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加死等于十-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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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的刷子,很明显,有一个礼拜没用过了。剃刀也是。他也从未去过理发店。但是,这个极其整洁的家伙,除了小胡子外,其它地方都刮得干干净净,从星期五下午一直到星期天晚上,脸上连一根胡茬儿的影子都没有。
“我就是在这个地方醒悟的。所有叫人费解的细节最终聚集到一把修面刷上。
“伯纳上尉另有其人。
“这就是为什么他只说法语:为了掩盖他的声音。这就是为什么他总戴着帽子:因为近距离观察也看不出的假发还没发明出来。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接近任何人,并且只在最柔和的灯光下才出现。但这个骗局他能维持下去吗?不能!只能维持到他有时间杀掉贝夫人,留下线索,把矛头指向一个虚构出来的伯纳上尉,让他自己假扮的伯纳上尉面对罪证,崩溃认罪。接着,伯纳认了罪,开枪自尽掉下船。一个被创造出来的角色,就这样没了。案子结了。第二天,真正的凶手以他招牌式的无精打采出现,万事大吉。
“你们瞧,一个幽灵是怎样被嫁祸的?伯纳的角色完完全全是被创造出来的:伪造的衣服,伪造的家庭照片,伪造的护照,伪造的笔迹,还是仔细练习过的,甚至还有伪造的箱子标签。事情做得周密,而且,我靠,还有艺术性!整个计划出了错,真是太糟糕了。
“但是,一旦你确定这是个阴谋,确定谁肯定是假扮人就是件非常容易的事了。有一些特点是这家伙必须具备的,因为:
“一,他必定是个乘客。没有哪个有职务要履行的官员或船员可能有机会这么做。
“二,他必定是一直呆在自己的客舱里,直到伯纳‘死’了才在甲板上出现。
“三,他必定会说一口地道的法语。
“四,必定从未有人看见他与伯纳走在一起,或者与伯纳同时被看见过。
“而这些,好糊弄的朋友们!这些就揭开了真相!只有一个人有可能。”
H。M。停下来,喝光了剩下的威士忌潘趣。他深表满意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雪茄,嗅了嗅,拿火柴在雪茄屁股上钻了一下,点燃雪茄,身子后靠。他同时也拿出了爱德华迪克号的平面设计图,星期五晚上麦克斯在他的客舱里见过这张图。
他接着说道:
“假如你们不反对的话,我要把这些观点倒过来说。一点点旁敲侧击地引出这件事的古怪来。你们自己也可以补充证据。
“很好。那么,你们(比方说,在餐厅)见过拉斯洛普先生与伯纳上尉在一起。你们见过胡佛先生与伯纳上尉在一起。你们见过阿彻医生与伯纳上尉在一起。你们见过麦克斯·马休斯与伯纳上尉在一起。但你们可曾有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看见过杰罗姆·肯沃尔西与伯纳上尉在一起么?我打赌你们没见过。
“说一口地道的法语?你们知道肯沃尔西深得外交部的器重,而且一直呆到外交部把他踢出来为止。(啊,我看见那姑娘在点头呢!)好,为外交部工作最最重要的一个条件,最为必要的一个条件,是说一口非常地道的法语。这一点也符合。
“至于说开始几天一直呆在客舱里呢?
“我几乎没必要跟你们说,这世人皆知。嗯?但还不仅如此。他谨慎地关照他的客舱乘务员(他不是亲自这么告诉你们的吗?)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试图不经召唤地闯入客舱。对不对?”格里斯沃尔德跟麦克斯一起点点头,事务长哼了一下。“他的客舱乘务员非常担忧,”H。M。继续说道,“因为很显然,肯沃尔西几天来一点东西都没吃。但他吃了!记住,‘伯纳上尉’只在进餐时间出现,但又不总是那样。他吃伯纳的东西。然后他回客舱,而且,照例有意吞下马钱子或有类似作用的东西,让自己呕吐(真正是大吐特吐),这呕吐倒不是装的。这是个相当聪明的不在场证明。你们想不到一个晕船晕到半死的人还会花心思去割别人的喉咙吧。可他从未真正地晕过船。你们会注意那些整天喝酒、四处走动的干瘦家伙吗,很少吧?”
“可是,先生……”事务长开口道。
“等会儿说。在他扮成伯纳短暂地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时间里,他锁上自己(肯沃尔西)的舱门,拿着钥匙。这又是他不在场证明的一部分。没人愿意跟一个晕船的人纠缠。如果他不在的时候有人敲门,他过后只要说自己不想应门就行了。另外,还有件事。”
H。M。不怀好意地指着麦克斯。“你说说!”他说,“肯沃尔西的客舱号码是多少?”
“B…70。”
“唔——唔。那么伯纳的客舱号码呢?”
“B…71。”
“哎,等等!”拉斯洛普皱着眉头插话道,“那么他俩并不是挨着的,怎么回事?假如我记得没错的话,伯纳的客舱在右舷,而肯沃尔西的在左舷。”
H。M。展开爱德华迪克号的平面图:“对,年轻人。这就是关键。建造这条船所依据的设计图,就是海上大多数现役班轮的设计图。也就是说,偶数的客舱在左舷,奇数的客舱在右舷。数字相连的客舱并不挨着:它们正好面对面,间隔的宽度就是船的宽度。
“那么是什么让船有这个宽度?那中间相通的是什么,并且一个出口靠近肯沃尔西客舱的门,另一个出口靠近正对面伯纳客舱的门?想想!”
“是洗手间,”麦克斯答道。
“正是,完全正确。洗手间。所以,假如肯沃尔西想要飞快地穿过去到伯纳的客舱,或者伯纳想要安全地回到肯沃尔西的客舱,这家伙有一条直接通往的捷径,不用在船上任何地方露面。同时,他们中任何一个出现在那里,都不会引起怀疑。哦,肯沃尔西是把好手!诡计多端地策划了每一步,又让自己显得跟我们那些在柏林策划战争的朋友们一样无辜。
“他只有两个确实的难关要过,正如我在最后总结的时候会告诉你们的那样。我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很久以前,很久以前在纽约的时候,肯沃尔西就决定干掉伊丝黛尔·吉阿·贝……”
阿彻医生平静地说:“为什么,亨利爵士?我有特别的理由得知道这个。”
H。M。厌倦的表情表明,他又一次碰上了那种对普通事物不屈不挠的讨厌劲头。
“从我们已经掌握的证据里,”他说,“你应该能猜出个八九分来。不管怎么说,这姑娘应该能告诉我们。”
瓦莱丽又气又恼,几乎要哭了。
“哦,你……你……你们这些讨厌鬼!”她突然说道,“在大西洋航行的一路上我一直在跟你们说,但你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我!你们认为杰罗姆是个有骑士风度的绅士,而我是条寄生虫!我知道我所掌握的事实是真的。这个叫吉阿·贝的女人在特里马尔乔向两三个姑娘吐露过秘密,她有一整叠杰罗姆的来信……信中承认了某些事……我不知道是什么……”
“我这样会不会问得太多了,”H。M。说道,从镜片上方看着她,“我想问的是,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是想干什么?”
瓦莱丽鼓起勇气。
“是的,”她说,“我会告诉您的。我会告诉你们大家的!为什么?因为那畜生偷了我的护……护照,现在我甚至无法在英国上岸了。但我不在乎了,因为我认为我现在不想跟肯沃尔西家有什么瓜葛了。”
她更加鼓起了勇气。
“我的名字不叫瓦莱丽·查佛德,我从小到大都住在查佛德先生的房子里,起先他是单身,后来他娶了艾伦·肯沃尔西。我……我跟瓦莱丽一起上学。她一年前死了,但我跟这没关系。我真实的名字……”她第三次鼓起了勇气,“叫格尔特·沃戈尔。”
“沃戈尔!”H。M。说。他眼睛眯缝了起来,吹了声口哨:“是这样!你有没有可能是查佛德的管家沃戈尔夫人的一个亲戚?就是那位在查佛德娶艾伦·肯沃尔西的时候,惹起所有丑闻的管家?(你们听说过,你们这些人)杰罗姆·肯沃尔西的父亲老阿伯萨德尔爵士,他清教徒的心震惊无比,跟妹妹永久断绝了往来。你是那个沃戈尔夫人的亲戚吗?”
“是的,我是她女儿。”瓦莱丽回道,“她现在已经死了,所以您不要再说什么对她不敬的话了。”
H。M。又轻轻吹了记口哨。
“并且,瓦莱丽也死了,”这姑娘接着说道,“查佛德先生,也就是我亲爱的阿瑟叔叔,一直喝得醉醺醺的。他糟透了。我的艾伦姨妈变成了泼妇。他们两个根本就不管我,然而又叫我为他们做事。他们说艾伦姨妈的哥哥阿伯萨德尔爵士跟克罗伊斯一样富有,但我们却一无所有。艾伦姨妈说她哥哥跟她绝交了,他是个心胸狭窄的老什么什么,永远也不会要她回去。接着她就哭开了。还有……哦,很多很多事情。”
她深深吸了口气。
“然后他们就想出了这个自以为得计的主意。他们说,为什么我不能假冒瓦莱丽·查佛德呢?不管怎样,他可能会喜欢艾伦的女儿,因为她女儿还小的时候,他就很喜欢她。要是我能为这位老人家做点什么,或者为他的儿子做点什么……”
她脸色泛红,手指扭在了一起。
“您知道我把这个角色演得糟透了。我并不是真的想帮杰罗姆·肯沃尔西。我只是想让他,还有大家,认为我试图帮他,这样他会感激我的。那就是为什么——”她突然转向麦克斯,“在吉阿·贝夫人被杀的那天晚上,我对你讲信的事情,并且极其天真、叫人不快地求你去事务长的办公室拿信封。我知道你不会去的。我知道你会直接交给船长。那就会把我牵涉进去。然后,我马上会禁不住招认,我一直试图帮助杰罗姆。我看不出这么做有什么坏处!我知道他没有杀人……或者至少(你们不明白吗?)我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我看见那个法国人……并且,我应该得到他的感激。
“但是从头到尾,”她最后无奈地说道,“都是——杰罗姆干的。什么世道啊。”
H。M。轻声笑了起来,又咳嗽了一下掩饰自己。
“沃戈尔,”他沉思自问,“沃戈尔。这是个地道的德国姓。”
“是的,”瓦莱丽说道,“这是另一回事了。我父——父亲在德国出生,但他加入了英国国籍,并且跟大家一样是个好公民。但是我总忍不住对我父亲的血统抱有某种同情,不行吗?后来——”她再次盯住麦克斯,“他们开始在背后议论我,还说‘嗨,希特勒’,我不知道他们可能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们甚至暗示,发生假警报的那天晚上,我正朝一艘潜艇打信号。我有嘛!我那时因为害怕潜艇无法入睡,怕得要命,只是正好跑到那边的甲板上。要不是艾伦姨妈和阿瑟叔叔跟我说过,我得听杰罗姆的,还得跟他交往,我八辈子都不会上这艘船。”
“好啦,好啦!”H。M。说。
“可是,我还是个倒霉蛋。关于信的事您不相信我,我告诉您的可是真相啊?”
H。M。睁开眼睛:“我没相信吗,我的小姑娘?你看,我觉得你低估了我这个老头。”
“你相信了吗?”麦克斯追问道,“我以为……”
“听着,”H。M。厌倦地说道,“你难道忘了个人证言?忘了你亲哥哥告诉我们的话?忘了吉阿·贝夫人的客舱乘务员曾证实手提包里有过一捆信件?”
“天哪,她证实过!”事务长喃喃自语道。
阿彻医生又插话了。他皱起古典式的额头,挥挥手,模棱两可地表示反对。“是的,”他语气坚持,“但我还是对肯沃尔西先生想要杀那位女士的动机感到好奇。有损颜面的信件。呃——现如今这难道(请原谅我用这个说法)不是维多利亚时代才会有的威胁吗?”
“的确,”H。M。跟着说道,“但肯沃尔西的唯一经济来源,他的父亲阿伯萨德尔爵士,更像个维多利亚时代的家伙。如果你听过那些大家关于他性格的传说,你就会承认这点。”
医生毫不理会这些。
“嗯,”他微笑着说道,“我可能会支持你。目前为止,除了我以外,人人都对这场讨论发表了见解。正如星期三我在甲板上告诉你们的那样,我做了一次尸检。我说过结果惊人。”他顿了顿,“我没说我发现这位女士是被毒死的或淹死的。然而,我确实发现,她怀孕了。”
H。M。猛地咬了下手指。
“‘信中,’”他引述瓦莱丽的话,“‘承认了某些事。’我赌五镑,是关于杰罗姆·肯沃尔西的孩子的。伊丝黛尔·吉阿·贝打算直接去见阿伯萨德尔爵士。哦,我的眼睛。”他朝麦克斯眨眨眼睛,“啊,她喝得醉醺醺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她要去见某个伟大的人吗?我赌五镑,她说的是海军部的人。她不是说过她有证据?这个,咱们第三次赌五镑,就是动机。
“女士们,先生们,这个动机现在使整个案件明确了。
“我们可以相当有把握地重现案件了。当吉阿·贝夫人决定远渡重洋,把自己的遭遇向阿伯萨德尔和盘托出时,肯沃尔西就冷静地下了杀心。如果要我猜测的话,我猜他还对此极尽诱惑之所能。我猜他说服吉阿·贝夫人乘这艘船,并且他也同去。我猜他只是请求她对他们的关系保持沉默,直到他打定主意怎么干了为止。”
拉斯洛普打断了他的话。
“哇!”拉斯洛普说道,“假如她在船上对某人说,她是他的一个朋友呢?”
“是啊,”H。M。说,“假如她说了呢?那会怎样?我想你注意过,伊丝黛尔·吉阿·贝,就算她兴高采烈、喋喋不休,对于谈论私事——哪怕她醉得东西不分,她始终是个守口如瓶、严守秘密的女人。注意,她丝毫不相信肯沃尔西:她假装把那些信件封在一个信封里交给事务长,并且可能对肯沃尔西说她这么做了,而实际上她把信件放在自己的手提包里。不幸的是,肯沃尔西看穿了这个花招。
“但就算假设她说起过肯沃尔西是她的一个朋友又如何?记住,这次犯罪预谋好了是由皮埃尔·伯纳上尉,一名法国的狙击手来干的。这个毫无疑问。伯纳上尉会被抓,确切地说,还是现行,有血指纹为证。他会认罪,会留下一张自杀字条,然后自杀,案子结束。这跟阿伯萨德尔爵士无辜的儿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肯沃尔西极为精心地作了策划。他装扮伯纳时要穿的制服跟其他廉价的衣物,无疑是在纽约做的。他精心挑选了两个客舱,分别用两个名字订下了。伯纳的箱子被送到了船上;但是伯纳的躯壳从未上过船:到了后来他才出现。肯沃尔西仅仅是把伯纳的船票跟护照扔在B…71舱的床铺上,服务员会把它们取走的。(记住,开船后,是服务员来取你们的票子,你们不必交给检票处。)
“现在,我不必跟你们说他在船上双重身份的细节了,这些你们自己可以从我已经说过的话里去想象。他无法伪装太长的时间,而且也不必。他要做的就是在第一个沉闷的晚上,在那些忧心忡忡、不善观察的人的脑海里形成一个模糊的印象,就是跟他们同乘一船的乘客中,有一个黑皮肤穿法国军队制服的人。第一天晚上,他还通过让人胆战心惊的飞刀游戏,散布了一点不安情绪:这个是想引起注意,并在我们的头脑中造成这样的印象,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家伙,具有对一个女人盲目的怨恨。他差一点,虽然就差那么一点,在救生演习中被逮住。
“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