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故事-第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是个晴天。在每年夏季里,这样的晴朗是最平常、最乏善可陈的。总是那么碧蓝的天空,总是那么耀眼的阳光,唯一不同的是,他站在那里等待着我,在白昼的炽日下,他的宁静犹如一道幽凉的阴影,显得异常可贵!他一定是极少出门的,连等待都显得缺乏经验。站在那里的姿态,犹如一尊优雅的塑像,立在阳光下,存在感十足。旁边经过的女子,纷纷投去探询的目光,对这样一个男子,她们并不吝啬自己的目光。
我走过去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当我们的距离已经只在咫尺时,突兀的一道声音,打破了我漫步云端的计划——
“钺?!”声音不高,平缓中带着一丝疑惑,一定是女性。我茫然地扭过头,眼睁睁地看着他那双黑色的眼眸在我身上停留数秒后再硬生生地别开,状若陌生。
我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完全没考虑到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黑色的轿车在广场路边停驻,里面走出来的中年妇人一身庄严的套装打扮,眼睛直钩钩地看着那高挑冷漠的背影。
她看了我们一眼,目光中有些狐疑的成分。仿佛是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冷却的光芒似乎在向我预言:她并不乐意,在这样的地方,看见连城,与我这样的女孩子站在一起。
她是谁?
我茫然不知所以,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胆怯。但事实上,我的心脏萎缩了,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我知道我畏缩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继续发问,那问话的方式是多么直接而不留情面,仿佛她对连城而言有着理所当然的权利感。那种高高在上的压迫力,让我把她与那辆象征某种身份的黑色高级轿车联想到一起,我看到车内的驾驶席上,还有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在我这个角度看去,会让人以为是另一个年龄更大的连城坐在那里。
我从来没想过,像连城这样的人,会有谁能站在他之上高高地俯瞰他!但事实证明了,世间的一切都具有因果关系,尤其是当连城生硬地转过身来,压抑地皱着眉头,冲着那妇人发出声音后——我听见了,他叫她——“妈。”
她对他,的确具备某种统治地位——他们是母子。
第 10 章
她看着我的眼,让我的心惊慌地颤抖着。因为那光芒太冷冽,带着冻气,毫不留情面地将我制成‘急冻人’,犹如撞沉铁达尼号的冰山!而连城的冷漠则直接将我曝尸于寒天冻地。他转了过去,身子僵硬地背向我,仿佛我们是不相识的俩人,连目光都吝啬给予。他默默地回答着他的母亲,没有给我任何表明立场的机会——
“只是在路上刚好碰见而已,她只是同学而已。”
他也许不知道,当听到他这样说时,我的心——
“好痛!”短促的叫声在厨房里响起,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八成是予晴这家伙又在为我们的晚餐‘加菜’了!我冲到厨房,此女正捧着她的手指在那欲哭无泪。
“小姐,你向我承诺削苹果没有问题!难道你要我吃血染的苹果?”
“是水果刀太钝好不好?!”这女人对于自己的错误,是永远不会好好承认的。
“是,它太钝!待我将它磨快点,好连你手指一起切下,那今晚就不必陪你吃减肥餐了,至少我可以吃到连皮带骨的肉!”我夺走她手里的水果刀,顺手把医药箱拿出来丢给她,让她自己去处理。
“最毒妇人心哦!”她倒是对此习惯了。我们一起租屋当室友已近一年,一开始对彼此的惊艳全都被柴米油盐升华为平常。
我笑了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予晴有时就像个哲学家,说出来的话总有点意思,我赞同她的话,没有任何好反驳的:“是啊,你说得对。”
她看了我一眼,径自将她的手指头包得像十级伤残。还摸摸自己身上,示意我替她拿烟。
当烟雾开始缭绕起来时,我突然间产生了个不好的预感,赶紧端着沙拉碗朝客厅逃去。要是被予晴的机关枪扫到,我只有竹筒倒豆子的份了!
“对了,昨天的事情,你还缺少解释哦!”果然,此人施施然地跟了过来,根本不打算放过我!
“什么事?不过就是路人甲而已,你用得着盘问?”我冷笑,予晴管得太多。
“哈!路人甲?我还没说到底是谁,你就自动把连城君当路人甲——用不着我盘问吧?你自己都把这事记得牢靠!”她邪恶地依偎过来,修长曼妙的身躯强行挤进单人沙发,让我逃无去处。
我无言。我不可能回答得了她的问题。因为,我从没有读懂过连城,他的行为模式不在我的理解范围以内!
予晴幽幽地吐着烟圈,静默在我们周围盘旋。我突然疲倦起来,好好一个休息日,偏要被一个不存在的男人占据,而我,居然因为他而呼吸困难。
“那只是碰巧遇到吧?他的女朋友天仙化人,我等则是凡夫俗子。”我尽量淡然,但却还是不自觉地拨了拨头发,烦闷的心态被一览无余。
“是吗?如果我的眼睛没瞎的话,他走进时装店里就一直在看着你。”予晴没给我逃脱的机会。
“你不觉得是你想太多了?”我从单人沙发上挣脱开来,拿起叉子对着水果沙拉一阵狂轰滥炸。
“夏夏,我觉得你和连城的结局还没有到。”她突然这样说道。
“什么?结局?”我失笑,予晴居然会说如此天真的话?我和连城之间,没有其他人说话的余地!“你在开玩笑吗?!”我厉声反问,不知不觉,我的脸色变得犹如夜叉。
“我这么说自有我的道理!”予晴用力一掸烟灰,人也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指住我的鼻子,声色具厉:“找面镜子看看你的脸,一提到他,你的脸像什么?像个妒妇!你真的喜欢小光吗?你有在意他吗?你遇到连城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你多久没和小光约会了?!”予晴来回走动着,激动得烟灰乱弹!
“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赌气地塞着食物,尽量不去理会她发飚。我想予晴的心情不好与昨天的事情有直接的关联:先是遇到连城,晚上联谊的对象水准又不高,她的忍耐也已到极限,所以毫不顾忌,与我互相伤害一下,聊以自慰。
“你居然不懂?”这女人果然疯了!冲上来揪住我的肩膀好一阵摇晃,发狠地大声尖叫:“我嫉妒!我嫉妒!我跟你一样嫉妒!你嫉妒连城的女人,我嫉妒你!至少你还有小光,我却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我们就活该嫉妒?我们那么漂亮,为什么喜欢的人都不喜欢我们?!”
为什么喜欢的人都不喜欢我们?!
予晴的声音,带着尖锐的颤音,瑟瑟地在空气中乱舞。她的表情有些错乱,我甚至看到她眼底的泪光——我突然有些醒悟,这是女人的直觉,没有任何根据,却是千锤百炼、磨砺了二十年的女性直觉!
“予晴,喜欢小光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萧萧的,没什么实感,也没什么疼痛的感觉。这只是我的发现,拿出来说纯粹是在作报告而已。
“不对!”她立刻反驳,声音又硬又脆:“他是你的圆桌骑士,我喜欢的是像他一样的圆桌骑士,只为我一个人服务的那个!”
“哦,那个人在哪儿?”我轻轻抱着予晴,声音憔悴。我们没有得到想要的爱,所以,我们只有更爱自己……
“还没出现,所以我不高兴!非常不高兴!”予晴孩子气地道,声音闷闷的,脸孔埋进我的肩窝,十足在赌气。
“是是是,大小姐不高兴!我也不高兴!好了吧?”
“为了让我高兴,把小光让给我,你去与你的连城再大战三百回合!”
这女人,给她三分颜色就可以开染坊,相当节省资金呢!我故意眼角一吊,板起面孔:“不——行!”
“为什么?!”她反问:“你不是喜欢连城吗?你脸上明明写着——你还喜欢他!一直喜欢!”
“因为,他根本没有在喜欢我!”我的声量陡然提升:“一次也没有!他除了伤害我以外,一次也没有!一次也没说过——他喜欢我?没有!他从来没有说过!”
是的!我必须更爱护自己!因为我是女人!既然受了伤没人搀扶,我就只能自己爬起来!被愚弄的经历一次就已足够,足够到终生以此为鉴,不再跨雷池一步!
予晴的意思,我明白。看不惯我在连城面前畏畏缩缩,故意刺激。可她实在高估我和连城的过去,我们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可爱,我们的分离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风花雪月!
“不说出来,就代表没有爱吗?”予晴反问。
“是的!所以我喜欢小光!”我理直气壮。
“可你也喜欢连城!”予晴丝毫不肯放过我,一定要逼迫我吐出蛛丝马迹。
我浑身颤抖,交友至此,我无话可说。予晴永远站在我这边,因为我的失常,她也已经绞尽脑汁。
“甩了。”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第一次向第三者倾诉。我一直希望能埋在心底、带进坟墓——因为我知道,一旦开始倾诉,我就无法停止!
“他甩了我,当着我的面,和同班的另一个女生交往。比我更正大光明——到最后,他只告诉我,他对我唯一感兴趣的地方,就是想知道与他同一天出世的女人,有什么地方特别!”
'你别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你跟别的女人,有什么地方是不一样的。毕竟,我们在同一天出生。'
'那你看到不一样的地方了吗?'
'没有。一点也没有。你,跟别的女人一样,对我来说……'
那双冰冷的黑色眼睛,就像两块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墨曜石,闪烁着的,是无机质的光芒!他转过身的背影,是那么决绝,我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我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被他击溃,粉身碎骨——我与他的战斗,还未正式开始,我就已经阵亡!得到的战利品,是我的身心破碎,伴随着小腹的阵痛,我失去的,不止是我的一生!
我还记得,他也曾对我笑过,露出洁白的牙齿,那尖锐的虎牙会软化他那硬朗的线条。我还记得,高中时的课桌里,藏着一瓶珍珠色的指甲油,因为我羡慕别人嘴唇上涂抹的红艳,他送了我一瓶昂贵的指甲油,因为他讨厌嘴唇上有东西的女孩,却不介意指甲上有色彩的手指。我还记得,当他把指甲油放进我手中时,那个精巧的小瓶子上染着些许的手温,以及他在我耳边留下的话语——'你用这个颜色,很可爱。'
很可爱……很可爱……
我的反应,总是那么迟钝,总是慢上别人一拍。很可爱……这个让我欢欣鼓舞良久的形容词,直到他背对我离去的那一刹那,才显示出真相——可爱,只是代表‘可以爱’,但具体要不要爱,则不是我能主宰的。我只是可以被爱,但要不要爱我,却是他的问题。
我有哪里可爱?我哪里都不再可爱!他离开了,而我再也不涂指甲油——至今为止,那光秃秃的十指,记载着他离我而去时的某个片段,我失去了,他带走了,我们都没有挽留,因为——他已经不要了……
第 11 章
夜幕渐渐地垂落下来,夏末的太阳,比任何时候都还要脆弱,像是拼了命似地释放着光能与热能,耗尽了一切之后,只有疲累地坠落。我们躺在阳台上,身下铺着一床凉席当地毯,身边还摆着予晴的烟灰缸。那里面已经满是存货,早就需要清理了,只是它遇到的是懒惰的主人,缸里沉淀着黄褐色的尼古丁与焦油,就像我们那疲惫的心——不堪负荷。
把一切告诉予晴,其过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漫长、难熬。就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在心底已经复习过千遍,背得滚瓜烂熟,所以,说出口的那一刻,既无法感动别人,也无法感染自己。这与我的预想不同,我本以为自己会无比激动,甚至声泪俱下。但事实上,我和连城之间,没有那么多的过程,也就没有那么多可以拿来描述的资本。我们是最蹩脚的演员,遇上了最外行的编剧,故事只有开头结尾,中间的过程采取意识流的魔幻模式,情节跳脱,衔接极不自然,待到要上演时才知道缺憾甚多,补无可补!
予晴没有说话,没有搭腔,只是默默地浪费着烟草,一支又一支,等待着我把腐朽的记忆都掏空。
讲完最后一句话时,我轻轻地把脸颊贴上那凉席,冰凉的感觉让我心情平静,我依稀地感觉,心里的空洞并没有弥合,那是被连城击穿的伤口,除了他,也没有任何东西能缝补这个缺憾的伤痕。
如果当时……他说喜欢我……
如果当时……他说爱我……
如果当时……他告诉我,至少有一个理由……那么,我至少可以试着,自己去疗伤,不用假手他人……
如果当时……他……
太多的如果,让我们无疾而终,等到我想要振作,想要重新开始时,已经没有了力量。
“你问了吗?原因?”予晴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没有,他没有告诉我,我也不知道。”我的嘴唇贴着凉席,那稍微幽凉的触感让我清醒。
“这么不负责任?很难相信他是个人类呢!”予晴冷冷地评价:“他连你当时的状况都不知道吗?要你一个人承担?”
我骇然一笑,予晴说得真够直接!是的,他的背离对我而言是个永远的谜,我有永远不能原谅他、遗忘他的理由!我们年幼时的放纵,只为一个模糊而不真实的感觉,伤害了自己——我成了全校女生的众矢之的,几乎不敢单独行动,在学校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遭受一些莫名其妙却又理所当然的修理与羞辱。我甚至有被殴打的经验,而他却没有站出来为我说过什么!他对我所做的,只有雪上加霜,残酷地把我丢下,转而与别人出双入对。他没有发现,就像我也没有发现一样,当我们把天真的光能热能都用尽时,接踵而来的就是现实的惩罚!他丢下我的那一刻,我流血了,不止是心里,还有身体——那蜿蜒的红色细线,顺着我的大腿,慢慢地流淌下来,直到他离我远去,我才发觉,那尖锐的疼痛已经席卷了我,我茫然地畏惧着,以为那就是我的死期!我害怕他,他是我的敌人,他总有一天会把我啃噬得体无完肤,在我灰飞湮灭之前,我只有逃离!
我独自一人从学校的走廊上逃开,步步为营,举步为艰。每走一步,我就感到生命的力量从我身体里被抽离!我盲目地想着,只要逃开这里,我就不会再痛了,就不用再哭了!我默默地念着,“离开……离开……”,我要逃开,我要从那个人的领域里永远逃离!周围的人用怎样的目光看我,我全然不顾——我只知道,当我后来填写高考报名表时,我填写在学历那一栏的,是'具备高中同等学历'。
我的高中生活,在那一天仓皇地结束了!我有小学的学历,也有初中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也会有一本大学的学历——但我始终得不到高中的学历了!因为那个缺憾,直接来源于连城,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