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想转生曲-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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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视于其他人的存在，悉业走上前去这么问着女孩。
然而，女孩似乎不打算回应悉业的问题，见到他走来，激动地喊着。
“快！杀了我！快点啊！不要让医院救活我！求求你！”
女孩哀求着，那样的态度，与其说是求死意志坚决，反而更像是在逃避某个比死更可怕的事物。
然而，不等悉业进一步询问，只见远方车海中，渐渐让出一条路来。
接着，一辆白色的车子开了过来，看来应该是这个世界的救护车。
车子开到了现场，后门打了开来，两个医护人员熟练的将女孩做好最基本的处理后，放到担架上头，往车子里面送去。
整个过程，女孩拼命的吼叫挣扎，直到一位医护人员将类似麻醉针的东西注入她体内，女孩这才渐渐失去了反抗。
但尽管她瘫软倒下，眼光却不断往悉业这边看来。
看样子，她确实很希望悉业可以帮她那个忙，杀死她。
就这样，救护车离去了。
站在当场的悉业等人，不禁露出一脸茫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黑色回忆喃喃说着，因为跟悉业和圣音一样，他们都听得很清楚，女孩确实想死。
“自杀？虽然似乎是这样，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大对。”
黑色回忆皱起眉头说着，而这时，圣音则推测了起来。
“一个几乎死过一次的人，其实不见得会继续想死。因很想自杀的人，都是因为生命太过痛苦，以为死亡就不痛苦了，但接近死亡的瞬间会让他们了解，跟再痛苦的人生相比，死亡还是最可怕的。”
“也就是说，那个女孩惧怕的，是个比死亡还可怕的事物。”因为圣音的话，悉业得到了如此的结论。
同时，在讲完了那句话后，悉业便迈开了脚步往前走去。
“悉业，你要上哪去啊？”
“还用说吗？当然是把事情问个清楚。”
再生国境沿着马路一直往前走去，路上问了几个人，悉业等人很快就找到了距离这儿最近的医院。
根据常理判断，像刚刚那样的紧急事故，会派出救护车的，应该是距离最近的医院才是。
当然，所谓的常理，就是要先否定掉一些如“把病患当人球”、“为了业绩抢病人”这类特殊的条件。
来到了医院大门口，却见那儿竟然站着一个相当熟悉的人。
“悉业！圣音！小黑！你们终于来了！”
一见到悉业等人的出现，原本独自坐在大门阶梯前的葛叶，高兴地冲上前来。
“好高兴喔！想不到你们真的来找我了！”
葛叶一面冲了上来，一面开心喊着，因为悉业侧身避开，所以她抱住了后方的圣音。
看着葛叶那快要喜极而泣的神情，就连悉业都懒得告诉她，其实大家并不是来找她的。
“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啊……是这样的啦！刚刚我不是追着那个叫做渡的女人吗？我一路追着她，看到她上了车，我也就上了那辆免费的交通车，结果就来到这家医院了。”
“既然这样，那渡呢？她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一下车她就跑进医院了，我追进去后，在里头闯了一下，就被赶出来了。”
话说到这，葛叶却嘟起了嘴来。
“哼！什么嘛？我只不过是闯进了几个病房，他们就硬把我架出来，真是没礼貌！人家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不小心把几个病人的呼吸器管子拔掉而已啊！再接上就好了嘛！你们说……喂！等我一下啊！”
无视于葛叶的牢骚，悉业等人走入医院之中。
跟外观一样，这里的医院布置算是相当寻常。
白色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与药味，门口正对着一个圆形的柜枱窗口。
柜枱前，并列着几十张椅子，上头坐着许多等候的病患。
柜枱两旁，分别是走道与电梯。
“现在该去哪呢？”
看了左边，接着又看了看右边，黑色回忆如此问着。
因为现场人很多，圣音不方便随意使出式神。
“看样子，就用最传统的方法吧！”
说完，悉业随便找了一个附近的护士，走上前去向她询问。
“刚刚有个出车祸的女孩，你知道她在哪个病房吗？”
“啊？你是说……那个想要销毁自己的女孩吗？”
护士如此反问着，但这用词却换悉业感到有些讶异了，但他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一见到悉业的点头，但见护士大大松了口气。
“你们是她朋友吧？来的正好，我带你们去找她吧！”
说罢，护士带领着一行人，坐上电梯，来到位于七楼的某间病房前。
才刚走到病房前，连门都还没有打开，就听见里头传来女孩的吼叫声。
“为什么要救我？干么救我？我不想活了！你们不要救我嘛！就让我毁灭掉吧！”
除了吼叫声之外，还有东西被摔所发出的声响。
听到这些声音，带路的护士见怪不怪，只是转头对悉业等人苦笑一下。
她缓缓将门打开，女孩一见有人进来，又再度吼叫起来。
“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无视于女孩的吵闹，护士用平静的语气这么说着。
“朋友！我哪有什么朋友？别跟我开玩笑！快让我死啊！”
女孩依旧叫喊着，但护士却不再理会她，转过身去，看了悉业等人一眼后，就这么走出了病房。
当护士走出，悉业等人随之踏入病房。
就跟一般的医院一样，病房看起来也很普通，一个房间里头有两张床，但另外一张现在是空的，或许是原本就没人吧！又或者是因为女孩的吵闹而特地搬出去。
女孩这时虽然是坐在病床上，身穿着病患服，身子缠了些许的纱布，但外观看起来，却出奇的健康，至少跟一般车祸伤者相比，绝对是好了很多。
或许是这个世界的医疗技术特别先进吧！悉业等人很自然地这么想着。
一见到悉业等人走入，女孩原本又是要开始发脾气大吼，但随即却又认出了他来。
“你……你是刚刚……”
“你要我来杀你的，不是吗？”
听到悉业这么回答，女孩显露出开心的神情来，但悉业并没有如她希望的那般立即拿出枪来。
“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回答我一些问题，告诉我一些事情。”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杀我吗？”
“如果你很执意，绝对不后悔，我可以帮你这个忙。”
“我说的杀，可不是一刀一枪就了事喔！我要你彻底把我摧毁，一点都不剩，这样也可以吗？”
女孩如此问着，并且不自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现在悉业等人可以很确定，女孩若不是真心想死，就绝对是疯了。
“听起来有点麻烦，但我想可以办到。”
说罢，悉业苦笑了一下，这还真是第一次有人跟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的问题是什么？”
“为什么这么想死？”
“还有为什么？我就是不想活了。”
可能这个问题，对于女孩而言相当敏感吧！女孩用了不大直接的方式回答。
然而，面对这答案，悉业只是微笑，什么话也没说。
时间仿佛就僵在这一秒，好半晌之后，像是放弃了内心的挣扎，女孩终于再度开口。
“我想死的理由，你们听了有什么用呢？算了，记得你答应我的……你们有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最可怕呢？什么事情，是宁可死，也不想面对的呢？”
女孩突然丢出这个问题，顿时之间，所有人仅能沉默。
“嗯……说可怕的事情很多啦！但是比死更可怕的……好像没有耶！”
思索了好一会儿之后，葛叶说出自己的答案来。
除了葛叶之外，圣音与悉业都未有回答，女孩于是继续说下去。
“死又算得了什么呢？像我这样……可是比死更难受太多了呢！”
女孩说着，凄然的笑了笑，那样的神情，绝对不是一般像她这年纪的女孩能够拥有的。
“你们猜我多少岁呢？十七？十八？还是二十？其实我已经活超过九十几岁了。”
听到这句话，悉业等人尽管有些讶异，但却还不至于到惊讶的程度，毕竟跟以往曾经去过的世界相比，这样的岁数，其实不见得代表多么特别的意义。
“正确说来，也不是‘我’已经活了超过九十，而是名叫‘奈荷’的‘人’，活了超过九十岁。”
“‘奈荷’？那是你的名字？”
“或许是吧？至少我被规定要叫做这名字。”
“规定？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我是个‘再生人’。”
自称为或许是奈荷的女孩，说出了这个词来，大概是这个国家才有的特殊名词吧！
在悉业的要求之下，奈荷将所谓的“再生人”定义解释给众人听。
原来这个国度，基因工程异常发达，不只是应用在食物上，更应用于医疗之上。
受伤的人，只要不是立即死亡，就可以快速地用他的细胞制造出新的身体来，将器官从新的身体移植到旧的身体，或者干脆直接交换脑子。
如果是立即死亡的人，还可以将脑中的记忆变成数位化的档案，灌输入新生的复制人身上。如此一来，即使一个人死了，也可以用全新的身体复活。
这就是这个世界追寻生命的方式，不断的替换身体与更新记忆。
“你的意思是说，原本的‘奈荷’其实早就死了，现在的你只是个复制人？”
“正确说来，是第四号的复制人。原本的奈荷自杀，记忆灌输到了第一号的复制人身上，结果她也自杀，然后是二号、三号……现在则是我。”
“啊？你……你们都选择了自杀来结束生命？”
听到了奈荷这么说，葛叶不禁讶异地问着，却见对方缓缓点了点头。
“原本的‘我’，是个出生名门的女孩，父母亲并不常常关心她，虽然拥有着优渥的生活条件，但在情感上非常缺乏别人的关怀。”
奈荷开始叙述着“自己”的遭遇，就仿佛是讲述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我’，有一天，爱上了一个男生，我很喜欢他，因为他跟我有着截然不同的特性，他有勇气，能冒险，努力走着自己开创的路，跟我完全不同……
“就连背景也不同，我出生名门望族，他父亲则只是个普通的商人。”
讲到此，或许是有了一种共同回忆的错觉吧！奈荷语气较为有感情了些。
“当然，就跟每一个现实中的故事一样，公主和平民的相遇，是不会有美丽的结局的。我的父母亲发现到了这件事情，于是用各种手段硬逼着他跟我分手。”
“你们私奔不就好了？”
葛叶忍不住如此说着，但奈荷却接连摇了摇头。
“‘我’家族的势力庞大，黑白两道都有门路，我们能跑去哪呢？而且就算我们逃了，我家族那边一定会找他的父母开刀，又怎么可以丢下他们呢？”
“所以最后你们分开了？”
“嗯，记忆中是如此，‘我’跟那个人分开了。不是单纯的分别喔！而是接近永远都见不到面，因为‘我’的父亲说，除非他消失在这个国家，否则就要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
“……听起来还真是过分啊！”
葛叶说着，不由得大大叹了口气。
“有时候真搞不懂耶！自己的儿女喜欢上谁，父母亲到底有什么权力管了？除非是为了他的子女好啦……但是听起来，你喜欢的那个人也不是什么坏人啊！”
“问题在于，任何决定都有可能被解读成是为了自己的儿女好啊！你的父母……至少在名义上的父母，八成会认为，这样做是为了你的未来着想吧！”
圣音这么说着，但奈荷却只能戚然的笑了笑。
“或许吧……但是在我的感觉，他们只是不想放过我罢了，因为我是他们的财产，无论如何，永远都是，就算死了……就算死了再多次，永远都是。”
“所以你才会这么想死？”
“没错，就跟我之前问你们的一样，世界上比死还可怕的，是永恒不断的痛苦，无法脱离的痛苦。我就算死了，也像是睡觉一样，会再度醒来，然后继续面对那些痛苦。”
“……死了这么多次……你真的这么爱他啊？”
葛叶有些许感动地说着，但却没想到，奈荷竟然轻轻摇了摇头。
“都这么多年了……我连他的名字都快忘了，哪里还会继续爱他呢？”
“那……那怎么还会继续想死呢？”
葛叶讶异地问着，却见奈荷这时突然沉默下来。
似乎是在厘清自己的情绪吧！奈荷低着头，眼珠却不断因思考而转动着。
“……你们会不会有种感觉，现在的你，其实并不是你？”
好半晌之后，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如此问着。
“每个早上醒来，睁开双眼，你们会不会怀疑，自己到底是谁？
“我叫做奈荷，我一出生就被人这么叫着，他们在我脑中灌输了‘我该有’的记忆，但……却是如此格格不入。”
当奈荷如此叙述自己的心情时，圣音微微闭上了眼睛。
因为她隐约能够感受到奈荷所说的话。
虽然自己可不是谁的复制人，但是确实有那种感觉。
一早醒来，突然之间，怀疑自己，到底是谁？
是圣音，但为何是圣音？在这个被赋予名字底下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自己还未出生，那么谁是“我”？一旦出生，“我”又是谁呢？
当自己成长，而周围的人开始认识自己的时候，就会渐渐觉得“圣音是谁”，是阴阳师，是个女性，是某种称呼，是某个头衔与关系。
然而，以后呢？当“我”死了之后，“我”又是谁呢？
抱着与奈荷有类似情绪的怀疑，圣音继续把她的话听了下去。
“我还记得自己活过来的那天早上，让我既熟悉又陌生的父母亲坐在我床边，他们告诉我，我的名字是什么，然后开始让我过着我的生活。”
奈荷说着，将手放在自己眉间，仔细思索回忆着。
“我叫奈荷，我那时十七岁，我最喜欢的颜色是黑色，我就读附近的高级私立女子中学，我爱吃樱桃跟草莓，我的坏习惯是喜欢乱捡动物回家……这都是他们跟我说的，然而……我却不禁怀疑。”
说到这，奈荷像是调侃自己般笑了笑。
“我对黑色没什么特别偏爱，事实上我比较喜欢红色；我爱吃的东西是西瓜，樱桃对我来说太酸了；我喜欢小动物，但没有冲动捡回家；真要说我的缺点，应该是粗鲁才对。”
奈荷此时的语气，应该是从见面以来最活泼的吧！
然而，在这开朗的语调之下，悉业等人却可以闻到浓浓的哀伤。
“我有着奈荷的名字，有着她的身体，她的ＤＮＡ；有着她的记忆，有着她的生活，有着所有代表她的一切……但我真的不觉得自己是她啊！
“即使跟父母说，他们也从来未曾理会过我，只是派了些心理医生跟我谈，一下说我还没适应新的身体，一下说我有忧郁症，叫我吃些奇怪的药，但结果什么都没有。
“而父母那边……他们好像单纯只是不想放过我，只是不准我死，却也不愿让我自由……我根本逃不了啊！”
说到此，奈荷掉下眼泪来。
她没有再说话，而其他人也只能沉默。
又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