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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四辑)-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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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拜天早晨他们起得很早。一个个像面色苍白的幽灵在严寒中走着,衣服上的白霜叮叮作响;宛如全身都发出和谐的钟声,银白色的水珠摇落在地上。
  “我不知道这火星上今天是否是礼拜天?”伯尔格林神父沉思着。但看到斯通神父畏缩不前,他赶紧走上去。“今天也许是礼拜二或礼拜四——谁说得清呢?但没关系。我在瞎想。对我们来说今天是礼拜天。来吧。”
  神父们走进平坦宽阔的“教堂”,跪在地上,冻的浑身发抖,嘴唇发紫。
  伯尔格林神父祈祷了一会,接着把冰凉的手指放在风琴的键上。音乐像美丽的鸟儿飞翔。他按动着琴键,像一个人在荒园的杂草间移动着双手,把美好的东西惊起,飞入山中。
  音乐声使空气显得宁静。人们可以嗅到早晨清新的气味。音乐声飘荡到山里,在尘雨里把矿粉摇落。
  神父们等待着。
  “喂,伯尔格林神父,”斯通神父眼望着寂静的天空,太阳冉冉升起,红如炉火。“我没有看到我们的朋友。”
  “让我再试一次。”伯尔格林神父出汗了。
  他建起一座巴赫式的建筑,精致的石头堆起一个音乐大教堂,它如此宽大,以致最远的圣坛设在尼奈夫神那里,最远的穹顶高到圣·彼德的左手。乐声绦绕,似乎奏完之后也没有消失,而且随着一缕缕白云向远处飘去。
  天空依然空空荡荡。
  “他们一定会来的!”但伯尔格林神父感到有点惊慌,起初不明显,但越来越厉害。“我们祈祷吧,请他们到来,他们懂得我们的愿望,他们知道。”
  神父们又跪在地上叽里咕噜,低声祈祷。
  礼拜天早晨七点钟,或许在火星上是礼拜四早晨,或许是札拜一早晨,从东方的冰山里出现了柔光闪闪的火球。
  这些火球翩翩徘徊,徐徐下降,布满了颤抖着的神父们的周围。
  “谢谢你们;哦,谢谢你们,上帝。”伯尔格林神父紧紧地闭上眼睛,又奏起音乐来。演奏之际,他转过头去,注视那些令人惊奇的教徒。
   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了起来,这个声音说:“我们已经来了一会儿了。”
  “你们可以呆在这儿,”伯尔格林神父说。
  “只呆一会儿,”这个声音轻轻地说。“我们是来告诉你一些事情的。我们本应该早点给你说。但我们设想如果没人管你,你会照自己的方式干下去的。”
  伯尔格林神父开始说话,但这个声音却使他沉默下来。
  “我们是造物主,”这个声音说道;好像蓝色的气体火焰,钻进他的身体,在胸中燃烧。“我们是古代的火星人,离开大理石般的城市,来到这山里,放弃了我们原来的物质生活。在很久以前我们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东西。我们也曾像你们一样,是有躯体,有胳膊有腿的人。传说我们当中有一个人,一个好人,发现了一种解放人们灵魂和才智的方法,能解除人们肉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悲伤,能解除死亡和形体变化,还能解除阴郁和衰老。这样,我们就采取闪光和蓝火的形式出现了。从那以后,我们一直居住在风里、天空和山中,既不得意也不傲慢,既不富有也不贫穷,既不热情也不冷淡。我们不和我们留下的那些人——这个世界上另外那些人——住在一起。我们的来历已被忘却,整个过程全忘了。但我们将永远活着,也不损害别人。我们已摆脱了肉体上的罪孽,得到上帝的保佑。我们从不觊觎别人的财产;我们没有财产。我们不偷盗,不杀人,不好色,不怨恨。我们在幸福中生活。我们不能繁殖;我们不吃,不喝,不发动战争。当我们的躯体被抛弃时,我们摆脱了一切淫荡幼稚和肉体上的罪孽。我们已远离了罪恶,伯尔格林神父,它像秋天的树叶一样被烧掉了,像冬天令人讨厌的积雪一样被清除了,像春天有性生殖的红黄花朵一样凋谢了,像使人喘不过气来的酷热的夏夜一样过去了。我们的季节温和宜人,我们这地方思想丰富。”
  伯尔格林神父站了起来,因为这声音使他异常激动,差一点使他失去理智。狂喜和热火在他的全身激荡。
  “我们希望告诉你,我们感谢你们为我们修建的这个地方。但我们并不需要它,因为我们每个人对我们自己都是一个寺院。我们不需要任何地方来净化自己。请原谅我们没有早点儿到你这儿来。可是我们不在一起,而且离的很远,一万年来跟谁都没说过话,也没有以任何方式干涉过这个垦球的生活。现在你认为我们是这田野上的百合花,既不耕田也不织布。你说的对。所以我们建议你把这教堂的各种部件搬到你们自己新的城市里,去那里把它们净化。你放心好了,我们和平相处,十分幸福。”
  在一大片蓝光之中,神父们跪在地上,伯尔格林神父也跪在那儿,他们全都在哭泣。时间白白地流失,没有关系,对他们来说,毫无关系。
  蓝球咕哝着,一阵冷风吹来,又开始升起。
  “我可以”——伯乐格林神父喊道,他闭着眼睛,不敢发问,“——我可以——某一天——我可以再来——向你们学习吗?”
  蓝火闪闪发光。空气微微颤动。
   是的,有一天他可能再来,会有那么一天。
  接着火气球飘忽不见。伯尔格林神父像个孩子一样,跪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他对自己喊道,“回来!回来!”祖父随时会扶起他,把他带到早已不存在的俄亥俄州城内楼上的卧室里去……
  日落时分,神父们从山上鱼贯而下。回头张望,伯尔格林神父看到蓝火在燃烧。不,他想,我们不能为像你们这样的东西修建教堂。你们自己就十分美好。什么教堂能与这纯洁灵魂的焰火相比呢?
  斯通神父默默地在他旁边走着。他终于说:“照我看来,在每个行星上都有上帝。他们都是主,是上帝的组成部分。他们就像一台坚锯的部件,某一天一定会组合在一起。这已是一番震惊的经历。我再也不会怀疑了,伯尔格林神父。因为这儿的上帝和地球上的上帝一样真实,他们肩并肩地躺在一起。我们要到其他世界,增加上帝的组成部分,直到有一天,整个上帝站在我们面前,像新时代的曙光一样。”
  “你说的真不少啊,斯通神父。”
  “我现在有点感到遗憾。我们要到下面城里去管理我们自己的同类。现在那些蓝光,当它们在我们身边飘绕时,那声音……”斯通神父颤抖着。
  伯尔格林神父伸手拉住斯通神父的胳膊,一起走着。
  “你知道,”斯通神父最后说,眼睛盯着小心翼翼地抱着玻璃球走在前面的马赛厄斯兄弟,蓝色的磷火永远在里面闪闪发光。
  “你知道,伯尔格林神父,那里的火球——”
  “什么?”
  “这就是上帝,毕竟它代表上帝。”
  伯尔格林神父微笑着,他们下了山,朝着新城的方向走去。




《火星方式》作者:艾·阿西莫夫

  太空船内,介于仅有的两个房间的窄通道上,玛利欧·艾斯特班·理奥兹就站在门口,很不高兴地看著泰德·隆正努力地调整影像控制板。隆先是顺时针方向转了转,再往逆时针方向试了一阵。但影像仍是模糊不清。
  理奥兹知道影像模糊的原因,他们已距地球太远了,并且正面向著太阳的方向。不过他认为隆应该不清楚这回事。理奥兹在门口站了会儿后,低头侧身挤入了门口,如同“啵”的一声地拔开瓶塞一般进来厨房。
  “接下来又是什么了?”他问道。
  “我想我应该可以收到希尔德的演讲。”隆说道。
  理奥兹将他的屁股靠在桌架上,从他头上的架上拿起一瓶锥罐牛奶,并施压让瓶口自动弹开。他轻轻地摇著瓶子好让牛奶变得暖些。
  “为什么?”他说著说著,将瓶立起并大声地吸著牛奶。
  “我必需要听。”
  “我认为你在浪费能源。”
  隆皱著眉抬头说。“照惯例是允许自由使用个人影像机的。”
  “要有合理的理由。”理奥兹反驳。
  他们四目针锋相对。理奥兹有著细长的身材,削瘦的脸颊,几乎就是火星拾荒者的特有典型外貌。“拾荒者”是出没在地球与火星间的太空航道上的太空人。尖锐的淡蓝色双眼嵌在褐色的脸上,穿著环有白色合成皮毛外翻领子的深色夹克。
  隆看来更苍白与瘦小,有著“爬地虫”的特徵,即使火星人之第二代的他不能称为一个真正的地球人。爬地虫指的是对地球人的蔑称。他的领子内翻,而散开著深褐色的头发。
  “你所谓的合理是什么意思?”隆不愉快地问。
  理奥兹的薄唇拉得更薄了。“想想我们这趟都还没赚回本钱,照这样看来,任何的能源流失都是不合理的。”
  隆说,“如果我们是在浪费钱的话,最好乾脆就回你的贸易站好了。反正这艘船是你管的。”
  理奥兹摸摸他脸上的胡渣,咕哝了几句,然后转身走向门口,他的柔软厚重皮靴使他走起来没有声响。他在门口停下来看到恒温器,然后生气的叫著。
  “我认为已经够热了,你自己以为你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40度还不是太过分吧。”
  “对你,或许是这样。但这里是太空,不是铁矿坑的温暖办公室!”理奥兹立刻将恒温器调到最低。“太阳的热度就已经够了。”
  “厨房不会被阳光照到。”
  “热会渐渐透进来,混帐。”
  理奥兹步出门口,隆一直盯著他好一会儿,然后继续调他的影像。他没想再去调恒温器。
  影像还是跳动得很严重,但勉强还能观看。隆从墙上拉了张折叠椅来坐,引颈期待著正式宣言的发布。画面上,一阵短暂的沉静后,布幕分开了,灯光一照,镜头逐渐拉近那张熟悉的蓄胡脸孔。
  即使因二千万哩间的电子风暴所造成的收视杂音,演讲者的声音仍是令人印象深刻:
  “朋友们!我的地球同胞们…”
  理奥兹步进驾驶舱后,见到无线电讯号正在闪烁著。有那么一会儿,他感到有点内咎而手心冒汗,因为在理论上,当在值勤中时是不该任意地离开驾驶舱的,虽然所有的拾荒者都没有这么做。然而,若他们认为这个空间应该是清净的,而花个五分钟跑去喝个咖啡,却刚好错失“目标”,这将会是拾荒者们最大的恶梦了。
  理奥兹打开了多频扫描器。虽然他知道这也可以算是能源的浪费。除了在这条航道上其它远处太空船的回波外,太空是非常的清净的。
  他拉起无线电通讯回路,礼查·史文森的金发、长鼻影像出现在萤幕上。他是往火星方面太空船的共同驾驶。
  “嘿,玛利欧。”史文森问候。
  “嗨。有什么新消息吗?”
  他跟史文森的下句通话间有著一秒钟的延迟,因为电磁波传播速度并非无限快的关系。
  “我过了麻烦的一天。”
  “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找到了一个目标。”
  “那很好呀。”
  “当然了,如果我有把它给套上。”史文森阴沉沉地回答。
  “到底怎么了?”
  “混帐东西,我航错方向了!”
  理奥兹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幸灾乐祸,他说:“你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这都是我的错。麻烦是因为舱壳正离开黄道面。你能想像会有一个驾驶员无法放开固有的追寻模式吗?我当时怎会知道?我测出了舱壳的方向,并且假定它会顺著一般的轨道去行进,如果是你不会这样吗?于是在推测出了与它的交点,我就沿这条线航行。但五分钟后却发现居然跟它愈离愈远,侦测雷达的渐弱回声发著可怖的声响。然后我乾脆顺著它投射的轨道去追,不过一切都太晚了。”
  “还有其他的家伙去追吗?”
  “没有。它是离开黄道面,而且永远会朝这个方向飘下去。但这还不是令我最厌烦的,因那只不过是个内壳罢了。不过我实在很不想告诉你,我到底在加速时浪费了多少吨的推进料而徒劳地返回太空站。你或许该听听卡奴特是怎样刮了我一顿。”
  卡奴特是史文森的哥哥跟夥伴。
  “气疯了?”理奥兹说道。
  “气疯了?他恨不得要杀了我!你知道我们已经出航五个月却卡在这里。”
  “我知道。”
  “那你们的情形如何,玛利欧?”
  理奥兹啐了一声。“也就是这么多了。近两周来收了两个舱壳,不过我每追一个都要费六个小时的工夫。”
  “弄到大的吗?”
  “少开玩笑了。降落弗伯斯后我才能去秤看看多重。这是我所经历最糟的一趟。”
  “你这趟还要待多久?”
  “对我而言,我们明天就可以结束了。我们也不过出来两个月,但我却受够了隆。”
  由于电磁延迟对话停顿了一会儿。
  史文森说:“他怎么了?我是指,隆他这个人。”
  理奥兹向身后看了一眼,他可以听到从厨房传来小小的影像杂音。“我就是拿他没办法。他从这次航行一开始就问了一个星期的话:‘理奥兹,你为什么要当拾荒者?’我盯了他一眼说:‘为了讨生活。你在想什么?’我的意思是,这算哪门子愚蠢问题呀?为什么有人是拾荒者?
  “不过,他对我说:‘不是这样子的,玛利欧。’你听他告诉我:‘你之所以是拾荒者是因为这是火星人方式的一部分。’”
  史文森说:“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理奥兹耸耸肩。“我没想去问他。现在他正坐在那儿,听著从地球来的超微波传送。他在听一个叫希尔德的爬地虫的演讲。”
  “希尔德?一个爬地虫的政治人物,一个议员还是什么的,是吗?”
  “没错,至少我以为是这样。隆一直都在做这方面的事情。他带了大约十五磅的书上来,都是有关地球的。你知道的,几乎是极限的载重了。”
  “呃,他还是你的夥伴。说到夥伴,我想我该回去工作了。如果我再弄丢了一个目标,这里就会发生一起谋杀案了。”
  说著他就结束通话,而理奥兹身子往后一靠。他看著脉波扫描器上的平坦绿线,然后再试了一下多频扫描器。太空还是十分清净。
  他感觉好一点了。如果你身边的拾荒者一个接著一个收进了舱壳;如果除了你以外所有人都将名字焊在舱壳上,那么你就只有诅咒的分了。接著呢,他要设法压抑厌恶跟隆继续工作。
  跟隆组合是件错误的事情,和新手在一起总是错误的。他们认为他们要的是对话,特别是隆,有著自己对火星的一套理论,而且认为火星是人类进步之伟大的新角色。这就是他们所说的——人类的进步:火星方式;创造性的新生代。但理奥兹不要谈论这些,他要的是一个“目标”,一个可以属于他自己的舱壳。
  不过实际上他也别无选择。隆是火星矿业上优秀与知名的高薪矿业工程师。他是桑柯夫主委的朋友,并且也出过一两次拾荒的任务。在他还没有尝试前,你无法断然拒绝一个人,既使看来是多么地滑稽。为什么这样一个有舒适工作与高所得的矿业工程师,会想要在太空游荡呢?
  理奥兹从未过问隆这个问题。拾荒夥伴被迫太亲近,反而引不起任何的好奇感,或说是出于安全感。但是隆却谈得太多,所以他也等于回答过这个问题。
  “我必需要到这里来,玛利欧。”他谈到。“火星的未来不在于矿产,是在太空。”
  理奥兹曾想过有没有可能只有自己一人出勤。每个人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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