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骨拼图-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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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在托比的葬礼结束后,坐在他位于布鲁克林区空荡荡的两室公寓里,戴瑞暗下决心,这就是他应该全力投入消灭的那种犯罪。
但不幸的是,变色龙的声誉阻碍了他愿望的实现。局里最好的卧底警探如今已成为他们最好的情报分析员,掌控着整个东岸所有的卧底特工和消息来源,他的上司不愿意让他调到局里相对而言比较冷清的反恐部门。戴瑞已经成为一个小小的传奇人物,局里最近取得的一些重大成果都离不开他个人的贡献,所以尽管相当抱歉,他的调职申请还是被上级驳回了。
助理特派员很清楚这段历史,他真诚地说:“我很想帮上忙,弗雷德,但实在抱歉。”
然而,这些话在戴瑞听来,就好像岩石上的缝隙又裂大了一些。于是这只变色龙使出他最拿手的手段,两眼直勾勾地盯住他的老板。他真希望自己的那颗假金牙还在。街头出身的戴瑞具有一种混杂着坚韧的男子气概和混帐的无赖作风的卑鄙眼神,任何在街头混过的人都能从这种眼神中准确无误地读出一个信息:我为你做过事,现在是该你回报的时候了。
终于,这个惯会巴结的助理特派员吞吞吐吐地说:“可是,我们还需要一些东西。”
“一些东西?”
“一个吊钩,”助理特派员说:“我们缺少一个吊钩。”
他的意思是,一个把案子从纽约市警察局手中接收过来的理由。
政治,政治,又是他妈的政治。
戴瑞低下头,但是一双发亮的棕色眼珠始终没有离开助理特派员一公分。“他今天早上割下受害人手指上的皮肉,比利,一直刮到骨头,然后活埋了他。”
两只修饰得干干净净、典型政府官员的手掌在刮得清清爽爽的下巴上会到了一起。助理特派员缓缓地说:“我有一个主意。纽约市警察局有个叫埃柯特的副局长,你认识他吗?他是我的朋友。”
那个女孩躺在担架上,闭着眼睛。她还有意识,只是十分虚弱,脸色苍白。在接受葡萄糖静脉注射后,她的精神恢复了不少,说话有了条理,情绪也平静得令人惊讶,似乎一切都已恢复正常。
莎克丝走回到那扇通往地狱的大门口,朝着黑暗的走廊深处望去。她打开无线电呼叫林肯·莱姆,这一次他回话了。
“现场的情况怎么样?”莱姆平静地问。
她简略地回答:“我们把她救出来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噢,很好。她还好吗?”
“不太好。”
“但还活着,对吧?”
“勉勉强强吧。”
“你在因为那些老鼠生气,对吧,艾米莉亚?”
她没有回答。
“因为我没有让鲍林的人马上进去救她。你在听吗,艾米莉亚?”
“我在。”
“犯罪现场的污染有五种主要来源,”莱姆解释说。她发现他压低了声调,又恢复了那种极具魅力的口吻。“气候,受害人家属,嫌疑犯,好奇的搜索者,最后一种是最糟糕的,你猜是什么?”
“你直说吧。”
“是其他警察。如果我让紧急应变小组的人进去,他们可能会破坏所有的线索。你现在已经知道如何处理现场,我敢说你把每一点证据都保护得很好。”
她必须把话说出来。“经过这次事件后,我想她再也无法恢复和过去一样的生活。老鼠爬满了她的全身。”
“是的,这点我能想象。这是它们的天性。”
第二部 罗卡德法则罗卡德法则(13)
它们的天性……
“但是晚上五分钟或十分钟不会有什么差别,她……”
啪嗒。
她关掉无线电,走向沃什,那个刚才和她一起下去的医护人员。
“我想和她谈话。她的神志很不清醒吗?”
“还好。我们只为她做了局部麻醉,缝合了刀伤和撕咬的伤口。过半个小时后我们会给她服用一些止痛药。”
莎克丝带着微笑蹲到女孩身边。“嗨,你还好吗?”
这女孩虽胖,长得倒相当漂亮,她点点头。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请讲。我希望你们能抓住他。”
塞利托也赶来了,慢慢走近她们。他冲着女孩微笑,她却茫然地望着他。他主动出示警徽,她也没兴趣确认他的身份。
“你没事了吧,小姐?”
女孩耸耸肩。
闷热的天气让塞利托出了一身大汗,他点点头把莎克丝叫到一边。“鲍林在这儿吗?”
“没看见他。也许在林肯那里吧。”
“没有,我刚打过电话。他必须得马上赶到市政府去。”
“怎么了?”
塞利托压低声音,那张像面团一样的胖脸扭曲在一起。“真是该死,我们的通讯系统按理说是安全的,但那些狗屁记者,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我们没有在第一时间进去救她。”他用头点点那个女孩。
“是,我们的确没有。”莎克丝尖厉地说。“莱姆让紧急应变小组的人等在外面,直到我赶来。”
塞利托惊讶地一缩脖子。“天啊,但愿他们没有把这场面拍下来。我们需要鲍林来收拾残局。”他又朝女孩那边点点头:“和她谈过没有?”
“没有,正要开始。”带着几分愧疚莎克丝重新打开无线电,立刻听到莱姆焦急的声音。
“……你在吗?这该死的玩意儿又不……”
“我在。”莎克丝冷冷地说。
“出了什么事?”
“讯号干扰,我估计。我正和被害人在一起。”
看到女孩听着她不着边际的话语直眨巴眼,莎克丝笑了。“我不是在自言自语,”她把麦克风指给女孩看,“我在和指挥中心通话。你叫什么名字?”
“莫娜莉,莫娜莉·吉格。”她打量着自己被咬伤的胳臂,又撩起一片衣服,检查身上的伤口。
“抓紧时间和她谈话,”莱姆指示道:“然后赶快回到犯罪现场开始工作。”
莎克丝用手捂住麦克风,低声对塞利托发泄着不满。“长官,为这家伙工作真让人受不了。”
“迁就他一点吧。”
“艾米莉亚,”莱姆还在咆哮着:“回答我!”
“我们正在和她谈,行了吧?”她也大声吼叫道。
塞利托开始发问:“你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莫娜莉开始说了,断断续续地把在东村公寓洗衣房里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她说那个人躲在那里,等候她出现。
“哪家公寓?”塞利托问。
“德国会馆。你知道,里面住的大半是德国移民和留学生。”
“后来呢?”塞利托又问。莎克丝发现,这个大块头警探虽然看上去好像挺粗暴的,好像比莱姆的脾气还坏,其实还满有同情心的。
“他把我塞进汽车后备厢,载着我来到这里。”
“你看到他的长相了吗?”
女孩闭上眼睛。莎克丝把这个问题又重复了一遍,莫娜莉说她没有看到。正如莱姆猜测的,嫌疑犯戴着一副海军蓝的滑雪头套。
“还有手套。”
“描述一下手套的样子。”
她忘了手套是什么颜色,只记得是深色的。
“有什么不寻常的特征吗,那个绑架你的人?”
“没有。我只能告诉你,他是白种人。”
“你看到那辆出租车的车牌号码了吗?”塞利托问。
“什么?”女孩用她的德国母语反问道。
“你可看见……”
莱姆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把莎克丝吓了一跳。“DasNummernschild(德语:车牌号)。”
她心想:那混蛋怎么什么都知道?她把这个词重复给女孩听,但她摇摇头,又眯起眼睛。“你在说什么?出租车?”
“他不是开着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吗?”
“计程出租车?不,没有,他开的是普通车。”
“听到了吗,林肯?”
“恩。这家伙还有另外一辆车。他把她放在后备厢里,说明这不是旅行车,也不是有后仓门的小货车。”
莎克丝重复莱姆的话。那个女孩点点头:“好像就是一般的私人轿车。”
“对车型或颜色还有印象吗?”塞利托接着问。
莫娜莉回答:“浅色的,我记得。也许算银色或灰色?要不就是……你知道的,怎么说呢,浅棕色?”
“米色?”
她点点头。
“可能是米色。”莎克丝把得到的消息报告给莱姆。
塞利托问:“后备厢里有什么东西吗?任何东西?工具,衣物,或者是箱子?”
莫娜莉说没有,里面是空的。
莱姆有个问题。“气味呢?后备厢里有什么气味?”
莎克丝把这个问题转述给女孩。
“我不知道。”
“有没有汽油味?或者柴油味?”
“没有,它闻起来……很干净。”
“所以可能是辆新车。”莱姆做出了推断。
莫娜莉终于忍不住了,她不停地摇晃着脑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莎克丝握住她的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说:“车子开了好长时间,感觉好久好久。”
“你表现得很好,亲爱的,”莎克丝说。
莱姆的声音又插了进来。“告诉她把衣服脱了。”
“什么?”
“把她的衣服带回来。”
“我不干。”
“叫医护人员为她找一件罩衣。我们需要她身上的衣物,艾米莉亚。”
“可是,”莎克丝低声说:“她还在哭呢。”
“拜托你,”莱姆的语气相当急迫。“这很重要。”
塞利托点了点头。莎克丝抿了一下嘴唇,向女孩解释关于衣服的事。出乎她意料,莫娜莉竟然点头同意了。话说回来,她也想赶快换下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为方便她更衣,塞利托走开了,去和波尔·豪曼商讨案情。莫娜莉穿上医护人员提供的罩衣,以及一名便衣警探盖在她身上的运动夹克。莎克丝把她换下的牛仔服和T恤衫装进证物袋。
“拿到了。”她对着无线电说。
“现在叫她和你一起返回犯罪现场。”莱姆说。
“什么?”
“要确保她走在你后面。这样她就不会破坏掉任何证物。”
莎克丝望着那个年轻的女人,正瑟缩在两辆救援车之间的担架上。
“她现在不适合做这个。他割伤了她,伤口深达骨头。她流了好多血,所以老鼠会来咬她。”
“她还能走路吗?”
“也许吧,但你知道她刚刚经受过什么样的折磨吗?”
“她可以为你指点他们走过的路线,她可以告诉你嫌疑犯站过的地方。”
“她马上要被送往急诊室,她流了很多很多血。”
莱姆踌躇了一下,语调尽量平和地说:“你不妨问问她。”
然而,他这种平和是装出来的,莎可丝能听出他口气里隐含的不耐烦。她看出莱姆是个完全不在意别人感受的家伙,而且他根本不想在意。他是那种习惯于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他还在坚持。“只要到现场走一圈就行了。”
去你妈的林肯·莱姆。
“这……”
“很重要,我知道。”
无线电那端没声音了。
她看着莫娜莉,接着,她听见一个声音,不,是她自己的声音在对那女孩说:“我要下到现场去找些证据,你愿意和我一起来吗?”
女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莎克丝,目光一直射入她的内心深处。接着,眼泪夺眶而出。“不、不、不,我不要,Bittenicht(德语:拜托不要);噢,bittenicht……”
莎克丝点点头,捏了捏女孩的手臂。她冲着麦克风汇报,准备好应对莱姆的反应。但他的回答却大出她的意料:“那好,艾米莉亚,你就自己去吧,只要问清楚他们到达后发生过什么就行了。”
那个女孩告诉他们,她是如何用脚踢他,然后一直逃到毗邻的坑道里。
“我踢了他两脚,”她带着几分得意地说,“把他的手套都踢掉了。他真急了,冲过来勒我脖子,他……”
“他没戴手套勒她?”莱姆突然叫道。
莎克丝转述了这个问题,而莫娜莉说:“没错。”
“指纹!太好了!”莱姆喊了起来,耳机里传来他被麦克风扭曲了的声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以前?”
莫娜莉估计大约是在一个半小时前。
“糟糕,”莱姆喃喃地说:“指纹在皮肤上只能保留一个小时,九十分钟,已经是最上限了。你会采集指纹吗,艾米莉亚?”
“我以前从没做过。”
“那好,你现在要做了。但是动作要快。工具箱里有一包贴着Kromekote标签的卡纸,抽一张出来。”
她找到一叠光滑的卡纸,每张大约五乘七英寸,近似普通相纸大小。
“拿到了。要我在她的脖子上撒粉吗?”
“不用。把卡纸贴上去,光滑的一面接触皮肤,贴到她认为他碰触过的地方。贴大约三秒钟就撕下来。”
莫娜莉坚强地望着天空,让莎克丝依照指令去做。在莱姆的指导下,莎克丝用鼓蓬蓬的马格纳刷,在卡纸上掸了一些金属粉末。
“好了吗?”莱姆急切地问。
“不太好。只有手指的形状,但看不到明显的纹路。要扔掉吗?”
“莎克丝,永远不要丢掉在犯罪现场找到的任何东西。”莱姆严厉地说:“把它带回来,不管怎样我都要看看。”
“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莫娜莉说,“她碰过我?”
“你是说他侵犯你?”莎克丝小心地问:“强暴吗?”
“不,不,不是那种性侵犯。他触摸我的肩膀、我的脸,摸我的耳朵后面,还有手肘。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捏了我一把。”
“你听见了吗,林肯?他碰过她,但又不像要做那种事。”
“听到了。”
“还有……我还忘了说一件事,”莫娜莉说:“他会说德语,说得不好,就像只在学校学过德语的学生。他还叫我汉娜。”
“叫她什么?”
“汉娜。”莎克丝冲着麦克风重复说。然后又问那女孩:“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但他就是这么叫我。他好像很喜欢说这个名字。”
“听到了吗,林肯?”
“是,我听到了。现在快去现场勘察吧,时间浪费得够多了。”
莎克丝站起身,莫娜莉突然欠身抓住她的手腕。
“小姐……莎克丝小姐,你是德国人吗?”
她微微一笑,然后回答道:“很久以前是,隔了两代了。”
莫娜莉点点头,把莎克丝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VielenDank。(德语:谢谢您。)谢谢你,莎克丝小姐。Dankeschö;n。(德语:非常感谢。)”
第二部 罗卡德法则罗卡德法则(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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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应变小组的三盏卤素灯全打亮了,冲着阴森森的坑道投射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