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的琴音 作者:扑西(晋江12-07-16完结)-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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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啊，攥着着小小的虚幻拼命活着。也是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她吞没，一个人抚养两个孩子，这种苦只有自己往心里吞，她开始酗酒，而且动不动就会把所有对杨秩对生活的怨言，都发泄到儿子身上。打笑尘成了家常便饭。
她不是真的有多讨厌笑尘，只是他性格太像她，每次看着，就像看到了无能的自己一样。明明知道这样做很愚蠢，可那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的。
所有的希望，全权交付给了更加有天赋的杨笑凡。
杨秩和家里的联系越来越少，似乎一切的牵绊，也因为杨家两位老人的过世，变得毫无意义，她开始考虑和杨秩离婚，并且说好了，两个人分别带走一个孩子。她带笑凡，而天赋稍稍逊色的笑尘则由丈夫接管。
一切都在稳步进行着。她苦口婆心了半年，才终于和杨秩谈妥了这件事。
只是造化弄人，老天又狠狠开了个玩笑。
寄托着她所有愿望的笑凡，发生了意外。那双纤长白净的小手，被电得焦黑，他说手动不了，胳膊抬不起来。
她不知道一个人躲在医院走廊掉过多少眼泪，却没想到总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杨笑尘，会伸手帮她抹去眼泪，这男孩子好像瞬间长大了般，成熟的让人害怕。要不是笑尘，她大概都不记得还要吃饭睡觉。小小的男孩子，带给了她几近三十年都不曾拥有的温柔。
下定了决定，只要见到杨秩，就立刻签下离婚协议，然后带着笑尘走。
拨了很多电话，终于联系上了在野外写生的杨秩，她以为那个男人会回绝她，可是他却在得到消息后，立刻赶了回来。
医院里见到他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那样子比外面盖楼房的工人还要落魄。还没等到一站稳脚跟，笔已经交到手里。杨秩没有犹豫，签好字，就赶去看病重的儿子。她觉得不可思议，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在乎过自己的孩子呢？而且他甚至都没有拒绝把笑尘换给她，而是留下病危还可能终身残疾的笑凡。
她没有犹豫，带着钱和笑尘，匆匆离开，她再也不想看到眼前的一切，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考虑笑凡的安危，更没有力气去想接下来杨秩会怎么处理。
杨秩在之后，预料中的找过她两次，第一次是为了笑凡的手术费，虽然那时候她手头是有些钱的，可是已经和一家琴行老板谈妥，要买下钢琴，所以没有借给他，第二次是为了笑凡的病……
她在这之前，从没听说过幻肢痛，可是杨秩就是为了这个，不惜大老远带着儿子找她，甚至当街吵了起来，本来她以为笑凡不在场，于是肆无忌惮与杨秩争吵，却不经意在电线杆的后面，看到了他，那么小小的身躯和一双怯怯的眼睛，还有垂在身侧的两段衣袖。一张小脸看不出经受了多少痛苦，可是分明和笑尘是孪生兄弟的他，却要瘦小得多。
只她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过了这么多年，再次见到笑凡的情形。那孩子已经长大了，和笑尘差不多一般高，不知道是不是截肢久了，长到这个年纪的他，残缺得更加明显，那对空空的袖子，触目惊心。，可不同的是，他仍能像小时候还没出那场事故之前一样，扬起好看的笑容，甚至还可以毫无顾忌地叫一声“妈妈”。
杨秩把这个孩子教导得很好，所有需要用手来做的事情，他都学着用脚来做。而她预料到讲出来意，杨秩一定会发火，却没想到会火得那么彻底。这个当年她抛弃掉的棋子，却冲她点了头。
她停止了回忆，过去发生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笑尘出人头地，然后帮她报复这多年给她的人生带来诸多不幸的罪魁祸首，苏家大小姐——苏紫清。
白皓安静地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无法安睡，他默默望向掌心，好像那触感犹在。
路灯下的高个子少年。虽然仅是第二次见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是第一个走进他心底的人，而在这个世界上遇见了那个与自己相似的人，这种安慰，即使互相没有言语……
隔天下午，就在大家准备去吃晚饭的时候，小蔡老师杀了进来，说晚上的自习取消了，这简直是大惊喜，就在大家欢腾的时候，小蔡老师却额外多布置了作业，教室里瞬间唉声载道。
放学，收好书包，素素还在一边问笑凡一道刚才问到一半的习题。就在他们快要讨论出结果的时候，望着校门口，素素的眼睛直了，她拽了拽笑凡的衣摆：
“你看啊，那个是白皓吗？”笑凡回过头顺着素素的视线望去，果然看到那个笑起来很像素素的男孩子。
“嗯，是他。”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啊？”素素瞪了瞪眼睛，笑凡忍不住觉得好笑：
“大概太无聊，找你玩吧。”
“说得跟真的一样……”素素翻了翻眼睛。
“说不定是真的呢……”白皓已经看到了他们俩，就旁若无人地小跑过来。笑凡笑着和他打招呼，然后两个人又开始英语对话了，搞得素素拿头撞墙的心都有。
“素素，我要去酒吧了。”
“怎么这么早？”素素直皱眉，好不容易不上晚自习，笑凡却还要去上班。
“多挣点儿啊，义肢的债还没还清……”
“哦……”素素点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那白皓呢？”
“他是来找你的，不是我。”
“喂喂，那我要怎么办啊！”素素偷偷瞄了白皓一眼。
“让他教教你英语啊～”笑凡冲白皓眨眨眼睛，又看了看素素。
“可是我……”素素有点心虚，她是真怕和白皓没办法沟通，又有点怯得慌。
“别担心。”笑凡安慰她，然后转身离开了，素素这才回过头看着白皓。白皓扬起笑脸，看起来一点压力也没有啊。素素觉得自己笑得特别不自然，脸都快抽经了。
“姐姐……回家……”他开口，声音听起来太奇怪，几个路过的人投过古怪的目光。可是白皓丝毫不在意。
“你说，回家？”素素想了想，还是确定了一遍，因为他的发音不准确，而且她还不明白他说得是哪个家呢，见他点了头，就习惯性地赶忙问道，“你说哪个家啊？别说是要叫我去美国啊！”他皱着眉眨眨眼睛：
“……慢点。”
“啊，对不起。”素素尴尬地咧咧嘴巴。白皓看着素素一会儿嘟嘴，一会儿皱眉，觉得有些好笑。
“是去美国，还是去我家？”素素放慢了速度问他，他却笑了。
“去你家。”素素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沟通虽然不是很顺畅，但是，两个人只要想对话，就能够懂对方的意思。他没有戴助听器，素素知道，他刚才能懂她的意思，一定不是他听到的，而仅仅是看口型。
素素想象着，这嘈杂的大街在白皓眼里，都是寂静无声的，那种感觉很难想象吧。
身后的汽车鸣笛声把素素拉回现实，她本能靠向路边。
“白皓！！嗨！靠边儿啊！！”等她反应过来他听不到的时候，身后车子上的司机已经降下窗户，白皓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回过头，车上的司机冲他吼了起来：
“让开啊！！！”白皓只是很平静地望着对方，“你还站着干什么？！快点滚开啊？聋了吗？！”素素有些听不下去，伸手把弟弟护在身后。
“你什么态度啊？！多大点儿事儿，就……”素素的话还没说完，白皓却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素素有些不解地回头。
“我是聋子。”他蹩脚的声音，让那个司机闭了嘴。司机只是咧咧嘴巴，便缩回车里去了。白皓牵着素素，把她拉到路边。
“你没事吧？”素素抬起头有些担心。白皓没有说话，微微摇了摇头，浅浅微笑。
“哦。”素素傻傻点头。
“我……听不见，你要告诉我。”他望着素素，眼神很认真。
“对不起。”
“没关系。”他笑得很温和，一双内双的眼睛，很深邃。
99
素素把白皓领回家，可是心里一股脑的全是作业，原本是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做的，可是突然想起上次笑凡说不能让别人随便进女孩子的闺房，便索性把作业本全搁在了茶几上。
搬来小凳子，坐定，由着白皓一个人在客厅里晃来晃去。专心把刚才和笑凡讨论的结果快速地搬上练习册，而白皓也不在意一回家就做作业的素素，一会儿摸摸她的钢琴，一会又去翻书柜，和抽屉。
不知道他倒腾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巨响把素素吓得差点背过气去，她堵着耳朵三步并作两步，关小了音箱。回过头不满地冲白皓吼：
“太大声了！！”末了才想起白皓听不到，也不能怪他，素素捡起他还未收起来的CD盒子，瞟了两眼，很陌生，不像是她的东西，而且盒子上一概英文，看起来并不像是正式发行。
“这是你的？”素素扬了扬手里的盒子，白皓点点头，很开朗地发出低低笑声，这种声音和听力正常的人，有略微差异。他抬起双手开始比划，素素咧咧嘴巴，头上一滴汗。
“你，是想说什么吗？我不懂哎……”他很轻地叹了口气，抿着嘴唇摇摇头，无奈地笑笑。然后转身拿起素素搁在茶几上的笔，肆无忌惮地在她的练习册扉页写字。等素素反应过来以后，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写完字，他把整本的练习册都递过来，示意素素看。
＇我们的乐队的曲子，好听吗？＇他的字迹谈不上好看，不过还算工整。
素素抬起头仔细聆听，白皓只是笑着观察她的表情，然后又伏下身写字。递过去。
＇我是乐队的鼓手。＇素素点头，表示她已经知道，因为先前笑凡曾经跟她提过。心里顿时温软起来。
“是不是很难？”素素扬起眉问他，他却浅笑着摇摇头，然后写字。
＇我觉得说话更难。＇
“说话难？”他点点头，这次笑得有些腼腆。素素心里暖烘烘的，她扬了扬手里的CD盒子说，“很好听。”见素素夸奖了他们的音乐，白皓的脸上不由自主绽开孩子气的笑容，他指着CD盒子，开口：
“给，你。”
“送给我？”他点点头，样子很可爱，素素由衷地说了声，“谢谢”。
“对了，你有吃过晚饭吗？一起去吃晚饭吧？”素素这句话太长，他有些不明白，她便也学着他，拿了练习册扉页当了对话的媒介。写好推到他眼前。看到白皓欣然点了头，素素就当真像个做了别人很多年姐姐的人一样，领着白皓出门。
她没有带着白皓去高档餐厅，那样的地方她不喜欢，而是领着他去了一家她最喜欢的饺子馆，白皓是第一次吃到地道的中国味，他很兴奋，果然还是个孩子，但其实并没有吃多少。他从小在美国长大，有些吃不惯这个味道也很正常。倒是素素，很没形象地狼吞虎咽。丝毫不在意对面还坐着个看着她的吃相忍不住笑的白皓。
吃过晚饭，经过小广场的时候，白皓被一群光鲜的年轻人吸引了目光，就自顾自地走了过去，等素素反应过来追上时，才意识到那是市里一个街舞团，她不太懂这个，以前也偶有见这群孩子过来跳舞，不知道是表演还是练习。一曲结束，那些孩子便四散开来，几个女孩子大概有些累了，便坐在一边休息起来。
她回过神，定睛寻找白皓，那家伙左手按着音箱，就蹲在音箱的旁边，广场上人多声杂，音箱的分贝数别提有多高了，当下一首曲目响起的时候，素素犹豫，虽然白皓听不到，可是离那么近是不是也不太好。
接着，惊人的一幕出现了，白皓随着音乐的节奏，准确无误地跳起舞来，而且他跳的，就是刚才街舞团里几个小伙子跳的舞步。那几个小伙子露出惊讶的神情，也并没有拒绝白皓的加入，一曲跳毕，白皓便浅笑着朝素素走来，好像玩得挺开心的，素素来不及和他说什么，刚才团体里的一个男孩儿就追了过来。他喊了半天也不见白皓回头，伸手拍住白皓的肩膀。
“喂！你好。你舞跳得不赖啊，你现在在哪里跳舞，可以加入我们吗？”那个男孩子满脸亢奋，话也讲得很快。白皓微微迟疑了下，缓缓抬起了双手，这回轮到对方讶异了，那个男孩子愣了好久才有些疑惑地说：
“你不会讲话？”白皓没动，暮色四合，光线也不好，对方讲话又特别快，他应该看不清口型。素素这才回过神和那个男孩儿沟通。
“他是我弟弟，住在美国的，只是短期回来这里而已。”
“从美国来啊！”男孩子大概觉得不可思议，末了又问素素：“他不能说话吗？”素素想，刚才的手语怎么可能蒙混得过去啊，只得解释道：
“他耳朵听不见。”
“是聋哑人？”男孩儿瞪了瞪眼睛，“好厉害啊！”然后由衷地竖起拇指对白皓说：“你真的很棒！！”说完拍拍白皓的肩膀，便转身回去跳舞了。
白皓虽然不太清楚那个男孩和素素到底说了什么，可是他也猜得出□分，等两人一起走到家门口，白皓才低下头跟素素说：
“我，回去。”，素素怕他自己又迷路，还是给杨笑尘打了电话，在等待的间隙，白皓转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然后压着花坛的边缘写字，素素没有在意，可是他写了很久很久，久到素素都觉得有些不正常的时候，才见他直起身，将那张写了字的纸巾交给她，让她看。
＇姐姐，求求你，回美国和我们，你和那个没有手的哥哥分手，你不能在一起和他。现在不分手，以后会。爸爸妈妈和我需要你。＇他的语法有问题，但素素并没有追究，因为她完全懂他的意思，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连白皓也要这样央求她。那么温柔善良的白皓……是啊，他太温柔，太善良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素素伸手，抓住白皓的手臂。
“白皓，你看着我。”男生稍微愣了一下，才缓缓点头，他没有挣脱素素的双手，他可以从素素的力道里感觉出她的认真。
“我，为什么要和那个没有手的哥哥分手？为什么你说我和他以后也会分？”素素看到白皓吞了吞口水。然后扬起脸：
“我，知道。姐姐喜欢他，他喜欢姐姐，可是，姐姐和他是不一样。”
“不一样？什么不一样？他没有手？”素素的眼睛湿了，有什么揉碎了她的心肝。
“是。”白皓点点头，眼里是不容反驳的肯定。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说？”素素的泪已经快要决堤。
“因为，我和他，一样。”那一刻，有什么瞬间砸进了她的心房，震得耳朵里嗡嗡响成一片。她渐渐松开了抓紧他的双手，抬起头：
“不会的，我不会和他分手，即使是他不要我了，我也一定会跟着他，粘着他！！”
“姐姐，对你来说，我们是什么？”白皓皱着眉，一滴晶亮的眼泪划出眼眶。
“你是，我的弟弟啊……”看着这样的白皓，她心疼，心疼得要命，尤其是想到这么多年，在父母身边长大的他，经受的煎熬，就难过极了，伸手想帮他擦掉眼角的泪。才刚刚碰到他，他却抓紧了素素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对不起，姐姐。”他埋下头，缓缓松开了手。素素轻柔地触到他微微发凉的面颊和那滴湿湿的眼泪。
白皓抬起双手，开始比划，双手的动作太快了，素素根本来不及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那是另一种语言，可仅仅是这个，就已经将她与他分隔在不同的世界。
“白皓，你想说什么呀？我不明白……”素素抓住他的衣袖晃了晃，白皓抿紧嘴唇摇了摇头，眼里泛起一丝悲戚。
他们对话地太过于投入，甚至没有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