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杂事儿 (2)-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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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这女孩子的一番话噎得没了话说,想不到救个人也能引来这么多的麻烦,何况我又不是主动的——明明是庄秋水那根破木头惹出的事!为什么偏偏要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心中想着便有气,不由冷下脸来硬声道:“曾小姐,第一,要救你的人不是我,我只不过是为救朋友而顺便帮了把手而已,最终救你上岸的也是另有其人,这一点我早就对你说过了;第二,你对我虽是善意,却已经影响到了我的生活,有些事情适可而止就好,做得过了就事得其反了。因此我不希望小姐再因为这件事来找我,请恕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小姐可明白了我的意思?”
这位曾小姐依旧不急不恼,微笑着答道:“第一,恩公所说的那几位救可忆上岸之人,可忆已经逐个拜访过了,这些人因救了可忆上岸,便对我曾家提了种种的要求,有求财的,有求地的,还有求可忆为妻的。求财求地的,可忆已请家父代为满足,求可忆为妻的,这个却难以从命,经过协商后也折成了钱财和田地,全部如数报答清楚,如今已是两不相欠。至于第一个跳下河去救可忆的那位恩公的朋友,可忆今日才打听到他是衙门里的仵作先生,稍后便去登门拜谢。”
“第二,可忆之所以几次三番地出现在恩公面前,一是为了答谢恩公救命之恩,二是因为恩公有恩于我才更要关心恩公脸上伤势。可忆也已说过,恩公真正救了我的是我的心,这一点你就是推在别人的身上也是没用。恩公没有图可忆的任何回报,但可忆却不能因此而当真不报。恩公说我扰了你的生活,那好,从此后可忆再不出现在恩公面前,但是,可忆报恩的心意却丝毫不可能减弱,这点心和粥可忆会一日一送,直到恩公伤好。恩公若嫌烦,大可以不屑一顾扔之弃之,这是恩公的自由。而我一日一送报我的恩,却也是我的自由。我不干涉恩公,请恩公也不要干涉我。可忆虽然无知,却也知道我朝律法没有哪一条规定过不许人有恩报恩的。恩公你若强加干涉,那反而是有违了礼法,还望恩公能够想明白这其中道理。”
我被这个曾可忆的一番理直气壮的说辞说得哭笑不得——的确,我是没有理由和资格干涉人家的行为,也诚如她说所,我不想见她可以不见,不想收受她的礼也完全可以不收,这是我们两个各自的自由,谁也管不了谁——但是怎么想也觉得自己没有摆脱任何麻烦,还真是……无话可说。
我待在原地想了半天,越想越觉得好笑——被人逼着缠着接受报恩,这种无厘头的事居然也有。忍不住哧地一声笑出来,却因此而牵动了脸上伤口,直疼得呲牙裂嘴,把曾可忆逗得掩口直乐,道:“恩公这一声笑是认同了可忆所说的了么?我就说恩公还是通情达理的么。”
被她这么一说我更是想发笑,只好强忍着摇了摇头,叹了声道:“小姐叫我钟情就好,恩公什么的实在听着不习惯。”
“那钟公子也莫要小姐小姐的叫我了,叫我可忆或者小名儿忆儿都好,家兄和好友也都这么叫我的。”曾可忆脸上带着胜利地微笑,俏皮地冲我眨着眼睛。
不得不承认,我是越来越欣赏这个女孩子了,有锲而不舍的精神,有聪明的头脑,有利落的口齿,最重要的是,她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善。
“小钟儿?”楚凤箫的声音突然响在身后,扭头看去,见他正衣冠楚楚地带着子衿从门里迈出来,乍见我的脸色也是一惊,道:“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伤势加重了么?”
我摇头,岔开话题道:“你不在前头问案,跑到后门来做什么?”
楚凤箫瞟了一眼曾可忆,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淡了些,道:“今日莫名其妙地接了好几封请帖,都是某某员外请我去赴宴的事,也不知这些人从何处知道我的。冒然推掉想来不妥,我这便先应了一家过去看看。”
我一时险些失笑——想来这就是昨儿个楚龙吟给他埋下的桃花种子开出的桃花儿,如今当事人还蒙在鼓里。我当然不会说破,只眼底含笑地道:“如此便莫多耽搁了,免得去得晚了被人说你拿大。”
楚凤箫又瞥了曾可忆和她手里那只篮子一眼,淡淡地向我道:“你好好在府里养伤罢,脸色那么差就多在床上躺一躺,莫要乱跑才是。”
点头应了,目送他带着子衿渐行渐远。
曾可忆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道:“我招惹到他了么?”
“嗯?”我没明白地看着她。
“怎么感觉他对我充满着敌意似的呢。”曾可忆望向我。
“喔……他办公时一向不苟言笑,想来方才是还没从公事中脱离出来。”我瞎掰着替楚凤箫挽回形象。
曾可忆将楚凤箫丢在一旁,只向着我一递手中篮子,笑着道:“接不接受随你,快快决定,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打扰’你,还要去拜访你那位朋友呢。”
我小心地挑挑唇角算是微笑,伸手接过她的篮子——一个古代女子都这么爽快了,那我就更不该再矫情下去,就算日后有什么麻烦那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曾可忆果然没再多留,辞了我后便绕去前门找庄秋水去了。我拎着篮子回房,吃了几块点心,把粥也喝了,味道当真不错。
中午的时候楚龙吟回房来午休,见我在床上窝着不由咦了一声,走近前来看了看我的脸,道:“怎么小脸儿白得像屁股似的?伤处又流血了么?可上了太医给的药了?”
——你的脸才像屁股!
我坐起身,下床行礼,恭声道:“回老爷的话,小的已经上过药也服过药了,谢老爷关照。”
楚龙吟笑眯眯地在我脑袋上弹了个脑崩,道:“还赌气呢?昨儿把老爷我气得晚饭都没吃——这么多年来你还是头一个。不说好生补偿补偿老爷我竟还敢同我赌气?桌上那点心是谁送来的?老爷我全要了。”
说着回身走到桌旁,在篮子里挑捡了一阵,选了块儿莲心酥放到嘴里,末了还吮了吮手指上的点心渣子。
“唔,好吃。谁送来的?这口味不似出自庄夫人。”楚龙吟又捏起第二枚点心瞟向我。
“回老爷的话,是小的朋友。”我仍旧毕恭毕敬地道。
“哦?是位女子?”楚龙吟一阵坏笑,“改日给老爷我引见引见?”
“是,老爷。”我道。
“臭小子。”他哼笑,“人不大气性不小,不一口一个‘下人’了倒开始一口一个‘老爷’了,还想气得我不吃晚饭么?”
“小的不敢,请老爷恕罪。”我愈发低头垂肩恭声应答。
“嗳呀嗬!你还越说越上劲儿了?!”楚龙吟好笑地用手指一敲桌子,“……罢!我惹不起你,我睡觉去!”说着起身径直进了里间,忽而又倒退了两步出来,偏着头冲着我坏笑:“情儿爷你脸色如此苍白,该不会是来了葵水罢?”
这流氓无极限的混蛋!狠狠地一眼剜过去,楚龙吟便是一阵大笑:“变回原形了?不装了?不赌气了?你个臭小子!”说着重又进了里间,在里头仍自大笑不已。
因这一生气,肚子又疼了起来,只好重新窝回床上躺着,昏昏欲睡间听见房门响,睁眼看时见是楚凤箫怒气冲冲地进来,也不理我,径直推开里间门进去,听得在里头低吼着:“你倒睡得香!起来!”
——啧啧,东窗事发,且看楚大混蛋怎么收拾。
酩酊一醉
闻得楚龙吟风情万种地一声呻吟,哑着嗓子道:“做什么不让人睡觉,正梦着美人入怀就被你破坏了。”
“你倒是说说看,找我借衣服去赴那什么相宜雅聚究竟是为的什么?!”楚凤箫吼着。
“……凤儿,小声些……耳朵还震聋了呢……”楚龙吟不紧不慢懒洋洋地道,“为的什么?不是先就告诉你了,为了相亲嘛……”
“相亲?!你相你的就好了,为何要冒充我的名字勾三搭四?!”楚凤箫丝毫没减音量,看样子当真是气得不轻。
“啧啧……是谁说的‘你的就是我的,分那么清楚做什么’?”楚龙吟笑着,“你的名字就是我的名字,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你——”楚凤箫气结,“我不干了!你再找个师爷罢!我要搬出去住!”
“喔,不做师爷了么?那好,我给老爷子去封信支会一声,你回家经商去罢。”楚龙吟一点不急,慢条斯理地笑道。
“我想做什么自有主张,不用你插手!”楚凤箫嘭地一捶桌子。
“唔……小凤凰翅膀硬了,要离巢飞去了么?”楚龙吟依旧笑着,“你哪儿来的这么一大股子怨气?不想赴那些个宴请回绝就是了,又不是非去不可。那些个姑娘小姐你愿意见就见,不愿见也可不见,不过是多了个选择的机会而已,你可以要也可以不要,有必要发这么大的火么?究竟你这火是只我一个人引起的还是掺杂着别人的?说清楚些也好让你哥我知道替谁生受了。”
这话大约是戳中了楚凤箫的心事,半晌没听见他言语,一时脚步声响,见他从里屋闷头出来,至面前立住,盯向我道:“此事你也帮他瞒着我?”也不等我答话,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我下了床跟出去,直到行至那荷花池边他才停住脚,我走上前去,轻声地道:“对不起。”
他也不看我,只闷声道:“我不该怪你,方才是我错了。”
“不,你就是在生我的气,我能感觉得到。”我平静地道,“你不想说明原因可以不说,生我的气不理我也就是了,别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在别人身上……伤人伤己。”
“你在帮他说话?”楚凤箫看了我一眼。
“没有。”我否定道。
楚凤箫自我解嘲地笑了一声,道:“他是我哥,我不找他撒气还能找谁?同样,他拿我撒气我也会心甘情愿受着。我们是亲兄弟,彼此了解得很,不会在意的,这点你放心就是。”
“所以,你承认这一次确是在生我的气了?”我道。
“当真不是在生你的气,”楚凤箫眉头紧锁,飞起一脚将地上一颗小石子踢入荷花池中,“我是在生自己的气,过些时候就好,不必担心。”
“我知道,好朋友之间不该有所隐瞒,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回了。”我一字一句地道,“你自己清静清静吧,我现在先回去了。”
他点点头,没有多说。
回到房中,见楚龙吟正负着手立在窗前沉思,听得我进门,便淡淡开口道:“那小子可说了为的什么烦恼了?”
不愧是楚龙吟,早就看出楚凤箫心里有事,绝不是简简单单地为了给他“介绍对象”这事生的气。
“没说。”我答道,犹豫了一下,低声补充了一句:“并不是因你而生气。”
“我知道,”楚龙吟笑着望向我,“小情儿这是在安慰我么?老爷我真是受宠若惊呢。”
“老爷您误会了,小的只是传二爷的话而已。”我淡淡答道。
楚龙吟只笑了一笑,负着手在屋里踱起了步子。这个家伙平日看着吊儿郎当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对他那位宝贝弟弟却是一副父母心肠,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如今这不是坐立不安地在这儿转圈儿呢么!
下午的时候,楚龙吟又去了前宅办公,直到晚饭时才回来,一进门便问道:“楚老二那臭小子下午可露过面么?”
我摇头,见他一脸纳闷儿地摸摸下巴:“怪了,哪里也找不到他,臭小子跑什么地方去了……”说着出门叫来随唤小厮,让他把门房叫来。一时门房赶来,楚龙吟便问他可曾见着楚凤箫出了门,门房便说见着了,一个人出去的,约摸走了两个时辰了。
楚龙吟骂了一声,道:“臭小子总不让老子省心!过年宰了算了!养个兄弟比养个佛爷还他娘的费劲!”说着便进了里间,过了一阵子复又出来,见脱去了官袍换上了便服,大步地往门外走。
我从床边立起,跟在他身后,他扭头一扬眉毛:“你干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我道。
“身上不难受了?”他也没有阻止,转身继续往外走。
“嗯。”虽然小腹依然坠痛,腿也有些软,但这一次确是因我的隐瞒而伤了楚凤箫,我必须去找他回来。
匆匆地出得府门,楚龙吟大步在街上走,我小跑着跟了他一段,实在因为腿软而撑不住了,渐渐落在后面,楚龙吟走出去好大一截才发觉把我丢了,倏地转过头来找我,见我边喘边走,不由笑了起来,道:“你回府去等着罢,我知道那小子在哪里,一准儿押他回去见你,可好?”
“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我喘着问。
楚龙吟哼笑一声:“那傻小子心里一烦闷就爱喝点儿酒,明明没个屁的酒量还硬是不醉不休,这会子指定在哪家酒肆里正烂醉着呢。”
“城里这么多家酒肆,你知道他在哪一家么?”我问。
“那小子喜欢雅静的,店小的,人少的,偏僻的,最好窗外再有个花花草草湖湖水水的,什么时候也脱不了那股子书生酸气。”楚龙吟做出一副嘲弄的表情,“据我所知,桃花街桃花巷里有一家桃谷酒家正合条件,那小子八成是在那里了。”
“那就快去罢。”我加紧了步子,惹来楚龙吟一声轻笑,倒反而放小了步伐放缓了步调,带着我一路寻到了桃花街桃花巷的那间桃谷酒家。
一进门,便见角落里临着窗的座位上背对着我们坐着一名几近喝趴下的酒客,看那背影除了楚凤箫再无旁人。楚龙吟丢了块碎银在柜台上,一指楚凤箫的座位和那掌柜的道:“是那小子的酒钱。”而后大步过去一把拎起楚凤箫的衣领狠狠在脸上拍了两巴掌:“臭小子喝够了?”
“你……别管我!”楚凤箫掀掀眼皮儿,然后用手推楚龙吟,脚下却根本已是立不稳了。
楚龙吟拽着他的一根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架着他走出桃谷酒家,我在另一边搀着楚凤箫的另一根胳膊,三个人摇摇晃晃地走上一条小街。
此时天色早已擦黑,正是晚饭时候,路上几乎已没了什么行人,是以我们三人倒也没引起路人过多的注目。楚凤箫当真醉得不轻,整个身子几乎挂在了楚龙吟的身上,嘴里呢喃着一些含混不清的话,偶尔一条大黄狗从身前跑过,他就会大声地叫一句:“楚小凤,哪里跑!”惹得我险些不合时宜地笑场。
走没多远又嚷嚷着要小解,楚龙吟待要放开手让他自己到暗处去解决,可一松开他便七倒八歪地要往地上摔,没奈何,楚龙吟只好架着他一起过去,我便在原地背过身等着,耳后听得楚龙吟在那里骂他:“臭小子,裤腰带也要老子帮你解?!还用不用老子帮你扶着尿出来?!”
听得我直想捂耳朵,好容易两个人磕磕绊绊地回来了,却见楚凤箫一眼瞟见我,冲着我一指:“小、钟、情儿!你……你在这里作甚?是、是不是在等那个……那个什么小姐……”
“胡说什么。”我过去扶他,却被他突地挣脱了楚龙吟,双臂一展整个儿扑向我将我抱在怀里,我本就腿软,再加上他喝醉了没有重心,一下子被他扑倒在地,重重的身体压在我的身上险些把我压断了气儿,听他在我耳边轻声呢喃着道:“你这傻家伙……傻家伙……都、都不明白我的心……我的心……很、很爱……”
楚龙吟过来弯下腰拉他,顺便狠狠在他屁股上甩了几巴掌,费了半天劲儿才把他拉起来架到肩上,看向我道:“没扯着伤口罢?可摔疼了?”
“没事。”我起身拍拍土,实际上伤口确实被扯到了,火辣辣的一阵疼。
楚龙吟转头瞪向倚在他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