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旷传奇-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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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秦第一个赶到,她摸出一块帕子递了过去:〃人死不能复生,总镖头,你要节哀。〃
慕容琏珦眼立即红了,打落她手里的帕子,一把抓住马秦衣襟来回摇晃:〃你胡说什么!谁说他们死了!我杀了你〃
马秦被摇得七荤八素,但神志还是清明:〃我……我是按照……常理推断……放开我……〃
第11节:扑朔迷离(2)
慕容琏珦一把推开她,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他几乎想要哭出来,马秦说中了他心里最害怕的一点,常年来他进退有度温厚敦良,但只是因为他是慕容家的长子,海天镖局的少总镖头,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在了,他又何必还维系原来的样子?
云小鲨抱着肩膀,靠在月亮门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看见马秦,她想起了一个奇怪的家族,一个数百年来依靠〃说实话〃生存的家族……如果马秦真是那个家族的人,也难怪苏旷和慕容琏珦会发疯,本来遇见他们就很少有人不会发疯的。
〃也罢,慕容琏珦。〃云小鲨走过去,〃不管是谁干的,咱们俩算是都栽在他手上一回,来吧,合计合计是怎么一回事?〃
海天镖局虽然叫做〃海天〃,但他们的势力范围至海岸线而止。
这三十年来,海天镖局最大的生意就是沟通陆上的镖主和云家的海上镖船,然后从中抽取三成的利润。
这些货物通常都很神秘,毕竟要往大海上送的东西多半不够正常,或许是一张藏宝图,或许是珍稀的红货,或许是一箱秘密武器,甚至有可能是一个人……总之只要付得起价钱,云家的海镖还从来没有失手过。在传说中,云家人上了岸,还不过只是一群武功诡异的江湖客,但是他们一旦回到大海上,立即就变成了不可一世的霸王,绝对没有人像他们一样熟悉风暴和暗流,熟悉礁石和海岛,甚至有一种传说,说是云家人一旦上了岸,根本活不过七天。
虽说两边素来严格保守秘密,但是这生意一做三四十年,风声毕竟还是慢慢传了出去。有意思的是,沿海的镖行们很少有人妒忌云家的收益这活哪怕让给他们干,他们也做不了但是人人都在眼红慕容家,这些人不过谈谈生意,转个手装个货,就能拿到慷慨的三成,那是一个多大的数字啊!
慕容海天暴卒的消息一传出来,就立即有风声在行内流动,说是海天镖局弄丢了一单极重要的暗镖,慕容海天无法向云家交代,只好自行了断来这里奔丧的,多少也是有心看一看事情的究竟,如果可以,最好能和云家做几笔生意。
云小鲨出了名的冷血薄情杀人不眨眼,但也是出了名的大方慷慨挥金如土,凡是能和云家搭上边的,都能赚个盆满钵平。
没人知道她有多少金银财宝,但所有人都认定,云家是真正的富可敌国。
能惊动云小鲨上岸的暗镖,一定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那究竟是什么?有人猜是传国的玉玺,甚至有人猜是宫内的皇子,要托庇外海的势力。
总而言之每一种传测都直指皇宫大内,毕竟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和至高无上的财富抗衡。
三个时辰过去了,夜渐深,也渐凉,有下人无精打采地点起灯烛,众人在院中或坐或立,焦虑在无声无息地中滋长。云家的人还没有来救援,已经有人开始猜 难道云家根本不像传说中那么可怕?难道,我们就要这么一直等下去?早在两个时辰前,云小鲨就把慕容琏珦以及苏旷马秦喊了进去,也不知在里面做了些什么,只是不时有悉悉嗦嗦的声响传出。
〃刘总管,究竟大伙儿怎么办?难道在这里等死么?〃刘总管被两个性急的汉子挡住,手中托盘上有一小锅煲好的蟹粥,一盘火腿冬笋尖,一盘八珍炖山鸡,一盅灵芝焙鲍鱼,两只金黄酥脆的烤乳鸽,配了大盒的珍珠红梗米饭和一瓶东珠青梅露酒,只瞧得一干人等食指大动,谁不是一直饿到现在?偏云小鲨流水般地喊了酒菜点心进去。
刘总管苦笑点头:〃大家伙忍一忍,忍一忍,我已经让厨房备了饭菜咱们能不能出去,还不得看屋里那个人?〃
这话说的也在理,几个人无奈让开刘总管,看着他小心翼翼侧身推开房门挤了进去,云小鲨轻快嘹亮的声音已经飘了出来〃东风,碰了!苏旷拿钱来!〃
感情这三个时辰,四个人在屋里头玩牌。
云小鲨他们玩儿的,是一种本以失传的、叫做马吊的游戏,马吊戏本来是宋儒发明,传到海上却在商船以及海盗之间流传开来,商船中玩的叫做〃船头吊〃,海盗中则流传一种〃杀人吊〃,但规则差别并不很大,下家吃了上家的牌凑成一副,就叫做碰,意思是你的船触礁沉底,没的翻身。
第12节:扑朔迷离(3)
慕容琏珦做海上生意,家里怎么也留了几副牌,只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愁眉苦脸地打牌,云小鲨这一拍手大笑,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云船主,你也过够瘾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说说正事?〃
云小鲨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将手里玉牌一扔:〃累死我了,咳,苏旷你手气真衰,来来来,大家先吃饭吧……刘总管,麻烦倒酒。〃
慕容琏珦示意,刘总管也只能忍气吞声布饭置酒,大家伙火气虽然大,但是饭菜确实可口,尤其是青梅露酒想必冰湃了许久,青瓷瓶上结着一层冷露,倒在杯里淡青中透着浅浅金黄,极是诱人。云小鲨嘻笑着挑剔,乳鸽烤得太老,鲍鱼的火候又不够,将每样菜都尝了两口,眼珠一转看众人都是满脸无奈,终于笑道:〃刘总管,这三个时辰里,外头什么情形?〃
刘总管回答极是迅捷:〃大多数人原地坐着没动,七星会的瓢把子试着探了路,武夷山的陈箫去厨房找了两次水喝,开元寺的了空师父在假山后面念经,白沙帮的何长老同我吵了几句,还有〃
〃好极了〃,云小鲨抿了口酒:〃陈箫去的是大厨房还是小厨房?〃
〃大厨房一次,小厨房一次。〃这位慕容家的总管果然是目光如炬:〃按老爷吩咐,我都留着心,陈箫去大厨房待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并不知道我在外头看他。〃
云小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苏旷却又急问:〃还有什么?你再想想。〃
刘总管摇头:〃再没有了。〃
云小鲨啪得一拍桌子:〃苏旷,这种蠢材,你即使给他机会,他也不会珍惜的刘总管,你看看你的手。〃
刘总管一骇,翻掌看时,手心已经漆黑一片,他扑通跪倒:〃老爷救我〃
苏旷出手如风,封住他双臂穴道止住毒气上行,回头道:〃云船主,无论如何先救他一命。〃
云小鲨摇头:〃来不及了,刘总管,这是什么毒你自己应该也清楚吧?〃
刘总管双目一阵茫然,他跌坐地上,颤抖着踢去自己双足布鞋,只见脚心也是一片漆黑,他苦笑摇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马秦左看右看,见云小鲨继续吃着鸽子,脸上丝毫不动声色,慕容琏珦负起手来,再也不肯多看刘总管一眼,苏旷虽在运气替刘总管逼毒,但神色凝重,也是尽人事,听天命,半晌,马秦跺脚:〃云小鲨,你明明知道有毒,为什么?〃
云小鲨抬头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什么?小丫头,你可看清楚毒是下在哪里的?咱们这位大总管可是满心以为毒是下在酒里的,他哪里知道,人家根本就是想要他的命!〃
马秦茫然四顾,心里忽然雪亮这毒是下在酒瓶上的,这东珠青梅露酒必要冷镇了才好喝,想必陈箫钻进厨房,竟是把剧毒下在冰块上,四人的饭菜全由刘总管一人打点递送,可不就是冲着他去的?想云小鲨果然心狠,一眼瞧出端倪,还笑嘻嘻吩咐刘总管倒酒,顺水推舟就要了他的命。
慕容琏珦面如死灰,云小鲨断定慕容家必有内应的时候他还半信半疑,却没有想到这内应居然是跟了自己近二十年的刘总管,他又是灰心,又是惊怕,半晌才回头怒道:〃你还不肯说?是谁?是不是二弟?〃
刘总管摇头,刚要开口,苏旷已沉声道:〃别说话,自运真气毒下得不重,你还有救。〃
刘总管十指指甲齐齐渗出黑血来,但双臂上的黑气果然淡了不少。他皱眉,挣脱苏旷,回头道:〃好深厚的内力,苏少侠,不必浪费了……他既然想要我死,我又何必……唉!〃他回掌击在自己天灵盖上,身子软软倒下,苏旷急扶间,只听见一声,〃我……抱歉了。〃
云小鲨将一只乳鸽吃得干干净净:〃他倒聪明,要是真活下来,难免还要受一番拷问,喂,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不过来吃两口?还是……慕容,你现在就要找陈箫的麻烦?〃
苏旷走过去,在桌上一拍,酒瓶中一股酒水激射而出,在半空划出道弧线,不偏不倚落在酒杯里,他一饮而尽,摇头:〃若是我猜得不错,陈箫恐怕也……唉。〃
第13节:扑朔迷离(4)
以布局之人的心计,是绝不会再漏下活口的。
马秦怔怔地站在刘总管尸体边,泪珠滴在他衣襟上,只觉得此人满腔忠义,实在可以化解了罪愆。她擦泪,回头见慕容琏珦还在发呆,云小鲨和苏旷却一口酒一口菜吃的不亦乐乎,一时怒火中烧:〃你们是不是人?你们居然还吃得下!〃
苏旷头也不回:〃马姑娘,酒菜无毒,我劝你最好也过来吃一点,我们过一会出去,还不知有的吃没的吃呢。〃
马秦愕然:〃出去?去哪里?〃
苏旷眼角向刘总管脱下的布鞋一瞥,〃喏。〃
马秦捂着鼻子,低头看了又看:〃又脏又臭,难道上头有解药?〃
云小鲨哈哈大笑起来,马秦不服气,几乎把眼睛凑到鞋子上,这才看见鞋面鞋底有些微粒,她犹豫着:〃这个……莫非是?〃
苏旷点点头:〃不错,就是紫檀木的碎屑,刘总管一定刚刚去过灵体。〃
马秦二话不说,坐下盛饭就往嘴里扒拉看来父亲他们说的没错,这些老江湖,道行当真不浅呢。
眼下是七月,盛夏。
慕容琏珦站在窗边,窗外无星无月,夹着热潮的海风逼出一身的汗来,正是暴风雨将至的前兆,他的心内何尝不是如此翻沸?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从胃里翻上来,满嘴都是这段日子他从未有一天安睡,从看着父亲绝望自尽,到独立承办丧事,他想了无数种面对云小鲨的法子,甚至做好了全部牺牲的准备,可是……可是还有一个人,一整套计划是背着他进行的,他这个所谓的一家之主不过是一枚旗子,随手搁下,随意抛掷。
他愿意牺牲自己,甚至牺牲整个海天镖局,只要二弟能够带着慕容家老小平安渡日,但没想到,二弟也是这么筹算的。
牺牲自己和被人牺牲,并不是一个感觉。
〃良玉,良玉……〃慕容琏珦仰天一叹:〃你对得起我么?〃
仅仅是片刻的功夫,又倒下了两具尸体,陈箫果然已经悄无声息地死了,有人在喊叫,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冲过来询问,但慕容琏珦只是头也不抬,〃去灵堂。〃
灵堂的气息并不好闻,尸体已经有微微腐烂的气味,斑斑血渍和遍地铁钉纠缠在一起。
夸剌剌一声霹雳,铺天盖地的暴雨落了下来,飓风从倒下的门板上掠过,狂灌而入,卷起满地狼藉,好在海天镖局建宅时早垫高了基座,不然雨水再一浸泡,这里将变成名副其实的人间地狱。
〃这里本来应该有一条通道的。〃苏旷清开棺木附近的杂物,抬起头,向周围众人做出鉴定,〃可惜……已经被炸毁了。〃
有人立即摩拳擦掌:〃他们既然能挖出隧道来,我们也能挖出去。〃
苏旷摇摇头:〃不妥,既然他们留了后手,自然有应对的举措,我们就算真要挖地道出去,也要另外选个地方才好等等,你们看〃
他的眼睛忽然亮了。
棺木早被炸飞,但是棺木本来应该在的位置却洇出水渍来哪里来的水?
云小鲨抚掌大笑:〃果然不出所料!〃
苏旷点头:〃不错,隧道的另一头,一定就在海边,这场暴雨一下,海潮蔓延……〃海潮蔓延,淹没了隧道的出口,一路倒灌过来,渗透了封死地道的石块杂物,所以才在这边洇出了水渍。
大家一起转过头,向外看,暴雨打在地面上,激起条条雪白水柱,远处的树木几乎快要被连根拔起,树冠被飓风卷得快要贴在地面,一个又一个霹雳划破天际的黑暗,好像天地都跟着咆哮起来这里已经是这样的场面,海边又会是什么样子?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慕容琏珦脸色惨白,隧道的出口在海边,任谁都能想到那个人的心思,他回头对云小鲨道:〃这样的天,有船可以出海么?〃
云小鲨摇头:〃这种暴风,就算是我的船也出不了海的。〃
〃可是……〃马秦小声提醒:〃就算他们出不去,我们更出不去啊。〃
云小鲨哈哈大笑起来:〃笑话,谁能拦得住我?〃
她挥手,又一枚响箭飞向天际,也不知是什么质地,居然在漫天雨幕中打出一片白光,云小鲨一步步走出大门,整个人站在暴雨中,她好像天生就有和这种灾害天气相和的气质,风雨暴绥中,反而安定了下来。
第14节:丹心照汗青(1)
一个巨雷落在不远处的大树上,三人合抱的树身一分为二,在夜幕中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就在大树中分的罅隙里,闪电照亮了四周的景物,大家看见了一艘船。
这里离海滩至少还有三四里地,但是……那千真万确是一艘船。
无孔不入的云家的船。
与其说那是船,不如说那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竹筏子,船身极轻,船舷很浅,大约有十丈长,一丈宽,〃划〃到近处,众人才看见筏子下有巨大的轮轴和油竹编成的履带,四个精瘦的青年正在摇着手柄,见到云小鲨,一起点头行礼:〃鲨头儿!〃
云小鲨转过身子,面对众人:〃大家听好了,有谁愿意搭我的船走〃
马秦第一个举手:〃我〃
云小鲨瞪了她一眼:〃听我把话说完,这场雨一下,什么样的剧毒也被冲走了,你们要是愿意在这里安安心心等到明天,自然也可以脱困。但是,若是搭我的船走,这场事情结束之前,下不下船可就由不得你们了。〃
她的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今天跟她走的人,非要一路纠缠到底不可。马秦兴奋得满脸通红,连忙拉拉苏旷的衣袖:〃一起走,你不想看看究竟?〃
苏旷摇头:〃我实在一点兴趣也没有。〃
〃没义气!〃马秦第一个跳上船:〃我去我去。〃
慕容琏珦缓步上船:〃此事因我慕容家而起,我责无旁贷。〃
十余名海天镖局的弟子不假思索跟着上船:〃我等跟随总镖头。〃
第三个上船的是个中年男子,苏旷记得他就是酒楼上不敢忤逆钱龙王的锦袍汉子,此人这时候上船,着实令他一惊,那人向云小鲨点点头:〃陈箫是我兄弟,武夷陈氏,说什么也要问个究竟。〃
云家的船绝不是轻易好上的,甚至在许多人的记忆中,还并没有外人能够登船然后生还,但还有七八人迟疑片刻走了上去,神情之悲壮,宛若诀别。
马秦伸头招呼:〃苏旷,你真的不来?〃
苏旷找了一个很招人耻笑的借口:〃嗯,不了,我晕船。〃
雷电想必是过去了,大雨在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