保姆在家呢。那边抢白道,保姆能替代妈妈? 梅红哑口无言,一个劲地讲,晓得,
晓得,我一会儿就回去了。说罢挂上电话,有些发呆。敏子看着就笑起来,说,奇
怪啦,都离婚几年了,你还咯样怕他。
梅红呀,别个的男人她分分秒秒就可以搞定,可自己的男人怎么都搞不定。唐
瓷口气淡淡却又分明一针见血。梅红其实是个能干的女人,一个人张罗两个店子,
方方面面她都能摆平。其中有一点很重要,与她打交道的男人都还蛮愿意帮她,她
会说人又真诚。
梅红叹了口气,说,男人呀,都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敏子说,你
们都离婚了,干吗怕他? 不是怕,他是我儿子的父亲,我当然要尊重他了。梅红的
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唐瓷也跟着叹气,说,其实如今好些男人是这样的,工作泡在会里,检查泡在
车里,用餐泡在酒里,锻炼泡在舞里,娱乐泡在赌里,放松泡在情里,激情泡在被
子里,反正就是不泡在家里。
说得几个女人哈哈地笑。牌局打到一点按时收场。敏子与梅红赢了。唐瓷输子
两千多,蓝晓儿输九千多。她们在客厅里核对账目,贺明明听得清清楚楚,她想蓝
晓儿这是何苦,叫一帮人来,开着空调管吃管喝,还要送那么多钱给她们。她心痛
得有些愤怒。
这一晚,蓝晓儿洗完澡便睡了,可是贺明明想了一晚,也气了一晚。她头热热
的,无法入睡,可是又不断做梦。梦里不是家里烧炭窑的场景就是红红的百元票四
处飘飞的场面。
第二天看见输了钱的蓝晓儿没事样,看娱乐节目的时候照样哈哈地笑。贺明明
忍不住问,你难道真的一点不心痛吗? 蓝晓儿被问得木然,问她指什么。贺明明更
是气愤,她居然不记得了,她说,那么多钱,可做多少事! 蓝晓儿听明白后莞尔一
笑,说,愿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如果想得太多,那就不要去玩了。输的时候想
一想自己赢的时候,心便会平静。而且退一步想,就当自己破财消灾,别人都要跑
到庙里去捐款,我这里走掉一点钱,也许别的地方就会好。上帝是公平的,不会什
么好事都摊到一个人身上。就像你,没有钱,家境不好,可是上帝让你年轻健康,
让你能上大学,这就是在给你机会,给你运气啦。
贺明明听着觉得这不是人讲的话,她输了钱,能这样平静地对待是因为她有钱,
有九千块钱与没九千块钱生活没有区别。她想着她二姐夫的弟弟长子常常因欠了人
赌资,被人追得四处逃窜,其实每次也只是欠别人几百块,弄得自己人不像人,鬼
不像鬼。同样是赌博境况是多么不相同。
蓝晓儿见贺明明呆呆的样子,话兴意犹未尽。
她继续说,我的一个朋友说,如果她打牌总是手气好,心里反而会有些慌,总
觉得会出什么事。她便会跑到庙里去烧几炷高香,让菩萨保佑自己,把一些赢来的
钱扔进公德箱,以求心安。其实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能看到一些大企业家同时又是大
慈善家,捐出大量的钱建学校办养老院,其实是一个道理。钱不能老是进,如果能
出去一点,钱便是流动的,人反而安心了,老天也会笑,于是便会帮你,你便会事
事吉祥。
贺明明听得一头雾水,打个牌输钱还有这么多道理可讲。她想刚才听到的话,
钱不能老进,要出去一点,才能进得更大。可是她们家里进的钱根本不够,却也要
出很多的钱,维持很低的生活水平,却年年都是入不敷出。穷人与富人的区别真的
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以后敏子、梅红她们又在蓝晓儿家玩过几次,只要是蓝晓儿赢了钱,她必定会
抽两张给贺明明,她说她做饭倒茶辛苦了。这个时候贺明明只是笑了笑,也不推辞,
顺手接了放在一边,先做着手头的事。偶尔她会想要是刚才你接了那一炮,又何止
是二百。所以她觉得蓝晓儿不给她这钱也是要给别人的,反正她有钱,二百元是九
牛一毛而已。她心里是不存谢意的。
那天贺明明在家搞卫生,清理一些光盘与影碟。、蓝晓儿说,把那些都放到书
柜下边的抽屉里。贺明明打开那个抽屉时,她目瞪口呆,屉子里七八部旧手机以及
充电板与电线。贺明明说,里边有这么多手机呀,还怎么放碟? 蓝晓儿走过来,说,
哎呀,我真的忘了,这是用过的手机,还蛮好,明明你选一部吧,用自己的身份证
办一个号子,我也好与你联系。
贺明明伸手到抽屉里拿手机时,手居然是烫烫的。
她从没想过一个人会拥有这么多部手机,手机在她心里一直是个奢侈品,而在
这里它却如废品般被搁置。
8
蓝可要蓝晓儿陪自己参加一个商业酒会。代表蓝氏集团。平常这样的活动,蓝
晓儿多半会拒绝,可是今天不一样。蓝晓儿知道林中林也会去,她想一定要打扮得
漂漂亮亮,让林中林见识见识。参加正规酒会的女人一般都穿礼服,所以那天蓝晓
儿特地开车到省城的春天百货买衣服。在贺明明的眼里,只有蓝晓儿看不上的,没
有她买不起的。从来不知道有人买东西不看价钱,穿上去好看,就刷卡。贺明明看
着那小卡片,觉得是张魔卡,里边有用不完的钱。
蓝晓儿试了一件范思哲的礼服,柔柔的黑纱里边有一层暗红色,穿在身上,看
似黑色,却有隐隐的红色在摇动,错落成弧形的裙摆上落了几朵开得不是很丰满的
玫瑰。蓝晓儿穿着它在镜子面前转了转,一个劲地问贺明明好不好看。贺明明有些
呆,她觉得这是电视里明星穿的衣服。她对衣服的判断力明显的是不知所措。她望
着镜子里骚姿做态的蓝晓儿嗯着,有些勉强地点着头。蓝晓儿转身对服务员说,开
票,我买了。然后又对贺明明说,你帮我去刷卡,签上我的名字就可。说完一个人
还在那儿对镜欣赏。
贺明明刷卡的时候收银员面无表情地报了一下数字,说6800元。贺明明以为自
己听错了,说,什么? 什么?6800 元。她说,等一下。说着收了卡又折回来,急急
地跑向蓝晓儿,说,天呀,我吓一跳,要6800元呢。这个时候蓝晓儿己换好衣服,
那礼服已被服务员包好。蓝晓儿说,我知道呀,怎么啦? 贺明明说,这衣服又不是
金子做的,要这么多钱,我不去刷卡,我怕。服务员在一边古怪地笑着。蓝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