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加死等于十-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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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并没在马休斯先生的房间啊!”
“没有吗?那你在哪儿?”
“我和我表哥肯沃尔西先生在一起。”
三个人都是在低声交谈的。之前三人都是身子前探说着悄悄话,格里斯沃尔德的胳膊肘撑在膝盖上。现在事务长往后坐了回去。他像刷子一样的黑眉毛在额头拧成了结,那样子有点使人想起乔治·罗比(译注:George Robey,1869…1954,英国音乐剧演员)。但他同时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好像在说:“哈,我就知道!”
“是那样吗,查佛德小姐?你和肯沃尔西先生在一起?”
“是的。”
“船长还想知道,你和肯沃尔西先生在一起是几点的事?”
“我想我大概在九点半时去的他的房间。差不多十点的时候离开的。”
“你确定吗?确定这段时间没错吗?”
“差不多没错,是的。”
事务长的表情像在说:“别扯了!”但他没有对此发表言论。他的面颊继续像牛蛙一样一鼓一鼓的。他转而盯着肯沃尔西。“对于这些,”他问,“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停!”肯沃尔西大声说,引得钢琴那边的拉斯洛普抬起头来。远处的钢琴发出清脆的声响。
深吸一口气,肯沃尔西继续说下去:“在接受那样的拷问以前,有些信息我必须知道。必须从你那里知道,格里斯沃尔德。我并不是要逃避你的问题。我只是想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我—认—为—正—确—的—事。告诉我,我可以看一眼这位被杀的吉阿·贝夫人吗?看一下尸体?”
事务长再次扬起了眉毛。
“当然。她不会是你的熟人吧?”
“不,至少那个名字不是。我想说的重点是:你肯定知道在纽约有个叫特里马尔乔的酒吧吧?”
对方看起来有些迷惑。
“我知道,是的。好久没去过了。算是个英式酒吧,曾经有很多皇家海军和后备队的人在那里出入。”他短短地笑了一下,“我听说有很多间谍。这又怎么了?你的意思是什么?”
“你以前知道吉阿·贝夫人吗?”
事务长耸耸肩。“我听说过她。很多人都大致听说过,传闻不少,但都是善意的。”
“你是在哪听说她的?在特里马尔乔吗?”
“记不清了。怎么?”
“我想弄清楚的是,”肯沃尔西继续说道,手掌松开又握紧,“你有没有听过这样的传言,关于吉阿·贝和……”
“杰罗姆!”瓦莱丽叫道,但她紧绷的脸上肌肉没动一下。
“……和某个男人?”他总结道。
“我想关于她的传闻也不会有其它方面的了。”格里斯沃尔德皱皱眉头。“不,我记不清了。好像曾经听说过,她在和一个时髦的男人交往,那人是建筑师或医生什么的。”他的眉皱得更深了。“我再重复一遍,为什么问这个?”
“只是因为——咦,”肯沃尔西说,“那是什么声音来着?”
他中断了话题,扬起手来。船身突然一阵轻微的摇晃,休息室里的杂音加大了。三个人都随着船的摇摆晃了一下。
“听起来,”瓦莱丽说,“像是女人在尖叫。”
“就是女人尖叫的声音。”肯沃尔西赞同道,“应该不是吉阿·贝夫人的怨魂吧。”
“别那样说,”事务长说。他额头锃亮发光,已经恢复到几分钟前发问的状态了。“看我这儿。我是被派来提问题的,就要得到答案。你们说那声音像女人尖叫。”
“确实是,”瓦莱丽说,“从楼下发出的。”
“查佛德小姐,你在休息室这里待了多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我不记得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拜托。”
“呃,我是在乐队刚开始演奏一分钟时上到这里来的,那是他们的第一首曲子。我只记得这些,能帮上忙就好了。”
“在那之前你在什么地方?”
“在我的房间里,晚餐后刷牙来着。”
“你呢?肯沃尔西先生?”
肯沃尔西搓了搓下巴。“我说的也准确不了多少,”他答道,“乐队开始演奏后没多久吧。我穿戴好了就上来喝点东西。本来想去酒吧的,但在这儿停下了。”
“乐队是九点开始演奏的,”事务长说。“你们的意思是在那几分钟之后?好吧,好吧,好吧。”他对了一下手表。“你们说刚才听到有人尖叫。你们九点过几分来到这间休息室时,那时听到有人呼喊了吗?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
“肯定吗?在B甲板上没有发生骚乱?”
“没有。”
一个高高的影子盖过了坐在椅子上的瓦莱丽,两只手出现在她头上方的位置,其中一只正拿着烟。她转过身去,看到拉斯洛普平易近人的脸正对她笑着。尽管她挺喜欢拉斯洛普,但对他感到相当不屑。在她看来,他虽然已是白发的成年人,举止却像个小学生,也或许是瓦莱丽自己严肃过头了吧。
拉斯洛普蹒跚地走过来靠着椅子背,烟雾向下吹到她脸上。他凑过身子,用大手掌把她鼻子底下的烟驱散了。
“你们说的骚乱是怎么回事?”他问。
“没什么事,先生。”事务长说。
“那就好。我真不希望在可怜的老胡佛身上发生什么事。”
“胡佛?”事务长急忙问。
“是啊,那个老乔治。他跟我说好在这里见面,听乐队演奏,结果却没现身。”拉斯洛普直直地盯着事务长,眼神很认真。“但愿他没有不小心掉下船去。他本来说要教我玩一种叫奈普(译注:Nap,也叫拿破仑,一种纸牌游戏)的游戏。如果他玩得和掷飞镖一样好,那我可就惨了。他已经赚了我一块六毛五,每次想起来都乐得合不拢嘴。各位,晚安。”
“拉斯洛普先生!”事务长喊道。房间里似乎一下升温了好几度。
拉斯洛普还没走远。他以脚跟为重心,慢慢地转回身。
“嗯?”
“只是例行公事,先生,船长想了解一下你今晚九点左右在做什么。”
“九点?”拉斯洛普不在意地说,“我在自己的房间里。”
“你也是在自己房间里吗?”
“是的。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大概九点十分来到这儿听音乐。”拉斯洛普又以肯定的语气说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是的。”事务长承认道。他站起身来。“阿彻医生!”他朝房间对面喊。
在远处的棕榈树附近,一个悠闲的身影出现在门旁。医生胳膊下抱着本书,手指还夹在书页间,沿着过道上铺的灰色地毯走过来。他一副自信满满、很精神的样子,脸上很干净,但嘴唇已经干得破裂了。不过他还是挺令人愉快的,是位爽快友好的医师。他浅色的眼睛对瓦莱丽表达着微笑,并向每个人点头致意,不过他胖乎乎的手还是紧紧地持着那本书。“有什么事吗,事务长?”他询问道。
格里斯沃尔德显得有些歉意。“是船长的命令,医生。我们正在做调查。你是不是碰巧记得自己今晚九点左右在哪里呢?”
“我记得。”
“那么……?”
“在我的房间里。”阿彻医生回答,“你怎么闭上眼了?我说了什么不寻常的话吗?一般人都是吃完晚饭就会先回房间啊。去披件大衣,或是拿本书什么的。”他举起自己的书。“我大概九点一刻从房间里上来,去了吸烟室,喝了点酒,最后遛哒到这里听音乐。请原谅我这么说,但能在这船上进行的活动实在不多。”
他又丝毫不变声色地说道:
“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们吧,这船上每个人都已经知道昨晚的事了。直接都讲出来,做个了断吧。又发生什么了吗?”
事务长深吸了一口气。“是的,”他承认道。“发生了另一起——不幸的事件。哦,不用惊慌!我向你保证,可以信赖船长。他也认为如果让你们了解一切情况、面对现实,你们会感觉好一些。”
“又一桩谋杀吗?”医生尖锐地问。
“恐怕是的。但没有恐慌的必要。”
拉斯洛普呼吸变得急促。他的声调显得难以置信。“你的意思难道是要告诉我,”他说,“我刚才说的——那些关于可怜的胡佛的——玩笑话……”
事务长转过来看着他。
“胡佛?”他反问道,“谁说过有关胡佛的事了?胡佛好好的。是那个法国人,伯纳上尉。四十五分钟以前在B甲板上,他的后脑被子弹打穿。”格里斯沃尔德的脸色涨得通红。“要是我们知道他昨晚在讲些什么,也许就能救下他的命了。”
12
麦克斯和H。M。听到那声枪响时,正站在右舷的栏杆边上,时间刚好是九点差一分。
H。M。戴着一只炮铜制的表,刻度盘上刻着发光的数字。在那片非同一般的黑暗中,麦克斯看到那只表从外衣和雨衣底下显露出来,在空气里无形地翻动,如同特技摄影的效果一般。当他们都开始向开火的地方跑去时,他发现表又消失了,大概是掉进了背心的口袋里。
“出事了,年轻人。”H。M。的声音有点嘶哑。“看在伊索的份上,走路要小心点。走路要小心点!”
麦克斯拖着坏腿蹒跚着,用他的拐杖朝着前方摸索。黑暗是一面你可以用脸摸索敲打的墙。他和H。M。走散了,又找不到他了。当他们随着摇晃不已的船移动的时候,他只能分辨出坚硬的黑色栏杆和甲板上支撑用的铁杆。
他意识到自己正处在朝向船头的位置上,黄色的灯光在前面微微闪烁。那只是一根火柴的光亮,可看上去却好似一盏黯淡的灯笼,甚至毫不畏惧冰冷刺骨的寒风。
“把灯熄了!”一个声音在喊。
这个声音大叫着,直冲麦克斯的耳朵。直到周围寒冷的空气被嘈杂的活动所搅动,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在一小伙人的中间。有个硬东西重重地撞在他的左肩胛下面,不是肩膀就是手,将他向前推去。他的膝盖冻僵了,拐杖从他手里掉下,发出卡嗒的声音。栏杆向它这边倾斜过来,令他感到一阵恐慌,闪着磷光的奔流正在他脚下汹涌澎湃。
在他的正前方,有人在黑暗中伸手打了一下那只握着火柴的手。火柴光熄灭了。然而在此之前,随着栏杆的冲击和甲板的摇晃,麦克斯已经在阴影和微弱的闪光中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拿着火柴的人是乔治·A·胡佛。他把火柴拿到耳朵的高度,背和肩膀高高耸起,你可以看到他圆圆头顶上又短又硬的头发,还有滴溜转动的眼睛里发出的光芒。胡佛从栏杆闪出一小段距离,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向下看了看甲板,那神情仿佛看到脚上有条蛇一般。火柴熄灭了。
“你不知道不能在甲板上发出亮光吗?”三副克鲁伊申克先生的声音命令道,“你不知道……”
胡佛没有回答。他又点燃了一根火柴。
“先生,你疯了吗。把火柴给我!”
一阵混战。不是风把火柴吹灭了,就是三副给弄熄的。胡佛的抗议显得如此可怜。他看上去并不惊恐:只不过全神贯注,被越来越大的兴奋强烈地吸引住了。
“有人掉下船了,”他努力不让自己结巴。“他突然掉下去了,水溅出砰的一声,脑后中弹了。看在上帝的份上,别站在那里对着火柴小题大做了。有人掉下船了。”
“站稳了。你确定吗?”
“是的,先生,”黑暗中传来另一个喘气声,“我是四号看守。我们看到他从救生艇甲板上掉下去了。我打了招呼,听到电报机响,但我们除了减速没别的好做的吧?”
最后一个声音里带着疑问。
“如果你是四号看守,”三副说,“他妈的在这里做什么?回你的位置上去!”
“我得到命令要找到他坠落的地点。三号岗哨,还有比灵斯先生,说他们认为他……”
“他怎么了?”
“他向自己开了枪,先生。他自己开枪的。你能看到他的脸在磷光似的东西里闪过。那把手枪跟着他一起掉下去了。”
“死了?”
“哦,他是死了!”胡佛带着一种突如其来的激动插嘴道,“直接在后脑勺砰的一下,可怜的家伙。像一块羊肉一样,死了。他穿着法国军官制服,可爱的制服啊。直接在后脑勺这么砰的一下,我亲眼看到了。但不是他自己干的,别怕!我甚至看见那个朝他开枪的家伙。如果不是那家伙把他一枪砰出船外去的,那可就是见鬼了!”
“等一下,”三副严厉地打断他的话,“你肯定他死了?”
“一枪砰出——”
“把消息通知船桥,”三副对四号看守说。他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有了些宽慰。“不,且慢。我自己把消息带过去。你呆在这儿,胡佛先生。我会保管你的火柴的。那边是谁?”
沉重的脚步声重重地踩在甲板上,融入一片混乱中。
“格里斯沃尔德,”事务长用吵哑的声音回答道,“出了什么事?”
“哦,格里斯沃尔德,我们的朋友伯纳被枪击中,从船上掉下去了。我们正在处理这事。这儿的是胡佛先生。看着他。我要到船桥上去一趟。”
“觉得老头子能把解决这些吗?”
“不可能,即使那个法国人还活着,把他捞起来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而且,也太危险了。”
“对。我随时候命。那边是谁?”
“像个麻袋一样把他捞上来,”胡佛越来越兴奋地继续胡乱说着,仿佛所见所闻的新鲜感令他精神焕发,“如果不是那家伙把他一枪砰出船外去的,那可就是见鬼了!”
事务长的声音很粗鲁。
“嘿,先生,稳当点!留心脚下!别在我面前昏倒的哟,啊?”
胡佛的语调哆哆嗦嗦,一会儿粗,一会儿细,喘着气。“我的心脏,”他抱怨道。“简直太兴奋了,受不了了。我的心脏。”
“那就让我帮帮你吧,想要进来吗?”
“哦,我会的!等我把我的救生衣捡起来。它在甲板那边的椅子上。”
事务长又严厉地说,“谁在我后面?”
麦克斯聆听着这一切,仿佛有些出神。他在甲板上四处摸索着自己的拐杖,竟然奇迹般地找到了。这时他正好触到了某人的裤腿,那双腿在空气里痉挛着,显示出一种紧张的精神状态。回答事务长的是H。M。的声音。
“是我,年轻人。”
“亨利先生?”
“呃——呃。我们整年都难遇到的好天气。”
“你能把胡佛先生带到船舱里去吗?这是他的胳膊。现在用你的脚感觉一下,你能在甲板上发现一种窄窄的铁板。无论你在哪儿踩到这样的铁板,它都是通向门的。跟着铁箍走,你就能回到船舱里了。劳驾。”
麦克斯抓到了某人的外套,他不确定那是H。M。的还是胡佛的,于是就跟在了另两人的后面。他们慢吞吞地向前摸索,找到了一扇门,穿过一个没有灯光的小房间,终于看到一束柔和的灯光,不过灯光仍然令人眩目。
他们站在一条狭窄的白漆通道上,在通道尽头的右转角处,是通向船舱右舷的主通道。红色的橡胶地板比空旷的甲板更为坚固。在他们的右边是一扇关着的舱门,上面清晰地刻着黑色的数字B…71。麦克斯陷入了回忆,那是伯纳上尉的船舱号码。
“好了,”H。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