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暖生烟_派派小说-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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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敞开的窗户跳下的齐凤臾站在屋檐下,双眼里风云突变。他看到了,就在那人抬头的一瞬间,他看到了!
一双碧绿的眼睛,恰如最纯粹的祖母绿,比阳春三月的碧湖水还要翠上三分。
还有那和一张与玉寒一般无二的容颜,只是那如出一辙的五官生在那人的脸上,多了三分英气,也多了三分病态,而本来只是可爱的眉目因了这几分不明的意味就变得绝美且致命。
“阿姐?”齐凤臾心念这两个字,一种难以言说的愤怒充满了他的内心。“好!好!好!玉寒啊玉寒,你还真是不简单啊。这些年玉家四少,当得还真是快活啊!”
他脑中又浮出一张总是呆滞无神的脸:玉霄,玉家的当家干的还真是漂亮!这一手装疯卖傻的本事,玉家老爷子练得很是纯熟啊!
想必,桐太后也是知道的吧?合着他齐家的天下就这么被玉家的这几个贼子当做了消遣!好一个玉家四少,好一个钦定皇后!分明是没有将他齐凤臾放在眼里!
一面怒不可遏,一面不动声色,齐凤臾出了凤鸣轩,对着玉青道:“今日,没人来过。”之后便是一言不发地回了椋宫。
一路上,齐凤臾的脑中可谓是思绪万千,临了还是决定暂且将玉家的事放在一边:欺君之罪,教玉家一门掉脑袋似乎还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
“要玩儿是吧?好!朕陪你们玩儿!朕倒要看看玉家三女如何了得,竟能瞒过天下人的眼睛!”齐凤臾说出这句话时满脸的寒意,一旁的梁公公不禁打了个寒战。
凤鸣轩内珠帘微动,琳琅作响,贵妃榻上的病美人朝窗外看了看,青竹静立,院内无风。
而身在良辰苑的“玉家四少”忽觉耳后一阵阴风刮过,左右顾盼,毫无异样,莫名其妙。
第十一章 怎安之
既然要陪她玩儿,总得拿出点诚意,齐凤臾端坐在九龙玉案前,神色晦暗不明。梁公公站在一旁伺候着,默默为那个惹恼睿帝的人哀叹。
梁琦闪神的瞬间,齐凤臾挥了挥手,意思是: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于是梁公公黯然退场。
不一会儿便有人顶替了梁公公的位置,傅阅谨一袭墨色锦衣出现在睿帝身后,不敢言,也不敢语。
“良辰苑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陛下猜的不错,玉四少在良辰苑的确不只是喝花酒、取乐子那么简单。”
“哦?”睿帝的兴味被吊起。
“似乎四少在良辰苑做教习,帮着锦煜姑姑调教新来的姑娘们。”
“是吗?”双眸微眯,傅阅谨看不清睿帝所想,但这一问里包含的玩味,教他也有些不寒而栗。
齐凤臾心里想的无非是:调教姑娘们,原来朕“未来的皇后”、靛朝“将来的国母”是花街柳巷里鸨母一般的人物,真是可笑了!
“给朕好好盯着,”转念一想,饱满的双唇勾出一个冷笑,“让洛慈去,给朕待在她身边儿,这场戏,朕半点也不想错过。”
“是,属下告退。”
傅阅谨一走,齐凤臾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很快“玉家四少”就要露出庐山真面目了,到时候太后在大婚这件事上便做不得主了,玉家失势便意味着:他手脚受缚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这教他怎么能不感到愉快呢?
于是唤来梁公公,“把这壶茶给朕撤下去,新进贡的云母飞白还没呈上来过,梁公公就沏一壶来吧。”
身为内廷大总管的梁琦得了这句话那浑身竖起来的汗毛这才服帖了下来,也不记得沏茶不是自己的分内之事,赶紧就去寻了云母飞白给睿帝用上。
片片倒立于壶中的飞白茶,沁出的茶汤碧绿清亮,那升起的茶雾笼住了齐凤臾的眼,连带着笼住了他的心,连日来的不悦统统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就是一分淡然品茗的闲情。
龙眠殿里睿帝悠哉品茶的时候,宝辞宫内的佳人也不得闲。
今日瑾妃来了,正和柔贵妃说得高兴。
谢妙言斜斜地躺在贵妃榻上,一袭水绿色的纱衣着在她身上为那粉面桃腮更添几分仙气,瑾妃看着这样的柔贵妃眼里闪过一丝羡艳,这个女子美得叫同是女人的她都不禁要生出几分怜爱之意,更何况是男人?就更不用提妙言的才华横溢、温柔婉约、八面玲珑了。
收拾了心情瑾妃从身侧的漆盒里取出一包东西重新开口,“妙言啊,这是从宫外捎进来的春山菩提,你这怀了龙子的身子可要好生照顾着。”她生的丰腴娇媚,对谢妙言向来是体贴关心。身为楚家最不得宠的女儿,入了宫也不很讨齐凤臾的欢心,好在与谢妙言亲近。
谢妙言也没有接过那一包价值连城的东西,只静静地看着瑾妃,“尚书大人有何指教?”这淡淡地一问让瑾妃含笑的颜面僵住了,她怎么知道楚良给她捎了话?
“不用讶异成这样,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点道理你我都清楚。”谢妙言顿了顿,看向瑾妃的眼睛里多出几分同情和感伤,“你大哥这么些年也没给你捎过什么东西,把你丢在这深宫内不闻不问的,怎么可能在这当口就突然体贴起你这庶出的妹妹来了?”
暗自摇了摇头,谢妙言暗叹了一声,“都是在家不得宠的女儿才被送到这宫里来,受宠的姐姐们都嫁去名门做主母了,哪里有我们这些庶出之女的容身之地?也只有这宫里,但凡得陛下的怜爱,他们也才想得起我们。”
那浓浓的嘲讽之意听在瑾妃耳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也只有谢妙言敢在这宫里说出这番话来。虽然听得万分不甘,可又有什么办法,七年前一道进宫,世家之女也不过就是个才人的品阶,宫里随便哪个得宠的奴才都敢对她们甩脸子,走到今天也才到了这个位子,可还不是要父兄做传信的鸿雁?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问问妹妹陛下的意思。”瑾妃说出最后几个字时神色是躲闪的,她根本就不敢正对谢妙言的眼睛。
“陛下的意思?”谢妙言美眸斜视,“擅自揣度圣意,这罪过可不是妹妹担待的起的。”
她明白瑾妃那句话的意味。睿帝欲立她为后,单有陛下和谢楚两家是决计成不了大计的,也只有自己在宫中笼络笼络、走动走动、推波助澜才可能将后位纳入掌中。
“妹妹难道就甘心看着那病秧子似的玉寒入主中宫?”她非得说动谢妙言不可,否则,谢家失势,楚家军中第一的位子也就难保了,自己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姐姐多言了。”敛了敛神,谢妙言站起身来,莲步轻移在窗前靠着,那一双似泣非泣含情目朝着远方,穿过凋败的桃花林,仿佛看向了一片虚无。
瑾妃看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留下那包春山菩提就回了锦华宫。
当日其华尚灼灼的桃花,如今已经谢了。桃之夭夭吗?谢妙言的右手抚上面颊,思忖着:自古红颜如名将,人间不许见白头。这如画芙蓉面能娇艳七年,那八年、九年、十年呢?红颜未老恩先断,是不是真的已经到了为自己寻条后路的时候呢?
近日来,睿帝来宝辞宫的次数不比从前,每次明明就在自己跟前,似是与平日无二,可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是令她内心惶惶不安。
她承认她不甘心,那不足十五岁的少女凭什么做椋宫的主子,又凭什么做靛朝的皇后?可是……睿帝最忌讳的便是后妃插手朝政,一旦自己动了这份心思,藏得妥帖,万般皆好;藏得不好,只怕连今日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都得付之东流。
当初她来到这偌大的椋宫,就只记得乳母嘱咐的那句:既来之,则安之。的确,她做到了,独揽圣宠、荣冠后宫,既然做了后妃,那就做好它,最好可以做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时至今日,她安不了,整颗心都因了玉家的那个女娃高悬起来。
那个紫色锦衣的少女,苍白的脸色,颤颤巍巍的步伐,每移动一寸都像是极其艰难一般。但她的身边没有奴仆,也没有侍婢。谢妙言抚上自己的小腹,这里有一个孩子,然而,这个尚未成形的龙子因为那样一个少女才没有胎死腹中。
她仍能记得当时快要落入水中的恐惧,而那只手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伸出来,托住了她的腰身,随着那一股暖流,她全部的心神都安定下来。若是一瞬间那人袖手旁观,亦或是在加一分力,恐怕她连叫太医请脉都不用自己去了。因为:柔贵妃滑胎,太医院自会火急火燎地往宝辞宫赶。
然而,那少女竟在完成这一切后淡淡地留下一句:“该叫太医来请喜脉了。”只是那须臾的接触便能看出端倪,难道她不仅身怀武艺,还精通医理?那她为什么要装作一副体弱多病的样子,她难道不知道:若是她身体无恙,朝中的臣子连反对立她为后的理由都没有?还有那样无所谓的态度,教人揣度不出其中的意味。
谢妙言就这么呆呆地靠在窗前,犹豫不决、举棋不定。她不得不怕,睿帝何等样的眼力,被他看穿可就不好办了,一旦明了自己不是他心目中完美无暇的谢妙言,睿帝的雷霆之怒她受不起,当然,她还怕自己不是深不可测的玉家三小姐的对手!
齐凤臾对她的心思她最清楚不过,只是喜欢,所以宠着、惯着,但绝对没有什么深情在里头。谁让谢家妙言温柔婉约,正巧合了他的口味?
虽说玉家的那个丫头看似也是这般的性情,但骨子里的不驯,还有那深不可测的武功,总有一天会牵住睿帝的眼、勾住睿帝的心。
又是一阵风,桃花林里最后一片绯红已经落下,那般无力的样子看得谢妙言浑身一颤,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遂了宫外谢楚两家父兄的心愿,吹一吹枕边风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暗自考量的谢妙言还不知道:睿帝的一颗心早已落在了玉家三女的身上,而且即将更为长久地落在她身上……
第十二章 引螳螂
佳人正是苦恼之际,龙眠殿里的茶盏也碎了一地。
睿帝眸色冰冷,看着眼前的傅阅谨,低沉的嗓音震撼人心:“朕什么时候让你去盯宝辞宫了?”
“陛下,四少那里洛慈已经接了手,梁公公说是您让派几个得力的人守着宝辞宫,以保贵妃周全,故而,阅谨才去了宝辞宫。”傅阅谨也不慌,如实道来,却教睿帝失语。
想了又想,傅阅谨仍旧觉得不对,“陛下,瑾妃娘娘走的时候贵妃娘娘都没有察觉,属下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齐凤臾瞥了他一眼,“后宫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暗卫队管了,还是傅爱卿觉得朕摆不平这几个女人?”
此语一出,傅阅谨倒是无话了,只得借着告退的由头逃也似地离开了龙眠殿。而睿帝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半眯着的眼里透出几许危险的信息,“妙言啊妙言,不要教朕失望……”
再说到玉暖,自从许了锦煜姑姑,算来也已经是五六日的光景,然,玉四少从来都满面春风的脸色今日终于现了怒颜。
“我说,各位姐姐们,逗弄暖儿我也犯不着逮着这个当口啊。想叫玉四少食言,姐姐们直说就是,总是如近日所为,也就太不像话了!”虽是谈笑般开了口,可那脸上的怒意却是未减半分,平日里叽叽喳喳、不知消停为何物的众姐姐们如今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怎么?都不说话了!方才不是谈天正乐时吗?此刻怎的连吭气的人都没有了?”平素里再怎样乖巧的人,一旦怒了,颜面都不会太温柔,玉四少此刻便是一副阴冷的样子,一贯嬉笑不已的态度已然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暖啊,别生气了,看你生气,凉云心里难受得紧。”这一批总共是二十位姑娘,最为出挑的就是开了口的凉云。
今日凉云着了条紫碧纱纹双色裙,上身是一件嫩黄色抹胸,罩着水绿色的纱衣,整个人看上去且艳且清,十分惹眼。照理说这样好看的衣饰看在眼里应是教人赞叹不已的,然,四少是何人?瞥了她一眼,面色又寒了三分。
“凉云姐姐还知道难受啊?那你可知你这一身衣裳看在有心人眼里,得给良辰苑招来多大的麻烦!”四少与凉云一般高低,甚至还矮一些,可站在她跟前就是生出迫人的威势,和以往那可人的模样完全不同。
凉云也没有料到玉四少会这样问话,呆呆地愣在当场。
“哼!”四少冷哼一声,“嫩黄色的抹胸,岂是你想穿就穿的?再怎样品次高,良辰苑也不过是间妓馆,郡主都不敢乱用的颜色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穿了?”
抬眼看了看凉云尴尬的脸色,四少依旧是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还有这紫碧纱纹双色裙,你倒是胆子大,命妇霞帔上用的紫碧纱纹今日也一并在身上安着了!”
底下一干素来眼红凉云的姑娘听得这番话都不禁暗自庆幸,四少左侧的雨岚不自禁吐了吐舌头,四少何等样的眼力,转过身冷冷看了她一眼,道:“雨岚姐姐怕是忘记了,暖儿好像昨日才教姐姐莫要与花争艳,今日着了这一身金丝石榴裙,算是什么?”
雨岚也没料到只一个小小的动作就教四少揪住了,可真是不敢开口,也只得愣愣站着。
“人贵有自知之明,虽有人言:人比花娇,然,人不比花,吸不了天地灵气,若不能将身上的衣裳衬好,再怎样花功夫都是白搭。”微微叹了一口气,四少环视一圈,“不是暖儿心狠,端看各位姐姐这几日的态度,想教暖儿不生气也难啊。”
他转向凉云,满脸歉意:“凉云姐姐也不要在意,暖儿这番话也是为了姐姐好。”凉云默默点了点头,退到一边去了。
四少吸了口气,“暖儿的要求也不高,各位姐姐只要按照暖儿的话,好好将这步态练出来,也就不枉费暖儿的一番用心了。”
也难怪身为软柿子的四少硬气,他教了整整五天时日,今日各位姑娘们走出来的步子依旧是拖拖踏踏,半点没有身为女子的曼妙多姿。
“暖儿我最后一次多嘴,这步子走出来要带着点飘摇的柔美,不是像众姐姐先前的忸怩,是飘摇。”熄了火气的玉四少再说教的时候,二十位佳人是真的没有半分造次的胆子了,皆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那腰肢动起来的时候要像浮动的垂杨柳,要如池上荡漾的绿波。手臂甩着的时候也莫要生硬得像根木头,给我悠悠地抬起来,再慢慢地放下去,步子也别大了去,一尺已是足够了,再不然就做男人去。”说完,玉四少让璃纱姑娘走了一遍。
回头再看看诸位姐姐,个个都跟傻了似的,步步生莲是真的有,也无怪乎璃纱可以独领风骚,但看这步态就可想见这女子的风流。
不过是一丈远,璃纱步步行来,是移来了飘香满园的芙蕖花,招摇在初夏时日的凉风里,携着一缕浮动的暗香,撼动了人的心神。每一步都是绽开了一捧芳华,每一尺都是零落了一树繁花,你且站在她的对面,看着那步步生莲的女子渐渐走近,急切地想要靠上前,似是要一亲芳泽,又但愿这一路永没有尽头,只看着她的步态,便已醉在那人的风流韵致里。
玉四少看着一个个都愣在当场的样子,很是满意,“都照着这个练,想出头的,就下点功夫,别砸了良辰苑的招牌。”
之后便是众佳人列队行来,一遍又一遍,直到暮色临近,玉四少才教她们歇下,只见累得脱形的姐姐们随意坐在一旁,四少秀丽的蛾眉又重新蹙起,“坐亦是少不得坐相,麻烦各位姐姐挺直了腰板,只坐上那凳子的三分地方,可斜倚着,但若是随意靠着则万万使不得。”
玉四少这番话说得语重心长,可下面众佳人半点不敢怠慢,一一照做,怕是清早的余威还在。
见她们如此,玉四少顷刻便觉得宽慰良多,扫了一眼四周,状似不甚在意地问道:“姐姐们可知道:良辰苑这三个字何解啊?”
一语问出,如石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