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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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了。你知道,我已经是个有夫之妇了,假使我再想到别的男子,那就是我的不是了。所
以,我求求你,做做好事,快走吧。万一我丈夫醒来,听得了你的声音,即使不闹出什么乱
子来,我从此也休想再得到家庭的幸福了,而现在,他这样爱我,跟我两个和睦过着光
阴。”
那后生听到她说出这些话来,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痛。他叫她想想当初他们俩是怎样相亲
相爱,又说和她分离了两年,他依然对她一往情深;此外他还说了许多求情的话、许给她种
种好处,可是全不中用。到了这个地步,他只想死不想活了,最后就求她,看在他这一片痴
情的份上,让他在她的身边暂且躺一会儿,因为他深夜等她,快冻僵了;并且保证决不再和
她说一句话,或者是碰她一碰,等他身子稍许暖和一些,立刻就走。沙薇特拉不禁对他生了
怜意,又听得他说只要躺一会儿,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那后生静悄悄地在她身边躺了下来,果然不曾碰一碰她的身子。这时候他再无旁的念
头,一心一意只想着他这几年来对于她所怀的爱情,想着她这样冷酷,他灰心到极点,竟不
想再活了,就紧握住拳头、屏住了气息,一言不发,在她的身边窒息而死。
过了一会儿。那姑娘看他一动不动躺在那里,不免有些奇怪,又怕她丈夫就要醒来,说
道:
“嗳,纪洛拉莫,你怎么还不走呢?”
不料他依然一声都不响,她还以为他睡熟了,就伸手去推他。竟象碰到了冰块似的,冷
得要命。她更惊奇了,再用力摇摇他,再摸摸他,他还是一动不动。她这才发觉他已经死
了。这时候她又是悲伤、又是惊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到后来,她想暂时不和她丈夫说穿,先问问他要是这回事发生在别人家里,那么他看该
怎么办。她就推醒了他,把自己方才的遭遇、只当作别人的事似的,讲给他听,还问他假使
她碰上了这事,那么她该怎么办。
那好人儿回说,他认为应该把死者偷偷抬到他家门前,就把他放在那儿。至于那个女
人,却不应该受到责备;因为照他看来,她并没犯了什么过失。那姑娘听得他这么说,就接
着说道:“那么我们就这么办吧。”
她于是拉着他的手,让他摸到了那后生的尸体。那丈夫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跳起来点
亮了灯,也不跟他妻子多说什么话,也就动手替死人穿上了衣服,他因为问心无愧,扛了尸
首就往门外走,当真去把尸首放在纪洛拉莫家的门前。
第二天早晨,纪洛拉莫的尸体就给发现了,大家嚷的嚷、闹的闹,乱成一团,尤其他的
母亲更是呼天抢地。大夫赶来仔细检查了尸体,发现全身皮肉都是好好的,没有一处伤痕或
是创伤。因此一致断定他是忧愤而死的。这倒是句真话。
接着尸体就给抬到了教堂里,那母亲泣不成声,许多女眷,和邻家的妇女也按照习俗,
陪着她哭泣。她们正在那里哭得伤心,沙薇特拉的丈夫,就是那个把纪洛拉莫从他家里扛出
去的好人儿,对妻子说道:
“你在头上兜一块头巾,到停放纪洛拉莫尸首的教堂里去吧。你混在妇女中间,听听她
们说些什么话。我也要到男人那一边去打听,那么我们就可以知道人家究竟提到我们没
有。”
等纪洛拉莫一死,那姑娘又后悔起来,在他生前,她不让他亲一个吻,现在却恨不得去
见死者一面,所以丈夫的话正中她的心意。她装束好之后,就到教堂里去了。
恋爱的法则真是难以捉摸啊!纪洛拉莫生前的富贵所不能打动的那颗心,现在却被他的
不幸的遭遇所感动了。等到沙薇特拉蒙着头巾,挤在妇女们中间,望见了死者的脸儿,她柔
肠寸断,心里突然燃烧起当初爱情的火焰来。她直奔到死者眼前,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号,就
扑倒在死尸身上,以后又不听到她的哭声了,原来她一接触到她情人的尸体,心都碎了,所
以也不曾流下多少伤心的眼泪,就和他一样地一恸而绝。
旁边的许多女人也不知道她是哪一个,也不懂得她为什么这样悲伤,都拥上去安慰她,
劝她起来。可是她却始终扑倒在那里,没有动静;大家只得伸手去扶她,发觉她竟是一动不
动;等到把她扶起来后,立即认出原来她是沙薇特拉,却已经死了一会了。
这一幕惨剧感动了教堂里的那许多女人,她们加倍地难受,因之哭得越发凄惨。消息立
即在教堂外边男人中间散布了开来,传到了沙薇特拉的丈夫的耳朵里,他不禁哭了出来,旁
人劝他,他不听。他哭了好一阵子,才把昨天晚上纪洛拉莫和他妻子的种种情形,告诉了旁
人,大家这才明白这对情人致死的原因,都不禁为他们叹息。
那些女人按照当地风俗,把那个好姑娘装扮起来,和纪洛拉莫停放在一个尸架上,又为
她哀哭了一阵,于是把他们两个合葬在一个坟里。他们生前不能结为夫妻,死后倒成了永不
分离的伴侣。
…
上一页 故事第九
罗西雄杀了他妻子的情人,取出心脏,做成菜肴,给妻子吃。她知道后,从高楼跳下自
杀。后来她和情人合葬在一处。
妮菲尔讲罢故事,她的女伴们个个听得伤心。国王不愿侵犯第奥纽的特权,除了他们两
个外,别人又都已经讲过故事了,所以他就这样说道:
温柔的小姐们,我打算讲一个故事,你们对于不幸的情人都这样富于同情心,叫你们听
了也会象方才那样替故事中的人物感到难过,因为论身分,他们高贵得多,而他们的遭遇却
是更其悲惨。
据法国东南一带人民的传说,在普罗旺斯地方,从前有两个高贵的骑士,都拥有城堡、
僚属,一个叫纪尧姆·德·罗西雄爵士,一个叫纪尧姆·德·加贝当爵士。两人都武艺高
超,所以互相钦佩,结成深交;虽然彼此的城堡相距三十多里路,过从却十分密切,每逢参
加什么竞技比武,两人总是穿着一色的盔甲,同时出场。
且说罗西雄家里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妻,加贝当尽管跟他亲如手足,竟私下爱上了他的
妻子,在她面前百般讨好。那位夫人并非是不解风流的娘儿,看出了他的情意,又素仰他是
个勇武的骑士,所以也对他脉脉含情,为他朝思夜想,只恨两人的心事不曾说出口来。过不
多久,他果然来向她求欢,从此两人就勾搭上了。
他们这么时常私下来往,却不知道多加谨慎,不久就被那丈夫发觉了,他这一气非同小
可,半世深交,顿时变成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决定不杀死加贝当决不罢休;一方面他又隐藏
自己的妒火,比那时男女隐藏自己的私情还严密。
恰巧这时候法国要举行一个比武大会,罗西雄得到这消息后,立即通知加贝当,请他到
他家来共同商讨是否要去参加,要是参加又怎样去法。加贝当很高兴地回答说,他第二天准
到他家来吃晚饭。
罗西雄得到他的回复,心想暗杀他的时机到了,第二天,他全副武装,带着几个侍从,
骑马来到一座松林,离自己的城堡物感到难过,因为论身分,他们高贵得多,而他们的遭遇
却是更其悲惨。
加贝当毫没防备,连挡也没来得及挡一下,哎呀也没来得及喊一声,当胸吃了一枪,就
倒地死了。那两个侍从,根本不曾看清是谁刺死了主人,拨转马头,没命地逃回去了。罗西
雄跳下马来,用匕首剖开加贝当的胸膛,掏出他的心脏,从枪尖上撕下三角军旗,把那颗心
脏包裹起来,交给一个侍从拿着。他严令他们不许走漏消息,于是上了马,赶回城堡去,这
时天色已经黑了。
夫人听说加贝当这天晚上要到她家来吃饭,忙着准备了好一阵子,却是左等他也不来、
右等他也不来。十分焦急,后来看见丈夫回家了,他却并没一同来到,大为惊奇,忍不住问
道:
“爵爷,这是怎么一回事,加贝当没有来?”
“夫人,”丈夫回答道,“他已经派人来通知我了,说是今晚有事,要明天才来呢。”
爵士夫人听了很是失望。那罗西雄跳下马来,把厨子叫了来,对他说道:
“这是颗野猪的心,你要用心把它烧成一道最精美的菜肴,等我吃晚饭的时候,盛在银
碗里送上来。”
那厨子得了吩咐,施展出全副本领,把心切碎,加上许多香料,果然烧成了一道最精美
的菜肴。
到了晚饭时候,爵士和夫人在餐桌旁坐下来,餐桌上放着许多菜肴,可是他却不曾吃了
几口,原来他干下那惨无人道的事,心里到底不安宁,所以吃不下饭。不一会,那厨子已把
一盆猪心端了上来,放在他面前,他推说今晚胃口不好,又吩咐把猪心递给夫人,说这是难
得的珍馐,极力劝夫人多吃些。那夫人并不疑心,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就把整个心
都吃了下去。那爵士看她已经吃完,就说道:
“夫人,这道菜怎么样?”
“爵士,”她回答说,“味道很不错。”
“多谢天主,”爵士说,“我信得过你的话;你觉得它好吃,我一点不奇怪,因为这颗
心跳动的时候,本来就叫你欢喜得要命呢。”
夫人听了他这句话,怔了一下,问道:“你说什么?你叫我吃的是什么东西呀?”
“老实对你说了吧,”那爵士说,“你吃下去的是纪尧姆·德·加贝当爵士的那颗心,
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的情人的那颗心。你放心吧,这事错不了,因为就在我回家来的不
多一会以前,是我亲手剖开他的胸膛,把这颗心挖出来的。”
爵士夫人正和她的情人打得火热,现在骤然听到她吃了自己情人的心,胸中的悲痛可想
而知;过了一会,她这么说道:
“你干下这种事来,说明了你是一个卑鄙奸诈的骑士。他并没强迫我,是我自愿把爱情
献奉给他的,假使这事对你不起,那么也是我的错,要罚也应当罚我才对,你却去谋杀了
他!他是个又勇敢又温良的骑士,天主在上,我吃下了他那颗高贵的心,从此再不吃旁的东
西了!”
说完,她主意已定,就站了起来,回身直奔到窗子前,纵身一跳,这窗子开在城堡上,
离地面好高,可怜那爵士夫人这一跳下去不但顿时殒命,而且跌得粉身碎骨。
罗西雄看到这一幕惨剧,给吓昏了,懊悔自己做错了事。他又怕受到当地居民和普罗旺
斯伯爵的责难,就吩咐备马,骑马逃去了。第二天,这件事在全区传开了,两个城堡周围的
居民哀悼这一对情人的惨死。把他们的尸体收拾在一起,合葬在爵士夫人的小礼拜堂里。在
他们的坟墓上,刻下了诗行,记载着他们的姓名,他们的恋爱和惨死。
…
上一页 故事第十
大夫的太太误认情人死了,把他藏在木箱里,两个高利贷者把木箱偷去。那情人半夜苏
醒过来,被当作窃贼,送到官府。幸亏太大的侍女疏通了法官,使他免受绞刑。那两个窃贼
被罚款示儆。
国王讲完故事,只剩第奥纽还没讲,他早有准备,得到国王的吩咐,就这样说道:
今天大家讲了许多悲惨的恋爱故事,听得你们几位小姐眼圈都红了,心都酸了,连我都
觉得受不了,只望别再这样悲惨下去吧。现在多谢天主,总算大家都已讲完了故事,只要我
不讲什么薄命的情人寻死觅活,(但愿天主保佑,别叫我讲吧!)那么悲惨的故事就到此为
止了。现在我再也不愿意讲那叫人心碎肠断的话,且来讲一个好听些的、有趣些的故事吧。
说不定我们明天讲起故事来也可以有个参考。
各位最漂亮的好小姐,不久以前,萨莱诺城里住着一个著名的外科大夫,叫做马才
奥·台拉·蒙太涅,他在风烛暮年,娶了城里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姐做太太。为了要博得她的
欢心,让她穿好吃好,不论怎样贵重的首饰也要搜罗来给她佩带,全城的女人还有哪个象她
那样享福的?谁知道自从她来到大夫家里,却心头时常发冷,原来大夫的床上,缺少一个温
暖的被窝。
我们总还记得,理查·第·钦齐卡怎样教他的太太遵守许许多多的圣节日和例假日;如
今这位大夫同样也对他的娇妻发表了一套高论,说什么女色最伤身体,一个男人亲近女人一
次,也不知道得隔多少多少天才得复原哪,还有这等等的混话。你想,这岂不是苦坏了那位
少奶奶吗?幸亏她是个有作为、有见识的女人,看见自家这位老汉连一点一滴都嫌浪费,就
决定去找野食吃。她拿准了这个主意,就开始留意周围的许多男人,后来到底给她遇到了一
个中意的后生,把她的心、她的希望和幸福,都寄托在他身上。那后生觉察了她的情意,觉
得跟这样一个美人儿谈谈爱情,倒也不坏,就对她大献殷勤。
那个后生叫做鲁杰利·达耶罗利,也是好人家出身,可是不图上进,吃喝嫖赌,都占全
了,等到把钱用完,又学会了偷抢拐骗,因此在萨莱诺城里,简直名誉扫地,弄到亲戚唾
弃、朋友回避,谁也不要见他,谁都不再指望他学好向上。偏是我们这位太太独具只眼,不
知道看中了他什么地方,叫自己的贴身使女在中间牵线,两个人就此勾搭上了。
那位太太做了他的情妇后,责备他过去的生活实在太荒唐,他如果真心爱她,一定要弃
邪归正才好。为了鼓励他做一个好人起见,她时常拿出一笔笔的钱来接济他。
他们这样暗中来去,谨慎行事,许久都不曾遇到什么意外。有一天,来了一个烂腿的病
人,请求诊治,我们那位大夫检查之后,就对病人的家属说,腿里面有一根骨头已经腐烂
了,如果不取出来,不但坏腿难保,恐怕连生命都有危险;不把腐骨除去,就没有治愈的希
望;不过也并没有多大把握,只是把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病人的家属听得情形这样严重,
就同意他施行手术。
大夫知道不用麻药,病人受不了这痛苦,决不能让他好好开刀,所以决定到晚上再动手
术,早晨先提炼了一剂麻醉药,让病人喝了,可以要他睡多少时候就多少时候,好顺利开
刀。他把那剂麻醉药带回家去,放在自己房中,却不曾对家人提起。
到了晚上,大夫正想到病人家里去,忽然来了一个人,说是阿马尔菲地方出了乱子,有
许多人给打得头破血流,他的朋友请他千万立刻就去急救,他就是从那儿赶来的。那大夫只
得把手术延迟到第二天早晨,立刻乘了小船,到阿马尔菲去了。
他的妻子知道他这天夜里不回来了,就象往常一样,私下把鲁杰利招来,领进自己的臣
房,随即反锁了房门,预备等到家里的人都睡熟之后,就来陪他。
鲁杰利躲在房中,等他的情妇,也不知道白天里过分乏力了呢,还是东西吃得太咸,还
是本来有些口渴,总之他忽然口渴得要命,直想找水喝,就在这当儿他瞧见了大夫放在窗槛
上的那瓶麻醉药水,他还道是一瓶清水,就举起瓶子,一饮而尽。过不了多少时候,他就倒
在箱柜上,昏昏入睡了。
再说那位少奶奶,挨到可以分身的时候,就赶紧回到自己房中,看见鲁杰利竟睡熟在那
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