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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熊熊燃烧的岛 作者:[苏联] 阿·卡赞采夫-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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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看火红头发的人,又补上一句:“要是您不是英国人,那我就把海胆吞下去!”
  为了更清楚地打量讲话的人,詹姆斯便回转身去。他看到古怪的马车后,立刻又坐下了。
  “喂,先生!您好吗?您愿意来聊聊天吗?您把这玩意儿运到哪儿去啊?”
  “这个桶吗?送到鬼地方去?先生!是这么回事,小伙子们,我是个海员,可现在陆地行舟,因此想雇佣你们俩干活。我的几匹马很疲乏了,而路还很远……如果我要迟到的话,那发疯的爱尔兰人会打断我所有的肋骨的。”
  “爱尔兰人”这几个字使詹姆斯兴奋极了。
  “当然,当然!我们一定帮您忙。我们是伐木工人,正在找活干。因此,如果您肯多出几个钱的话……”
  “如果你们答应把自己的舌头咽下去,默不作声的话,我一定好好儿地酬谢你们。明白吗?”
  “当然啰,先生!”詹姆斯扬声说,好象他的舌头是他喜爱的美味食品似的。
  “您为什么高兴?发现线索了,还是怎么的?”谢尔德热夫生气地问道。
  “别疑神疑鬼啦!我不过是为我们找到了活干而高兴。难道您不是也想吃啦,对吗?”詹姆斯含含糊糊很快地嘟哝了一句。
  谢尔德热夫啐了口吐沫。
  “那么,您是我们的主人啦!”詹姆斯向赶车的人鞠了个躬。“您有没有什么东西款待一下新来的拉边套的马儿呢?”
  “我一定招待,但要在山中的湖岸边停靠之后。小伙子们,你们就不得不一直干到傍晚了。”
  “这我们可不习惯!哎,谢尔德热夫,您推这个轮子,主人,您推另一个,我来牵马。”
  “你们来拖桶,而不是牵马,是不是这样更好些?”主人生气地指出,“两个人都推轮子,每人一块半美元。”
  詹姆斯非常卖力地抓住了一个车轮。谢尔德热夫稍稍犹豫了一下,抓住了另一个。海员挥动鞭子,骂了一句,马猛然向前一冲,大车就吱吱嘎嘎地响着向前移动了。
  山岩和树木缓慢地从旁边移过去。酷热的程度似乎增加了一倍。脚踩在溜光的石头上直打滑。车轮在坑坑洼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不停地颠簸。
  赶车人不停地咒骂着。马儿浑身是汗。詹姆斯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谢尔德热夫不时惊奇地看着他偶然结识的同伴。他从未见过他这么卖力。
  令人疲乏的爬坡使时间缓慢地似乎永无止境地拖延着。他们拖拉着双脚,勉强挣扎着走。海员连喘口气歇一歇都不让。
  终于有什么东西在松树之间闪了一下。
  “水!”詹姆斯大叫起来,仿佛他是在沙漠里。
  “停靠,”海员命令,“在这儿过夜。”
  筋疲力尽的詹姆斯倒在草地上。汗水顺着他通红的脸往下直淌。
  “真热。”主人一面动手卸马,一面说。
  谢尔德热夫将一些大石块垫在大车的轮子下面,又插几根棍子到轮辐里。
  现在可以透过比较稀疏的松树看到湖了。一排排树好似半圆形剧场层层递高的观众座位环抱着它。湖面奇怪地被分成两半。被阴影笼罩着的部分宛如黑色的天鹅绒,而另一部分则仿佛是发亮的绸缎。
  谢尔德热夫饶有兴致地仔细观察这一小块地方,大概在任何地图上都没有它的标记。
  “那么主人,您倒是坦白地说,您这个大桶里是什么东西?”“嗬!你们一定认为,里面装满了罗木酒吧!”
  詹姆斯作了个模棱两可的动作,表示既好奇,又漠不关心。
  “那么听着,我的同胞!如果这桶里不是世界上最令人厌恶的气体的话,那就叫我浑身长满水草。为了去取它,我不得不在太平洋上航行几千海里……”海员吹旺了火,“随便说说,先生们,你们从来没有听说过阿列尼达岛吧?”
  “没有,先生!”
  “那么一辈子记住这几个字儿吧!阿列尼达!我宁愿三年不喝罗木酒,也不愿谈我经历过的那些骇怕人的事儿。”
  “那这个阿列尼达岛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呢,先生?”詹姆斯极其好奇地问道。
  “任何地图上都没有这个岛。据说,去年是一个喝醉酒的船长偶然发现的。那个船长用最后一滴杜松子酒发誓说,过去这个地方是什么岛也没有的。”
  “这是个什么样的岛啊?上面长些什么植物?”
  “那儿哪会有什么植物啊!什么也没有!难道这是个岛吗?这简直是魔鬼的屋子用来通风的管道口罢了!”
  不乐意地倾听着老海员说话的谢尔德热夫突然凝神注意起来。他的动作没有逃过詹姆斯的眼睛。詹姆斯一跃而起,也朝他同伴注视的方向看去。
  “这是怎么回事?”詹姆斯叫起来了,“这是个什么怪人?这儿这么热,人都不知道往哪儿钻才好,可朝我们走过来的这个人却穿着雨衣,还带着伞!”
  “詹姆斯,可最有趣的是他脚上穿的。”谢尔德热夫说。
  “脚上穿的、对!我一辈子从未见过这样的鞋。”
  “亲爱的詹姆斯,只有一个国家的人穿这种样式的鞋。”
  “唉,这算个什么人,一身穿戴,就象暴风雨快要来了似的?”
  这个奇怪的人渐渐走近了。他高高的个子,动作笨拙,身上穿的带风帽的雨衣在风中飘动,引起谢尔德热夫注意的雨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本来就穿着雨鞋嘛!真正的俄国式的雨鞋!”谢尔德热夫低声说道。
  “俄国人!”詹姆斯扬声问道。
  穿雨鞋的人一直走到他们跟前,有礼貌地脱下帽子。
  他腋下除了伞之外,还夹着一件不大的东西。
  “晚上好,先生们!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你们决定要在这儿待很久。”
  “先生,要想让这个小伙子移动一下的话,简直比让太平洋干涸还难。”海员用手指戳戳疲倦不堪的詹姆斯说道。
  怪人思量了一会儿。
  “真是不期而遇,先生们。我跋山涉水,历尽艰辛,就是为了找这么块荒无人烟之地……可是在这儿突然遇到了你们……”
  “您对这不大满意吗?”詹姆斯问道。
  ‘先生们,你们要明白……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才好……我走了好多英里路……我冒昧地请求你们……”
  “请说吧,先生。”
  “劳驾,帮帮忙请别拒绝离开这个地方,离此地五哩以外……”
  “什么?”詹姆斯突然吼叫起来。
  陌生人感到很窘,笨拙地叉开了胳膊肘。
  “我恳求你们,先生们。真的,你们最好离开这儿。”
  “您可知道我们已经卸了马,架起了篝火,还想吃点热的小灌肠呢!”惊奇的海员站了起来,“先生,我们已经落了帆……还有……”
  “这一带地方是不是您已租用了?”詹姆斯不友好地插了一句。
  “先生们,请别要求我解释我这个有点古怪的请求。对称们来说,这仅仅是多走一小时路程,可是对我,则是损失两整天时间,可在这时间里,人们正在互相残杀。要知道时不我待,刻不容缓。”
  “您怎么,小伙子,约了漂亮站娘存这里相会还是怎么的?”詹姆斯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不是开玩笑,先生。这个湖和它周围的地区对我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我关心的只是你们,你们的安全,更确切地说,是想让你们找个舒适些的地方。我准备帮助你们拉大车。只是请你们离开这里。”
  詹姆斯、谢尔德热夫和海员惊奇地面面相觑。
  “您听着,”谢尔德热夫说,“看来您大概总是有点什么理由的咯!可我们累得够呛。这条山路实在太陡。”
  “先生们,这非常复杂。听起来会很奇怪,甚至出人意料……”
  “说吧,说吧。”詹姆斯插嘴说,“我们希望了解是什么原因。”
  “先生们!我请求……请别强迫我。我不相信,您们会理解我。”
  “哦,哦!他以为我们是白痴!我感谢您,先生。”
  “不,不!我真的毫无这种想法。我不想得罪你们。但是,这种事听起来确实是怪。如果你们同意听我说了就离开的话,我甚至愿意……”
  詹姆斯坐坐舒适说:“演讲吧。我答应您:如果您的故事讲得有趣,我们就走。”
  海员打量了詹姆斯一眼,哼了口吐沫。
  穿雨衣的人抚摸了一下小胡子说:“好吧,我同意!事先,我请求你们原谅我那些有点特别的想法。但是请记住——是你们迫使我说的!”陌生人纯朴地微微一笑,“先生们,按照我的观点,人们不应当打仗。而如果他们已经打起来了,那就应当去干涉这件事。”
  谢尔德热夫凝神注意起来。詹姆斯从旁边推了他一下。
  “这件事应当由科学来承担。我们科学家是强者,世界应当听从我们。现住在这双手中掌握着一种工具,它使我有可能威胁世界,迫使全世界接受我的意志!”
  “眼下他甚至都不能迫使我们离开这儿!”詹姆斯低声说了一句。
  “我看得出来,您对人类斗争的规律是不大熟悉的。任伺时候一个人是不能扭转乾坤的!”谢尔德热夫说。
  “是的,我没研究过社会生活的规律。迄今为止.我觉得自己只有一些模糊的想法。但是我就是想用这个东西,这个能的浓缩物来制止战争,威胁所有在打仗的蠢人!科学给了我向世界发出最后通牒的权利。因此我需要在这个湖上,试验我的装置,先生们……你们看,我对你们是坦率的。”
  “您,怎么,想要叫所有有过错的国王和皇帝站墙角吗?”海员笑起来了。
  “是的,先生……我想要象惩罚不听话的孩子那样来惩罚他们,而且他们将会被迫听从我。那时,截然不同的一个时代必将来临。我们将消灭军队。我们一定把所有国家的武装力量都变为技术大军,这个大军的士兵将在社会企业中为人民的福利而工作。大家都将研究技术,以便今后成为为全人类幸福而斗争的战士!”
  “听着,我的老兄!”谢尔德热夫改用俄语,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讲话。“告诉我,您是从哪个疯人院里逃出来的?我们一定把您送回去。”
  穿雨鞋的人皱起了眉头。
  “阁下,”他也用俄语说,“我以为可以提醒您,谁也没有给您侮辱我的权利。您自己强迫我阐述我的想法的。我需要做试验的地方。而您……您……阁下……”
  “可是您明白吗,同志……您是在说梦话!确实应当为反对战争而斗争,因为只有资本家才需要战争。但是应当以有组织的阶级的力量去进行斗争,而不是单个的科学家。请您明白这点!”
  “遗憾的是我没有时间来址行政治讨论,对此我也没有作准备。”陌生人面有温色。“先生们!我试图劝你们离开试验区,可是徒劳无益。我不得不向你们表示歉意,但是……我不能再考虑这些意外的干扰了。先生们,我感到遗憾……”
  穿雨鞋的人张开伞,向湖边走去。
  海员俯身对谢尔德热夫和治姆斯低声地说道:“伙伴们,我好象认识他。这是我主人教授的一个助手。看来,他发疯了。”
  三个人一齐目不转睛地看着穿雨衣的人朝湖边走去。他在一块峭岩上站住了。他那黑色的身影在莹莹绿水的背景上异常醒目。
  “该煮灌肠了,伙伴们!我随身带了整整一包。多好的热的小灌肠阿!现在几点啦?”海员掏出表来。“一千零三个海鬼!我的表停了。”
  詹姆斯看了下自己的表。也不走了。
  伤心的海员打开表后面的盖子,里面他镶了个小小的指南针。
  “真是怪人,”他继续说,“想要制让战争!也许,用铁锚给自己做个救生围还容易些……哎!这是什么妖术?我的指南针也喝足罗木酒啦!它不指向北方,却指向这个怪人站的那块岩石?”
  大家都看了看那个气冲冲打着伞的人。只见他一挥手,空中有个东西闪了一下。那个东西飞得老远,然后掉进水中。
  那个人笨拙地从岩石上跳下,拔脚飞奔,很快就消失在树后面了。
  “毫无疑问,是个疯子。”谢尔德热夫耸耸肩说。
  “哎,伙伴们!我的指南针现在指向湖中心了。真是怪事!吹哨命令全体船员战斗!风暴来了!”
  确实,湖上是发生了某种不寻常的事。
  “谢尔德热夫,拧我一下,或者说说您自己看到了什么。”惊惶的詹姆斯低声说。
  在湖中心,那个东西掉进去的地方,咝咝作响,冉冉升起一股蒸汽。过了几秒钟,那里形成了一个漏斗,蒸汽啸叫着从里往外直冒。一分钟之前还是懒洋洋的、平静的湖泊沸腾起来了。漏斗瞬息不停地在扩大,变成一个巨大的火山般的喷口。
  “好象可以看到湖底了。”谢尔德热夫嘟哝了一句。
  湖水从岸边向后猛退,冲向形成的缺口,然而刚涌来的大量的湖水一到喷口,就如同接触到了烧红的、未冷却的物体,立即化成了蒸汽。从喷口里喷出来的云雾,笼罩了周围的树林,缭绕于树梢之间。
  不到五分钟,这个山中湖泊整个干涸,变成了云雾。
  “谢尔德热夫……谢尔德热夫先生!究竟在哪里、我什么也看不到。”
  声音象是裹在棉花里似地消失了。
  马儿不安地嘶叫。海员不停地咒骂。发热的浓雾凝聚在空中。
  很难说接下去几分钟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从山上刮来了一股冷风,还是发生了其他什么情况。总之,不寻常的云化成了雨水。
  这是场什么样的雨,我们的这些赶路的人是深有体会的。
  有几分钟时间雨水简直就悬在空中。然后山崩地裂般地轰隆轰隆住下猛冲。雨水击打着,冲刷着,一个劲儿地哗哗直下……
  “抱住树啊,伙伴们?”海员大声叫喊。
  热气腾腾的水流向湖的凹处猛冲。水一直齐到腰部。人们慌乱地抱住了树。
  “这简直是开水,谢尔德热夫先生!……救命啊!我在斯塔翁格顿还有个小妹妹……救救我吧,谢尔德热夫先生!”
  “我以洋底来发誓,我的烟斗里都灌满木了!哎!左舷?把头藏在衣袋里!”
  但是每个人只能自己对自己叫喊。
  从天而降的瀑布的轰响声压倒了一切。
  几分钟之后,暴雨停了。湖水顺着陡峭的湖岸,流回原处,树林里留下了一片片折断了的树枝和撅起的树干。装有象榴弹炮似的大储存罐的马车也翻转过来了。
  可怜的浑身湿淋淋的人们,无能为力地互相对望着。
  “如果这是个疯子的话,那么是个危险的疯子!”谢尔德热夫说。
  “先生们!谁想吃热的?我大车上有一整包小灌肠。这些东西一定煮好了。”
  “见您的鬼去吧!”詹姆斯阴沉池说,“我们不再为您干活了。”
  “我们走吧!”谢尔德热夫招呼他,“老头,大车已经不能再走了。我们到最近的居民点上去找人来帮助您。”
  詹姆斯把他衣服上的水拧干。他的双脚泥泞没踝。
  “对啊,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需要雨鞋?”谢尔德热夫叹了口气。
  谢尔德热夫和詹姆斯同海员告别后,勉强把脚从泥泞中拔出来,步履艰难地慢慢挣扎着上了路。他们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一副十足的可怜样,活象两只异想天开地到沼泽地去游玩而被拔光了毛的小鸟。
  走了几步,詹姆斯想起了爱尔兰人,便改变了主意,又回到带着储存桶的老头那儿去了。
  谢尔德热夫吹着口哨,一个人走了。他仔细地考虑了所发生的一切之后,决定保持沉默。不管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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