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军刀-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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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棋安排好了这些,命令一营立刻回撤。临走的时候叶平带着兄弟们敬礼,朝阳下面一营的兄弟身上个个披着霞光,仿佛是一群神兵天降的虎狼之师。
一营在中午回到了原来的防区重新驻扎下来,三连的兄弟都在庆幸上午幸亏是扑了个空,不然连里担任主攻任务,也不知道要死多少弟兄。
几天之后叶平打发人回来报告,说是鬼子最近频繁有坦克调动,让营里小心一点。杨棋把调动的情况具体问得很详细,这次调动的不是鬼子原来那种炮管子短短的小坦克,而是那种两人高长炮管子的大坦克。他赶紧把情况用野战电话报告给陈锋,说可能有鬼子的重型装甲部队在调动。
陈锋听完了心里也是拎了一下,赶紧布置下去,各个营注意构筑反坦克壕沟和其他反坦克工事,同时加紧准备土地雷、定时炸弹,又打发陈章往师里要平射火炮。
战幕拉开(1)
这天下午,上头下来了武鸣的委任状,武鸣被委任为团里的副团长。同时,陈锋兼任团参谋长,从兄弟部队调回来的万耀接替武鸣成了三营营长。
团里这几年的军官普遍提拔得很快,主要是巨大的伤亡造成的。特别是连一级的军官,几乎都是从下面的排长甚至是班长一步步升上来的。而武汉会战时候的很多连长,现在都已经成了各个营的营长,甚至是团长。现在团里的排长像丁三这样从老兵当中提拔出来的也占了多数。
此外,就是团里始终存在着缺员,一场恶战打下来,好多年轻、鲜活的面孔就再也看不到了。
委任下达的第二天,陈锋请客,从后方买了好多熟食和烧酒什么的,在团部搞了一个小规模的庆祝会,各个营的营长和团部的一些参谋都参加了。其实说是庆祝倒不如说是哀悼,团里几乎所有的委任都是因为前一任的伤亡。
杨棋那天晚上被其他几个营长和武鸣给灌多了,最后在团部外头呼啦呼啦地吐了半天,陈锋让他别回营部了,在团部凑合着睡了一觉。
梦中好像还有一片片残破的记忆碎片、一场场厮杀、一次次搏斗,枪炮声喊杀声,昨天还熟悉的一张张年轻的脸,转眼间只能在梦里头和兄弟们重逢了。
铁马冰河入梦来。
一大早杨棋被推醒,说是远处传来了爆炸声,杨棋扎上武装带,从墙上摘下自己的佩枪和一营其他的几个兄弟往自己的阵地上跑。
杨棋一边走一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等回到营部,看见里头是驻扎在前哨的叶平他们班的一个兄弟,浑身是血,正在跟边上的兄弟说着话。看到杨棋进来,眼泪刷地就下来了。杨棋心里想着肯定是出事了。
原来一大早鬼子集中了几辆坦克把村子给围上了,叶平发现鬼子的车辆和坦克后,正要带着兄弟们撤退,但人的两条腿跑不过汽车轱辘,最后在村子外头一大片荒废的鱼塘边上全班的兄弟被追上来的鬼子包围了。
叶平带着兄弟们组织突围,但冲了好几次也没冲过去。大家琢磨着一定要掩护几个兄弟冲出来,好给营里报信。班里把防线主动后撤,然后从鱼塘浅的地方■水过去,那儿正好是鬼子防守比较薄弱的一个地方,结果最后叶平也受伤了,其他的几个兄弟都轮流背着他边撤边打。
班里打到最后实在是顶不住了,就让年纪最小的三个兄弟先撤,其他人掩护。一路上鬼子还在追,路上其他两个兄弟都分别负了伤,反正也跑不动了,就依托地形打算死战到底。最后只剩了他自己挣扎着回到营部。
杨棋听完了赶紧命令全营戒备,同时把事情报到了团部。
陈锋接到一营的报告,下意识里面他觉得这肯定是一场恶战,当下就去了钟吉日的二营,同时命令教导队和警卫连加强戒备,让一营派出前出侦察的小部队,直到和日军接触为止。
二营的阵地上此时也是杀气腾腾的,透过阵地前面的鹿砦、铁丝网,一条横着的反坦克壕沟像大蛇一样盘踞在阵地的前沿。钟吉日不在营部,陈锋来的时候,营部的人说一大早枪声响起来的时候他就去了二营的前沿。
这个团有个传统,每当战斗打响的时候,上一级军官都会冒着炮火到下一级的指挥所去。往往是团长到一线的营部,营长到一线的连部,而连长干脆就蹲在火线上。这个传统可能有别于国军其他的兄弟部队,这也是团里很多军官比较深得底下兄弟们尊重的一个重要原因。
枪声响起,军官领头冲在前面,这比任何豪言壮语的鼓动都要有效。陈锋在二营营部里听完了汇报,扭头出了营部,临走的时候在营部里接通了团部的野战电话,告诉团部自己上了二营的前沿。
二营是按照梯次纵深的方式布置阵地的,打头的是二连,左右两翼是一连和三连,呈品字形格局。后面是营属迫击炮排。同时从一连和三连各预备一个排在阵地纵深作为预备队。阵地的前沿是观察前哨,再往前是反坦克壕沟,从观察哨后面构筑了两条战壕,三个连的战壕是相通的,战壕的壁上每隔三米就有一个防炮坑。
陈锋赶过去的时候正好钟吉日带了二连的一个老兵正蹲在最前沿的观察哨呢,陈锋快步猫着腰也跑了过去。两个人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趴在那儿用望远镜观察。
远处轰隆隆的声音慢慢地传过来,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了,隐约能看到是鬼子的几辆重型坦克,后面还尾随了大约几百号步兵。陈锋从望远镜里看过去,坦克身上都披挂着树枝做隐蔽,从炮塔上面还有探出身子指挥的。
坦克越来越近,地面传来一阵阵的颤动,粗壮的炮管随着炮塔左右转动。从体积上看,应该是鬼子的中型坦克,火力估计也明显比轻型坦克强。
这时二连过来人说,团部让陈锋回去,陈锋没太在意,让二连的兄弟去营部用野战电话告诉团部,让陈章带着平射战防炮到二营的阵地上来。
陈章到了之后,陈锋指点了一个地方,让他亲自带着战防炮在那里准备,防止鬼子的坦克从缺口突破。
这边坦克已经开得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到反坦克壕沟那儿了,陈锋拉着钟吉日回到二连的主阵地。同时让二营准备戒备,可能鬼子会进行火力试探,然后可能会有炮击。
鬼子的坦克最后停在反坦克壕沟那儿,距离二营的主阵地大约只有两百多米,他们的步兵都趴在那儿,半天也不见动静。陈锋估计是坦克在找通过反坦克壕沟的路。就看到几个鬼子从坦克上面往下搬什么东西,陈锋把望远镜调了一下,好像是尸体。坦克边上的鬼子用刺刀把那几具尸体扶着靠在坦克上,这下陈锋看清楚了。是几具国军将士的尸体,是上午刚刚殉国的叶平那一班兄弟的尸体。
从望远镜里面看,那几个鬼子趾高气扬地把尸体摆成一排,朝这边招手,然后拿刺刀戳,有的还踢上两脚。
钟吉日看得眼眶都要裂了,招呼边上的兄弟准备迫击炮,但被陈锋制止住了。他知道这是鬼子在挑逗自己,想让国军暴露迫击炮和机枪火力的位置,然后好用坦克的直瞄火力进行摧毁。
他把想法跟钟吉日一说,钟吉日这才慢慢按捺住了心头的怒火。
这边鬼子见不管怎么挑逗,对面的国军阵地就是没什么动静,最后只好作罢。
前沿的反坦克壕沟总共挖了两道,中间只有一个不到五米的缺口,而这个缺口是营里事先计算好的,就等着鬼子从缺口那儿突破。因为缺口那儿布置了两个拿重机枪子弹箱子改造的土地雷,每个里面都装了差不多六十来斤的炸药。另外,陈章带着团里惟一的一门战防炮就等在离缺口不到一百多米的地方隐蔽下来。
鬼子的步兵沿着反坦克壕沟搜索之后显然找到了那个缺口,在缺口边上堆着好多沙袋大小几十斤重的岩石,这些都是团里事先在各个营的防线正面弄的,主要还是防坦克。岩石摆得也没什么规律,坦克要想开过去,履带容易受力不均而硌断。这个经验是从兄弟部队学来的。所以鬼子的步兵只好冒险离开坦克的隐蔽,到坦克前面搬石头开道。二营事先在那儿埋了很多用山炮的弹壳改装的压发雷,石头被搬开的同时,本来被压住的压发雷的铁片弹起来,带着里面的引信被拉开。轰轰的几声爆炸,鬼子的步兵被炸倒好几个。虽然陈章他们土制的压发雷威力不大,但里头还塞了好多钉子和碎铁片什么的,在脚底下炸了,杀伤力还是相当可观的。
看到有埋伏,鬼子就不敢再搬石头了,坦克只好直接轧上去,有些石头太大了,就拿坦克撞。
领头的一辆坦克从乱石头堆里终于开了出来,等到快穿过缺口的时候,突然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火光腾起来,鬼子的坦克一侧的履带和负重轮整个被炸废了,一脑袋栽在那儿。
这时里面的乘员从坦克炮塔里面钻出来,看了看坦克的毁损,一边咒骂一边往回走,当的一声枪响,一发冷枪从他肩头擦过去,把他吓得拉着自己的人疾步跑到另一辆坦克后头躲起来。
眼看着惟一一个出口被堵住了,后面的坦克加足马力撞了过去,想把自己的坦克撞离缺口。咣当咣当撞了好几下,声音巨大,被撞的那辆坦克又压上了另一颗地雷,轰然的爆炸中,引爆了坦克内部的弹药,整个炮塔被爆炸的气浪从后端撕开,一蓬火苗子夹着烟往上头蹿。
后面那辆坦克赶紧往回倒车,履带卡住了几块碎石头,倒了好几下也没倒回去。慌乱中车头一转,加上边上的土也虚得很,坦克一头栽进了两米多深的反坦克壕沟。
鬼子的步兵都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把里面的乘员扶了出来,有几个捂着脑袋,可能是磕出了血口子。
陈锋通过望远镜就像看戏一样安静地看着鬼子的坦克试图突破,看来团里集中了那么大的人力物力挖的反坦克壕沟还是有用的。
这边几个步兵从别的坦克上面拿来很粗的钢缆,陈锋琢磨着,鬼子不是想用人力把坦克拉上来吧,要是那样的话,也太不可思议了。
钢缆一边套在歪倒在反坦克壕沟里的坦克的前装甲钢板上,另一边挂在平地上面的一辆坦克上面,然后一个军官模样的鬼子好像在指挥平地上的坦克倒车,估计是想把沟里的坦克拖出来。
陈锋心里被日军的机械化装备所折服了,装备好,没法子,就算掉到沟里也没什么,拖出来照样还能打。
这边陈章也等好了,当那辆想当拖车的坦克侧向行驶的时候,侧面装甲终于完全暴露出来。陈章亲自操炮,对准炮塔就打了过去。鬼子坦克的侧面装甲比较薄,虽然战防炮威力不大,但还是结结实实地砸开了一个窟窿,坦克炮塔瞬间冒出一团火,巨大的爆炸把侧面的装甲彻底撕开,很快又是一声爆炸传来,一道橘红色的火球从坦克后端炸起来。
雪亮军刀 第七卷
阵前奇兵(1)
鬼子见从缺口突破反坦克壕沟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只好将坦克停在壕沟边上,组织步兵开始冲锋。陈锋比较担心两个事情,一个是鬼子等摸好了道儿,完全有可能绕过反坦克壕沟,从侧翼包抄过来。二来天亮了之后很有可能会组织后方的飞机空袭。这样一来团里伤亡就大了。
他把二营要注意的几个防御点交代一下,赶紧回到团部,一方面让一营注意侧翼的安全,另一方面让其他各营做好防炮、防空袭的准备,同时教导队作为预备队,时刻准备好堵上去。
二营发过来的战报,鬼子大约集中了两个中队的兵力,试图强行从二营正面突破,此外鬼子的坦克也都用直瞄炮火来压制阵地上的机枪火力点。
炮火连天地打了一个多钟头,二营正面集中了鬼子一个多大队的兵力在轮番攻击,而后面至少还有一个联队的鬼子作为预备队,一旦阵地的缺口被撕开,很有可能就会被绝对优势的兵力完全压制住。
陈锋在电话里听着钟吉日声音嘶哑地汇报完了,叮嘱了两件事情,一方面二营自己的预备队不要忙着出手,不到最关键的时刻,不管前方打得多么苦,必须保证手上有一定的预备队。另一方面,他告诉二营,要想法子支撑到中午,从上午的攻击密度上看,鬼子可能出动了他比较精锐的师团,野战经验很丰富,战斗力和战斗意志都相当强,所以要做好打一场恶战的心理准备。
放下电话他要通了一营营部,安排一营抽调出两到三个排,重点是要战斗素养好的,然后前出埋伏在二营阵地的侧翼,多带手榴弹和弹药,刺刀上好了,团里到时候用红色信号弹指示,准备反扑。
同时,组织一营和三营的迫击炮火力,统一归团指调配,让陈章从团直属炮兵队找了个老兵到前沿进行观瞄。
杨棋放下电话就找人叫上三连的丁三,让他带队,按照团里的命令在地图上标定的方位潜伏前出。接到命令,丁三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这个命令意味着自己排里的兄弟甚至是自己都有可能死在二营的阵地前面。
这会儿天上开始下雨,但丁三反而心里稍稍舒坦点儿,因为他知道如果下雨的话,鬼子飞机看不清地面,就不会飞过来轰炸、扫射。就算身上滚成个泥猴,那也值了,总比让鬼子的飞机贴着头皮扫射要强得多。
另外,丁三比较犯愁的是怎么能前出到二营阵地前沿的侧翼,而不被鬼子发现,这有点儿难度。因为一旦被发现的话,他们趴在野地里,鬼子可以用坦克的直瞄火力进行压制,伤亡就会很大。
雨越下越大,对面都见不到人形,丁三浑身都是泥水,他在队伍前面头一个,身后趴着两个排,在泥地里朝着二营的阵地一步步匍匐过去。雨点子砸在地上,土腥气和硝烟的味道混在一起,水花夹着泥往人眼睛里蹦,雨水和着泥沙顺着脑袋往脸上流,眼睛眯瞪着也不敢睁得太大。丁三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还挺高兴,因为雨太大影响观瞄,鬼子已经停止进攻了,所以他就能带着兄弟们安全地前出到进攻阵地。
丁三带着人爬到二营前沿的侧翼,这里距离二营阵地不到三百米,正好可以观察到二营阵地正面的情况,而且地形低洼,也方便藏身。想到这里丁三不得不佩服陈锋对于阵地前沿地形的熟悉,后来这个传统在团里一直保留了下去,军官从来不蛮干,布置命令的时候总是会把地形看得很仔细。
丁三把两个排分成了两个纵深梯队,自己带着第一梯队,全是自己排里的兄弟。
雷打不动(2)
陈锋看着楚建明把绳子缠好,整个刀把如同紫檀木颜色一般,透着杀气腾腾。陈锋接过刀,修长的刀身闪出夺目的锋利光芒,好一把雪亮的军刀。
临行时陈锋在团部为大家送行,警卫连的兄弟们朝着自己的老长官敬礼,陈锋默默地还礼。此时的军礼并不是军官和士兵之间的敬礼,而是一群铁打的汉子用这种身体语言无声地祝福对方。
兄弟们,把阵地夺过来,多干他几个狗日的小鬼子,为老百姓报仇,为中国人长脸。
这是陈锋想说的,也是兄弟们想表达的。
军礼无声。
激烈的厮杀,枪膛迸发着愤怒,胸膛迎着子弹。手榴弹泼水一样,手上的美制大八粒打得枪管滚烫。
扑过去就拿刺刀捅,摁在地上拿石头砸,大刀就像丛林中的猛虎一样,雪亮的寒光,火一样的鲜血喷射,无力地倒向地面,脑海中还响着不屈的呐喊。
阵地上静了下来,浑身是血的楚建明跪在地上哭了,武鸣的军服已经成了一条条的布道子。警卫连和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