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影横斜-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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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净眼泪,我歪着脑袋注视他,“这种想法很孤独啊。”
“也许吧。”
十四岁那年,展遥离开了我。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即使回来,那个人也不会再是展遥。忽然觉得,将军府空荡了许多,可能,我心里比我以为的更在乎他。
然后,我度过了最没有波澜,最为安详,可也最空灵的三年。在这三年,就是清涣跟我一起上于路的课,还有时常和我练练武,除此之外,我大部分时间都陪着沈琦瑾。这三年,也是展家最为平静的三年。
我十七岁的那一年,似乎有什么苏醒了,不可阻止,命运的齿轮又开始了它的转动。
姻缘漫谈
暖风和熏,阳光普照。
抬头仰望蓝天,湛蓝、透亮,好像用清水洗过的蓝宝石一样。仿佛说话的声音能碰到蓝天,伸出手来也能摸到蓝天。我就那样仰着脑袋,久久不忍移开视线。
“怎么?玥儿,很无聊吗?”于路摸摸白胡须,笑呵呵地看着我,“看来玥儿实在是不喜欢钓鱼啊。”
我看看他,再看看手里的鱼竿,说到为什么我会坐在这里钓鱼,那全是因为于路的提议。话说今天一早,他来给我跟清涣上课的时候,突然说这是他最后一次来展府教我们。所以,这最后的一堂课,他要教我们一样东西,那就是——耐心。
“也不算很无聊,这样坐着赏赏风景,吹吹凉风也是很舒服的。”我偏过头对于路笑笑,“先生,你不要跟我讲话,会把快到手的鱼儿给吓跑的。”
眨眼间,清涣已经钓起了一条,他听见于路和我的对话,温文开口道,“先生,你别看姐姐那没精打采的样子,虽然她的头是抬着在看天,其实她的身体一点都没动,就是为了不惊扰湖里的鱼。姐姐赏景,是为了放松全身,让周围的空气趋于平缓,不因为有人的存在而变得紧绷,对周遭的环境气氛,动物是很敏感的。”
我愣了愣,没想到清涣他观察分析得很正确啊,我的确是为了引鱼上钩才放松全身的,赞赏地对他一笑,我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鱼竿上。
于路收起笑脸点头,打量了清涣几眼,叹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展将军的几个儿女,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啊。”
我笑眯眯地转头,“先生过赞了。”说话间,我眸光一闪,双手上拉,果然是钓到了一条鱼。于路看了后不住抚须,“呵呵,这下子我真相信你的注意力都放在鱼身上了,在跟我讲话的时候都能瞬间察觉,玥儿,很不赖啊。”
我笑笑,把鱼放入鱼桶里。咦?我皱眉,“清涣,你刚刚钓到的那条鱼呢?”
“我把它放生了。”清涣开口解释,“先生今天只是要培养我们的耐心,只要能钓到鱼就好了,所以我把它放了,毕竟是一条生命。”
这小子的善良又在作祟了,唉,算了,随他去。
忽见远处走来一丫鬟,我望过去,原来是钟沁那边的人,她走上前,福身问安,“小姐,二少爷,于丞相。”
我抬手示意免礼,只听她对清涣说道,“二少爷,二夫人有事叫你,要你立刻过去。”
清涣点头,对于路和我行了个礼,“姐,先生,那清涣先走一步了。”
清涣走后,我继续闲闲坐在一边钓鱼,安静了好一会儿,于路突然叹道,“清涣他,太过于善良了,从来不舍得伤害别人,对所有人都一样的好。”
我转动眼珠子望向于路,他又叹气,“我从没教过这样的学生,那样纯的人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该说他多情还是无情呢?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总觉得和玥儿你有一点像。”
我眨眼一笑,“哥也说过类似的话呢,说我和清涣蛮像的。”
“遥儿啊,”于路似乎在回忆些什么,神色朦胧,“说起来遥儿都走了三年了,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我摇头,“我也不怎么清楚。”
“玥儿,”于路他正了正颜色,目光莫测地注视我,“其实在你们兄妹三人中,为师最赞赏,最看好是你啊。清涣自是不必说,他太善良,狠辣不足。遥儿的话,的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只可惜韧性不够,也不怎么会隐忍,还是太年轻。只有玥儿你是为师最欣赏的,才华十足,却又相当内敛,绝对适合官场。若玥儿你身为男子,加以时日,必定能权倾朝野。”
我转首回望于路,咧嘴一笑,“先生,你很看得起我啊。其实,我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并没你说得那么厉害。比如说哥哥,你印象中的他才是十四岁,那样的年龄怎么可能有多丰富的阅历?最重要的是,哥哥他从未经历过什么磨验,若是再给他些年日,必定会超越我的。”
“你别忘了,你也和他同年。”于路目中精光闪烁,“这样的为人作风,一般人即使再长个五十岁也不一定有。哪怕是我,在三十岁前还是锋芒毕露的,所以,玥儿,有时候为师真的觉得你的才能太过可怕了。”
我微笑摇头,“先生,即使是清涣也不见得比我差,他只是太善良,太淡泊,没有找到值得他执着的东西或事情,否则的话,必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呵呵,玥儿的那双眼睛很亮啊。”
“毕竟,他们一个是我哥哥,一个是我弟弟,我总会多点儿关心的。”
“唉,每次看到你,为师总是忍不住叹息,老天为什么会把你生为女儿身?”于路站了起来,背手而站,语气神态充满惋惜,“当今的朝廷中人才实在是不多了,官官相护,贪赃枉法,这种事情层出不穷,老夫看,这朝廷也是时候换换血了。”
“问题的确是有的,但有些时候换个方面想想也行啊,”我又钓上一条鱼,把鱼放入鱼桶后,再次把带着饵的鱼钩抛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用处,只是要看当权者怎么用了。打个比方,一场赛马比赛中某人的上中下三匹马都逊于另一人上中下三匹马,此时若想赢,也只有换一换这马的用处了。”
转眼瞥到于路兴致勃勃的目光,我莞尔一笑,“以自己的下等马对上敌手的上等马,以中等马对下等马,再以上等马对中等马,这样就可以了。”
“好!”于路点头,“妙计!”
“朝廷也是一样,一些没用的官员可把他们当作下等马,用作炮灰以儆示犹,心眼黑些的则能让他们办些见不得光的事……所以,玥儿觉得没有无长处的人,只看你是否用对地方了而已。”
“玥儿,”于路沉默许久后突兀地开口,表情严肃,“你甘心吗?”
什么?我抓着鱼竿的双手本是一动不动的,可听了这句话后骤然一抖,没听错什么吧?内心很快就平静下来,我望了眼清透的湖泊,刚刚的那一动必定吓跑了不少鱼,手上没闲着,我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师父,你是什么意思?”
“作为一个女儿身,你注定无法施展才华,你注定要依附一个男人生活,即使是我的得意门生,即使是展将军的女儿,你最多嫁一门好点的亲事,然后,一生埋没。”
看着于路凝重的神色,我意外地挑眉,没想到他会和我说这话,嗯,要怎么回答才好呢?不失礼又显得得体,“先生,即使我是男孩子,我也没想过要参加科举,或是去做官什么的,在玥儿眼里,最重要的并非权力。还有,施展才华那种事,若非跟着好的主上,也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先生不用替我觉得惋惜。”这样应该还可以吧?
于路没有说什么,只是盯着我看,似乎想验证我说的到底是实话还是在骗他,可我这句话还千真万确是实话,所以我很是坦然地朝他笑笑,继续钓我的鱼。
空气中静谧得带些诡异,许久,于路叹气,“可为师实在不舍得你就这样被埋没啊,玥儿,你也已经十七岁了。”
于路到底想说什么?我抿唇,从清涣离开之后,他就好像若有似无地把我往某个话题上引,听他讲到这里,看来答案快出来了,我静静坐着,静静地望向他,终于,于路感叹,“十七岁是要嫁人的年纪了,玥儿,九皇子沈墨翎的为人老夫一向清楚,这么多年看来,老夫觉得墨翎这孩子最适合你啊。若是嫁给他,你的才华尽可施展,墨翎有这个肚量。”
啊?我握着鱼竿的手又是一抖,有没有搞错啊,我哭笑不得,“先生,你这是想替玥儿做媒吗?而且还是替玥儿和皇子牵红线?”
“玥儿,墨翎大你五岁,年纪上很配,虽说他已纳了两个侧妃,可正室的位子还是空着,你现在嫁过去正好啊。”
不是吧,这狐狸还真改行当“媒婆”了?不要吓我啊,拍拍胸,我无奈地笑,“先生,那沈墨翎我根本就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别说连见都没见过,我连他是谁都没听过。”
于路正着脸色看我,“玥儿,你不相信为师的话吗?”
不是吧?难不成于路还要我强迫接受?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先生,”我为难地咬唇,“我真的对他一点都不了解,我现在还没想嫁人的意思……不过先生这么说了,玥儿一定会好好想想。”
沉默,于路点头,“我是太急了,那也好,你再好好想想。今天是我最后一天教你们,以后怕也不能常见面了。虽说我不再来展府,可我是你和清涣的师傅,若有什么问题想问为师,大可来为师的府邸里找人,不用跟我见外。”
“谢谢,玥儿心里有数。”
目送着于路的离开,我深深吐了口气,对于于路是不能全说谎的,做了他十二年的弟子,这一点我相当清楚。我叫他狐狸也不是没道理的,于路的眼睛很尖很利,对方神色中稍有不对,就会被他给看出来。一旦让他觉得蹊跷了,于路就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搞个遍,然后抽丝拨茧,找出症结,解决问题。虽只算是心里想的一部分,可我方才说的那些话,毕竟也算是实话了。
转身去收拾鱼竿鱼桶,我忍不住叹气,于路他今天真的是急躁了点,急躁得让我想忽视都不成。建议我嫁过去,他是想替沈墨翎拉拢展翼翔吗?不,事情没有这么单纯,于路不再来展府上课恐怕不单因为是没什么可教的,也许是因为他一下子变忙了,甚至忙到没有时间来了。
那么,又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忙得那么操心呢?再把他今天的反常一起考虑进去,闭上眼,答案呼之欲出,或许我该去找展翼翔谈一谈了。
针锋相对
沈墨翎,年二十二岁,允文允武,容貌出众,曾是翟伦帝最为宠爱的一个孩子。若非太子早已立好,又怕改立会影响天下时局,只怕翟伦帝会将皇位传授于他吧。
当我前去问展翼翔沈墨翎是谁,为人怎样时,他就给了我这样简单的答案。
“怎么,我的女儿也对他有兴趣?”展翼翔笑得半真半假,“想嫁给沈墨翎的人多着呢,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只是没想到玥儿也想掺和进去。”
我抬头瞥去一眼,淡淡的语气,“先生希望我嫁给他。”
于路?展翼翔神色一滞,沉默,想了会儿才若有所思道,“看来,那老家伙对你还不错。”说完,又抬头朝我一笑,“你怎么想的?打算嫁吗?说起来也是我疏忽了,玥儿的确到了适嫁的年龄了,沈墨翎是个很优秀的男人,配得上我家玥儿。”
哦?我眯眼,“我什么时候说过想嫁人了?爹,说话别打马虎眼。”
展翼翔稍显苦涩地勾起唇角,“不,撇开立场来说,我个人还是很欣赏沈墨翎的,我几乎是把他从小看到大,对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早些年我甚至想过,当初翟伦帝若是立沈墨翎为储君,我也不会肖想那皇位了,沈墨翎手里的皇位是抢不到的。”
我挑眉,“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的皇上处处不及我,虽不至于昏庸,可也太过于无能,我已经为沈家打了这么久的天下,也该轮到我去坐一坐那皇位了!”
呵,我手托下巴,双眸笑望着他,“爹,依你的话来看,那皇九子沈墨翎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他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把那皇位抢走?”
“玥儿,我是说过,沈墨翎手上的皇位不好抢,可是你别忘了,他不是皇帝。”展翼翔目光如炬,嘴角带讽,“我知道他也想要那位子,他确实也是不好相与的人,只不过,我展翼翔就没自己的手腕了?鹿死谁手恐怕还是一个未知数。”
我坐着椅子往后一靠,看着展翼翔骄傲的眼神,闭上眼轻声道,“爹,你应该知道的吧?明天开始先生就不来上课了,他还提议我嫁给沈墨翎,那个我连见都没见过的男人……”顿了一顿,我抬眸向前望去,“爹,于路是沈墨翎那边的人吗?他们是不是要有什么动作了?”说出来的是问句,可我几乎有九成九的把握。
展翼翔愣了一愣,随即颇感兴味地望着我,“于路只不过不来上课你就能想到这么多,玥儿,我有时候真在怀疑你的脑子是什么做的。”
“于路应该是忠于先皇的吧,他不支持当今皇上,怎么反而站到那个九皇子身边去了?”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沈墨翎,不了解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沉默了会儿,展翼翔叹气,眸光中透出的神色似欣赏,似敬佩,只是他嘴角的那抹笑容太过冷酷,“沈墨翎的风采绝不逊于当初的翟伦帝,他胜过当今皇上太多,而于路又对如今的朝野不怎么满意,自然是希望扶持沈墨翎继位,即使是翟伦帝,也是希望这个九儿子继承皇位的,只不过那是沈墨翎年纪太小,而翟伦帝也不想在储君的问题上生出什么事端。”
哦?我有点感兴趣地笑道,“那现在就不怕生出什么事端吗?”
“哼!”展翼翔眼角往我一扫,平静道,“夺位这件事沈墨翎必定已策划了好几年,说不定从他还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心思,只要我不与他相争,再给他点儿时间,他就能架空朝野,独揽大权,兵不血韧地夺下那位子。”说到这里,展翼翔眯眼冷笑,“他还真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吗?”
了解,我点头,“只不过大部分军权都在爹的手上,所以他们很想拉拢你。”呵,可惜沈墨翎他不知道展翼翔也是狼子野心吗?一个弄不好,可是会引火上身的。
我拿起茶几上的杯子,轻抿一口龙井,唉,茶水都有些凉了,不甚在意地抬眸一笑,“爹,可是你别忘了,再怎么样沈墨翎也姓沈,他夺这个天下总是较能让旁人接受,但爹你可不姓沈,抢皇位就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既然用了‘抢’这个字眼,不论谁来做都不会名正言顺的。”展翼翔朝我笑笑,“放心,我自然有我的做法。”顿了一顿,他又向我挑眉询问,“好了,玥儿,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别说你是来我聊这些问题的,这几年你都没感兴趣过,不会在现在这时候反而想插手了吧?你今天特地来找我做什么?”
我把那杯已凉的茶水放回桌上,敛起神色望着展翼翔,“爹,敌动我动,敌静我静,别人有了动作,我知道爹不可能保持沉默。但是,爹你别忘了,你答应要好好陪娘这十年,娘她姓沈,不可能眼看着你做这些事而无动于衷。”
展翼翔沉默,看他的神色似乎早就想过这问题了,低笑一声,仿佛喃喃自语,“你是要我放弃吗?放弃这么多年来的成果?”
“娘她不是笨蛋,于路可以忙得没空来教我们,想必这次动作会是很大了,所以基本上,爹你也不可能做得不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