飚尘:一个野种女儿的寻根历程 作者:彭健-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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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也差点有个孩子。”莹听着我的话,震惊地瞪大眼睛,伸出手来,扶着我,不相信我有这样不平静的少年时光。
“我把这个孩子做掉了,没让它生出来!”
……
那天晚上,我还是被四儿带回了家,是成心地作践自己,也是被他诱惑了心灵,甚至是我也没想明白。其实,很多事发生,当事人也不了解为什么,没有初衷,没有明确的原因,只有一堆纷乱的很多年年以后也梳理不清的潜意识。
他显然有过性爱,一边哄着我,一边毫不犹豫地吻着、抚摩着,扯着我的衣服,从容不迫。扒掉我衣服的时候,我赤裸着,第一次没有遮挡地呈现在一个男人面前。整个身子僵硬着,皮肤的冷的,内心是躁热的,心里有恐惧也有欲望。
我哭了,开始努力拒绝,想推开他,想把自己重新包裹起来,但已为时太晚。他比我有力气,我挣扎着无济于事。哀求着,但他身上的野性已经迸发,我的哀求成了我更大的耻辱。
在他狭窄的混乱的甚至有着令我不愉快的气味的房间里,在他的同样狭窄寒冷的小床上,我度过了另一个噩梦的夜晚,感到了下体一阵刺心的疼痛,拌杂着没有体会过的一点纯刺激的快感。最后,我不甘心地又不知羞辱地在他的身下迎合着扭动起来。
我没有感到什么太多的快乐。整个过程,我的意识在摇摆,耻辱感与快感同时纠缠着我。很快,一切结束了,很局促,在这么狭小的床,这么匆忙,仿佛他就是为了进入我而进入我,把他要的拿走了,然后在我的身边睡去。我躺着,浑身赤裸冰冷,心里还有一点渴求在跳动,已经是微弱的火苗,随时会熄灭。
酒已经全醒了,整个人感觉很空、很轻,身体里的最珍重的已经飘走了,不会再回来。眼泪凝结在腮边,眼睛睁着,却什么也看不见,眼前的黑暗也模糊着。
不知道张代表在试图跟楚荷菡发生关系时,她是怎么反抗的?她怎么会就这样杀死了张代表。我是没有这个勇气,这个决心的,我觉得当年的杀戮本身也是一个荒唐。
我记得当时我只有一个意识:回家。
才发现家对我是这样重要,即使只有后妈在家,那里才是我的窝,我应该睡觉的地方,那里我才能舔拭我的伤口。
我摸索着起床,穿衣服。想到从此以后,我和过去的我再也不同了,不仅身世残缺,连身体也残缺了。野种是我多出来的尾巴,而贞洁是我失去的身体的一部分,我哭出声来。
四儿醒来,迷迷糊糊地看了我一眼:“干吗?”他声音懒洋洋的,只想接着睡觉。
“我不回家,家里会担心的。”我哽咽着向他解释,很希望他能安慰我,能给我鼓励,很慢地继续穿衣服。
“嗨,随你吧。”他呢喃着又倒下,没有一丁点送我的意思。他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我发现内裤被他撕破了,能够闻到一股腥臊的味道,是我的味道吗。床上有一块冰冷的粘稠,是我的血吗?我看不清,也不想看,它蹭在我身上,让我有些恶心。我用内裤擦拭了自己,然后攒成一团,藏在口袋里,我不想把它留在这里。
就像我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我看着内裤上的一大片的血污,惶恐着,不知道是得了绝症,还是怎么?我偷偷躲藏在厕所里,战栗着,觉得自己非常丑陋,非常滑稽。我试着洗,却怎么洗也洗不净。最后偷偷地把内裤扔了。
这次呢?我是把自己扔了?
我花了很久才把自己收拾出来,整个人累得要垮掉,一个人从这间我厌恶的的屋子里走出来,觉得自己就失贞在这样一间屋子里很悲哀,很不值。
外面很冷,已经入夜了,在这样的凄冷中四儿让我一个人孤苦地走,居然没有任何流连,没有任何送我的意思。看来,对于他而言,已经发生关系的我便不再重要,我生气他为什么不珍惜我,奇怪自己为什么就这样跟了他。看来,他并不爱我,这让我觉得自己是这样不堪,这样不值得,简直像一块废弃的抹布。
我爱他吗?爱这个词是如此神圣,以至我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的卑微。我回答自己,我不爱他。同时痛苦地意识到最令我后悔的是:没有把自己的第一次给所爱的人。可第一次只有一次,今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这是一个更大的悲哀,我甚至无从弥补,不可反悔。
只有一次,在之前无从尝试,之后也没法比较,最终就不能选择,今后的即使再有,也不珍贵。
贞洁存在的时候,不觉得它多,失去了才觉得它少,这个无法形容的怪物,不只是一层膜,更是一个形而上,而非物质。今天,随着我的成熟,可以接受它的缺憾,但当时,我觉得自己的世界坍塌了一半。
我往回家的路上走,恐惧回去该怎样面对后妈,恐惧爸爸会不会知道真相。我不怕他打我、骂我,我怕看见他眼睛里的哀伤和痛苦。我必须永远瞒着他,绝不能让他被这件事再重创了。
我在风里走,衣服处处进风,似乎被四儿扒开后就再也不合身了,仿佛原装的设备被拆开过,就很难再组装成原样。我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担心现在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会让后妈一下子发现我的堕落。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回家,在街道上一个人静静地走,整个街道、整个街区,没有一个人,只有墙头野猫凶恶的眼睛闪着令人战栗的寒光。我感觉整个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我无处可去。甚至又一次想到了死。
既然是一个野种,既然生活并不快乐,有的只是烦恼、压抑、孤独、悲伤,为什么还要苟活在世界上。也许死亡,可以让我永远平静、安详。
我直到今天也不能确定如果没有大毛哥的出现,那个夜晚我会怎样度过,我会回四儿家吗?会因此彻底堕落了吗?还是会自杀?回家面对后妈?我的一生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就在我徜徉的时候,大毛的喊声让我从迷梦中抬起头,寻找大毛声音的方向。看着他的身影在长街的另一头跑过来,我的眼泪又流下来。大毛跑到面前,看着我,脸上是不忍,是愤怒,突然凶凶地说:“你这个混蛋!”
我不知是体力耗尽,还是忏悔自己的迷失,一下跪在地上,想缩到地里去,缩到尽可能得小。
“是四儿?”大毛的声音里很凄凉。他曾经劝过我和四儿保持些距离,说我还小,说四儿是个大混子。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小,甚至暗暗觉得大毛是在妒忌四儿。从小,大毛照顾我,我们更像是兄妹,对他我太熟悉,再没有探究的欲望。四儿更令我新奇,四儿的魅力更蛊惑。
大毛悲哀得闭上眼睛,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挽回我的贞洁,知道自己来晚了,甚至后悔把四儿介绍给我。“我去找他!”他的表情充满着愤怒。
“不要。”我跪在地上企求他,我当时只希望一切迅速过去,就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他想想,放弃了找四儿的念头,就算找到四儿又能怎样呢?贞洁是要不回来。大毛拉起我,不再说什么,搀扶着我往回走,路灯摇曳着我们的影子在前面晃。我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泪水粘湿他的衣服。
我问他:“你还看得起我吗?”
他点点头,眼睛里泛着悲悯的神色,不是在怨我,也不是在怨四儿,似乎只是觉得这一切很悲哀,因为,他自己对这一切很无奈。
“不要让爸爸知道。”我恳求他,却看见他的眼角也有泪光。对于这一切的发生,他也太小,没有足够多的经验和足够宽的肩膀来全部承受。但,他又点点头,表情坚定得让我的心稍微地安静下来。
“还会有人要我吗?”这是我的另一个担心,现在想起来,一个少女的心灵与道德是多么脆弱可怜。大毛的脸是苦涩的,他回答我:“会,一定会!”我知道我也伤害了他。
那天晚上,是后妈托大毛找我,这位我一直叫阿姨的后妈其实也很挂念我,这让我觉得更加惭愧。
幸亏大毛告诉后妈,我去原来住的大杂院玩太晚就不回家了,虽然牵强,却避免了我这样狼狈地见到她。
现在想起来,也很奇怪大毛的直觉,他直接向后妈为我编了慌,就一路奔四儿家来找我,他居然能够猜到我的下落。
他能帮我遮掩第一关,却无法帮我一直遮过去。
以后的几天,我浑浑噩噩,不知所终。一直担心着,这些年的生活经历让我预感事情并没有完,事情会迟早暴露,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何错误都会引起一连串的错误。
果然,四儿来找我了。
放学的时候,我看见他倚在学校门口路边的梧桐树上,斜着身子松弛,下午的太阳在他身上懒洋洋。他的姿势,玩世不恭的状态仿佛正在热播的电视剧《上海滩》的许文强,这是迷惑了我的帅气。
我的脑海中迅速地闪过我们拥抱、接吻、在他家狭窄的小床上的一幕幕。一经发生,他对于我,就与所有的男性都不同,有着特殊的意义。我说不清是该恨他还是怨他,甚至在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是他的女人。我站在那里,不知该躲开,还是该面对?是该责怪他对我心灵的伤害,还是哀怨他的无情,还是咒骂他?
四儿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目光里仍然是慵懒的,问:“怎么了,这两天没找我?生我气了?”
我提醒自己:他不爱我,我也不真爱他,我们只是一次荒唐,我用恶作剧作践自己,说不清是想报复还是破坏?报复谁?破坏什么?而他只是游戏,军事游戏,像他想参军的理想,把我做一个俘虏。我不想说什么,不想发泄,只想走开,忘记。他拉住我,我看见大毛急匆匆地跑过来。
他站在四儿面前,表情有些尴尬,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显现出谦恭来,说:“四哥,她是我妹妹。”我才意识到从年龄到地位,大毛比四儿要低。
“我知道。”四儿不屑地反问大毛:“我欺负她了?”
“让她好好上学吧,她不是混的。”大毛有点着急。
“谁说不让她上学?”四儿转身向着我,“我对你不好?”他对我的失去贞洁似乎并无意识,我越发觉得自己的不值。
“算了,四哥,真的。”大毛把身子转向四儿的方向。
四儿的表情变得恼怒,拉着大毛,往另一边走:“这边说。”他们走开了几步,避开我,四儿压低了声音,但我仍然能轻微地听到。
“大毛,你要是想自己留着,就明说,我可以让你。”
“别瞎说!”大毛的嗓音突然提高了,感觉受到了侮辱。
我受了更大的刺激,自己珍惜的在别人眼里是如此一文不值,心中原来残留的微薄的幻想:四儿是喜欢我的,我们之间发生的不是完全没有意义,变得如此可笑,我甚至都不是情感游戏的角色,只是四儿的一个可以交换的俘虏。我的心被重锤砸了一下,感觉第二次被夺去了贞操。
大毛回头冲我吼:“你怎么还不走!”
我突然害怕会发生什么,不知道是该走开还是该劝阻。
“她都没说走,你还跟这捣乱,别招我烦。”四儿几乎要翻脸了。
“别吵了。”我几乎要哭出来。
四儿盯着我,口气柔和,他没有想到我听见他刚才对大毛的转让,说:“小非,我知道你喜欢我,想我的话,找我。”
他突然转身,突然一拳砸在大毛的脸上,大毛踉跄着险些摔倒,扶着街道边的树,睁不开眼,粘粘的血从鼻子里往外爬。
四儿扬长而去。
我靠近大毛,被他推开,他的眼里是被侮辱的悲愤。“对不起,大毛哥,怪我。”
大毛抬头怜惜地看着我,苦笑着,笑里是卑微:“怪我,我不该介绍你认识。”他用拳头捶自己的头,“我其实早知道他,是我害了你!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这个我从来佩服的大男孩第一次当着我的面哭出来。
我抱着大毛的肩膀为他、为自己心痛的哭。
更大的麻烦与痛苦接踵而来,我怀孕了。
……
十、人人残缺
莹始终静静地听我讲我的故事,时间安静地在我的回忆与叙述中流逝,一个是故事中过去的,一个是倾听里的现在。我竟也分不清,在两个时空里徜徉,一会在回忆中的少年时代,一会在面对莹的存在。
终于,第一次向人完整地倾诉压在心底的从不去碰的死结,过程中这个与想象里的妈妈形象相似的现实中妈妈的故人,角色也模糊换位了,感觉这个陌生的听者成为我熟悉的亲人,仿佛是童年的我在对着虚象中的妈妈自言自语。
倾诉与倾听中,这个死结被扯松了,我的心也透过气来,产生一种新鲜的放松。
莹听完我的故事,长长吁了一口气,她的第一句话出乎我的意料,问我:“你有这样的经历,还怨恨你妈妈吗?
“我不知道。我理解她为什么不要我,我也没要那个孩子;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生我,生了,又为什么忍心遗弃我。”
莹说:“我很难说她不要你是对是错。其实对错并不重要,她和你爸爸都希望你好。你觉得你过得好吗?”
我摇摇头,怎么评价我这十八年呢?我过得好吗?说:“不好。”
莹伸出手,帮我捋了前额的头发,递给我一个手绢,让我擦掉眼角的泪痕,问:“为什么不好?因为你有过这样的经历?还是你爸爸没有照顾好你?”她没有等我回答,自问自答地往下说:“我觉得你心里还是一直有一个暗示,自艾自怜,你没有妈妈,成为你这么多年过得不好的主要原因,也是你可怜自己、纵容自己的一个理由。”
我沉默着,琢磨着她的话,她的道理没有董升旭宏观,却似乎更娓娓道来。
“你这么信任我,讲你以前的事,你没有告诉过别人吧?”莹接着问。
我摇头,我能告诉谁呢?不敢告诉爸爸,也不愿跟阿姨聊,姑姑离得远,从小隔阂,大毛毕竟是个男的。十八年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和门外的董升旭倒更了解我的心理。
“你的阴影,有你妈妈的影响。因为,她没有在身边陪你长大,女孩子成长,妈妈在身边是不一样的,从这一点,她对不起你!但是,也不该怪她!这也可以说是你自己的不断暗示,我觉得你给了自己一个假定,认为你比别人残缺,所以自卑,封闭、压抑,然后又发泄,又报复。这就是你的错,也许你爸爸虽然很爱你,也有他的疏忽,他毕竟太年轻,没有经验。”
“不怪爸爸,是我作践自己。”
莹笑笑,说:“我们不是在说谁对谁错,很难说得清,过去了也不重要。我想和你说自卑。你没有妈妈,很自卑。”
我闭上眼,我的封闭、我的报复、我的放纵都是我心理的自卑在作怪。
“其实,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有过一点自卑,可能因为家庭环境,因为容貌、身体、能力,总之,觉得比别人差。如果你不是从小没有妈妈,也会在别的地方找到自己的残缺,找到自卑的理由。”
“你有过吗?”我问,感觉和她这样亲近,可以坦诚地说自己,也因为分享了秘密,而敢于坦诚地问她,也相信她会坦诚相告。
“当然有过。比如,刚上班的时候,就觉得没你妈妈有女人的魅力。你妈妈也有过,我知道她上学时曾经和我比。而且她从小没有爸爸,一定也有很多痛苦。我们每个人都不是百分百完美,都有残缺,你没有妈妈,你妈妈没有爸爸,你爸爸带着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他没有自卑吗?”
我也慢慢对爸爸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