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楼之五更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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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加上形象碜人,人们眼中都露出嫌恶的神色,别开了脸不去理他。
乞丐也不在乎,反手抓了抓发痒的背,哈哈笑道:“本少去也,不陪大爷们做白日梦了!”语罢,趿拉着破鞋啪嗒啪嗒往山下走去。
绿衣少女向他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俏脸被怒意染红,然而看看周围神色凝重正苦苦思索如何渡渊的与会者,有那么一刻竟然又莫名地觉得他比这些留下的人都看着顺眼。
白三倚坐在巨石之后,耳中听着燕槿初的琴声,目光冷冷地看着上山小径,突然想起燕九。
燕九喜欢吹箫,那箫声是极好听的。白三没有什么爱好,但是,偶尔她会在九合楼的楼顶坐一整晚,只为听燕九的箫。
燕九,便是燕槿初口中的九夏,也许是为了回报燕九那偶尔的彻夜箫声,所以她才会来燕子寨,首次执行一项与死人无关的任务。
小径那边突然响起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白三目光一凝,随即平生首次产生欲笑的冲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她几乎已经肯定这样大摇大摆上山的人是谁。
果然,不片刻乞丐从下面冒出头,一眼看到她,先是一怔,而后大喜扑了过来。
“婆娘,你怎么也在这里?难道燕大美人男女不惧吗?”他说话总是百无禁忌。
对于他的称呼白三虽然不喜欢,却也没说什么,伸手轻轻搁开他热情的熊抱,指了指大石后面,“你去那边。”
“不急。”乞丐嘻嘻一笑,挨着白三歪在大石上,“你是我家婆娘,我当然要陪你。”
“我不认识你。”白三不为所动。
“哎哎……你这婆娘又闹什么脾气,早跟你说了本少娶那燕大美人回去是做小的,你正房的地位雷打不动,到时要打要骂要折磨还不是由着你……”
原本流畅的琴声突然一跳,迸出一个刺耳的锐音,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恢复如常,便像是人们的错觉一样。
听他越说越胡来,白三不由转过脸首次正视乞丐。
“我是白三。”她森然道,眼中射出杀意。若让她发觉他怀着目的接近她,她只会做一件事。
“老子是你男人树三少。”仿佛没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乞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
他回得这样理所当然,若不是白三从小到大的经历简单得想忘也忘不了,不然定会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曾经失过忆,以至于忘记了这样一个重要的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表面上依然沉静,但是心中却已经有些乱了,否则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娶小老婆。”乞丐回得快,也回得正经八百。语罢,突然嘿嘿一笑,扑过去抱住白三,“婆娘,你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一股浓郁的汗馊味瞬间灌进白三的鼻中,她皱眉,将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心中却是凛然。只因他这状似无意的一扑,她竟然没有避得开,若他心怀恶意,她恐怕要因此而吃暗亏。
叮的一声,大石另一面的琴音停下,似乎是琴弦断了。
“三姑娘,贵客既到,为何不请之过来与寨首相见?”燕槿初的丫环转了过来,神色不善地瞪着两人,显然将他们的对话全听入了耳中。
白三没有看她,自也不会回答。倒是乞丐一听贵客二字,立即趾高气扬起来,一把拉起白三的手,道:“急什么急什么,老子和婆娘温存一下也不行啊。”
那丫环看到是一个乞丐,先是一愕,又听到如此无礼的言语,不由气得满脸通红。不过她即是燕槿初的贴身丫环,自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天真少女,只是一怔神的刹那,已然恢复正常。
“不敢,只是公子既有妻室,为何还要来参加桃花宴?”她唇含笑,似有礼,却倨傲。
“嘿嘿,你们帖子送到本少手上,又说要附送一个大美人,本少不来白不来。”乞丐拉着白三就往大石另一面走,对于丫环眼中毫不掩饰的嫌恶视若无睹。
“放手。”白三冷喝。
“胡说!”与此同时,那丫环也厉声叱道。
乞丐没有理丫环,反而得寸进尺地抱上白三的腰,“好婆娘,这个小老婆你家男人是一定要娶回家,不然就得喊那撑船的叫爷爷。到时你也得跟着老子叫,你说咱们还怎么在道上混啊。”
白三头微微后仰,避开他凑近的大脸,心中着实纳闷,自己为何就拿这个人没办法。按她素日的作风,就算不取他的命,他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完整地粘着她。另外,他又为何要这样纠缠着她?
只是这一犹疑的当儿,她已经被拖着绕过了巨石,来到山顶的另一边。
这是一块方圆十丈左右的空地,与深渊对面设桃花宴的山崖遥遥相对。空地平整,周围长着茂盛的茅草,显然是临时铲出的。
空地上设锦毯,毯上设矮桌软垫,矮桌上亦摆着酒食,显然是为宾客而准备。此时六张矮桌前均空无一人,自是除了乞丐尚无人过来的缘故。
燕槿初面覆薄纱,正坐于主位优雅地抚着琴。她的身后站着五名美貌少女,其中之一手中抱着一具断了弦的琴,立时让人想到开始的琴音乍停。
“公子请入席。”见到乞丐,燕槿初停下抚琴的动作,盈盈而起,礼数周到地道。
与宫雪凝比起来,燕槿初不会让人第一眼便产生色授魂予的感觉,她美得含蓄而从容,像生长在深山溪涧的兰,让人在不知不觉间便被其风姿所吸引,再也移不开眼。
乞丐不自觉放开了拉着白三的手,脸上虽然仍挂着玩世不恭的笑,神色间却少了些许轻浮。
“比俺家老娘漂亮。”他嘀咕了一句,也不客气,选了一个离主位近的席位坐进去。回过神突然想起白三,忙转头叫她:“你跟我坐这一桌。”这次竟然没再放肆地叫她婆娘。
随着他的目光,燕槿初也看向白三,立时注意到她那身白衣上竟有多处污迹,不由又是好笑又是疑惑。
“三姑娘,原来你和这位公子是旧识?”她问,却并没期待白三会回答。
白三压下心中突然窜起的失落,冷然道:“不认识。”语罢也不再理乞丐,径自走到另一桌坐下。
乞丐尴尬地抓了抓头,嘿嘿笑了两声,倒是没继续扰她。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燕槿初心中虽然疑惑,却也不便多问,于是转开了话题。
“老子……嘿,新安城里鼎鼎大名的树三少便是本少。”乞丐回,说到这个三字时,他忍不住看向坐得远远的白三,笑道:“婆娘,你看咱们是不是天生一对?”没想到只是片刻的功夫,他又故态复萌。
白三恍若未闻,目光落向对涯,却见那边人头涌涌,竟无一人想到办法过来。
燕槿初眼中不悦之色一闪而逝,淡淡道:“原来三少是为三姑娘而来。”
树三少一听,双手急摆,“非也非也,本少来此当然是为了燕大美人你,不然又是下山又是上山的,你当本少闲得慌么?”
“哦——”燕槿初尾音上扬,带着明显的揶揄,“没想到树三少为了娶个小老婆竟然如此辛苦。”此言一出,即是承认她将他们开始的对话全部都听进了耳中。
“咳咳……”即使以树三少的厚脸皮,此时也不由燥了脸,只是因太脏而看不出来。
正在此时,对面山涯突然传来动听的丝竹之声。
“哎呀,快看,燕大美人,有人来砸你的场子了……”树三少趁机跳了起来,指着对面嚷嚷。
他话音未落,对涯上突然先后跃出两个女子,接着又是两个,如是者六次。饶是燕槿初知道树三少在转移她的注意力,却依然被这奇异的场面吸引了过去。
但见那六对女子腰间皆系着火红软绸,软绸另一端仍留在山崖那边,手中或弹琴,或吹箫,或奏其它乐器,每对间皆以一种奇异的方式相配合,一人力衰,另一人则踏其肩而至前相引,力衰之人却并不跌落,而是飘然随于其后,直至前面之人力竭,如此交替,六对十二个少女衣带拂风悠然行于深渊之上,丝竹之声不断,便似仙子御空而来。不片刻,已越渊而至。直到近处,燕槿初等人才发现她们每对腰间又以透明银索相连,难怪能互相交替休息而不摔落。
过涧之后,那些女子各据位置,摆出各种曼妙的姿势,腰间所系红绸则在两侧山崖间搭起一道软红桥。
“啧啧,还真当自己是神仙啊!”树三少的声音在美妙的乐声中极度不和谐地响起,将人家刻意营造出的氛围破坏殆尽。
燕槿初不着痕迹地睨了他一眼,暗忖这人不是太无知便是太胆大妄为,竟然敢这样讥讽阴极皇。
“神仙是什么东西!本尊乃黄泉之主。”阴柔的冷哼声中,一道红影优雅地踩着软红桥缓缓而来,那妖娆的步态,那长及足跟的黑发,让人突然恍惚起来,不知今夕何夕,此地何地,此人是男是女,是人是神?不过他的下一句话又立即让所有人清醒过来。
“树三少,你装疯卖傻也就够了,弄成这个样子真让人恶心。”不屑的语调中带着些许脂粉媚意,却无怒气,听他话中意思,两人竟然是相识。
众人一愕,不由对落拓不羁邋里邋遢的树三少另眼相看。燕槿初则心中暗叫侥幸,幸好自己方才没有失礼。
第三章
阴极皇长得长眉细眼,挺鼻薄唇,原是个俊秀的男子,但他行姿婀娜,眼神妩媚,竟生生将一个硬朗男儿扭曲成了戏子模样。
燕槿初只觉得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暗忖都说没有女人能逃出阴极皇的魅力,难道传言失实,眼前这位倒更像用来迷惑男人的。
心中虽然如此想,她却已盈盈施了一礼,柔和地道:“殿下大驾光临,槿初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燕当家客气,本尊不请自来,才是失礼。”阴极皇微微一欠身,举止间风情万种,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体贴。
“只是久慕当家芳名,却一直缘悭一面,此次名花择主,若错过,本尊必抱憾终生。”
是人都喜欢听赞美的话,尤其是女人。这一番言辞恳切的话说得燕槿初脸上大感光彩,正要客套几句,却蓦地发现阴极皇正目光诡异地瞪着树三少,唇并没有动过。她愕然顺眼看去,树三少仍歪在矮桌上,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回头,立于身后的少女们都面色古怪,似惊讶却又似在强忍笑意。
难道……
“如今得见,果然传言不虚,这世上之美人,除了本尊以外,谁还可及得上燕当家你……哇哈哈哈哈……”正当她狐疑的当儿,树三少突然开了口,那语调神态模仿阴极皇,竟是惟妙惟肖,只是说到最后,再也忍不住一边捶桌一边暴笑起来。原来阴极皇先前那一番让燕槿初窃喜的话竟是他说的。
燕槿初僵了。众女也都僵了。只有白三看着耍宝的他,阴冷的眼中隐隐浮起笑意,而那笑意中又带着些微她自己未察觉的宠纵。
这个人是来捣乱的。这个人一定是来捣乱的!燕槿初心中怒火腾腾而起,却必须强忍着,以免失了仪态。一侧脸,她使了个眼色,身旁的丫环悄然离开了。
乐声止,未等阴极皇吩咐,那十二个乐女已经将树三少团团围了起来。白三缓缓站起身,脸上木然无情。
眼看即是一场大战,燕槿初脸上现出不悦之色。
只见阴极皇慢悠悠地抬头看了眼天色,时日头已经越过了中线,正往另一边的山涯滑下。秋高气爽,山风凛凛,吹得他发丝飘扬,红衣扑动,便似欲御风而去一般。
“你们离他远点。回去好好洗洗,别把那身腌臜味带到本尊跟前。”撇了撇唇,他厌恶地道,语罢,身形微动,人已经坐入了其中一席,长发立时逶迤在铺展开的红衣上。“燕当家请坐,树三少素来如此胡闹,不必介怀。”一番话四两拨千斤,不禁反击了树三少,还显示了过人的风度,使得对方的行为显得下作起来。
燕槿初微微一笑,“槿初失态。”依然坐下,然后手按琴弦,随意拨了两声短调。“便以一曲向殿下赔罪吧。”说话时,竟再不理会树三少,显然对其故意捣乱的行为无法释怀。
语罢,纤指缓弹,琴声淡淡,润入风中,似风似水,似云似雾,令人难以捉摸。
乐女依言散开,白三正要坐下,树三少突然从自己的席位里跃起,窜到了她的身边,小小声地道:“婆娘,你担心我。”那张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眼贼亮贼亮。
白三垂下眼,没有看他,却也没否认。不过自己心中知道,这个乞丐,但凡在她眼前,她便不会容许人伤害他。
一向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她会有这种想法,算是极为罕见的了,但她脾气古怪,想怎样就怎样,从来不去想理由,只能说树三少运气比较好吧。
已经习惯她的冷漠,树三少依然像一头大熊一样赖在她身上,自顾道:“是就是,不用不好意思,我都看到了。”
白三其实有些想不通,他怎么会缠上自己。
“你很臭。”她淡淡道,鼻中充塞的味道不是不能忍受。小时候她也曾经像这样脏过,后来受训的过程也并不干净,所以对于乞丐身上的臭味她不会像天生好环境的人们那样排斥。她只是陈述事实。
“呃……”树三少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句话,有瞬间的哑然,而后用下巴亲昵地蹭了蹭白三的肩,看到上面被印下一道油腻腻的痕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嘴上却委屈地指控:“婆娘,你嫌弃我。”
“没有……”白三下意识地回,话出口才赫然发现不对,这无疑是承认了他的胡言乱语。果然,树三少坏坏地笑了起来,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
铮地一声,燕槿初的弦又断了。阴极皇执杯至唇,另一手举袖掩脸,似在喝酒,其实是掩饰自己无法上扬的唇角。他早知道有树三少的地方就不会有安宁,来此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看戏。
“二位若要打情骂俏,请下山去。”燕槿初终于忍耐不住,冷冷道,甚至牵怒上白三。她虽然表面谦和,但内心其实对自己的容貌自负之极,哪里能够忍受一个乞丐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与无礼。
闻言,树三少仍攀着白三的肩,却并没像之前那样嬉皮笑脸,回视燕槿初的眼中射出锐利的光芒,令她心中一凛,立时从愤怒中清醒过来,暗暗叫糟。白三是黑宇殿的,她得罪已然讨不了好,这个树三少与阴极皇相识,自非平常之人,如此一来,欲办之事尚无眉目,倒先为燕子寨树了强敌,这实非智者应为。只是此时话已出口,想要收回却是难了。
正在筹箸之时,树三少开了口。
“燕大美人吃醋的样子真好看。娘娘腔,你托本少的福有幸得睹此幕,要如何报答本少?”树三少道,目光懒洋洋地扫过燕槿初,最后落在阴极皇的身上。
正经的模样说出的依然是不正经的话,燕槿初有些哭笑不得,却又暗自松了口气。突然觉得这个乞丐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似处处与人为难,让人着恼,却又似宽怀大度,什么都不计较。
看着丫环将燕槿初面前的琴抱下,阴极皇放下手中杯,微笑道:“燕当家乃武林第一美人,一笑一颦皆动人之极,此与你一个臭叫化子何干?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虽是与树三少说话,他的眼却是看着燕槿初,其中的专注与炽热令早已习惯众人目光的她仍不由心跳加快,突然有些明白了江湖上的传言。
树三少啧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