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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十日谈-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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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过一个情人吗?”

    那女人给他这样一问,怔住了,她原以为当时这回事十分秘密,没有一个人得知,仅仅
在台达尔多被人谋害,尸体下葬的时候,一两个知道她那一段隐私的朋友,说话中间,偶然
漏了些口风,外界才有一点风声罢了。她深探地叹了一口气,说:

    “我看天主已经把人类的秘密全都对你揭露了,对你也不必再有什么隐瞒了吧。我年青
的时候,的确火热地爱过一个不幸的青年,不想他会遭到惨死,我的丈夫又给捉去抵他的
命。我听到他的死讯,心里好不难过,曾经痛哭了好几场。当初他离开故乡以前,我曾经对
他冷酷无情,可是,不管我跟他分离了这么多年,不管他已死于非命,我心坎里还是摆不脱
他这个人。”

    香客说:“你爱的不是那个死去的不幸青年,你爱的是台达尔多——不过暂且不谈这个
吧,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跟他断绝往来,他可有什么对你不起的地方?”

    “不。”她回答道,“他从来没有什么地方对我不起,我后来不理睬他,是因为听信了
一个倒楣的神父的胡说八道。我向他做忏悔,供出了我跟台达尔多的私情;他就咆哮如雷,
大声叱骂,我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心惊胆怕。他对我说,如果我不赶紧回头,我就会给打
入深而又深的地狱深处,永远给魔鬼咬,给烈火烧,把我吓得再不敢跟我那情人见面了,为
了跟他从此断绝来往,他写信来也好,托人来也好,我一概不许进我的门。我怕他受了这打
击,绝了望,因此离开了故乡;否则,只要他再坚持一段时期,那么,我看到他的生命就象
白雪在阳光下那样慢慢消融,我再也硬不起这心肠来,到头来一定会向他屈服的,因为我再
没有其他的欲念比对他的爱情更强烈的了。”

    “夫人,”那香客说,“叫你现在感到那样痛苦的,不是旁的罪孽。就是这一个罪孽
了。我知道台达尔多一定从没强迫过你,你爱他原是出于你的自愿,因为你从心坎里喜欢
他。后来他跟你幽会,两个人结下了私情,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也有你的一份在内。你对
他说的话,你为他做的事,都流露出了一片柔情蜜意,他从前爱你十分,到了这时光,就一
万分地把你爱上。我知道你们的情形就是这样——假如真是这样的话,你怎么可以翻脸无
情,就此不理睬他了呢?象这一类事总得慎重地想一想呀,要是你害怕做了这事,将来会后
悔莫及,那么不如干脆不做的好。等他属于你、变做你的人儿的时候,你也属于他、成为他
的人儿了。在他还没属于你的时候,你尽可以爱怎么就怎么做,因为这仅是你个人的事;可
是等你跟他成了情人,你却忽然又要跟他一刀两断,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因为你违反了他本
人的意志,这就无异抢走了他最心爱的宝贝。

    “现在,你应该知道,我自己是一个修士,所以把教会里的人完全看穿了。如果在别人
面前,我或者不能够随便说到教会里的事,不过对于你,我不妨把那班修士的底细跟你彻底
谈一谈,因为这对于你有好处,免得你一回上了当,以后还要上他们的当。

    “从前,做神父的确实都是些圣洁善良的人;但是在目前,那班大模大样、自称为神父
的人,除了穿着一件长袍外,还有什么修士的气味呢;就连那件当作外表的长袍吧,也已经
有失体统了。从前神父所穿的长袍,都遵照教规,只用极粗劣的布料,尺寸都有限制,只求
蔽体,根本不讲究式样,表示他们轻视世俗的浮华。现在的神父可不同了,不是触目耀眼的
绫罗绸缎,他们就不穿上身,而且仿照大主教那种气派,把袍子做得又长又大;他们穿着这
种长袍,在教堂里、在广场中,好比一头孔雀似的洋洋自得,根本不存一点羞耻心,这又跟
世俗的子弟有什么两样?他们的行径又很象那渔夫;渔夫一心只想把河里的鱼儿一网打尽,
他们披着一件层层叠叠的外衣。布置下无数陷阱和圈套,也是一心一意,只想迷惑那班天真
的少女、寡妇以及愚夫愚妇,再也顾不到旁的责任了。说得坦白些,他们并没真穿着神父的
长袍,他们只是借这件黑袍子的光而已。

    “再说,从前的神父是要拯救众生,现在的这班神父只知道金钱和女人,他们把地狱里
的阴森森的光景讲得有声有色,真是用尽心计去恫吓那班无知的人,叫他们相信人生的罪孽
只有捐献和做弥撒可以洗涤。他们对人宣扬这一套话,因为他们做神父,原不是为了敬奉天
主,只是出于卑鄙的动机罢了,他们贪吃懒做,要是不当神父就没有什么可当的了;人们相
信了他们的胡言乱语,害怕自己亡故的亲人在地狱里受苦,就一个个甘心拿面包啊、美酒
啊、金钱啊来孝敬他们。

    “本来,舍施和祷告,的确可以洗涤人们的罪孽;可是,如果让那班出钱的人知道了这
些捐款是归谁受用的,那么只怕他们再也不会这样慷慨,或者宁可把钱扔到猪栏里去了吧。
只是这班神父看得很清楚,一块肥肉,分享的人愈少,吃得愈称心。所以他们没有一个不是
只想用叫嚣、用威胁、排斥别人,好独吞他们心目中的一块肥肉。他们谴责人们心中的淫
念,就为了把这班罪徒从女人身边吓跑,那娘儿们就好归他们自己受用;他们谴责重利盘
剥,和妄图不义之财,为的是让别人听信了这些话,害怕将来被打进地狱、永劫不复,赶紧
把那些不义之财交出来之后,他们就好拿去做更阔绰的衣裳,去贿赂主教的职位,去添置种
种财产。

    “逢到他们的所作所为遭到别人指摘的时候,他们干脆回答你:‘照我所说的话做去
吧。别学我的榜样!’以为这样一来,哪怕天大的责任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了——倒象是那
羊群应该比牧羊人更坚强、要经得起诱惑似的!许多神父都知道,一般人听着他们这样回
答,不一定会懂得话里的意义。我们现在的这班神父就希望大家照他的话做去,就是说,无
非叫大家去填满他的钱袋,把你们的秘密都告诉给他听,要你们禁欲,安心忍耐,逆来顺
受,决没有一句怨言——这些都很好,很冠冕堂皇;可是他们这样劝人为善的动机何在呢?
简单得很,有些事如果听任人们做去,他们自己就做不成了。

    “谁不知道,要过那种只吃饭不做事的舒服日子,没有钱是不行的;但是如果你把所有
的钱全花在你自己的享受上,那么叫那班修道院里的修士又怎么样过他们的舒服日子呢?要
是大家现在跟女人谈情说爱,那么女人还轮得到他们去追求吗?如果你不讲仁爱,受了侮辱
不肯忍气吞声,那么他还敢上你的门、来腐化你的家庭吗?——不过我何必这样不厌其烦地
对你讲这许多事呢?这班神父总是这样给自己辩护:‘照我所说的话做去吧,别学我的榜
样!’总是在明智的人士面前认错认罪。如果他们没有信心避免一切邪恶,过着圣洁的生
活,那他们干吗不守在自己的老家里呢?如果他们真是一心要做一个出家人,那么为什么不
遵照《福音》里的圣训:‘基督以身作则,诲人不倦’做去呢?但愿他们先管好了自己,再
来管别人吧。”

    “我亲眼看见过成千个神父都是些色中饿鬼,他们调戏、勾引民间的妇女,这还不算,
竟然还要诱奸那修女;而正是这班人,在礼拜堂的讲坛上声色俱厉地谴责这种行为。难道我
们应该听这种人的话,向他们请教吗?谁爱这么做。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不过他们做得对不
对,自有天主知道。

    “我们姑且退一步说吧,就算那神父指责你滥用爱情、破坏婚姻的盟誓,说你犯了滔天
大罪,是不无理由的;那么夺去一个男人的命根子,那罪恶是不是更严重呢?你活活地把他
逼死了,或是把他放逐出去,叫他从此流落他乡,那么你是不是更加罪大恶极呢。谁都不能
说不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发生关系,就有不是的地方,也还是人情之常。可是用抢劫的
手段对付一个人,把他谋杀、把他放逐,这却是蓄意犯罪的行为呀。

    “我已经跟你说过,你既然把你的心许给了台达尔多,却又忽然跟他断绝关系,这就无
异抢走了他的心上人;我现在更进一步说,就你而论,你实在等于杀害了他。你这么待他冷
酷,到后来直逼得他非自杀不可。根据法律的精神:促成罪行,跟一手造成罪行是同样犯了
罪的。你怎么能否认,他这七年来流浪在外,都是给你害的。这样看来,在这三条款项中,
不论你触犯了哪一项,你也已经犯了比跟他私下往来更重大的罪名。”

    “让我们再来看看,台达尔多遭受你的遗弃,是不是他罪有应得呢?说真的,他是无辜
的。你自己也供认过,他爱你甚于爱他自己。他尊敬你,崇拜你,赞美你,只要一有私下亲
近你的机会,就向你吐露他的痴情,天下还有哪个女人受到她情人这么崇拜的?他把他的名
誉、自由、以及所有的一切全奉献给你了。难道他不是一个高贵的青年?难道在全城的小伙
子中他算不得漂亮?还是他修养欠缺、才华不够。算不得一个优秀的青年?他不是博得大家
的爱戴和好感吗?他不是到处受欢迎吗?你大概不会否认我这些话吧。”

    “那么你怎么可以听信了那愚蠢的、小心眼儿的神父的话,对他翻脸无情呢?一个女
人,怎么可以瞧不起男人,对他们冷若冰霜?这是多大的错误啊。女人家必须记得自己的地
位,认识到天主拿最高贵的德性赋与了男子,使他超越了世上的一切生命;那么一个女人受
到男人的爱慕时,她应该感到骄傲,热烈地爱他,体贴入微地讨他喜欢,这样,女人才会永
远被人爱着。可是你受了那个神父的教唆,是怎样对待你的情人呢,那你自己也很明白了。
那个喝酒吃肉的神父教你这么做,一定是别有用心,他想把别人从你的身边赶走,然后自己
取而代之。

    公正的天主,他赏罚分明,丝毫不爽,决不能容忍你的罪过而不加惩罚。你从前毫无理
由跟台达尔多断绝往来,现在你的丈夫就同样地毫无罪过,却给捉去抵台达尔多的命,你自
己也陷在痛苦里。所以如果你要想得救,你就必须答应——而且非做到不可——假使将来有
一天台达尔多流浪回来,你愿意跟他重修旧好,依旧爱他,珍重他,和他来往,当初你还没
糊里糊涂地听信那个神父的胡言乱语之前,怎样待他,将来还是愿意这样待他。”

    香客的一席话到这里结束。爱美莉娜一直用心听着,觉得句句有理,认为自己确实犯了
这桩罪孽,今天才会遭到这样的苦难,就说:

    “天主的使者啊,我很明白你所说的都是真情实话,我从前一向把神父全都认作圣人,
现在听了你的譬解,才恍然大悟,看穿了这班神父的原形。我也坦白承认,我这样对待台达
尔多,真是错尽错绝。假如我还能够照着你的指示,设法补救,那我才高兴呢;可是这怎么
能够办到呢?台达尔多再也不会回到我这儿来了——他已经死了!既然是万难办到的事,我
又何必空许下什么心愿呢。”

    “夫人,”那香客回答道,“天主已经给了我启示,台达尔多并没有死,他还活着,安
然无恙,缺少的只是你的爱怜。”

    爱美莉娜说:“你想想你说的是什么话吧!我亲眼看见他的尸首横在我门口,身上给人
戳了几个窟窿。我把他抱在怀里,滚滚泪珠全掉在死人脸上,或许就因为这回事竟惹得人家
飞短流长吧。”

    “夫人。”香客回答,“不管你怎么说,我向你保证,台达尔多还活着,只要你答应我
的要求,我相信你很快就会跟他相见。”

    她就说:“我答应你,我但愿能够做到。假如我能看到我的丈夫无罪释放,台达尔多安
然无恙,那我真是再快乐也没有了!”

    台达尔多觉得这时候应该表明自己的身分,也好安慰他的情人,叫她相信她的丈夫确然
是会逢凶化吉的,就说:“夫人,为了让你对你的丈夫放心起见,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你
可千万不能泄露出来啊。”

    爱美莉娜深深相信那位香客是个圣人,就把他带进一间密室,房里只有他们两人。台达
尔多于是从身边拿出一个戒指来给她看——这就是当初他们最后一晚聚会的时候,她送给他
的纪念品,——现在他就拿这一直珍藏着的戒指给她看,问道:“夫人,你认不认识这样东
西?”

    爱美莉娜,一看见戒指,就认出来了,说道:“是的,先生,这是我从前送给台达尔多
的。”

    那香客于是站起身来,随手摘下香客的帽子,脱下香客的粗布长袍,用佛罗伦萨的口音
说:“那么你认不认得我呢?”

    爱美莉娜这时候才认出,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原来就是台达尔多。她这一吓非同小可,就
象有人看见死鬼出现那样,哪儿还想到欢迎这位从塞浦路斯岛来的远客,简直就把他当作从
坟墓里出现的死鬼,吓得连逃都来不及呢。这时候,只听得台达尔多说:

    “夫人,别害怕,我是你的台达尔多啊,我好好地活着,并没有死去,也不曾遭谁的杀
害。你和我的兄弟都认错人了。”

    爱美莉娜听出他口音,半惊半疑,再把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认出他果然是台达尔多;
就身不由主地扑在他的肩头,哭泣起来,吻着他说道:“我的好台达尔多,欢迎你回家
来!”

    台达尔多也搂着她只顾亲吻,接着说:“夫人,现在还不是我们欢叙畅谈的时候,我必
须去设法使他们把阿多勃兰第好好儿地放还给你;我希望在明天晚上以前,能有好消息给你
——真的,我但愿今天就有好消息,如果是这样,我今晚再来看你,那时我就可以把种种经
过的情形,详详细细地跟你说一说了。”

    他穿上香客的袍子,戴上香客的帽子,又跟他情人亲了一个吻,叫她不要难过,就告辞
了;不多一刻,已来到狱中。

    这时候,阿多勃兰第在牢里正满腹愁思,觉得此生蒙了不白之冤,眼看就要受刑,要想
洗雪是很少可能了。台达尔多得到狱卒的许可,走进牢房,来到阿多勃兰第身边,只装作一
个安慰囚犯的修士,在他的身边坐下,说:“阿多勃兰第,我是你的一个朋友,天主可怜你
受了不白之冤,特地派我来救你。如果你尊敬天主,能容许我向你讨一个小小的情,那么,
你本来以为挨不过明天天黑,就要被判死刑,我保证,到那时候,你就会听到无罪开释的宣
告。”

    “善良的人,”那囚犯说,“你既然热心救我,想必象你所说的,是我的一个朋友,尽
管我不认识你,也记不起来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你。真的,我是蒙了不白之冤,眼看就要被处
死刑,或许我从前犯了什么罪孽,因此今天有了这报应也未可知。不过果真天主如今对我发
了慈悲,那么为了尊敬天主,我可以这样向你说:别说你向我讨一个小小的情,就是要我忍
受多大的牺牲,我也不会不答应。你有什么要向我求情,请你说出来好了,只要我能逃出这
场大难,我一定愿意照办。”

    香客说:“我只要求你宽恕了台达尔多的四个兄弟,他们错把你当作杀害他们兄弟的凶
手,所以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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