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想转生曲-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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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走吧……一起去地狱吧……母亲啊……”
“别这样！我不是来帮你报仇的！”圣音大喊着，但是对方却无视于她的话。
“不要……放过我……救救我……”
“不是爱我吗？为什么不想跟我走呢……为什么呢？母亲啊……”
“不……我不想死……不想死……”
“原来如此啊……原来啊……到最后……您自己还是最在乎自己啊……母亲！”
顿时之间，鬼魂的声音变得凄厉，看样子，似乎是无法放下对于杀她的人的仇恨。
圣音原想要阻止，但是两个人已经紧密联系着了。
若是现在强制驱逐灵魂，只怕另外一方也会死。
就在她两难之际，忽然，悉业上前，朝着母亲的脑袋上开了一枪！
顿时，身为母亲的女性毙命。
“我只想到这个方法。”
不等圣音发话，悉业平静地说出了这句预先的回答。
鬼魂怀恨杀人，会让自己长久无法解脱，圣音知道此点，所以想阻止。但是却找不到不伤母亲而让鬼魂离去的方式，而悉业直接杀了母亲，却至少救了鬼魂。
但尽管这是个理性的选择，情感上还是让圣音无法接受。
“这样好吗……我原本以为……就算自己痛苦也要报仇的。”鬼魂说道。
“可是你见到自己母亲死时会快乐吗？”
“不会……以为会……但却不会……”
正当鬼魂这么说着的时候，却突然见到母亲的尸体中，竟然也飘荡出了鬼魂来。
“糟了，我的咒力让她也出现了。”
圣音说着，原本准备要以咒符抵挡，但谁知，被悉业杀掉的母亲鬼魂，却未攻击杀死自己的人。
相反的，她朝着自己的女儿扑了过去！
就算是死，强大的执着与占有欲，也让她无法解脱。
然而，身为鬼魂的她，却抓不到同样身为鬼魂的自己女儿。
仿佛有种力量般，女儿的灵魂开始往空中飘去。
“回来！你逃不掉的！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给我回来！”
母亲吼着，但却有种力量，让她渐渐往下坠落……
“当我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有一群鬼魂找上我了。”当两个鬼魂都往各自的地方离去后，圣音缓缓说出了事情的始末。
“一般鬼魂的超渡都很简单，就连力量微薄的我，只需要用‘念头’即可完成，但是有些灵魂却非如此。”圣音说着，大力地叹了口气。
“这女孩就是其中之一。她来到我面前，说出了她的故事……”
说着，圣音开始转述起了女孩的故事。
我的父亲是这个国家的总统─女孩如此告诉着圣音。
父亲并非是个好的执政者，这点女孩自己很清楚。
但是父亲却很爱自己的家人，让自己的家人享受到了很多他人一辈子可能摸不着边的事物。
豪华的宅第，如同佣人般的安全人员，接送用的高等公务车，购物时的免费礼券，甚至是生日、圣诞节时，许多高官为了讨好父亲而送自己的昂贵礼物。
仔细想想，或许就是因为对家人的偏袒，让他成为了不好的执政者吧。
后来战乱发生，女孩的父亲首当其冲，被人给当街枪毙了。
然而，安装在这个房子中的防御系统，却未随着父亲的死而停止。
武器、物资、备用能源与食物，足够让在这个家中的母女两人再活上百年。
毕竟拿自由与生命比较，最后多半还是会选择生命吧。
原本以为，事情就会是如此。
但谁知，女孩的母亲却开始产生了精神上的问题。
她开始怀疑，怀疑有人想带走女儿，怀疑女儿想要离开。
于是，她遣散了所有的佣人，但那还不够。
那份担心失去的意念越来越强烈的她，终于有一日，以下了毒的食物，杀害了自己的女儿……
“她来找我的时候，是希望我助她报仇，但我原本以为……”
“原本以为毕竟是母亲，怨恨只是一时的？”
悉业如此问着，却见圣音点了点头。
“很傻吧？我是不是想得太好了呢？”
“……那是每个人的自由。”
这或许是悉业最大限度的温柔吧，圣音因此而微微笑着，并且流泪。
两个唯一
当离开了宅第之后，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
打算要在这个世界多待些时日的一行人，于是决定找个地方暂且住上一晚。
正当他们回到先前刚开始来到的地方时，远方黑暗中的一丛火光，吸引住了他们。
来到了光源处，这才发现，在那里的是之前白天时遇见的男人，跟他的伴侣。
这里的位置，似乎原本是个大马路的交叉口，不过现在当然是已经废弃了。
许许多多报废掉的车辆与物品，将这儿围成了一个方型的空间，里头摆着些物资，如破旧的衣服、残破的帐棚、睡袋、略为破掉的水桶，以及用来维持火堆燃烧的书籍和桌椅。
“真巧啊，我刚刚还在跟她说遇到你们的事情呢！”
与另外一位女子围在火堆前的男性，一见到悉业等人，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对了，一直都忘了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做亚当，这位是夏娃。”
男子如此自我介绍着，而悉业等人也一一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出来。
“没有其他的人？还是都走了？”
“哪里有其他的人？该走的早就走了，也没有该来的人会来……你们是例外。”
“不过也幸好，总算见到其他人，让我们可安心多了。”夏娃接着话，随即对悉业微微一笑。
她的年纪比亚当略小，皮肤有些不自然的黝黑，染着不自然的金发，尽管穿着破烂，但却还拼命的装饰些物品在上头，可是反而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这个世界变成这样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活一天是一天啰。”一面拨动着火堆，亚当一面回答了圣音的话。
“总之，继续努力的活下去吧，也只能这样了。”
夏娃如此说着，圣音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席地而坐，圣音与悉业分别问了些问题，都是关于这世界的，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话题好聊。
因为食物并不多，亚当并未邀请三人分享他们找到的食物，不过倒是很客气的腾出了位子来给三人睡。
亚当与悉业睡一边，另一边则是夏娃等共三人。
因为物资极为缺乏，因此大家便早早就寝。
但到了半夜时，因为一种不安的悸动，而使圣音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往旁边看去，却见原本应该躺在自己身旁打呼的葛叶，这时已然不见人影。
而再过去一点的夏娃，这时候也不在自己的床位上头。
感觉到有些许异样的圣音，于是起了身，朝着悉业与亚当的帐棚方向走了过去。
然而，同样的，悉业跟亚当都不在那儿。
正当圣音觉得奇怪之际，她却忽然察觉到了外头传来了些许的声响。
那声音非常的细微，若非是圣音，一般人是无法察觉到的。
听到这声响的圣音，于是循声走去，越过了由废弃车辆叠起来的垒壁，圣音走到了后方如同垃圾堆般的空地上头，昔日道路的光景早已消失，剩下的只是数不尽的残骸。
然而，现在并非是让圣音感慨的时候，她继而向前，找寻着方才声音的出处。
大约是百步左右的距离吧，圣音猛然见到，前方倒着一个女性。
“这衣服是……葛叶？”猛然惊觉，圣音立即快步上前，并且蹲下身来将葛叶给扶起。
然而，将她身躯抱起来时才发现到，葛叶的胸膛被刺了一刀，当场“暂时”毙命。
“这是谁做……”
正当圣音暗自怀疑之际，忽然间，一个人影从她后方的垃圾堆中窜出！
圣音猛然回头，却见夏娃满身是血，手持着一把锐利明亮的短刀朝她杀来！
如此距离，如此速度，如此姿态，圣音根本无法闪避。
只见夏娃将刀毫不犹豫地往圣音胸口用力一刺！
刀刺入圣音的心脏，拔出后猛然喷发着鲜血……依照常识而言应是如此。
不过原本视为常识的事物，如今却被非理性的景象给取代。
刀在刺入圣音体内前，一瞬间化作了朵莲花，随即被夏娃的大力一挥，给散落在半空之中。
“……妖法？你……你不是人！”
“这并非是妖法。”圣音微微摇着头，否定了夏娃的话，续道：“不过，我想与其我跟你解释，现在反而比较适合由你来跟我解释吧。”
“哼！有什么好说的？有种杀了我啊！”
“你自己说的喔。”
语罢，却见圣音秀眉一皱，顿时之间，一股像是刀刃般，虽然无形但却可以清楚感觉到的锋利气息，朝着夏娃的方向杀来！
“啊！”
猛然，夏娃抱头尖叫着，但过了许久，原本以为自己会掉落的脑袋，却还是好好的在脖子上头。
刚刚那瞬间还有先前，圣音用的都是“咒”。
不过跟一般阴阳师不同，在修行者密日的教导之下，她已经修成了即使不依靠任何有形的事物，都可以让咒在这个时空产生作用的层次。
简单说来，一件事物同时具有三种意义。
一是无法永远存在，且是瞬间都可能生灭，就像那把刺往她的刀一样，可能会杀了她，也可能在那之前就变化成其他物质，事物都是如此，随时都可能会如梦幻泡影般的灭去。
二是须经由许多因缘汇集而成，因此存在的本身，需要依附非常多的条件才会诞生，以刀而言，至少需要原料、制造者、厂商、通路……更别提进一步的探讨原料如何存在，制造者的父母如何相遇生下他。
其三，则是同时具有前两者的特性但又不偏执，甚至不偏执于不偏执，就好像弹琴时，弦太紧太松都不好一样，须以中道。
以往的阴阳师们，仅能理解第一个意义，偶尔有人可以突破领悟至第二，但却往往会忘却第一，又或者情况刚好相反。
但想领悟第三，却绝非一般阴阳师之流可以办到。
若非修行者密日的教导，否则圣音也是一辈子难以领略。
而习得此三种的圣音，虽然还未完全掌握，但已足够做到许多不可思议的能力。
言归正传。
惊魂未定的夏娃，再也不敢说大话，稍微喘口气之后，把自己的动机娓娓道来……
“你们来之前，亚当都会只看着我一个人！现在你们来了，他都死盯着你跟那女人。”
夏娃理直气壮地说着，她口中的那女人，自然是处于死亡状态的葛叶。
在相貌而言，夏娃原本长得该是标致，但却用太多人工的方式，摧残了自己的面貌。
相比之下，葛叶的艳丽娇俏，圣音的清新脱俗，她自然是远远不及。
也确实，亚当在圣音等人出现之后，目光总是一直在圣音与葛叶身上停留，这点她们也清楚，不过对圣音而言，那不会让她有何感觉，而对葛叶来说，则是早已经习惯。
“只是因为嫉妒就想杀人？”
“只是忌妒？哈！说得可真好听啊！”
“难道忌妒的本身就是足够的理由吗？”
“难道不是吗？这个世界都只剩下我们了，我需要他的眼光……这样才能证明我的存在！”夏娃说着，有些崩溃似的微笑了起来。
“当我们认为世界上只有我们时，我的心里好开心啊，因为亚当是世界上唯一的男子，而他只会注意我，我拥有这世界上所有人的关爱！我还是活着的，他可以为我证明！”
“自己的存在，只有自己可以证明。”
“别对我说这种大道理，你根本不懂我的痛苦！”
听到夏娃这句话，圣音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
她转过身去，抱起了葛叶的尸体来。
“放心吧，没有人会抢走你的优越感，我们明天就会离开。”说罢，圣音转身走了回去。
捏造的唯一
当圣音带着葛叶回到了原本大家所暂宿之地时，只见悉业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那儿。
“你们被夏娃给袭击了？”
一看到葛叶胸口上的刀伤，黑色回忆就立即这么问着。
圣音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还真巧啊，这两个人真不愧是一对的。”
“什么意思？”
“刚刚我们也被亚当袭击了啊。”没有察觉到圣音的讶异，黑色回忆若无其事地说着。
“真是的，说什么要带我们看个有趣的东西，结果到了那边，就想用刀杀悉业，问他原因，还说了什么想要独占所有女人之类的话。”
“正确说来，他的意思是，有我在的情况下，他无法被女人给注意，为了恢复那种优越感，他必须杀了我。”悉业说着，摇头苦笑了一下。
“根据他自己亲口所说，之前也有几个人来此，但都因为类似原因而死了。”
“那……亚当人呢？”
“当然死了啊，你有见过想杀悉业的人活下来的吗？”
黑色回忆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来，但却没想到，走在后头的夏娃却在这时刚巧到来。
“不！”一听到这个消息，夏娃顿时哀嚎了起来。
顿时之间，周围仿佛安静下来，除了她的哀嚎什么也听不见。
圣音在一旁面色凝重，但却说不出任何的话来安慰夏娃。
又能说什么话呢？
现在说任何安慰的话语，那对夏娃而言也只是风凉话。
而且事实上，亚当会死也是自己找上的。
一想到此，圣音根本不晓得自己能够说些什么。
夏娃痛哭失声着，过了好一会儿，可能是累了吧，就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圣音缓缓地走到了悉业的身前，而已经恢复生命状态的葛叶，正呼呼大睡着。
“我见到过的哭泣有两种。”
不等圣音发话，悉业难得的自己开口率先说着。
“一种是为了自己而悲伤，觉得自己很痛苦，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除了哭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拼命的哭，哭累的就休息，休息之后继续哭，直到这个悲伤随时间消失，然后埋藏在心中。”
“那……第二种呢？”
“……因为别人而哭，真的关心对方，觉得对方痛苦而哭。哭完之后随即恢复，因为他们了解，单纯悲伤是无法创造任何正面事物的，所以他们会选择别的方式来转化这悲伤成为力量。”
说罢，悉业看了前方的夏娃一眼。
“她是为了自己而哭，为了自己失去而哭，为了自己原本以为理所当然结果离去的事物而哭。她自己知道，哭无益于死者，但却还是拼命的哭，要告诉别人，她是多么的不幸，她是多么有资格得到别人的关心，从头到尾……都还是为了自己。”说着，悉业缓缓站起身来。
“走吧，这个世界……大概已经没救了。”
正当悉业做出这个结论，而想离开之际，忽然间，远方传来了脚步声。
顿时，悉业举起了枪来，而圣音也准备了应战的姿态。
然而，只见十来个人缓缓从远方走来，虽然手中拿着传统的武器，但却似乎对悉业等人并无敌意。
“校长！那个男人死了！那个女人在这里！”
另一边传来了男人的声音这么大喊着，只见走在最前头的中年女性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这个国家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