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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南城遗恨+番外 作者:顾子行(晋江2014-09-04完结)-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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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钊儿对吗?长得好生清秀。”
  “是啊,他长得像你,自然清秀些。我常常觉得看他就是在看你。你别看他睡觉这么乖,平日里就是个疯魔。”
  陆覃之没有回答她,抬了手在宋钊柔软的眉毛上轻轻梳理过来,又抚摸着他柔软的发顶,极为温柔。空气里却是极为安静,“碧潭,钊儿出生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你可曾怪我?”
  “怎么会?”她不知为何,被他这样一问,仿佛之前受的委屈都一股脑儿倒了出来,眼泪竟然止不住了……
  他起身,抬了手,将她眼角的泪都拭了去。
  她一下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了他的腰,满是哽咽地问:“允帧,你告诉我,这次……是不是凶多吉少?”
  “碧棠,我们从来就是在刀锋上行走,哪里有什么凶吉?”
  她的泪水沾染在他胸前的银扣上,蓦地抬了头,断断续续地说道:“允帧……你……能……不去吗?你能不能为了我……就一次,不去……好不……好?”
  他叹了一口气道:“碧棠,我怕是别无选择。”说完,他便往外走去。
  “我们的钊儿呢?允帧,我和钊儿要怎么办?”她猛地唤了他问。
  他的脊背忽的僵住,顿了顿才道:“碧棠,忘了我……”身后的人忽的坐到地上放声哭了出来。
  ……
  窗外的雪越落越深,马蹄没在其中,连声音也极小。近了青浦大桥的时候,一行人飞身下马,踏雪而行。他们背上都负了炸药,踩得那脚下的雪地一片“簌簌”的响声。
  青浦的江风很急;“呜呜”的风声宛若啼哭。汹涌的江水拍打着两岸,沉黑若漆,宛若他们的眼。
  跨江的大桥隐藏在夜色底下,像只巨兽死后躺下的尸体。
  陆覃之一行六人排做一条线,趁着夜色潜入水里,高举过炸药游至江心。将那炸药依次捆在桥墩子上,然后都藏在那水里,只等着那袁世凯过那桥的时候,一瞬间点燃炸药。
  ……
  夜半,宋文甫没有回来,陈碧棠的心底却是一刻也平静不下来,她脑子里只有青浦两个字。陆覃之要杀的人应该是袁世凯不错了。只是为何宋文甫还没回来。她越想越急,身后一片冰凉,竟像是被冷水从头淋至脚尖。
  历史上的袁世凯不是这样死的,难道他们要杀的人是宋文甫?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连忙起身,换了双雪鞋就出了门。汽车滑过夜色,飞速地开往青浦,这两个人她都不愿死掉。
  飞奔下楼,唤了管家,取了车。
  “车夫回家过节去了,没人会开这车。”
  “我会开,钥匙给我!管家你也上车!你,你,还有你!也都上车。”她随手指了门口站着的几个人,从车厢里取了枪,一人一把。
  那车开得极快,到了青浦的不过花了二十多分钟。
  “夫人,前面有几匹马,并不见人。”
  陈碧棠停了车,下车看了看,那地上还有些没有被雪掩盖住的脚印。寻了那脚印,竟然到了江边。她往江水里看去,因着天黑,竟然是一片沉静,看不出端倪。
  打开手边的电筒,照了照,才看到那桥墩子上竟然绑着一个个小包裹……
  她连忙走到那江边唤了一声“允帧”,那藏在水里依旧是一片沉静,她的心也是一片沉静。她倏地退了鞋子,一步步走进冰凉的江水里,骤然的刺骨寒意,侵袭过来,引得她一阵剧烈的咳嗽。
  “陆覃之,我知道你在这里,求你出来。”
  陆覃之藏在那水里,靠着那潜水的管子呼着气,心中却是大恸。他不能见她,他知道只要她见不到自己就会回去,只是这水甚是寒凉,只怕她回去又要生病了。他只求她在袁世凯来之前回去,否则……
  “陆覃之,你出来!我知道你就在这水里!你快出来!”说着说着,她竟哭了起来,他大抵是要将自己交代到这里的了。
  水底是一片长久的沉寂,她忽的看到桥的那头,一盏明黄的灯远远地照了过来,一辆漆黑的车徐徐开过来……那车的款式是宋文甫的最爱……
  全国上下也不会超过五辆。
  她大骇,飞快地往岸边走,脚下被礁石一绊,猛地落水,陆覃之恨不得立刻游到她是那里去,可是他不能!
  终于上岸,她顾不得浑身的水,猛地冲上车,开了马达,使劲地按动了喇叭。
作者有话要说:  

☆、你到底选谁

  
  宋文甫看到自家的车,忽的一愣,忙招手让司机停了车。
  陈碧棠也顾不得其他,往那桥下大喊道:“陆覃之,你们被骗了,千万不要点火!袁贼并不在此!我陈碧棠拿性命担保!对面来的车里并没有袁世凯,只有宋文甫,求你们想清楚!”
  陆覃之突然发放施令,一行人都上了岸。
  “哗哗”水声后,陈碧棠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她一步步迈过那桥,牙齿间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宋文甫听见她的声音,急忙推了车门,走近她,见她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眼底滑过一丝愠怒。
  “碧棠,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也顾不得其他,“文甫,事出紧急!那桥下都是炸药。”倘若她生一场病,能换了两人的平安,她又怎会不愿?
  她一下将他拖进车子里,剥了她带水的衣服,裹了自己的外套,踩了油门就往回走。
  她瞥见车外,陆覃之一行人,浑身湿漉漉地站着。连忙握了他的手道:“文甫,你等等!”
  “碧棠,你今晚要救的人,究竟是谁?”
  “我都要救。文甫,你还看不出来吗?袁世凯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踪,又故意让你沿着他设计好的路走。不过是想掀起你和孙的矛盾!他想置你于死地,才故意让人暴露了你的行踪!”
  他将车子停靠在陆覃之的脚边,猛地推了车门出去。
  “陆覃之,好久不见?怎么一见面,就让我看到了个落汤鸡?”
  “自然是抵不过,宋先生您的风度翩翩。”
  “哈哈!陆覃之,你今晚是要杀我的?”
  “碰巧,不是!杀你,根本不用这么大的仗势!你应知我要杀谁!”
  “可你不想杀我,我却是想杀你!来人!”身后的车里忽的闪出一群人,端了枪将他团团围住。
  陈碧棠大惊,推了车门出来。
  陆覃之远远地看着那人,眼底的光一片柔软,宋文甫忽的道:“碧棠,你现如今是在乎他多一些还是我?”
  宋文甫微微揽着她的腰,陈碧棠远远地拧了眉道:“文甫……你是我的丈夫……也是我孩子的父亲,我自然是在乎你!怎么会在乎了外人?”
  他忽的笑了。一摆手,身后的人将枪都收了。
  “陆覃之,听说孙先生最近很着急,我们宋家也正在寻找一个盟友。不知你是否愿意充当了这中间的人。”
  “自然愿意。”陆覃之心里明白,仇人不是永远的。况且孙先生早就说了:世界潮流浩浩汤汤,顺者昌,逆者亡。这宋文甫不过是打算要顺了这潮流罢了。
  “那好,你们随我来。”
  陈碧棠被宋文甫夹在腋下,带进了车里。一到宋宅便让她去换了衣服,为了显示他的诚心,他也让仆人寻了衣服与那几个人。
  因着双方的益一致,商谈起来也是极为迅速的。陈碧棠按着女主人的方式招待着家里的客人,宋钊裹在被子里睡得极为香甜,墙上的石英钟敲打了一下,已经到了凌晨。
  那一行的人却是毫无睡意。宋文甫见自家妻子一直熬夜相陪,心里滑过一丝不舍。
  “你们暂且在我宋家住上一晚,明日,我们再继续商讨。”
  那些人点了点头,他也不再说旁的,卷了陈碧棠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捏了捏。“碧棠,今日你太累了。早些休息罢。”
  陈碧棠朝他笑了笑道:“你不来,我怎么能安心睡了。”
  身后的陆覃之看着那俩人的背影,心里一片酸涩。他知道从宋文甫和孙家联合的那刻起,陈碧棠将再也不能回到他身边了。
  ……
  第二日一早,陆覃之和宋文甫在客厅里议事,陈碧棠牵着宋钊的手,一步步从楼上下来。宋钊上身穿了白色的小衬衫,外面墨色的背带的小西裤,最外面被她过着一层厚厚的棉袄,却还没扣扣子。眉清目秀的小娃娃,陈碧棠教他唱了一首儿歌,他断断续续地哼着。小脸蛋粉扑扑的,红润的唇白胖胖的手。
  他身边站着的是穿着宝蓝色的广袖旗袍的陈碧棠,外面罩了一件白色的皮草,所有的碎发都井井有条地盘好。陆覃之的心底忽的一片柔软,她的头发终于长长了。
  再看那小娃娃,他的心底涌起一阵狂喜。这是他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和她的孩子,怎么能不激动?
  那小娃娃颤颤巍巍地走到底下,忽的甜甜地唤了一声“爸爸!”
  陆覃之差点应答了他,理智压过了情感,才将那抹狂喜压了下去。
  宋文甫起身,走近,抱了他亲了亲,宋钊抱着他的耳朵,揉了揉,又唤了声“爸爸”。
  宋钊抬眼看到一屋子的人,一时间好奇。
  陈碧棠捉了他的手,叫他喊叔叔,那孩子看着陆覃之一时间入了神,忽的兴奋地叫着,又唤了句“爸爸”。惊得她浑身一震,四周的人忽的笑得极为欢腾。宋钊不懂什么原因笑,龇着牙床子,一直“咿咿呀呀”地唱着歌。
  陈碧棠连忙解释道:“我家钊儿还小,只会说个爸爸,妈妈。”说着就要出门。
  那宋钊却不愿,非要让陆覃之抱他,见他一直不出声,宋钊忽的抿了唇,作势要哭了出来。陆覃之自然也是有眼色的,自然不会当真抱了他,走近,捏了捏他的脸道:“宝宝,穿的这样好看,快出去玩吧。”
  宋钊却是不死心一般,拧着小眉头,十分委屈地吐着泡泡说道:“抱抱!”
  旁边的人忽的说道:“覃之,你就抱抱他吧,我看他喜欢你喜欢得紧。”
  他刚一抱了他,那孩子就抱着他亲了一口,之后一个劲的傻笑。陈碧棠心里忽的掀起一阵狂喜,这就是剪不断的血缘。
  宋文甫看着她和那人眼底的眼底,却是漆黑一片,忽的开口道:“早些去店里吧,早去早回。”
  她点了点头,从陆覃之的怀里接了宋钊,指尖不经意间碰到那人的手腕,脸竟然有些发烫。
  ……
  宋文甫自那次事件之后,故意命人回去将那桥给炸了。宋家在北方的兵,一点一点被撤回到上海。
  同年三月,忽然传出宋教仁被刺身亡的消息,彻底震动了革命党人。革命党人对袁家的本性日益看清,不满也日益累积,孙中山不久返回上海。
  陈碧棠的病情恶化,咳血又成了家常便饭。她怕喝苦药,总也不好。大夫说的天气变暖就会好却没有实现。
  四月份开始,袁世凯非法签订善后大借款,意图扩充军队,准备南下内战。
  宋文甫和陆覃之一行南上北下,疲劳不已。整个春天,陈碧棠都是咳嗽不止,到了宋钊生日的那日,她特意寻了各色的小物什让他抓,他选来选去选了一张地图。
  李玉芬见了笑道:“宝贝这是向往建功立业呢!”
  陈碧棠笑了笑,她不希望他成了权力的角逐者,只希望他一世长安。宋文甫的家书,基本是一月两封,多是说在各省的相关事宜,偶尔提及陆覃之。她回信也是琐碎,宋钊最近长了几颗牙,学会了哪些话,她都巨细无遗地写了与他。
  他越来越明白一句话:“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
  七月份的时候,南京城反袁的呼声比天气还热。江苏不日宣布独立,但选举出的南城司令竟然遁走上海。讨袁军在徐州受挫,败退南京。
  七月下旬,上海的指挥部竟然被租界当局解散。陈碧棠闻讯,大惊。自此与宋文甫断了联系。
  因着战乱,Dreaming home 的生意却是一日比一日差,纵使陈碧棠想出各种方式,依旧不行。电车常常会被强行停在了路上,原本定了餐的人也不一定按时到达。
  时间常常被人停止在路上。大街小巷的人都是深色匆匆,生怕被袁军当做了革命党人捉了去。
  陈碧棠瘦了一圈,加之忧心忡忡,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宋钊也多跟了李玉芬。
  八月初,宋文甫见局势不对,撤离了南京,返回上海。陆覃之率2000多士兵与北洋军展开血战,未果,被袁世凯通缉。
  宋文甫回到家时,见她骨瘦如柴,大惊。
  “碧棠……怎么这般不爱惜身体?”
  “不碍事……咳咳咳……”她小心将咳了血的帕子藏到了身后。
  宋文甫连忙起身倒了水与她,“咳得这般厉害,你有看过大夫吗?”
  她点了点头。“大夫怎么说?”
  “说不碍事的。”
  宋文甫不信,唤了大夫来,当着他的面替她诊断。
  “怎么样?”宋文甫瞪大了眼,皱了眉问他。
  “夫人肺中郁结之气度日,加之忧心过多,夜里睡得不足,病情略有恶化。”
作者有话要说:  

☆、怀疑

  
  陈碧棠见只他一人回来,心里有些慌。“陆覃之他们怎么没有同你一起回来?”
  “他去了广州。”
  “宋文甫,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碧棠,你应该知道,他从来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人!怎么,你这么快就又开始心疼他了?” 
  她拧了眉道:“文甫,你是不是故意想借了袁世凯的手杀了他?”
  “碧棠,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不堪!倘若你那般在乎他,或者是你认定我是坏人,又何必同我说这些话?陈碧棠,你应当记住,我宋文甫才是你的丈夫。你该担心的是我是不是死了或是活着。”他眼底忽的染了怒气,提了衣服大步上了楼。
  陈碧棠颓丧地滑进沙发里,指尖蓦地有些颤抖,宋文甫少有这样的怒气。她有些不适应。
  李玉芬带了宋钊来,宋文甫忽的蹲下身来,抱了他亲了亲。“乖儿子,可曾想爸爸了?”
  宋钊奶声奶气气地说了个:“想。小娘也和妈妈也想爸爸的。”
  这次回来,宋钊大一些的时候,长相更加清俊。丹唇皓齿,眉眼间一片灵气。那双眉毛,生的极为好看,飞入额间,乌黑的大眼睛遗传了陈碧棠,乌黑清澈,像是两粒带了水的紫葡萄。
  宋文甫看他一身极为好看的洋装,忽的笑了笑。
  “宝贝,这衣服是谁买的?”
  李玉芬忽的笑道:“是我做的。外面买的衣服,钊儿穿了不好看吗,也不舒服。”
  他抬头朝她笑道:“我不在家的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一直期望有个像钊儿这样的孩子。”
  他站起来,一脸正色地道:“可是,我说过,钊儿会是我此生唯一的孩子。”
  她低了头,忽的说了个“是。”
  “不是让你不要住这里的吗?”
  “姐姐身子骨不好,怕钊儿无人照应,所以这才叫了我来。”
  ……
  吃了晚饭,李玉芬敲开了他的书房门,见他正凝神在看一本史书。
  “文甫,我做了些糕点与你,在外这么久,想来你也累了。”
  他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人,他和陈碧棠长得有六分的像,这便是当初娶了她的原因——聊以慰藉相思之苦。
  “玉芬,你会喝酒吗?”
  她点了点头。他起身寻了酒来,“陪我喝一些。”
  她接过杯子,低了头浅啜了一口,这酒很辣。宋文甫见她这样喝,忽的挑眉笑了笑,李玉芬听见他笑,猛地一仰头,皱着眉头,将那杯子里的酒都喝了干净。
  “喝慢些,这酒的后劲很大的。”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她脸上起了一朵火红的云。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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