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山村(上部)-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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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的鬼道。
街两旁堆著成条的垃圾,一直向里延伸,把路占得仅容一人通行。恶臭就从这垃圾堆中散发出来。
“操。”严志新捂著鼻子,“怎麽就跑这儿来了。”然後拉著贾清往外走。
走了几步,发现少了个人,回头一看,关成章站在街中央,一动没动。
“成哥。”严志新说,“怎麽了,快走啊。”
关成章还是不动。
严志新打算上前拉他,关成章把食指搁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小声说,“你们听。”
严志新和贾清竖起耳朵。
果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巷子尽头传来,像蛇,又像老鼠,说不清是什麽东西在蠕动。
关成章轻轻地、一步一步向里走去。严志新刚要跟上,贾清在後面扯住他的衣服:“算了,别看了,怪可怕的。”
严志新说:“没事儿,我牵著你。”
越走越深,慢慢近了,没想到还差几米的时候,那东西受到惊吓,呼啦一下蜷成团,向角落的垃圾堆里拱。
关成章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等到看见是什麽东西时,呆住了。严志新以为成哥遇到麻烦,也冲上去,立刻也呆住了。贾清最後一个到,用手捂住嘴,叫了一声。
那是两个裸体男人,三十来岁,板寸头,算不上很英俊,倒是十二分的周正阳刚,胸背、手臂、腹部都很强壮,肌肉结实。诡异的是,两人下身竟然拖著闪闪发光的鱼尾,从胯部开始长出鳞片,齐刷刷汇成一股流水般的尾鳍。
男人没有阴毛,被稀松鱼鳞簇拥著的硕大紫黑阳具和普通人类男性差不多,後面的屁股形状也很清晰,圆滚滚、蓝荧荧发亮的两瓣,中间一条细缝,藏著屁眼,除了屁股墩儿长满鱼鳞之外,和正常人没什麽不同。再往下,到了大腿根的地方就连起来了,成了鱼尾。
贾清想起严志新曾经在旅馆里对他说:“嗳,没准儿那鱼村真有人鱼。”冷汗刷地冒了一身。
两条人鱼滚在一起,面孔扭曲,惊恐地瞪著眼前的三个人,嘴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吼叫。其中一条手里还攥著刚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馊臭的馒头,腮帮子鼓鼓的,因为来不及咽下去,喉结一抖一抖。
直到渐渐适应昏暗,三人才看清面前的人鱼身上盖著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伤,纵横交错,血肉模糊。右边那条的鱼尾溃烂了,大洞里流出黄黄的脓水,胡乱用几片榕树叶粘著,那烂叶子恨不得渗进肉里,惨不忍睹。
两条人鱼股间都淌出红白的精血,汩汩向外冒,止都止不住,新鲜的和结了痂的,脏兮兮糊在尾巴上。
严志新和关成章像被雷击了一般,手脚冰凉。
人鱼还在呜呜哀叫,听得出来他们的舌头已经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割了。
贾清捂著嘴,眼泪呼啦一下,像决了堤的洪水,四处奔涌。
他问:“你们饿不饿?”
人鱼看著他,慢慢平静了,点点头。
贾清从定住的严志新手里拿过装烧饼的油纸袋,侧身走过去,轻轻放在他们身边。
人鱼捡起烧饼,呆了两秒锺,恶狼一样呼哧呼哧啃起来,噎得直咳。
贾清的泪流得更凶了,他说:“慢点儿吃,我这儿还有。”
他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自己也曾梦见美人鱼。梦里海像天一样蓝,美人鱼的尾巴像宝石一样亮。後来长大了,就再也没做过这种梦了。
他蹲下去,摸了摸右边人鱼不再完整的鱼尾。人鱼瑟缩了一下,两只黑黑的、星子般的眼睛望著他,像在述说什麽。
这时一群人寻著动静从外面冲进来,撞倒了严志新和关成章,抓著人鱼的尾鳍就往外拖,一边拖嘴里一边骂:“老子让你们跑,贱货,老子让你们溜,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们老子就不姓李。”
一眨眼的功夫,两条人鱼就被拖到巷子口,身後画出长长的血线。他们嗷嗷叫著,青筋裸露的大手死死扒在地上,抠进石板路的泥缝里,堆满肩背的肌肉硬起来,像蓄势待发的箭弩。几个村民抄起菜刀,砰砰几声就把人鱼的手指齐根剁了,血溅了一地。
“啊──────啊────────────”人鱼叫起来,眼里淌出泪,在脏兮兮的脸上冲出一道道小河沟。
贾清一阵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哇地呕出一滩秽物,眼泪滴滴嗒嗒往下落,已经止不住了。
尖嘴猴腮的男人扬起手还要砍,被严志新一拳砸在头上,昏了。
“我操你妈!”严志新震惊的怒火终於爆发,“你们他妈的不是人!你们他妈的不是人!”他看准那堆猥琐男的脑袋,一脚一个狠狠踢上去。关成章也冲进来帮忙,两人打得惊天动地,没过一会儿身上都挂了彩。
啪,啪。拐杖点地的声音极不协调地在人群外响起,宛如平地一束惊雷,所有村民都放下刀子退到两边,让出一条路。
梅爷走进来,瞟都不瞟地上抱著血淋淋的手缩成一团的人鱼和哭得稀里哗啦的贾清,两只鹰一样的眼睛只盯著气喘吁吁的严志新和关成章,冷冷说:“三位有什麽事麽。”
严志新一步跨上前,揪住梅爷的衣领,扬手要打他,还没打下去,就被关成章拽住了。
关成章说:“不要冲动。”
梅爷笑了:“这位是识相的。”又对严志新说:“你该好好学著,年轻人,做事不能冲动,要讲理。”
严志新往地上啐一口:“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讲的什麽理。”
梅爷的脸冷了:“我早就说过,你们是客,客要有客的样子,今天的事情,不是你们该管的。你们逾越了。”
“逾越个屁。”严志新骂,“你们想干什麽,偷著干,我他妈没意见,可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我就要管!”
“你错了。”梅爷又笑了,“他们没杀人,他们在杀鱼。”
这句话让在场的三个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梅爷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是明白人,入乡随俗的道理应该懂罢,违了规矩,有时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再多的,恕我不能告诉三位,请回罢。”
“你放了他们,我们就回去。”严志新狠狠说。
梅爷说:“我做不到。”
严志新还没张口,一条人鱼从斜侧方歪歪扭扭冲出来,血乎乎的秃掌夹著刀要砍梅爷,然而沈重的鱼尾拖著他,没冲几米就扑倒在地,再想爬起来,已经很难了。
几个村民呼拉一下涌上去,拳打脚踢,摁著他往死里打。人鱼被污红的鲜血覆盖的脸上,两只眼睛燃烧著熊熊怒火,直直射向梅爷,是恨,是愤,是死不瞑目的仇。
梅爷静静看著人鱼,有一瞬间,那眼神竟然是温柔的,像爱人的絮语,可再一转眼,他脸上又什麽表情都没有了。
严志新抬脚要冲进围殴的人群,梅爷厉声喝道:“看看你的四周!”
严志新余光往两旁一扫,一股冷血轰地涌上太阳穴。
上百个村民从四面八方蛛网般的巷子里走出来,慢慢地、静悄悄地向这边聚拢,黑压压一片脑袋,围成密不透风的人墙。这其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他们直撅撅地走路,像被人牵著线的木偶,不发出一点声音。每一张脸都不是活生生的人脸,只是一个个符号,平平的,像是由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组成的一堆石像。
每个人手中都提著一把菜刀,磨得白亮白亮,刀刃闪著阴森森的光。
几个村民走到贾清旁边,站著不动了,严志新的心一下子吊到嗓子眼,浑身的血液像被冻住一般,刺骨冰凉。
关成章也被这阵势唬住,隔著密密麻麻的人头,他看见阿强站在远远的巷子那端,似乎正看著他,似乎又没有。太远了,他连阿强的五官都看不真切,胸中莫名感到有些悲凉。
秋儿同阿强站在一起。
不是他,两个都不是他。秋儿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滑下来。
阿南奋力扒开杵在面前的人柱,一边朝这边挤一边喊:“哥哥!不要动啊,他们会杀了你,哥哥────”
那几个人还在打,另一条护著同伴的人鱼也被抓著一起揍,两条都奄奄一息,一口一口吐著血,眼睛已经闭不上了,直直望著天。那天边飘著一层鱼肚白样的浮云,很轻柔,很美,像纯洁的羽毛。
梅爷用拐杖点了点地,叹口气,平静地说:“三位,请回罢。”
朦胧的视线中,贾清看到那两条人鱼脸上挂著满足的笑容,他眼前一炸,世界像黑白纪录片一样,黯淡下去。
人鱼山村 19 赵氏夫妇的秘密
更新时间: 02/13 2008
贾清沈在湛蓝的海底,前方飘过来一个人影,等到近了,原来是个英俊的男人,身体像猎豹一样强健,闪著金子般的光芒。
男人没有腿,胯下拖著一条长长的、蓝莹莹的鱼尾,那麽美,流光溢彩,如烟似梦。
哗啦啦,贾清童年的记忆全部涌上来了,黑猫警长、舒克贝塔、葫芦娃、哪吒孙悟空、变形金刚、奥特曼、丑小鸭、王子公主、美丽的人鱼……
他的鼻子有点酸,说:“我能摸摸你麽?”
人鱼低低笑了,没说话,只是转过身,把滑亮的鱼尾伸过来。贾清摸上去,像上好的丝绸和玉石,凉凉的很舒服。他突然有了种冲动,想要抱著这条诱人的鱼,同他一起游进海底深处,找一个无人的山洞,每天吃水草过活,一直到老。
“志新……”贾清喃喃念叨,眼角湿润了。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大吃一惊,抓著人鱼斜方肌鼓胀的肩把他扳过来。浓黑的剑眉、单眼皮、直直的鼻梁骨、很有肉感的嘴、棱角分明的下巴、眼角一颗痣……果然是恋人的脸。
他深爱的男人变成鱼了。
贾清激灵灵出了一身冷汗,大喊一声,醒了。入眼一面灰扑扑的砖瓦天花板,他躺在赵叔家东屋的床上,严志新坐在床边,握著他的手。
“醒了。”严志新眼睛一亮,凑过来顶了顶贾清的额头,“还好,没烧厉害。”
贾清死死抓住严志新的手,眼泪哗哗流下来:“志新,我梦见你变成鱼了,我梦见你要离开我了,别离开我……”
严志新慌了,手忙脚乱帮他擦眼泪:“你又瞎想,我怎麽可能变成鱼,我这不是好好的,有血有肉有胳膊有腿儿,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人怎麽可能变成鱼。”
关成章在院子里抽完一只烟,从门外走进来。贾清连忙松手,拿薄被遮住自己红通通的眼睛。
关成章跟没看见一样,神态自若地说:“终於醒了,你受的惊吓太大,要好好休息几天。”
贾清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两条人鱼呢?他们被放了麽?他们在哪儿?伤得重不重?”
严志新把脑袋低下去,不说话。关成章也变哑巴了,咳嗽两声,显得很不自在。
贾清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出来:“他们死了,对不对?对不对?你们没把他们救出来,没把他们放回海里,对不对……”
严志新心痛地说:“阿清……我……”
贾清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哭得很伤心,两个男人怎麽劝也没用。哭著哭著,哭累了,就又睡著了。严志新和关成章对视一眼,悄悄退出去,关上门。
“妈的!”严志新一拳砸向树干,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真他娘的没用。”
关成章说:“你也别太自责,今天的场面是谁也没法控制的,那麽多人,拼死了咱也干不过,退一步海阔天空,有些事儿就得忍,不能硬碰硬。”
他皱著眉头,喷出一口烟圈,若有所思:“这村子是越来越诡异了,世上竟然真的有长得如传说中那麽典型的人鱼,人身鱼尾,身上无鳞片,除了不是美女,该是人的部位一个不少,该是鱼的部位毫不含糊。要不是亲眼看见,打死我也不信。”
“其实所谓的美人鱼也只是男人的意淫。”严志新说,“如果这世界一直处於母系社会,女人占主导,那麽传说中的美人鱼就变成帅哥鱼了。”
“说得对,从今天的事儿来看,没想到真的有帅哥鱼,女人们知道了要爽了。”关成章笑了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严志新:“抽麽,最近都没见你抽烟。”
严志新不好意思地说:“前不久戒了……”後半截话他没说出口,其实是因为贾清不喜欢闻烟味儿,他才忍痛戒掉。
“哦。”关成章了然。
严志新有点儿紧张地问:“成哥,现在咱们怎麽办,造艘船逃出去?”不知道为啥,他在贾清面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成哥面前就变成了小弟,什麽主意都要问问成哥的看法,活像老大身边忠心耿耿的部下。他是打心眼儿里佩服关成章,想要把他当一辈子的死党,一辈子的哥。
关成章说:“还不到时候,我倒想看看这帮人究竟搞的什麽鬼,走也要带几条人鱼一起走,算是个轰动世界的巨大发现,这种人鱼,很有可能只在某片特定海域出现。”
严志新说:“那天晚上我和贾清出村的时候,隐约看到几个村民在虐待一个男人,当时很急,顾不上管,现在想起来,很有可能又是一条人鱼被他们活活折磨死了。你说他们抓了多少条,都关在哪儿?”
关成章转头向海边望去,那排小黑点样的房子还是立在那儿,动也不动,似乎也被人切了舌头,很静默。
已经是午後,亮晃晃的阳光透过树叶投在地上,打出一块块黄灿灿的斑。蛐蛐儿在树上不知疲惫地叫著:知了────知了──────,聒噪得很。
从两栋房子山墙的间缝里看过去,街道静悄悄的,男人女人在无声无息地劳作,老人在乘凉,孩子在玩耍。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迅速散了,连点儿影子都捕不到,一切仿佛从没发生过,什麽血淋淋的人鱼,什麽白花花的菜刀,什麽木楞楞的村民,什麽殴打;什麽对峙,都像梦一样。要不是严志新和关成章身上还带著打架打出来的伤,他们真会以为自己脑子出了毛病,产生了幻觉。
这时赵叔家门外传来一阵争吵,一个男人用粗嘎的嗓子骂:“死婆娘,丑娘们儿,蹲著用你的脏屄拉泡尿照照自己的凸脸,老子今天心情好,看你只一对奶子和屁股上得了台面,心血来潮摸你两把那是小爷我今天赏赐你,你他妈还给老子撒泼,老子让你撒泼!”
两人顺著石梯上去,刚好撞见巷子中央一个形貌猥琐的男人和赵叔的妻子郭芹兰拉拉扯扯,揪著她的头发往地上摁,一只手在女人胸前乱抓。
严志新认出这男人是中午提著菜刀横行霸道的村民中的一个。那群人的头儿是被唤作“李小少爷”的恶霸,整日带著手下游手好闲。打从三人进村起,十几双贼溜溜的眼睛就老往严志新和关成章身上瞟,活像一窝口角流涎的土狼。
眼下这个男人估计是李小少爷的狗腿,看上去喝醉了,满脸酒气。四周还围著几个弟兄,一个个咧著黄牙淫笑。
严志新早就看这帮人不顺眼了,刚要上前帮忙,关成章拉住他,摇了摇头,轻声说:“咱们现在自保都难,闲事少管。”严志新咬咬牙,终於忍住没动。
郭芹兰脚边地上落著一床旧棉絮,似乎正要拿出门去晒。那张白秃秃的、看不出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的脸上眼泪淌成一片,两截瘦津津的手腕伸出来,拼死护住自己的胸部。从半敞的衣襟看进去,那两峰奶子很挺拔,虽然皮肤坑坑洼洼,形状却很好,看得出来毁容前一定是个漂亮的女人。
郭芹兰披头散发,啊啊哭叫著说:“王少爷,少爷你饶了我吧,王少爷……”
旁边的男人看她挣扎得太厉害,一起围上去七手八脚摁住她。“王少爷”哈著满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