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6-拜月教主沧月新作:镜·双城-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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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苏摩在那儿,你这么急干吗?”感觉到少女强烈的愤怒,断手不敢再漫不经心。
“他?指望他救人不如指望一头猪去爬树!”它的劝告反而让那笙更加烦躁起来,“他不会管的!那个冷血的家伙!让我过去杀了那群禽兽!”
女子的尖叫继续传来,撕破荒山的黑夜,然而嘴巴显然已经被什么堵上了,叫喊声闷闷的,而那群人的哄笑和下流的话语却越发响亮。
“他很强,那样的举手之劳他不会不做的。”断手继续安抚那笙的情绪,然而听到风里传来的声音,苗人少女的身子却莫名地剧烈颤抖起来,痛苦地慢慢蜷缩起来,手脚虽然不能动,然而能感觉到她衣衫下的肌肤绷紧了,微微发抖。
“怎么了?”感觉到了她的异常,那只手连忙拍着她的肩。
“别碰我!”那笙心底猛然的尖叫让那只手啪的一声跌落到地上。暗夜中,苗人少女的身子仿佛落叶一般颤抖起来,泪水接二连三地滚落她的脸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跟三年前那群强盗一模一样!我要杀了他们!”
断手正要重新攀上她的肩膀,忽然间就僵住了。
“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云荒?谁不知道去云荒的人十有八九会在路上死掉?可中州那边是什么世道啊!到处是打仗,到处是动乱!那些军队烧杀掳掠,女人和孩子哪里有活路……”嘴巴被那只果子堵住,苦咸的泪水仿佛倒灌进了喉咙,那笙蜷起了身子,不停发抖,“连那样的小寨子都要灭掉……禽兽……禽兽!”
第四部分:魔之手诡异的傀儡师
那只手停住了,半晌没有动,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那时候如果不是同族那个姊妹救我,我早就死了!是她拼了命救我出来!”那笙感觉血一直冲到脑里,全身发抖,“现在,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拼了命也要救那个姑娘!”
断手轻拍她的肩,动作却是越来越缓慢,慢慢写:“可是,眼下你拼了命也未必有用。”
那只手再也不听她的,扯下一团树叶堵住了她的耳朵。
苏摩也恨不得堵起耳朵。
虽然远离火堆坐着,那边树丛里女子尖厉的叫声和那群人的哄笑声还是不停传入他的耳畔,几次眼皮刚阖上就被吵醒。
什么蜀国的骁骑军———那些爬过山逃到这里的残军真是比强
盗还不如……自己怎么会遇到这群人,还不如和那群流民同路的时候好的。不过……原先那群一起爬雪山的中州流民已经全死光了吧?包括那名很烦人的苗人少女也该喂了那些僵尸了。
然而此刻,苏摩希望旁边还是那个多话的少女,总比这一群半夜还吵得人不能睡的乱兵要好。他靠着树翻了个身,心头渐渐有些烦躁起来。
篝火哔哔剥剥地燃烧,火光映出了一边几个被捆绑着的人失魂落魄的脸。
其中那个书生显然是和那个小姐一起被掳过来的,树丛中那个女子口口声声叫着他“表哥”,声音凄厉。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满脸汗水,苍白着脸,听一句脸就抽搐一下,然而被刀逼着,却叫都不敢叫一声,只是睁着失神的眼睛东看看西看看,眼里满是哀求。
“嘿嘿,捡了条命爬过了山,兄弟们都要好好庆祝!”树丛分开,横肉满身的大汉心满意足地出来,对着火边的书生大笑,
“格老子,你的那个娘们不错,好一身白肉!”
“啊,轮到大爷我了,去看看怎生个白法?”旁边拿刀守着书生的士兵乐开了花,忙不迭地扔了刀,爬爬滚滚进了树丛。
“格老子,怎么除了这个小娘们有点意思,其余几个一点油水都没有?”几个守在火边的乱兵喃喃自语,看着几个被他们打劫的旅人,“本来想守着山口,捞一点再去那边过好日子,结果等了半天就逮了这些!”
“兵大爷,小的身无长物,大爷也搜过了,就放过小的吧。”和那个书生绑在一起的是一个年轻公子,蓬头污面,只穿着夹衣,显然外面衣服值点钱,已经被剥走了。
“去你娘的!”一见这个人就有气,乱兵头目飞起一脚把他踢开,随后踢倒了旁边一个背篓,大骂,“你说你背着一篓子干草叶子干吗?吃饱了撑的!老子见你的穿戴,还以为是头肥羊呢!”
那穿着夹衣的公子被一脚踢飞,倒在地上哼哼唧唧起不来。
然而,却是不动声色地挪向被乱兵扔下的那把刀,将身后手上的绳结在刀上磨开。
树丛里那个好的叫喊声也弱了,火边上乱兵们笑闹的声音依旧响亮。头目在火边坐下,喝了一口带来的酒,斜眼看了看不远处靠着休息的傀儡师,眼神阴森狠厉,只有这个瞎了眼的耍把戏的家伙,他没敢随便下手。
今天黄昏,远远看着那个影子从雪峰上下来时,那样的速度简直非人间所有。
这样一个摸不透来路的家伙,他还是不敢擅起歹心。然而观察了半天,不见对方有任何举动,甚至自己这边故意张扬行事对方也只视而不见,显然是软弱可欺———他的胆子不由得慢慢大了起来。
然而,不等他摔碗喝令弟兄一起动手,树下的傀儡师翻了个身,淡淡开口:“吵死人了。统统给我住嘴!”
苏摩的声音不高,散淡而冰冷,那些围着火堆叫嚣取乐的乱兵登时一怔。
“格老子!居然敢叫老子闭嘴?”头目趁机发作起来,把碗往地上一摔,“小的们,给我把他切成八———”
声音是瞬间停住的,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火光明灭中,乱军头目的脖子上忽然出现了一圈细细的血红色,然后噗的一声,整颗头颅齐唰唰飞了出去,鲜血从腔子里冲天喷出。
另外两个已经拔出刀来的士兵,手腕一痛,发现整只手连同刀一起掉落到了地上。
而离开篝火一丈远处的那个傀儡师,却是看也不曾往这边看一眼。
“鬼,鬼啊!”看到这样诡异的情况,仿佛空气中有杀人不见血的妖怪,剩下的几个士兵惊惶失措,掉头就向密林深处逃去。
苏摩也没有追,翻了个身,继续小憩。
“怎么了?”听到外面同伴蓦然一声大叫,树丛里面正在兴头上的士兵连忙提着裤子跳了出来,只看到地上头目身首分离的躯体。他大叫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了刀,砍向那几个俘虏:“你们!是不是你们干的!”
“还在吵?”树下的傀儡师喃喃了一句,头也不回。人偶的手微微一动———只是刹那间那个士兵的头颅同样从颈子上齐唰唰滚落到地上。
“啊呀!”被捆住的几个俘虏脱口惊叫起来,然而立刻闭上了嘴巴,生怕再发出声响落下来的便是自己的人头。那个穿着夹衣的公子已经在地上暗自磨断了缚手的绳索,他一时间也看得呆了,回不过神。半天才连忙起身,去给俘虏们解开了绳子。
被那群乱兵抓住的一共有四人,除了被拖到树丛中去的女子,火堆边上除了他自己和那个书生,还有一个衣衫破烂的中年男子,面有菜色,一副困顿潦倒的样子,绳子一解开就跌倒了地上,哼哼唧唧。
那个书生一被松开,就手脚并用地朝着树丛爬了过去,带着哭腔叫那个女子的名字:“佩儿,佩儿!”方叫了几声,又想起了
那个诡异的傀儡师在休憩,便不敢再叫。
然而,树丛里已经没有回答的声音。
夜已经深了,一安静下来,树林深处那些奇怪的声音便显得分外清晰。
“咕噜———”忽然间,一阵低沉的鸣动震响在暗夜的丛林里,那些虫鸣鸟叫立刻寂灭。
“那是什么?”火堆边所有人陡然间也觉得有说不出的不自在,感觉有什么东西慢慢走近。那个瞬间,空气忽然变得诡异,仿佛有谁掺了蜜糖和苏合香进去,让人开始懒洋洋地什么都不去想。风掠过树梢,风里面,忽然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音乐。
舒缓的,慵懒的,甜蜜的,让人听着就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第五部分:鬼姬短笛鬼姬
火堆边上的俘虏们也听到了乐曲。
那个只穿着单衣的年轻公子正低头捡背篓里面被踢得四处飞散的干草叶子,听到那曲子的瞬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可怕的傀儡师刚刚闭上了眼睛,这个贸然发声打扰的家伙只怕又要倒霉了。
火堆边上那个一起被绑架的中年人眼神忽然变了,恐惧地看着密林的方向,死死拉住了年轻公子的手,也不管与对方素不相识:“鬼姬!鬼姬来了!”那个中年人居然完全不顾会吵醒一边沉睡的杀人者,脱口厉呼,颤抖着用力抓住年轻人的手,“快逃……快 逃!”
“鬼姬?”年轻人显然明白这两个字的意义。然而他居然毫不恐惧,反而有一种喜悦。
“快逃……快逃……”那潦倒的中年人的口音有些奇怪,不是中州官话,也听不出是哪地方言。他见年轻人执意不走,一个人爬起来就跑了。
乐曲越发得近了,弥漫在夜色里。那曲子如同水一般漫开来,仿佛有形有质,粘稠的、深陷的,阻住人的脚步。
那个中年人才起身跑了几步,忽然间脚步不听话地慢了下来,身体就被定住。
呼噜的声音和曲声都近了,深夜的丛林里,影影绰绰出现了几个人影,慢慢走过来。
年轻人发现自己仿佛也被曲声困住了,想要站起来,却无法动弹———他迅速把背篓里的干草含了一片在舌底。
那几个人影走近了。然而,那几个人走路的姿态很奇怪,仿佛梦游一般,无声无息。走得近了,火光映出惨白的脸,年轻在随即脱口惊呼了一声———回来的,居然是方才那几个逃入密林的乱兵!那几个人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双手直直下垂,晃晃荡荡,宛如梦游;然而奇怪的是,他们几个人的眼神却是完全清醒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和狂乱,眼珠四处乱转,几乎要凸出眼眶来。然而,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操纵着,他们身不由己地向着火堆慢慢走过来。
然而更让人恐惧的却是那群乱兵背后出现的人———一个美丽的女子,披散着及腰的长发,悠然地吹着一枝短笛,步出散发着寒气的暗夜密林,手腕上的铃铛在月下发出细碎清响。她的坐骑赫然是一只吊睛白虎。———然而,细细一看,她月白色的裙子到了膝间就飘荡开来,竟是没有脚!
鬼姬吹着笛子悠然而来,仿佛驱赶羔羊的牧羊人。然而,在那样的笛声里,那几个乱军士兵仿佛被操纵一样从密林深处回到了出逃的地方,砰的一声重重摔倒在火堆边。
那名潦倒的中年人已经完全不能动了,意识慢慢模糊,坠入沉睡;旁边树丛里那一对人也悄无声息,显然同样是被控制住了。
惟独年轻人还清醒地睁着眼睛,看着那个美丽的骑着白虎的女子走过来。舌底的草药渐渐生效,他感觉手脚已经能再度活动,然而看到女子走近,他不但没有转身逃走,反而猛然跪下,合掌祈祷:“拜见鬼姬仙子,求仙子开天阙之门!”
“嗯?”显然没有料到这个人还能开口,白虎上的女子诧异地放下了笛子,打量着火堆旁这个外表狼狈的年轻人,“你为什么不逃?”
“在下听家父家母说,云荒三位女仙之一的魅婀,虽然号称鬼姬,但是却根本不像世间讹传那样杀人如麻,在下为何要逃?”只穿着夹衣的年轻人在半夜的寒气里瑟瑟发抖,语声却是镇定的,“天阙多恶禽猛兽,若无女仙管束,大约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如今由中州遗民组成的泽之国又从何而来?”
“嘻……”有些意外地,鬼姬掩口笑了起来,“你倒知道得多,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慕容修,”年轻人将舌底压着的干草叶子吐出,“奉家族之命,前往云荒贾货。”
“哦?这是瑶草?”看到他手心的那片叶子,鬼姬有些惊讶,
“你还带了一篓子?是准备去卖的吗?你是中州来的商人?”
“在下姓慕容。”年轻人重复了一句,手心捏了一把汗,希望这个提醒能让鬼姬记起来。
“哦,你姓慕容!”鬼姬忽然明白过来了,有喜悦的表情,掩口笑,“你是慕容真的儿子?你的母亲就是红珊吧?你父亲娶走你母亲,离开云荒都二十年了……他们还好吧?”
慕容修舒了口气,抬起手来,用力在脸上揉了揉,粉末一样的东西簌簌而落,因为长途跋涉而邋遢肮脏的脸马上就有了奇异的变化,宛如明珠除去了尘垢,光彩照人,竟是出奇的俊美。他低下头去,默然道:“家父去年去世了。在下继承了家业,所以来云荒……”
“哦,我明白了!”鬼姬屈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你们慕容家一直号称中州三大豪门之一,世人一定很纳闷你们哪来的财富吧?———慕容真那个孩子说:慕容家一直世代密传有去往云荒的地图,每位男丁继承家族之前,都要被千里迢迢派往云荒贾货,换取明珠和连城璧,一次所获之利便可支撑一世。”
“是的。”慕容修穿着夹衣,在半夜寒气中打了一个哆嗦,“这是必备的考验———虽然我是长子,但是一直人认为是不祥人所生的孽种。如果这次不能顺利完成交易的话,那么太夫人更会为难我们母子了。所以,求鬼姬您一定要放我过去!”
“不祥人……”鬼姬放下了短笛,叹了口气,“红珊在中州日子一定很难过吧?”
鬼姬在白虎背上俯下身来,蓦然探过手来,压过了他的耳轮,看了看他的耳后:“啊,果然还有鳃!你生下来的时候,一定吓坏了家里人吧?”
慕容修触电似地后仰,有些失态地躲开了鬼姬的手。
他已经不记得一岁以前自己的样子,但据太夫人恶毒的叱骂里,他一生下来就是个难看的怪物———而母亲仿佛预先知道会生下一个怪胎,坚决拒绝让产婆进门,一个人在房中呻吟了一天一夜生下了他。
他一生下来,就是一个人身鱼尾、满身薄薄鳞片、耳后有鳃的怪物。他是鲛人。
然而,虽然母亲极力保护,却终究无法长久掩饰,满月酒那一天,被抱出去见人的婴儿不小心将襁褓踢散,露出的鱼尾吓倒了家里所有人。
“天!是妖怪啊……是那个云荒带回来的不祥女人生下的妖怪!”
从此后,除了父亲以外,家族所有的亲人都不再是亲人。即使后来母亲亲自操刀剖开他尾骨,分出双腿,让他变得和普通人一模一样,可那些对他的敌视和厌恶始终不能消除。
第五部分:鬼姬万物噤若寒蝉
“慕容真那个孩子太倔了……当初他本来就不该执意带红珊走。”二十年的时间仿佛只是一弹指,天阙上的鬼姬依然这样称呼着他已经过世的父亲,叹气,“他以为鲛人在中州就能好好生活吗?鲛人的血脉是强势的,无论和谁结合,生下的后代即使丧失了特殊的能力,但一定还会保持鲛人的外貌……红珊她一开始可能还不相信这个铁律,抱了万一的指望吧?你什么时候破身的?”
“破身?”慕容修怔了一下,莫名地看着鬼姬,脸蓦然红了。
“呃……”猛然想起中州对于这个词的解释,鬼姬拿短笛敲了一下自己的头,笑了,“哎呀,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分裂出和人一样的腿……”
“三岁的时候,母亲给我破开了腿。”慕容修红着脸,回答她的那个问题———记得如此清晰,是因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