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在死神脚下挣钱-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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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他的估计,他本以为在三天内,我会打电话求他回来,结果却没有,于是他耐不住了,来“讲道理”,要求和谈。我说:“你要回来工作,可以,但是你必须认错。工作懒惰,自动旷工,都必须做书面道歉。”
其时,祖拜已经就任,卡森再回来已无多大意义。我这么说,也是有些害怕合同中的违约罚款,不愿做违约的一方。
这时候,卡森的阿拉伯民族自尊心起了作用,坚决不同意道歉,反复说他是对的。事情陷入了僵局。我转身忙自己的事了,不再搭理他。
卡森大怒,把书包狠狠砸在我头上,冲上前和我扭打在一起。我的员工一拥而上,把我们拉开。和谈不欢而散,临走时,活见鬼卡森恶狠狠地说:“我和你没完,我们法庭上见。”
又过了3天,卡森带着警察来了。这次是送达警察局的通知书,叫我去警察局。看着警察局的单子,我心想,伊拉克警察很黑,绝对不能贸然前去。
于是,我向那个随行的伊拉克警察摇摇头,把通知书给他塞回去了,告诉他:“我不去!”
这个矮小的伊拉克警察以为中国人好欺负,板着脸,把手枪拿出来,放在凳子上,一言不发看着我,意思大概是你去还是不去?
我看着他的9毫米手枪,心里暗暗觉得好笑。虽说国内真家伙见得少,但是来伊拉克已经半年了,顾客都是揣着手榴弹来吃饭的,阿里巴巴拦路要是没有重武器都会给人笑话,这个小手枪怎么能吓住我?我打出手势说你等等,转身去找了一个美国兵,说伊拉克警察拿枪找我麻烦——
这一招是从国内抗战影片里学的,对付二鬼子最好就是找他们的主子。那个胖大的美国兵听我一说,很爽快地转个身,提着长枪就过来了。卡森见状不妙,赶紧藏在了伊拉克警察身后。伊拉克警察呆呆地看着美国兵,吓得不敢动弹——4个月后,伊拉克国民自卫队成立,校官看见美国大头兵都得点头哈腰,何况这个小警察?
美国兵盯着他,把M16放在桌子上,鼻子一哼哼,看着两支枪一大一小摆在桌上,意思是:怎么?你小子要比大小吗?
看着这边情况紧张,美国兵的几个战友也盯着这边看,两个身高体壮的还站了起来。卡森平日一副笑脸,这时吓得快要哭出来了。伊拉克警察终于狼狈地拎着枪,弯腰说了声“Sorry”(对不起),落荒而逃。
波折 7。被卡森告上法庭
与卡森的纠纷,并未因为美国兵的恐吓而最终了结。在我随后两进两出伊拉克的日子里,这个倒霉的官司一直伴随着我长达7个月。2004年4月,当法院的通知书送达时,我决定应诉了。
为了找律师,祖拜带我来到了巴格达最繁华的地段,找了一家装修最高级的律师事务所。那里的律师一看老外打官司,都很惊奇。等我把和卡森的合同拿出来,并说明原委之后,负责我案件的律师非常自信地拍拍我的肩膀,告诉我,他是巴格达著名的律师,认识几乎全部的法官,这个“简单的案子”有四扇大门通向胜利,我们赢定了。
看到这个家伙豪华的办公室和他使用的“IBM”笔记本电脑——在伊拉克能使用品牌笔记本电脑的人我之前还没有见过,我没有过多怀疑他的能力。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赢定了”的案子,律师却要我10000美金——讨价还价之后降到了三千。当时,我的生意极端红火,这笔钱只相当于餐厅一天的营利。
收了1000美金定金后,律师就开始了奔忙,我也开始了应诉前的漫长的准备工作。在应诉的前夜,律师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负责此案的法官是他的同学。
2004年5月12日,我们早早开车来到了巴格达新城区的民事法庭。一进大楼我就惊呆了:国内从没见过如此大规模的大厅。大概是战后天下大乱,巴格达法院生意比较好,大厅里密密麻麻有1000多个打官司的伊拉克人,等待楼上一个个小房间里法官的叫号。他们三五成群,互相讨论各自的案情,有的原告与被告说得红眼,几乎要大打出手——整个大厅,就像是一个混乱的菜市场,找不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我和祖拜坐了两小时冷板凳,终于轮到了我们。上到楼上的小房间,推开门就觉得一阵闷热。里边坐着的法官看见是老外打官司,马上站起来,不好意思地告诉我们:“今天实在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不巧空调也坏掉了——条件差,你们多包涵,希望不要对伊拉克法庭留下差劲的印象。”
伊拉克法官的礼貌让我有点不适应。这时,他开始叫我宣誓了,问我信仰哪路神仙。我告诉他,我既不是伊斯兰教徒,也不信耶稣。
法官犯难了,后来大概是想起了佛教,问我信佛吗?我摇摇头——这时候,法官挠头了。不过也亏得他是见多识广,最后竟然想起来,问我,你信毛主席吗?
我吃了一惊,不晓得再问下去是什么结果,只好宣誓,告诉他,我信毛主席,我不会在信仰面前说谎。
法官陆陆续续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就休庭了。两个月后重新开庭——法院依旧是菜场那样一片混乱,这次在楼道里遇见原告卡森了。卡森大概是觉得打赢官司不容易,提出给他2000美金就庭外和解——这时我觉得胜券在握,根本没理他。
2004年9月底,法院通知书送到餐厅,每一个人都惊呆了——法院裁定卡森胜诉,我应该赔偿他10万美金!!!
这个结果让律师很没面子,他再也没有联系我,而随后绿区内的几次安全事件也导致美军加强了守备——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卡森再也没来过。我们的餐厅继续经营着,风平浪静。
波折 8。买菜记
自从卡森撂挑子偷懒后,我就不得不冒着枪林弹雨到巴格达的大小集市上去采购餐厅所需的一切。一个老外浪迹于人蛇混杂的巴格达集市,无所顾忌、横冲直撞,立马引来一片欢呼:“BRUCE LEE(李小龙),JACK CHAN(成龙)!”为了让伊拉克人能一眼认出我是他们的中国朋友,我每次外出采购必穿功夫衫。同时也引来一群看稀奇的混混过来要与我过招。此时我已对巴格达各种情况见多识广,对那些看热闹的混混们能见招拆招。当我不胜其烦或他们玩得过火时,总有好心的穆斯林长者出来教训这帮混混。
出来买菜的次数多了,总结出巴格达集市几大现象:
现象一:大米、食油跳楼价大甩卖;汽油、煤气白送
说白送有些夸张,但价格比较国内便宜得离谱,美国产5公升罐装的大豆油(加维生素A、D)折合人民币12元;越南产50公斤装的大米折合人民币80元。要知道,伊拉克是农产品严重依赖进口的国家。我还当老板算错账,买回去一看,米袋和油桶上赫然印着联合国粮油组织的标记,并严重申明只能用于救援,不得进行商业行为!天知道这些救援物资是怎么落入到不法商贩手上的。
之后有些好奇心极强的美国大兵参观我们厨房,看到这些米袋和油桶后很不爽,向我们反复解释印在上面的英文意思。我也能理解这些大兵的不爽,要知道我们拿这几乎免费的大米和油,加上一个伊拉克本地鸡蛋做出来的炒饭要卖5个美元。老梁同志还更加阴恶,一直念念不忘要囤积几个集装箱的食油,好运回国内,美其名曰:救济中国贫困儿童。
如果以上价钱还不足以给你惊喜,那么伊拉克的燃料价格会让你不相信自己的双眼。我在巴格达从来都是在黑市上加油的,黑市汽油价格仅仅合人民币两角钱1升。我们餐厅煤气是消耗大户,生意好的时候每天要烧掉4罐气,而每罐煤气集市上的价钱只要人民币1元5角。
感谢美国人的大方,我们在绿区军营的餐厅用美国人的水电不用交一个子儿,伊拉克税务局又不敢到太上皇的地盘收税。这一切使我餐厅的生意好做多了。
现象二:不宰生客,宰熟客
在世界上切不可向两种人耍小聪明,一种是中国人,一种是犹太人。每当我把货车停在集市门口,就会拥来很多店老板。对他们而言我可能是他们最大的主顾,每次我都会采购200多公斤的鸡肉、50多公斤的牛肉,蔬菜水果就更不用提了。这些店老板很会使用你想象不到的热情,把你拥抱到他的店子里,并给你一个惊喜的价格;甚至为了讨好你,指着一袋袋冷藏鸡肉说是从中国进口的。不是我不爱国货,要知道那时国内正处在禽流感时期。
按照中国人的逻辑思维,下次再到他的店买东西时,即使出于国际友谊,我不还你的价,总应该给我上次的价格吧。他不,总找诸多涨价理由,越到后来价格越高,从来只有涨价的份儿。自从摸清这些“奸商”的套路后,我采购从来不盯住一家,搞轮换制,让他们也学会国内的压价倾销手段。现在,阿拉维集市(我经常去采购的集市)的大多数店老板都知道中国人的钱不那么好赚。
现象三:不可理喻的小费
在国内,店家遇到大主顾,总是笑迎热送。伊拉克小商人在笑迎八方客方面,的确做得比国内的店家要出色许多,但在送客的方式方法上却不敢恭维。
第一次到集市上采购,要店家帮忙把货装车,完了却要收我一笔不小的小费给他的店小二。不给不行,我当时气得吐血,只当自己进了黑店。后来出来买东西次数多了,才知道这是伊拉克的商业惯例。更有甚者,我有一次去买冰箱,要求店老板插电试试,老板叫了一个人给试了一下,结果我付了双份小费,试电的1美金,装车的1美金。真他妈的什么世道!
最让我付得不爽的一次小费是,我买完东西,想省搬运小费,不顾店老板和店小二难看的脸色,自己把货装了车,心里得意这下没有要我付小费的理由了吧?真佩服店老板,他居然堂而皇之地说:“这些货是从仓库搬到店面的,这段路你需要给我的店小二付小费。”这事是我在巴格达气得最严重的吐血事件。
现象四:注意你的车屁股
隔三差五我总要开着有醒目标记(车厢上印有中国餐厅)的货车去集市采购,而集市又往往是反美武装的据点。小心紧张自然不用说,最闹心的是,下车之前要把所有的美军证件藏好(进出绿区要查通行证)。采购完所有东西之后,人已经累散架了,但你还不得不钻到车底下,看看有没有被人放了定时炸弹,因为我醒目的车经常往返于绿区军营和集市之间,生怕被某个地下组织利用,把无辜的我充当了汽车炸弹。
总算可以返回绿区,但在检查口遇到熟人还好,不然必须排长队等候验证查车,一般情况下都需要排两小时左右。检查口是反美武装最喜欢的猎物,因为这里混乱嘈杂,防备松懈,美军士兵和伊拉克警察又多。
每次需要排队时心里总不免紧张,太多的汽车炸弹和迫击炮弹在这里爆炸,要想活着回国,必须尽量减少在检查口排队的时间。所以我不得不经常贿赂检查口的美国大兵,给他们一些中餐、啤酒之类的东西。
波折 9。吸引更多的人来翻墙
自从餐厅前的马路被封之后,生意一直没有太大起色,每天的营业额就靠翻墙小兵维持300美金。一个月下来,可以赚到4000美金——但是我并不满足于这个成绩。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翻墙,我决定开发新的服务项目。
当时我发现,美军每次巡逻,都穿着厚重的防弹衣(后来我专门称过,最小号的是8公斤),挂着满满的行头,每次归来,都大叫“Tired(累)!”。针对这一点,我就想,能不能给他们开一个按摩服务呢?
我把这个项目说给美国兵听了,也算是这个项目的市场调查。这些小子一听说有按摩,高兴得像小孩一样蹦了起来。
本来,国内的正规按摩医院大都是男性按摩师,我们身在美军军营,如果用女按摩师,万一出了点什么问题,一是不好向国内交代,二是很可能被美军管理机关取缔。考虑到这些因素,我们准备引入一批男按摩师。当我把这个想法说给美国兵听的时候,这些家伙的脸马上就变了颜色,本来斜挂的枪一下子愣起来瞄着我:“Fuck!”
我心知他们是在开玩笑,也明白了,男按摩师是行不通的。按照他们的文化,若是被误认为同性恋,是一件很不光荣的事情。
既然如此,我只有放手尝试了。于是,在我来到巴格达的7个月后,我第一次准备回家了。这次回家,我要带一个帮手、一个厨师和一个按摩项目过来。此时,餐厅因为道路被封闭,生意一般,但也渐渐走上了正轨。祖拜的工作日渐娴熟,由纪子又来帮我们了,老梁负责内勤,基本已无障碍,我可以放心地筹备更大的发展。
2004年的春节在阳历的1月份。除夕和初一,我们关门两天,大年三十的下午,由于5小时的时差,国内已是吃团年饭的时候了。店里的员工在我带领之下,一起出绿区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
回来之后,厨师一改平时吝啬的作风,一口气买了很多蛋糕和水果,平时舍不得的好菜也纷纷端了上来。大家抱着从国内带来的火腿、香肠、香菇,大吃了一顿。
祖拜从集市买回了很多烟花,大年夜里,我们聚在院子里,请来了伊拉克邻居,热热闹闹地办了一场。我不断叮嘱员工们——“彩珠筒千万不能往天上射,人家以为是信号弹,引来直升机就不妙了。”
2004年的春节,我是在枪声不断的巴格达度过的。在春节过罢的一周后,我坐上了通往约旦的大巴,踏上了我的回国之路。
我不知道当初为什么选择战火纷飞的伊拉克作为我淘金的驿站。也许是男人血性的呼唤,也许是“美国梦——白手起家”的冲动。感谢来自安第斯山脉印第安的一首民歌《El condor pasa》中译名《老鹰之歌》,它给了我成功的动力。当我在最黑暗的日子里,它给了我永不言败的斗志;当我思念家人的时候,它给了我莫大的安慰;当我胆怯的时候,它给了我一颗勇敢的心;当我想随波逐流的时候,它使我清高不落俗尘。
我没有宗教信仰,但这首歌就是我的信仰!
小帅大事记
2003年5月。协助刘磊建立“中伊商旅”网站。
2004年2月。辞职。
2004年4月。从深圳出发前往巴格达。
2004年5月。业务发展良好,第一次底格里斯河游泳。
2004年10月14日。“绿区咖啡”人肉炸弹爆炸。
2004年11月14日。搞掂通行证,4天后,遭遇喀秋莎火箭弹。
2004年12月28日。老梁回国,20天后,第二批中国人质被绑架。
2005年2月08日。在伊拉克过新年。
2005年3月26日。回国前夕,零距离目睹悍马车被炸。
2005年3月29日。最后一个从伊拉克撤退,胜利大逃亡。
引子
被刘磊拉上贼船
2003年刘磊出国以前,在公司是我的领导。我们曾经约了几个同事,成立了一个5人博彩小组。每周五6点下班之后,其他同事都散去了,我们几个涌到会议室,把门关死,交流足彩心得。刘磊往往来得比较晚,每次他迟到进入会议室加入我们的分析会,都会引起我们短暂的注视——他是我们当中惟一穿西装打领带的人。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开会常常迟到的家伙,在2003年7月,竟然一马当先跑到了伊拉克——我依然记得,早在那年春节前后,他就不止一次跟我分析国际局势,美国打伊拉克,必然美元开道,物价疯涨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