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在死神脚下挣钱-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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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一个美国兵喝醉酒后半夜跑上来,横行霸道,不听劝阻,一个劲儿地冲上楼,冲进宿舍,欲行不轨。由纪子不知从哪里来的胆量,对美国兵连打带踢,硬生生地将他推下楼。硬的不行来软的,有的美国兵拿着大量美元说要和女孩睡觉,由纪子把钱狠砸在地;有的美国兵试图趁夜深偷偷溜上楼,由纪子索性搬出里间,睡在最外面一间,不顾危险守护另外四个女人。美国兵在由纪子面前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要弱弱小小的由纪子倔强地挡在前面,怒眼圆睁,双手叉腰,不停地呵斥:“Stop! Stop! Get out here!!Go away!”再高大威猛的美国兵都只得俯首称臣,这不仅是因为由纪子会用英语交流,待人接物很有一套,更因为她超凡的勇气和骨气,震慑得住心怀鬼胎的人。
尽管由纪子如此保护四个女人,如同面对老鹰时张开翅膀保护小鸡的母鸡一般勇猛,但是她们之间的裂痕还是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大……在看过两个中国女人扭打在一起的样子之后,在知道一个女人手脚不干净并和她发生激烈地争吵之后,由纪子搬出了绿区,留下一句话:“我不喜欢她们!”
由纪子走了以后,刘磊才知道她的劳动是多么辛苦,以前根本不用为按摩生意操心,现在不仅要分心分神,还必须每晚搬个凳子坐在外面守着,不让心怀鬼胎的美国兵进来捣乱。男人对峙起来难以缓和,到了要动刀动枪的地步只好喊美国军营的朋友前来救援。
谜一般的女人 5。生命的戏子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识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罗曼?罗兰
村岸由纪子有过不幸的童年,家庭给她带来的阴影影响着她后来的所作所为——痛苦的牢笼让她不顾一切地叛逆、逃离、堕落、消沉。当她体验了至死的极限时,她神奇般地恢复了对生活的渴望和热爱。生命的质地是韧性十足的,它的本质是什么都能承受得住,并且什么改变都可能发生。
“女人要为自己内心的东西活着。大起大落是年少时的演出,现在则淡然如常。”在伊拉克,好几个美国人追她,其中不乏英俊威武的年轻军官,但她都不动心,一直单身。她也会有悲伤,有愤怒,有高兴,但已经淡漠了许多。当明白舞台上的辉煌和落幕后的寂寞在本质上是一样的时候,春花的绚烂终于归结为秋叶的平素。
刘磊一直是非常尊重由纪子的,而奇怪的是,周遭所有的人都不喜欢由纪子,并对她生出许多恶意的猜测。由纪子便戏剧般地呈现出不同的模样。
在安德鲁斯餐厅的时候,酒店经理就经常给她“小鞋”穿,不让她进餐厅工作,三番五次想赶她走。安德鲁斯酒店有个中资公司在房间包了条网线,一个中国员工认识由纪子,便邀请她去上网。刚进门没多久,保安就冲上来赶人,说:“一个女人进男人房间?在伊拉克女人不允许这样!”并且不由分说将由纪子拉出去,甚至骂她是妓女。当时酒店住了很多外国人,西方女人自由进出男人的房间却从没有人管。
餐厅的厨师则认为她是日本间谍,偷偷议论:“她来伊拉克光做事不要钱,每天就是到处跑,到处认识人,还把每个人的姓名电话职业全都记在通讯录上。你看,日本大使馆也经常找她。还有哇,有时晚上九点多她还一个人跑出去,神神秘秘,不是间谍是什么?”
对于她晚上九点多往外跑,另一个厨师的分析是:“她可能是去做妓女了吧,谁那么晚还出门,一个女孩子家就不怕被坏人盯上?”
我则觉得这个女人行为不可理解,离经叛道……
被卡森气走的那天,由纪子实在忍不住了,哭诉道:“为什么每次我帮别人,别人都不理解?为什么我对别人好,还反过来被欺负?我援助伊拉克的小孩,反被十几岁的小孩抢劫!我对中国女孩那么友好,她们却都处处为难我!”
率性的由纪子哭完就算什么都过去了,虽然受了那么多气,人格受到那么多侮辱,她还是说她喜欢伊拉克,愿意长久地呆下去。在她看来,有些事不过是人生的细枝末节罢了。沟通是讲对准频道的,可频道对准了,沟通的时段不对,也是无效的。对此,由纪子从不为自己辩解什么。
“请不要相信我的美丽/也不要相信我的爱情/在涂满了油彩的面容之下/我有的是颗戏子的心/今生今世/我只是个戏子/永远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日本传统中舞姬的脸上要涂满厚厚的油彩,远看上去,面色纯白,五官端正;近看时,便觉虚虚实实,看不清这张诡异的脸。人生如戏,曲折离奇的经历让由纪子从一个角色转换到另一个角色,特立独行的个性让由纪子在别人眼里充当着凭空捏造出来的各种角色。
假如,虚实真假已经如同人间的善恶爱恨一样无法分明,那么就做个遵从内心的戏子吧!
谜一般的女人 6。“我们都是死神的孩子”
德兰修女在获诺贝尔和平奖时说:“饥饿并不单指没有食物,而指爱心的渴求;赤身寒冷并不单指没有衣服,而是指人的尊严受到剥夺;无家可归并不单指没有栖身之所,而是受到排斥和遗弃。”
在伊拉克的日子,由纪子从来没有忘记去看望和照顾战火中身心受到创伤的孩子们。
她常常买些食物步行到医院看那些在战争中受伤的小孩,沿路碰到孩子也会微笑地蹲下来跟他们讲话,给他们东西吃,或者把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钱分给孩子们。由纪子的笑容本来就有着日本女孩特有的甜美。不久,这些伊拉克的小孩都认识她了。随便由纪子到哪里,都有很多小孩儿围着她,还用日语的发音叫她“由纪子”或者“姑姑”。
孩子的世界是尘世上所剩不多的净土之一,被孩子的明眸所照亮,多少因岁月的消逝而黯淡的心灵又焕发出人性的光辉。对战区的关心,跟孩子的友谊,成为治疗忧郁的一方良药,给了由纪子新的意志。机缘之鸟再一次飞落肩头闪闪发光。
2004年5月,日本的N。G。O在巴格达第一次遭遇绑架,被绑的两男一女就是由纪子的朋友兼同事。由纪子非常着急,窝在家里整理资料,将日文报纸、英文报纸、阿拉伯语报纸上报道日本N。G。O的资料,连同他们去医院照顾伊拉克伤残儿童的照片都搜集起来,托使馆交到绑匪手中,以证明他们是来帮助伊拉克的朋友。那段时间,由纪子早出晚归,奔走呼号,每次问她“你的朋友有消息了吗”时,她都神情憔悴地摇摇头。最后,绑匪终于释放了她的朋友们,毕竟这些日本人是抱着和平的愿望来照顾可怜的伊拉克儿童的。
由纪子就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失去了父母,离开了家园,做过许多错事,找不到弥补的方法,渴望自由流浪,内心有着不安定感……当她去关怀伊拉克无家可归的孩子时,在他们无助的眼睛里也许会看到自己的影子,便在异乡找到了灵魂的安慰。
“由纪子,你来伊拉克是找死啊!”有次,小帅开玩笑对由纪子说。
“对,我就是来找死的!”由纪子轻轻地笑了,哼唱起一首法文歌——很久以后,刘磊和小帅才知道那歌词的意思:
我们都是死神的孩子
地狱才是我们的家
妈妈,我要回家……
谜一般的女人 7。美丽的影子
海蚌未经过沙的刺痛就不能温润出美丽的珍珠。于是我让思念不断地刺痛我的心,只为了孕育出所有美丽的珍珠。
看这个故事的人,也许以为村岸由纪子是虚构的,但她的的确确真实存在,并且以令人难以捉摸的方式存在着,她现在依然在巴格达。
去翻看报纸或网页,你还可以找到日本媒体、伊拉克媒体关于对她的报道,有她的照片和名字。
没有人可以掌握她了解她,就像拼图一样,如果试图拼出她的想法,总会发现少了一块,寻找不到踪迹。
刘磊也不太理解由纪子的想法。有一次他们用写汉字的方法交流,他问由纪子:“最欣赏的诗是什么?”由纪子写下了两名诗:“思念是一种美/为这种美/离开了故乡……”刘磊说自己是因为离开了故乡,才有了对家、对妻儿的思念。而由纪子是反着来的,她为了寻找美而一次又一次地离开。
圣?埃克佩絮里的《小王子》讲述了一个成年人的童话。小王子为爱迷茫之后出走是为了回来,虽然这点在出走时小王子本人并不明白。他以为自己再也不想回来了,但事实上,他会在这样一段漫长的旅途中开阔自己的视野,会从众多不同的生命与生活中挖掘真谛,会渐渐明白,在无奈的人生之中,我们永远相对的取舍——这是一段注定要回到原点的路程,这段路程将带给他更饱满的心灵。
载着所有的经历以及由其带来的精神外壳与内涵,出走,是为了回归。
巴格达的中国人 1。五毒俱全的“高老头”
高老头祖籍上海,五十多岁,矮小精瘦,头发雪白,戴副眼镜,镜片下的一双小眼睛狡黠生光,满脸堆笑,笑容夸张而含义丰富,时而憨笑,时而媚笑,时而奸笑……他早年曾在上海某劳务输出公司工作,办了内退,把自己卖到南非,入了南非籍,在很多国家之间自由穿行,是个国际老混子。在第一批中国人进入巴格达之后,他随后就跟进了。
刘磊到巴格达第二周,高老头在街上发现了等车的两个中国人,好奇之下,打听到了刘磊的酒店房间。
当天晚上,高老头找来了,还带着一个福建人。开门的正是刘磊。中国人异乡相见,亲切自不必说。落座后,高老头开始介绍自己的“丰功伟绩”,复旦大学毕业,去过20多个国家,专门做国际贸易,生意非常成功,还吹嘘自己跟多少个不同肤色的女人上过床,谈笑间话说得越来越低俗、越来越肮脏。后来牛皮吹大了,说这次是随同国内某大型贸易公司老板来考察巴格达市场。
这下引来了刘磊的兴趣:“这个公司在国内很有名,我想见你们老总,可以引荐一下吗?”高老头赶紧圆谎:“老总特意把我从东帝汶叫过来考察,他看了一天,觉得这里投资环境不错就回去组织货源了,下次再引荐吧!”
这几下谎扯得刘磊疑窦丛生。看跟高老头身边的那个福建人比较老实,就偷偷问他:“说实话,老高是做贸易的吗?真的很有背景吗?你真的是他的合作伙伴吗?”福建人回答道:“他是做国际贸易的,很有钱,我是他的合作伙伴!”
高老头跟刘磊他们混熟了之后,开始打刘磊的英语搭档小何的主意了。他私下跟小何说:“我不会阿拉伯语和英语,你跟刘磊干不会有出息的,过来帮我当翻译,我一个月给你2000美元,绝对不亏待你!”小何听了不相信,反而跟刘磊悄悄说了。再碰到高老头,远远地看见他脸上一挤,笑容又堆了一团。刘磊对着这张笑脸说:“你挖我的人,实在没有必要吧?有什么事,我们帮你翻译就是了。”高老头有点措手不及,但还是赶紧见风使舵,点头说,他在找一个伊拉克旅馆老板谈做贸易的事,需要小何帮忙翻译。
翌日,小何、刘磊、高老头和他的福建搭档一行四人去了旅馆老板家里。这个伊拉克老板在当地还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有点家产。在客厅坐下后,高老头笑着吹牛说,自己是中国某某公司的代表,这是我的合作伙伴,这两位是我的翻译,我们公司想在伊拉克投资做贸易,利润丰厚,跟你五五开云云……最后越吹越大,听得没见过市面的伊拉克老板直愣神。“你需要在巴格达市中心街上租一个门面,还需要建一个仓库。刚才看了一下,你家院子不错,你把围墙增高加厚,再买两条狼狗,请两个保镖,就可以做仓库了。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就马上回国进货,两个月后店面开张,立刻就可以赚钱了!”
淳朴的伊拉克老板一听就上当了,估摸着虽然前期投入多一点,但是发展空间大,利润也很可观,当时就答应下来,并且签了合同。席间,伊拉克老板的妻子出来倒水,高老头按捺不住色狼本性,仗着人家听不懂汉语,当着女主人面,说了一大堆淫言秽语。刘磊当即觉得这人太没有职业道德,谈公事时还这样不懂规矩,便怂恿小何把这些话也翻译给老板听。吓得高老头收住淫笑,一脸惶恐。
那厢生意还在谈着,高老头却已准备偷偷取道约旦跑路回国。当他听说刘磊也准备去约旦接厨师,心里又打起小九九,想等刘磊租到车之后搭个顺风车。刘磊也不想花250美金租车,想等等看这个口若悬河的“大老板”什么时候租车带着他一道。两人一直持观望态度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高老头还是主动来找刘磊商量了。刘磊告诉他,如果都没钱,只有花10美元坐伊拉克的公汽去约旦了,碰上阿里巴巴只有生死由命。
没想到高老头要钱不要命,听说10美金就可以去约旦,喜出望外,两眼放光:“太好了,那我们结伴去吧,有人在一起我就不怕了!”
冒着危险。他们到达约旦后,刘磊带他见了一些在约旦做贸易的朋友,想来对他做生意有点帮助,没想到他竟然力邀大家在约旦做劳务市场。所谓做劳务市场,其实就是蛇头的勾当,他回国去找人,这边的朋友负责安排工作,骗来的利润平分。大家都为之不齿。高老头却振振有辞地说:“我有经验得很!世界上最挣钱的就是人口贩子!你们竟然放着不做?”
高老头回国了,谁也不曾想到的是,他老人家是黄鹤一去不复返。
跟他一起的福建人左等右等也等不到高老头的音讯,无奈之下,哭丧着脸来找刘磊他们帮忙。大家早就觉得这个福建人老实木讷,不像高老头的什么合作伙伴,平时什么活儿都是他做,高老头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甚至连内裤、臭袜子都扔给他洗。这时再问他:“你到底是不是高老头的合作伙伴?”他终于说实话了:“我不是他的合作伙伴,是他硬要我这样说的。我是被他在国内登的广告骗到东帝汶的。他在那里有一个超市,我找不到工作,只好在他的超市打工。干了两年,一分钱工资也没有,我天天找他要,他也不给……这次他说带我来伊拉克做生意,我以为是好地方,谁知道来了才知道这里在打仗。我求他带我回去,没想到他反而把我扔在这里……”
福建人就这样被高老头当作包袱一样地甩掉了,只得靠借来的一点钱勉强度日,他每次只去街上的黑市兑换点兑10美元钞票。一次,他正在兑换的时候,一群持枪抢劫的阿里巴巴从天而降。抢钱的过程中,警察也闻讯赶来,双方发生激烈的枪战,瑟瑟发抖的福建人在枪林弹雨中只听得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转头惊见身边的四个警察应声倒下,全都当场死亡。枪战平息之后,命大的福建人回来,一敲开门就跌坐在地,不说话。十几分钟之后,他站起来,做出拿枪的姿势到处扫射,嘴里嘟哝着:“哒哒哒,哒哒哒……”大家赶紧拿来凉毛巾给他敷头。过了十几分钟,他眼前大概又呈现出枪战现场血肉模糊的景象,惊慌失措地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大家打电话给大使馆,报告了关于高老头和福建人的事情。后来,使馆派人将福建人送回国治疗。
再说那个伊拉克老板,在金钱利益驱动下,死赶活赶,终于在两个月之内完了工。市中心的门面以很高的价格租了,家具也搬了,家里的院墙加高加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