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历史电子书 > 学兵二连 >

第12章

学兵二连-第12章

小说: 学兵二连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没有哭泣、没有讲话、没有亲属、甚至连口棺材都没有。破席卷着尸体,几人毫无表情地在挖坑,状如埋死狗。
  林彪事件后,唯一显著的变化,是不用“天天读”了。而且每天至少一次的“敬祝我们的伟大导师、伟大领袖、伟大统帅、伟大舵手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敬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永远健康”的祈祷仪式,也总算取消了。不过,向毛主席他老人家表“忠”心的“忠字台”,仍在各连的显著位置,如灵堂牌位,被供奉着。


  学兵二连 第三章 青春年华
  秋天,南瓜丰收了。大大小小的南瓜,多得厨房堆不下,不得不盖了间小库房,专门贮存南瓜。从此,学兵二连常弥漫在炒南瓜、烩南瓜、炖南瓜、焖南瓜的香味中,偶尔来次牛肉罐头烧南瓜,那沁人心脾的香浓,更是浓得经久不散。
  这年的秋雨,也非常多。但秋雨也挡不住频传的捷报。中国恢复了联合国的合法席位,成为联合国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之一,全国人民深感扬眉吐气。
  那几天的报纸,登的几乎全是第三世界国家驻联合国代表的发言,以及各国首脑向毛主席、周总理发来的贺电、贺信。还有许多国家共产党向中国共产党发来的贺词。
  在那秋雨连绵的日子里,二连学兵整天就坐在屋子里读报纸。读得耐心细致,几乎逐字逐句,一篇不落。冯援朝印象最深的,是许多国代表的发言,都引用了毛主席诗词。看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已传遍了全世界。实现世界一片红,也为期不远了。可是有个小问题他总也不明白。许多国家共产党的署名后面都加了个括号,内注“马列”两字。难道世界上还有不信仰“马列”的共产党?
  不过,尽管世界形势一片大好,尽管还有问题不明白,但是,他们目前正肩负的三线建设任务,似乎仍赶不上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战略要求。襄渝线建设还需加快速度。为此在86团和47团之间,又增派来了23团。于是,47团和86团就以相互接壤的构元渡口为界,分别向上游和下游收缩,给23团让出施工地盘。
  二营奉命向下游小棕溪一带转移。军令如山倒,天雨路滑,道路泥泞,施工困难以及生活的不便,均不能影响军令的执行。于是,在连绵的秋雨中,学兵二连随着二营,开始了艰辛的转移搬迁。
  小棕溪位于长沙坝下游的十几公里处。两岸夹峙,山高坡陡。公路悬在离江岸约五十米高程的山腰,公路上面仍是五、六十度的陡坡。在公路的一个转弯处,公路下面有一段开挖出的铁路路基,可容营部驻扎。其余各连,只能在公路上方沿线摆开。学兵二连仍摆在了全营最东端。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要搬迁,首先要在这边建营房。而那边的施工还不能中断,直到23团来了接着干。届时二营所有的营房以及水池水管等硬设施,必须完好无损地向23团移交,使23团不必再为此再费时费工。整个工作必须在一个月内完成。
  工期紧,任务重。连长亲自带领二排、几顶帐篷、几名炊事员、行军锅以及粮油副食南瓜等,来到小棕溪,选了一段较宽处的公路,在路边安营扎寨,开始了又一次建房施工。
  好在这次盖房,不再是以前费工费时的干打垒,而是新型的铁构件的活动房。所以此次盖房的重点,是在公路上方的陡坡上开挖房基。
  连长搞测绘是行家里手,所以先为学兵二连的新营区设计了张漂亮的蓝图。根据图纸,学兵二连依山而建,分上、中、下三层。最上层是一至十二班的整排长房;中层是连部,包括卫生室、理发室、材料库及材料员室。西边为一小操场。说是小操场,其实仅够全连集合。跑操还须上公路。小操场的外缘是厕所。连部下面是厨房、炊事班、司务长室及仓库。西边设计了三间小招待所。层与层之间,有二十级宽大的台阶相连。下层与公路间的台阶,修成了“之”字型,既为减缓坡陡,也有“曲径通幽”之韵。纵览全图,群屋重叠,错落有致,宛如山城。
  蓝图虽好,要成现实,还需实干。
  到达这里的当天,二排各班先搭帐篷,再建一个如临时工棚般的小伙房。连长则带着二排长王普选,副排长靳雨生及通讯员郝平,拿着皮尺、白灰和图纸,冒雨上山去画线。等帐篷搭好,晚饭做熟,连长他们回来时,已淋成了落汤鸡。
  第二天,仍下雨。下雨也得干。开挖从最上端开始。挖开不厚的土层,露出一层厚厚的风化石。风化石外观是石头,实质也是石头,只是经过千万年的风化,有些用手一捏,能成齑粉。但这层风化石,并不好挖。它和泥土 、硬石、巨石掺杂在一起。风化石本身软硬、大小也差别很大,遇上嵌于山体的硬巨石,还得抡起八磅锤,打钢钎、凿炮眼、装炸药,将其炸碎。而遇上碎石窝,一挖,则垮塌下一大片。所以上层开挖出的崖面,如狗啃般凹凸不平、坑坑洼洼 。反正将来要被房屋挡在后面,也就不必过于精心。
  而上层与中层之间以及中层与下层之间,则用石块砌起了漂亮的挡墙。这不仅是为美观、坚固,其实也省工——挡墙的高度,相当于开挖的深度。开挖出的土石方填于垒起的挡墙内,等于上三角填于下三角,省工又实用——只是谁也没有料到,这省工省时的突击式做法,竟给日后埋下了致命的隐患。
  修好了梯田般的三座平台,接着就是在平台上盖房子。这种新式的、用铁棍焊成的活动房构件,组合起来很快。费工费在用竹蔑或荆条,往铁房架上编篱笆。最费工的,是用土和泥往篱笆两面糊泥巴。糊泥巴倒不困难,困难的是泥土不好找。当地的泥土,严格说,其实就是风化了的石粉,捏在手里滑滑的,一点都不粘。而且还和石渣混在一起。不过筛,无法用;过了筛,只剩下一点。一连多日,连长、郝平、王普选和靳雨生,在附近山坡上到处跑,找土源。
  尽管困难,可学兵二连的建房速度,仍是全营第一。提前原计划一星期,学兵二连搬迁完毕。尽管这薄薄的泥壁房不如干打垒保暖,尽管秋雨连绵,湿湿的墙壁还需用人的体温去焐干……
  刚迁新址,需要干的事情很多。如营部的炸药库,营部招待所,高压水池,上下水管,架高压电线,埋变压器电杆,还要为全营盖一澡堂……
  鞭打快牛。不用说,这些任务全给了学兵二连。而此时的学兵二连,士气正旺,又都是一年多的老兵,经验丰富,技术娴熟,干起来活来熟门熟路,真可谓多快好省。对于学兵二连这种“无须扬鞭自奋蹄”的精神劲,潘营长颇为赞赏。例如,修在山腰上当水塔用的高压水池,容积很大,所需水泥、砂石料很多,汽车又无法上去,所需材料全靠人往上抬。连长想了个奇招,每天在起床号前半小时,突然吹响紧急集合哨。全连紧急集合后,一级、二级装备都不要,每人只带上自己的洗脸盆,开始紧急拉练。漆黑的秋冬夜,学兵们不辨东西地跟着队伍,磕磕绊绊地满山跑。跑着跑着,天露出晨曦,此起彼伏的起床号声在山谷响起,而他们已跑到了江边。
  “每人装盆砂子,目的地——高压水池。”
  连长一声令下,学兵们每人端起一盆沙子,又向山上爬去。
  这个办法,既结合了冬训,又加快了施工。潘营长迅速召开全营大会,推荐学兵二连的先进经验。对学兵二连大加表扬。
  努力获得了回报。这年冬天,终于用上了电灯,也用上了自来水——抽进高压水池的未经处理的汉江水,可毕竟不用再去小溪里担水了——而且,还洗上了热水澡,这也是来三线后的第一次。作为奖励,营长特命,建好的澡堂,学兵二连优先使用。
  年底,学兵二连荣膺“四好”,实现了指导员的夙愿,学兵二连终于有了“四好连队”的光荣称号。
  春节前后,这里的雨雪特别多。往往是山上飘雪,可到了江边,就成了雨或雨夹雪。或许是江边气温较山上高的缘故。这里还不象长沙坝,视野较宽。在这,前后望,是光秃秃的山;上下望,是灰蒙蒙的天和泥乎乎的地。援朝的心情,也如这灰天泥地,一点不好——他多次收到家里的电报,说父亲病重,让他速回,但,谈何容易。
  说起来已是一年前的往事了。那时刚来三线不久,生活的艰苦和工作的危险刚露端倪。连里突然接二连三的收到电报,说邹强的母亲病危,让他速回。这是连里头一次收到这么多的加急电报,于是,请示营里和团里,特批准他回家探亲。谁知邹强这一走,就再也没回。
  其实,想学邹强的样子当逃兵,并不是件容易事。你的组织关系,户籍和粮油关系,全在这里。除非你想当个没有工作、没有户籍的“黑人黑户”。而当时的“黑人黑户”,连乞丐都不如。那时连讨饭的乞丐都持有生产大队开的介绍信,证明他是“贫下中农”。而你个“黑人黑户”,在全民皆兵的社会中,很快将会被城市盲流收容站收容。遣送回原籍时查不到你的户口,那就只有发配边疆去屯垦。而邹强的情况不同。邹强父亲是一国防大厂的厂长,革委会主任,是十三级干部,相当于地委书记,属高干。给邹强安排工作,解决户口,易如反掌。别人哪有这能耐?
  俗话说,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其实这话太夸张。冯援朝吃饭时发现老鼠屎何止一次,用筷子拣出扔掉,饭还得照吃。而未被发现,随饭一块儿扒进嘴里,咽进肚里的老鼠屎不知有多少——邹强事件,在指导员心中,还是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赵连文母亲病重,发来多封电报,可指导员就是不批。赵连文拿着电报、挂号信以及信中的病例,全拿给指导员看,指导员却只是耐心细致地做政治思想工作。
  “连文啊,不要着急,不要悲伤,更不要激动,啊!”
  指导员和颜悦色。“你看,你母亲病了,可有你父亲,还有你的兄弟姐妹们陪伴。单位和组织上也不能不管,是不是?”
  “何止是病了,是病重!”赵连文有些生气。
  “是,对,病重,是病重。这样说可以吧?”指导员仍不紧不慢。“即使是病重,可你回去有什么用呢?你又不是医生,对不对?”
  “哎呀!我说指导员,话怎能这样说呢?母亲病重,当儿子的难道不应该回去看看?”赵连文急了。
  “应该的,应该的,我并没有说不应该 嘛!我只是想让你理解,第一、你回去并不能解决什么实质问题;第二、咱们三线任务这么紧,要是谁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请假回去,那么,毛主席他老人家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谁来完成?不瞒你说,我老婆也多次来信,说病得很严重,希望我回去一趟,可我一直也没回……”
  “你老婆怎么能和我妈比呢?这可是我妈呀!”赵连文简直有点忍无可忍了。
  “哎——!这你就不懂了。等你结了婚就会知道,老婆其实比妈还要亲呢!”
  什么?老婆比妈还要亲?——赵连文顿时目瞪口呆。
  世上只有妈妈亲,这道理,似乎没人教过,却刻骨铭心;上幼儿园起,开始有人教他,爹亲娘亲没有党和毛主席亲,就像歌里唱的:“母亲只生了我的身,党的光辉照我心”。对这道理,虽感不到刻骨铭心,他也认为是天经地义,不容置疑的。但对指导员的新理论——老婆比妈还亲——他却无论如何不能认同。过后他也曾设想,自己以后结了婚,果真也会像儿歌唱的“娶了媳妇忘了娘”吗?——不,绝不。他从心里断然否认。那么指导员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只能说明他这人思想意识有问题——赵边文这样推论。
  于是,他逢人就宣传指导员关于“老婆比妈还要亲”的理论,以发泄对指导员的不满。
  “嗨!你知道不?老婆比妈还要亲呢!怎么,不信?告诉你吧,这可是指导员亲口对我说的。”
  “指导员说了,老婆比妈还要亲!听听,啧啧!什么东西!”
  “说什么老婆比妈还要亲,哼!肯定是个怕老婆的家伙!”
  ……
  发泄归发泄,可他仍三天两头的去找指导员。因为家里的电报一封接一封地来,内容也从“病重”变成了“病危”。但指导员有意考验他耐心似的,仍不紧不则的与他“推太极”。终于有一在,电报内容成了“病故”,赵连文已哭得泣不成声,指导员似乎还不相信。直到赵连文父亲单位的电话打到了团里,指导员这才准假。
  所以,当冯援朝拿着电报,惴惴不安地去找指导员时,已做好了持久战的思想准备。只不知指导员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哦,家里来电报了?”
  指导员接过他双手递上的电报,让他坐下。然后对着那行简短的电文端详了良久,似乎想从中嗅出点什么。
  “你父亲今年多大年纪?”
  “六十八岁。”
  “嗯?怎么会这么老?“指导员有点吃惊。
  ”哦,我父亲1938年参加革命,解放后才结的婚,所以整整大我五十岁。
  “你母亲呢?”
  “我母亲已病故六年了。”
  “那你家里还有谁?”
  “一个姐姐,上山下乡。还有弟弟妹妹,正在上学。”
  “原来是这样。”指导员沉默了。
  过了许久,才听指导员说:“你先回去吧,等我们研究研究。”
  尽管思想有准备,可冯援朝仍很失望。当他迈出连部的那一刹那,才猛然省悟到:持久战开始了。
  等待的日子令人心焦,可日子仍如穿梭般飞逝流过。家里仍不时有电报来,冯援朝也一次次往指导员那儿跑。从弟弟的来信中,他得知父亲半年内已动了两次大手术,但癌肿已扩散,恐怕日子不多了。读着年仅十五岁,却已是成熟笔调和语气的弟弟来信,想象着年老体衰且遍身弹痕的卧床父亲,冯援朝心如刀搅。那些日子,他不知往家里写了多少封信,安慰父亲,叮嘱弟弟,还把一年多来积攒的一百元钱寄回家里——每月二十八元的工资,扣除十五元伙食费,仅剩十三元。再减去每月必须的牙膏、肥皂等零用钱,一年能攒下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不知不觉,一九七二年的春节,就在这焦虑不安的等待中过去了。这期间,连长夫人从西安赶到陕南来探亲。连长夫人很贤慧,到连队后,就让连长去仓库借了台缝纫机,每天为二连的学兵们缝补衣服。从早忙到晚,几乎没有空闲过。人长得漂亮,又很和气,学兵们都爱拿着破衣服,往她住的那间小招待所里跑。有称嫂子的,有喊阿姨的。她对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也不在乎。连长这些天可谓是满面春风,脾气出奇地好。
  这情景对指导员肯定也有触动。一次,冯援朝拿着电报,又一次找指导员请假时,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聊起了指导员的孩子。
  “指导员,你的孩子多大了?”
  “哦,五岁了,是个儿子。”
  一提到儿子,指导员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格外慈祥,似陷入了无限的沉思遐想。
  “嘿!儿子就是儿子。你知道吗?男孩从小就爱玩土,和女孩就是不一样。当然了,我家住在农村,不像城里,有幼儿园、有玩具,他在家里只能玩土。可别小看了泥土,也能玩出不少花样,像我小的时候,最爱玩摔泥盆。用水把干土和成泥——找不到水时,就撒泡尿来和泥,所以我们那里常用‘玩尿泥’这个词来形容小孩子——用泥捏成一个瓦盆状,口朝下,往地上摔。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