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的琴音 作者:扑西(晋江12-07-16完结)-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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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过来做什么？”素素有些气恼。
“笨，当然是上厕所啊。”魏小军越发觉得好笑，咧着嘴巴合不拢。素素红着脸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魏小军还在吃吃地笑，他眯着眼睛，“好了，不跟你闹了，一会儿笑凡要憋不住了～”说完这话，便推了杨笑凡的后背走了。素素呆呆地站着，她没有看到杨笑凡的神情，更不知道刚刚魏小军的话意味着什么。她攥了攥手指，心里被什么塞得满满当当，很难过。
她从没有问过他在学校除了吃饭还有什么困难，上厕所也算是吗……
素素回到教室，把饭盒还回去，犹豫了下，转身直接去了音乐教室，她投入全部精力拼命弹琴，即使双手像灌了铅，也不会停下来。整个下午，素素都泡在音乐教室，直到下午下课的铃声响起，她才去食堂解决晚饭。刚回到音乐教室手机铃声就响了，她按了接通，听到熟悉的声音，要不是那语气的关系，素素差点就以为是杨笑凡了。
“素素，我马上到你们学校门口，你在哪里？”
“啊？我在学校的音乐教室。”
“什么音乐教室？”他的声音清晰了些。
“哦，就是有钢琴的教室，可以练琴。”素素诚实地回答。
“我明白了，你现在到门口等我吧，我很快就到。”他挂了电话。
杨笑尘仍然带着鸭舌帽，新换的水洗牛仔裤很好看，微微敞开的衣领，露出他结实的胸膛。
“带我去你们学校音乐教室。”丝毫没有要商量的意思。素素有些没反应过来，疑惑开口：
“音乐教室？”
“是啊，去那里弹琴。”
“啊？！”
“愣着做什么？带路。”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素素这才转过身，带他去。脚底的路忽然如同施了魔法般，同她第一次与杨笑凡见面时的画面重合，他也是这样，不紧不慢跟着她，那个不卑不亢的少年，那个语气温暖柔软的少年。
来到音乐教室，素素轻车熟路打开门，领着他进去，杨笑尘也毫不客气，他冲着钢琴走去，就在他打算坐下来的时候，被窗台上的乐谱吸引了目光。他拿过那本乐谱翻看着，忽然停在了某一页。素素关好门，恰好看到他怔怔的模样。
“你在看什么？”她疑惑，走近他才发觉，是那本小时候的乐谱，他的目光就停留在《献给爱丽丝》。
“怎么了？”
“你还留着这个啊？”素素扬起唇角，有些自豪地笑了。
“当然了……”她伸手指着那个标记，“这里还有你加上去的音符呢！”
“这不是我写的……”他哼了一声，顺手把那本乐谱仍在窗台上。
“哎？”素素有些不解。
“这书本来是我弟的。”素素哑口无言，杨笑尘只是淡淡地抬起头，“你知道当时这本书我们分别有一本，妈妈把我弟的书给了你。”
“笑凡不要了吗？”
“……”他不说话，只是双手插着口袋，素素这才猛然明白过来，因为那个时候，杨笑凡已经不能弹琴了，所以，梅老师就把原本属于他的书给了恰好拜师的素素。
“我还一直以为，是你在我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加上了音符……”
“我从来不会在书上作标记。”杨笑尘淡淡地说，然后坐在琴凳上，素素还有个疑问：
“可是当时梅老师不是还为了书是盗版的事情，和书店老板吵过架的吗？”
“有这回事？”杨笑尘蹙蹙眉头，似乎毫无印象，“不可能，这本书不是在镇上买的，是在这里，妈妈要找书店老板，也是该在这儿吧，怎么会让你看到？何况你拿到这本书的时候，已经是买下这本书几年后的事情，她不可能再去找什么书店老板。”
“可是当时梅老师和那个男人拉扯的时候，千真万确是这么跟我解释……”等等，素素的心忽然敞亮起来，那个男人的脸孔在她的心里渐渐敞亮起来，不会错的，那个男人，是杨笑凡的父亲啊，当时他们拉扯，是为了别的事情！梅老师骗了她！
“那个人，是伯父啊……”素素的眼睛有些直，她望着窗玻璃上映照的自己的影像，心里凉凉的。杨笑尘蹙蹙眉头：
“什么伯父？”
“是你父亲。那时候，我看到的是梅老师跟伯父在吵架。”杨笑尘眯起了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但却没有跟素素解释，转移了话题。
“你今天都练了哪些曲子？”
“啊，这些。”素素拿起乐谱，一一指给他看。
“我先弹一遍，然后你再弹给我听。”
“哈啊？！”
“有什么问题？”他抬起头看着素素，素素张张嘴巴，没出声，摇了摇头。他开始弹奏素素练习一整天的乐曲，他的琴声与素素的相比较，太成熟了，让他亲自做素素的钢琴老师，都绰绰有余，素素嘟着嘴巴，沮丧极了。越是听他弹下去，她就越发沮丧。
等她坐在钢琴前面的时候，已经彻底绝望了，加之手指的疲惫，曲子弹得一塌糊涂，弹完以后，她埋着头都不敢去看他，应该鼻子都气歪了吧。
“要我说你什么好啊……”他的声音像叹息，素素抬起头看着他。他真的彻底失望了。
“我会努力，真的。”
“没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淡，好像在想事情。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头，“你继续练琴吧。”
“哦。”素素不敢懈怠，虽然很累很累了，还是开始了枯燥的练习，他似乎早就熟悉了这种练习的琴声，在素素出现问题的时候，就会直接指出来，语气严厉，素素被他数落得都抬不起头了。
时间往往在这种时候过得最快，可是这一晚的练习，进步到底有多少，素素不敢说，但距离小师兄的要求，还差得很远是真的。
“不行，这样的水平根本不行。”杨笑尘蹙着眉站在素素的身后。素素终于支撑不住，她额头抵着钢琴盖。
“怎么办啊……”她直起身，“我回家后继续练习。”可是杨笑尘的表情忽然变了，过了许久，才终于皱紧眉头：
“你脖子上的，是哪来的？”素素一愣，低下头，才发觉，刚刚的弯腰动作，让藏在衣领里的杨笑凡的挂坠滑了出来。
“啊……这个……”她摸了摸挂坠熟悉的轮廓，“是笑凡送我的……”她居然忘记了把这个还给他。
“他送你的？”他的表情有些苍白，“你知不知道这个很重要？”
“什么？”素素小心地问他，从认识他的时候开始，还从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从衣领里拿出挂坠，抬头望着素素：
“我和弟弟记事起就戴在身上了……”他垂下眼帘。
“这么久……”素素回忆起当日杨笑凡的话，蹙起眉头，“他说，这个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们是双胞胎，为了分得清我们，妈妈给我们这个。”杨笑尘的声音一点一点淹没在了这凉凉的夜色里。
“难怪，他要说已经没有意义了……”素素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他所谓的没意义是这么残酷的一件事情，因为现在，不论是谁，都不可能再分不清他们两兄弟，虽然他们依然相像，几乎分不出彼此，可是，残疾的，却只有杨笑凡一个而已。因为那次意外，他们的命运截然不同。
“把挂坠给我……”杨笑尘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瞪着素素，那眼生冷若冰霜。
“哎？”
“给我啊！！”他粗暴地晃着素素的肩膀，眼里是掩饰不了的痛苦从某个掩护极好的缺口溢了出来，素素看着他的模样，惊讶地眨眨眼睛。
“我求求你，好不好？我求求你把它给我吧……”素素笨手笨脚解下挂坠，杨笑尘攥着它便冲出来音乐教室。
69
素素关灯关门，追着杨笑尘就出去了，她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只知道，现在一定有什么正在酝酿，即将爆发。下课的铃声响起，素素看到教学楼里涌出的人潮，刹住脚步，天哪，这么多的人，要到哪里去找杨笑尘呢！
杨笑尘跑到校门口，昏暗的路灯下，恰巧看得见一个个放学走出校园的年轻脸孔。他不断搜索着，希望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可是，毕竟是晚上，眼前的事物都变得不真切起来。他那么紧张，密集的人群，很快就散去了，只有高三一个年级的学生，这样的拥挤也持续不了多久。
他渐渐被失望冻结，就在准备放弃的瞬间，那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了，不管怎么看，他这个人都很显眼，空荡荡的袖子在风中变成扭曲的样子。他越走越近，杨笑尘终于大声喊：
“杨笑凡！”听到这声呼喊的，不只是杨笑凡一个，还有正像无头苍蝇的素素。杨笑凡微微蹙紧了眉头，他很疲倦，不是因为作业或者是课程，而是因为一整晚，幻肢痛都折磨着他，虽然不是剧烈的疼痛，可是被这种长时间的隐隐作痛折磨着，体力也所剩无几了。看到远处路灯下的身影，他的心开始咚咚直跳，周围几个晚归的同学也闻声随着他的视线往那边看了几眼，但都很快压抑好奇，匆匆离开了。
杨笑凡转身往路灯下走去，步子不紧不慢，他没想到，杨笑尘也快步朝他走来，接下来的一幕让他措手不及，杨笑尘左手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冲他吼起来：
“怎么可以送给别人？！”杨笑凡微微侧过头，看到那枚项链挂坠正挂在杨笑尘的右手里。
“……哥，你放开我……”他盯着笑尘的眼睛，有些气短。
“你回答我啊！！”杨笑尘收紧手指。
“哥，这样勒得我很难受。”他呛咳了下，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素素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两个人，可是他们那种状态，分明就快要打起来了，素素赶紧跑向他们，一伸手抓住了杨笑尘的手腕：
“你，你快点松开啊！他要喘不过气了！！”杨笑凡的脸，已经有些憋红。杨笑尘触电般，赶忙松了手。杨笑凡微微俯身咳嗽了几声，抬起头，眼眶都湿了。
“哥，那挂坠是我的，为什么不能送？”待他恢复呼吸时，才冷冰冰地望着杨笑尘。
“笑凡，我求你，拿回去好吗？”杨笑尘的表情，几近哀求。
“为什么一定要拿回去？”他开始皱紧眉头，然后猛然回头望着素素，“是你不想要了吗？”
“哈啊？”杨笑凡突然对素素说话，让她措手不及。
“是你，想还给我了？”他的眼睛因为刚才的缺氧，还有些潮湿，令素素错觉，他是在哭。
“我，我……不是那样，我……”
“你不用很困扰啊，若喜欢，真的不用还给我，那是你想要的，想要就不要轻易放手啊。”
“我……想要的？”她呆呆地望着他，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已经转过身准备离去，杨笑尘一伸手，抓住了他左边空空的衣袖。
“喂！！”杨笑凡没有挣脱，而是低头淡淡地看了一眼杨笑尘抓着他袖子的右手。
“哥，你这样……让我很困扰呢。”
“什，什么？”
“你抓着我的空袖子，不是很没礼貌么？”他抬起眸子望着杨笑尘。
“……”杨笑尘终于松了劲，他则最后深深望了素素一眼：
“那是我送出去的礼物，没有还回来的道理，如果你真的不想要了，扔掉就好了……”他转过身，往车站走去。素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泪就模糊了视线。
素素是被杨笑尘送回家的，那个帮他开车的人一回生也二回熟了，他似乎有些不满于还要送杨笑尘以外的人回家，表情颇有些别扭。要不是坐在副驾的秦雅琴说了几句好话，估计司机真的要发飙了，起初看到秦雅琴在车里，她还有些疑惑，想起那天是在那间杨笑尘练琴的房间门口遇到她，心里似乎敞亮了些，听她和司机的对话，素素终于明白，原来这司机，是雅琴的堂哥，而秦雅琴和杨笑尘，也绝对不只是相识那么简单。
杨笑尘默默把挂坠递回给了素素，他埋着头，整张脸都掩在偏长的刘海里，看不出情绪，可有种压抑的东西，就在车厢里膨胀。
“小师兄，我……回家了……”素素小声知会他，然后下车，接着就看到他被那辆漂亮的车子带走在夜色里。
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于是头顶上是厚厚的豆沙红，压在素素心头的，又何止这可恶的天气。素素踢掉鞋子换上拖鞋，回到客厅里，才发觉这几天的浑浑噩噩，不仅仅是她的心情。
家具落了灰尘，地板也该擦了。被褥都是乱七八糟的。她换掉外套，穿上家居服，挽起袖子，束紧头发，七手八脚地整理起来，也许只有忙碌，才能够忘记那些不愉快。
没一会儿，一切就都收拾妥当，她坐在钢琴前面，脑海里却总是浮现杨笑凡的背影，那一刻，她真的特想哭。她还记得秦雅琴看着小师兄时候的目光，温存的，热切的，有什么在她的心里发芽，疼极了。
杨笑尘一把拽下脖子上的挂坠，从车窗外丢了出去。秦雅琴看着他，吞了吞口水，咬紧了牙，刚才她不是没有看到那个和杨笑尘相似的男生，他们就像是镜子里的彼此，可是，她也同时看到了那个男生空空的衣袖，那个人，应该就是他的弟弟——杨笑凡了。
秦雅琴什么都知道，杨笑尘从来没有说，可是她知道，在她喜欢着他的这几年，杨笑尘一直是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他在国内一直忙于钢琴的事情，根本不能像其他正常的中学生那样，在同一个环境里，呆很久，他没有时间交朋友，如果不是她秦雅琴一直追随者他，也许连这唯一的朋友也没有。
“雅琴，你什么时候回去？”
“啊？”
“你已经开学了吧。”他叹了口气。
“没关系，我请假了，可以陪陪你。”
“你要参加高考吧？会耽误你的。”听到他这样的话，秦雅琴忽然有些感动。
“你现在才想起来了啊，该说你是聪明还是迟钝呢？”她扬起唇角回过头，“你难得回来一次，我就请假陪着你啦，回去以后，夜里就算不睡觉，我也要把课程补上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已经计划好了，毕业以后考T大，然后学德语专业，再争取出国的机会。”她拖着下巴，“虽然说是交换生啦，时间不会太久，但是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杨笑尘从未跟别人提过，那年出国的事情不仅仅是母亲筹办那么简单，如果不是因为她嫁给了那个男人……杨笑尘没有叫过那个人父亲，连继父也很少承认，但是那个男人似乎毫不在意这些，仍然给他充足的钱学习钢琴，他知道这些是母亲拼了命才争取来的，那也是他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梦想，成为钢琴家。
“谢谢你。”
“嗯？”秦雅琴有些惊讶于杨笑尘会说这样的话。
待把杨笑尘送回去，她才蹙着眉冲开车的人吼：
“开回去。”
“干嘛？”她的堂哥有些不解，可是雅琴没有搭理他的问话：
“我说开回去呀，真是的。”
“你这家伙，是不是只会对那个小白脸温柔啊。”他嘟囔，对于秦雅琴的反差，实在是有些受不了，秦雅琴却只是冷冷哼了声：
“你再叫他小白脸，别怪我不客气。”她盯着车窗外，忽然回头，“行了，停车！”
堂哥已经拿她没办法，开了车门，点了一支烟，吸了起来。
秦雅琴开始趴在地上寻找刚才杨笑尘丢出窗外的挂坠，她知道，这东西很重要，虽然刚才他丢出来时的表情，那么决绝。
夜风很冷，不一会儿就下起雨来，很快就把一切都淋得湿漉漉的，堂哥按耐不住试图把雅琴拖回去，却遭到一顿痛骂。
路上已经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