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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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端木忍用手指碰了碰他,他立刻如同惊吓一般的抬头。
牵动唇角,端木忍勉强一笑,“上课了!”
其实,知道他的心思,从小一起长大,怎会看不懂他眼中那是什么,可是,此时的端木忍却无力去安慰,因为,不是真的——已经没感觉了。
伤好了,疤留下,只是难看而已,然而,仍然有一些东西不见了,也有别的什么留下了。笑着说,真的没什么,他做不到,他只是个人,做不到神的境界。
然而,仍是无法看到他人为他而伤,所能做的,不过是勉强的笑,无声的说,不要想了。
神宫澈轻轻点头,翻开书,一眨不眨的看向讲台,从未有哪一次的课,他上的如此认真。
下课的钟声响起,所有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
神宫澈刚合上书,后面就有人拍他肩膀,“一起走吗?”
回头看,是方婷,再看看端木忍,摇了摇头,“你先走吧!”
方婷点了点头,抱着书离开。
端木忍缓慢的翻着书页,等所有人都离开了,才站了起来,似乎无意的问神宫澈,“你和方婷很好?”
“到学校的第一天,是她来接我的,她和我一个系”,神宫澈动作一向比端木忍快,已经直接跳过长排的桌椅,跃到了过道上,刚抬头,看到走进教室的一人,却愣了,“阿姨?”
丝质的布料,裁剪合身,发丝盘到头顶,尽显高贵,女人像是没有听到神宫澈的声音,一步一步的走向前。
端木忍看向女人,脸色一黯,下意识的伸手拉了拉神宫澈的衣服。
神宫澈回头,被他眼中流动的太过明显的悲伤惊住了,本能的后退一步,站到了他的旁边,轻轻握住了他拽住自己衣服的手。
女人走的很优雅,一步一步走到了端木忍的面前,然后,石破天惊的,突然跪了下去。
女人就连跪,也跪的很优雅,虽然那么如同鬼神也拉不住的坚决,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而,有人还是听到了有什么——碎裂的声音!
“阿姨,你这是干什么?”神宫澈不可置信的问,感觉到握着的那只手,越来越冷。
女人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端木忍。
端木忍紧抿着唇,也许太过用力,原本颜色就极淡的双唇,如今更是淡的成了白色。
神宫澈去拉女人,“阿姨,你别这样,有什么话起来说!”
女人跪的很坚定,无论神宫澈怎么拉她,即使双腿有一瞬离开了地面,仍是保持着弯曲下跪的姿势。
明明是盛夏的季节,空气中的每一处都透着炎热的气味,树上的知了也拼了命的嘶叫,神宫澈却觉得旁边那人,犹如冰块。
端木忍闭了一下眼,再睁开,轻轻启唇,声音如同久病虚弱的人,“你起来,我受不起,会天打雷劈。”
女人不动,只是问,“你答应吗?”
端木忍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另一只手及时抓住身旁的座椅,才支撑着没倒下,“你认为我该答应吗?你真的是我的母亲吗?”
女人轻叹了一声,“我是为你好!”
端木忍冷笑,开始解衬衣的扣子,双手不停颤抖,有几次神宫澈想阻止,他都依然坚持,直到那为数不多的纽扣被他艰难的解开,一大片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大大小小,或深或浅的伤痕却侵满了整片雪白。
端木忍往前跨出小小的一步,虚弱的问,“这就是为我好吗?”
女人在初看到那些伤痕的时候,也震惊了一下,但很快平静下来,“你知道的,我不能让你爸爸的……”
“够了”,端木忍打断了女人的话,身体摇摇欲坠。
神宫澈急忙揽上他的腰,让他靠到自己身上。到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女人求的是什么,也正是明白了,止不住的愤怒,“阿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忍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能让他回到那个男人身边,你看看他这一身的伤,你忍心吗?你知道那个男人怎么对他的吗……”
神宫澈的话没能说完,消失在欧悦捂到他嘴上的手中。
知道小忍今天早上有选修课,也知道他肯定不会吃早饭,起床之后就绕到了教学楼,哪知刚走进教室,就看到了这一幕。
捂住那些话,是因为看到了小忍眼中几近崩溃的涣散。维护的话,有时也是剥开伤口最不留情的手,知道他的用心,可那却不是最好的办法。
欧悦放开神宫澈,把教室门锁上,再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跑回来去扶女人,女人仍是不动,欧悦把端木忍扶到一旁坐下,让神宫澈照顾他,才回身对女人说,“阿姨,你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就算小忍没办法,阿澈,还有那个未知,都会帮你的!”
知道自己分量微不足道,欧悦不提自己。
端木忍坐在椅子上,整张脸埋到神宫澈怀里,双臂无力的环着他,微微发抖。
神宫澈抱着端木忍的头,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气的不轻,“你要钱,是不是,你要多少,我和未知姐一定会凑给你,你等着,我现在就给未知姐打电话。”
“呵——”,女人轻哼一声,看着神宫澈,眼神中有着癫狂的幸灾乐祸,“如果不是未知,我不会认识靖远,是应该感谢她的!”
“你说什么?”,神宫澈彻底震惊了,手机掉到地上,里面传来清晰的彩铃声。
女人轻轻笑了一下,好奇的往前探身,“你不知道吗?我认识的人不多,都求了个遍,谁也不愿帮忙,幸好有未知,真的是多亏了她,靖远其实对小忍挺好的,也帮我维持他爸爸的公司,哎……小忍太任性了,我知道,可是,不能这么对恩人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神宫澈气的伸腿踢过去,却被欧悦挡开了,很想冲过去给那个女人两巴掌,却又没办法放开端木忍,于是,急的嘶吼,“你疯了,你是个疯子,公司已经没有了,三年前就没有了……忍是你儿子……是你亲生儿子啊……你怎么能……怎么能……”
“不,还有,公司还有……”,女人站了起来,表情有些古怪,急着解释,可没能解释几句,突然睁大了眼睛,快速往外走,“我下午有一个会……来不及了!”
女人,突然的来,又突然的消失。
投下巨石,激起惊涛骇浪,然后走的不带一片云彩,然而,留下的却是噩梦一样最残忍的真相。
神宫澈满腔的怒气正要发泄,却突然没了对象,就像一脚踩空一样,空空荡荡的,噎着了一般的难受。
然而,他已无力顾及自己,因为感觉到怀中的身子不断下滑。
“忍——忍——”,一声声的呼唤,唤不醒端木忍的神智。
只见他,双目大睁,瞳孔放大,浑身僵硬,却无法支撑自己,双唇不停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神宫澈慌了,蹲下来抱着他,声音里透出无措,“忍,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欧悦急忙走过去,看了看端木忍,对神宫澈说,“送他去医院!”
神宫澈拼命点头,抱着端木忍想站起来,却仿佛无法承受什么,一下跌到了地上。
欧悦急忙扶起端木忍,把他背到了背上,对神宫澈说,“你出去叫车,我背他出来。”
神宫澈忙不迭的应声,慌乱的跑了出去。
欧悦跟着出了教室,紧紧搂住端木忍,不停的小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
谁也没注意到,某一个课桌抽屉里,安静的躺着一只手机,屏幕上显示了四个字——正在录音。
第二十九章
已经一天一夜了,端木忍躺在床上,眼睛睁到最大,不曾合上过,瞳孔扩大,目光没有焦距,浑身僵硬,双拳握的太过用力,给他输液扎针,扎上后,药液还未流进,血已经倒流,沿着细细的塑胶管爬升,倒像是迅速流失的生命。
反复几次,无法让他放松,卫萧毓再不敢扎针,喂他吃药,固体的没法让他咽下,液体的,刚到唇边就沿嘴角流光,所有人都慌了,卫萧毓脸色凝重,神宫澈急的快哭出来,跪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不停唤着他的名字,只有欧悦,静静靠在床边,眼中雾气沉沉,一言不发。
“这样不行,他会害死自己”,卫萧毓瞥见窗外天光渐亮,无奈的开口。
三人都是浓重的黑眼圈,互相看了看对方,神宫澈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握着端木忍的手微微发抖,“该怎么办?你是医生,你救救忍啊,你救救他啊!”
大概是跪的太久了,神宫澈想走到卫萧毓面前,刚一起身,却又跌到了地上,似乎是恨自己的不争气,抱着双腿,哭了出来——哭的像个孩子。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般,如此强烈的恨过一个人,她,是忍的母亲啊,一个母亲……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欧悦终于动了动,走到床边,拿起旁边的药,问卫萧毓,“只要吃了这些,就行了吗?”
卫萧毓点头,眼中却是无能为力的颓然。
欧悦把药塞进了自己口中,捏开端木忍的嘴,俯下身,贴上唇。
卫萧毓惊了一下,但立刻明白了什么,放松的勾了一下唇角,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然而,喂药却并不顺利,尽管用了力,启开了唇,端木忍的牙却依然紧咬,无论加诸在双颊上的是多么大的力量,似乎仍是无法撼动他的坚持——悲伤!
欧悦嘴里含着药,不能说话,于是用另一只手往下掰他的下巴。
怕伤了他,舍不得太过用力,一点一点的扣着,舌尖感觉到些微的缝隙,就立刻探了进去。
然而,药,还没送进,就尝到了血的滋味。
猛地睁大眼,才看到,近在咫尺的水晶瞳仁里,有了焦距,但更多的是嘲讽和冷厉。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原来,他就是想让自己死?
一刹那,欧悦恼了,不顾端木忍咬在他舌头上的疼,双手一起用力,硬是把所有的药送了进去,退出的那一刻,死死捂住他的嘴,一耳光扇到了他的脸上,“吃了,否则我打破你的头,让你变植物人!”
——总之,不让你死。
如此冰冷的话,出自一向和悦的欧悦之口,就连神宫澈也扬起了头,惊讶的看过去。
还好,只是短暂的僵持,端木忍吞下了那些药。
连带着一起吞下的,还有留在口中,那人的血。
卫萧毓见他肯吃药,终于放下了心,拿了镇静剂走到床边,小心试探,“小忍,睡一会儿,好不好?”
端木忍摇头,坐了起来,视线在屋内缓慢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仰脸看他,眼角还挂着泪水的神宫澈身上,轻轻笑了一下,下了床,走到他面前,跪到地毯上,轻柔的把他抱到了怀中,“真的没感觉了,哭什么呢?”
这次——是真的没感觉了。
神宫澈委屈的抱着端木忍,紧咬双唇,止住了呜咽,却止不住泪水横流。
真的,没感觉了?
可是,为什么,你抱着我,还是会颤抖。
会不会,停留在十六岁以前,你就一直快乐?
那么,我来为你扭转时光。
神宫澈抬起头,破涕为笑,抓起端木忍的手放到自己头上轻拍,“难过的人,是小孩,要哄,要宠!”
撒赖的表情,不知道做的是不是十足,只是突然才惊觉,原来那么多年,只有他在哄着自己,他在包容着自己。
可是,如今,明明他才是最难过的那一个,自己却要他来哄?这,是不是就叫任性?
想为他永远停留在十六岁前的快乐,也想还他一生的包容和宠爱,可是,究竟该怎么办?
神宫澈又低下了头,跪直了身子,把端木忍紧紧抱在怀中,学着他曾经的动作,轻轻拍上他的后背。
然而,只是一瞬的停留,端木忍就推开了他,站起来,走到卫萧毓面前,“毓哥,谢谢你,我真的没事了,我回去休息就好。”
说完,朝三人摆了摆手,径直离开。
身后,谁也没追,或者有人想追,有人拦了下来。
有些路只能自己一个人走,有些伤只能自己品尝。
江面,水汽氤氲,城市中各色的灯光,在水面铺陈出波光绚烂。
坐在跨江大桥的桥洞中,竟有身在水中的错觉,似乎滚滚江水,正从脚面汹涌流过,只是,真的只是错觉呢,这条江,温柔如春水,总是默默的流向时间的另一头。
不知,还要等多久,才会日出?
端木忍脱掉了脚上的鞋,把牛仔裤挽到了膝盖以上,坐到桥洞边沿,一手扶着洞壁,努力往下够。
可是,仍是够不到江水。
再怎么努力,也不行。
“你干什么?”一声急切的喊,欧悦急忙把端木忍往后拉,直到拉到安全地方才放手。
“我没想死”,端木忍摇头,看清了欧悦眼中的怒气,微笑着解释。
轻轻皱了一下眉,欧悦取下背包,拿出一件薄薄的外套,有些粗鲁的套到了端木忍身上,然后坐到一旁,默默不言。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裹紧了外套,上面似乎还有那人的味道,端木忍深深呼吸一下。
“我猜,你会来这里”,虽然生气,但仍是不忍不理他。
“想再看一次日出”,细碎的发丝随着江风轻摆,端木忍微微勾唇。
“要看日出,早上来就好了”,干什么在这里守一夜?
欧悦的声音有明显的不悦,端木忍却听的笑了,还是坐到了桥洞边沿,双手撑在身体两边,双脚缓缓踢动,每一下都踢到了桥身,许久才出声,“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欧悦愣了一下,坐到他旁边,低声问,“我以为你会来找我。”
以为他离开,只是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脆弱,以为他会来找自己,在学生会等了一天,却原来,他从来没有想过找他。
端木忍感觉到欧悦话语中些微的失落,浅浅笑了一下,没能说出心里的话。
——不敢找你,因为,怕会哭出来。
“你打算怎么办?”见端木忍不回答,欧悦又问。
既然就连母亲也出动了,常靖远也该回来了吧!
端木忍摇了摇头,然后靠到欧悦肩上,“无论如何,我不想再回去了!”
欧悦点头,伸臂抱住了他,“我和你一起!”
端木忍抱上欧悦的腰,看着远处的江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这学期完了,我的学籍会转走。”
学籍会转走?
就是,人也会离开?
欧悦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放松,“你不是早知道答案了吗?”
——悦,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想念我吗?
——不会。
——我会去找你,无论你在哪里。
想起曾经的话,深夜江风中的身体,竟微微觉得暖,第一次,端木忍仰起了脸,主动覆上了欧悦的唇。
唇碰唇,齿碰齿,舌缠舌,不经意间感觉到一道痕,想起是他喂药时,自己咬的,突然有了恶作剧的想法,朝着同一个地方,咬了一下,然后立刻用舌温柔抚慰……再咬……再舔……
感受到抱着的那个身体,绷紧了又松开,再绷紧再松开,端木忍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分开唇,趴在欧悦肩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欧悦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怀中人,懊恼的瞪大眼,任他笑的双肩不停抖动,竟是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感觉到了欧悦的不高兴,端木忍勉强止住笑,直起了身体,但一看到他脸上呆呆的表情,还是没能忍住,又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笑到后来,直把那人脸上的呆滞笑成了莫名其妙。
“真的很好笑”,欧悦一副好学生的模样,靠近了端木忍问。
端木忍手指抵上鼻尖,一边压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