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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东方快车上的谋杀案-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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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哈特曼先生             

    头等包房乘客中最后一个要见的是哈特曼先生。他是个身材高大、红头发的美国人。他
经常跟意大利人和男佣人同桌吃饭。

    他穿一身花哨的格子外套,粉红衬衫。领带上的别针特别耀眼。他跨进餐车时,嘴里正
嚼着什么东西。他那多肉的宽脸膛显得一副粗俗相。他说起话来富有幽默感。

    “早安,先生们。”他说,“有何见教?”

    “听说杀人案了吧,哈特曼先生?”

    “听说过。”

    他熟练地用舌头挪了挪嘴里的口香糖。

    “我们觉得有必要会会车里的全体旅客。”

    “我没问题,办这种事少不了这一手。”

    波洛查阅了一下摆在他面前的护照。

    “你是赛勒斯·白思曼·哈特曼,美国人,四十一岁,打字机带的流动推销员,是不
是?”

    “不错,正是敝人。”

    “你是从伊斯埕布尔去巴黎的?”

    “说对了。”

    “有何贵干?”

    “做买卖。”

    “你常坐头等车吗,哈特曼先生?”

    “是的,先生.旅费,公司会开销的。”

    他眨了眨眼。

    “哈特曼先生,让我们谈谈昨晚的案件吧。”

    美国人点了点头。

    “关于这个案子你能说些什么?”

    “确切地说,一无所知。”

    “哦,太遗憾了。哈特曼先生,也许你能告诉我们昨天晚饭后你在做些什么?”

    看来,这还是这位美国人第一次一时想不出如何回答,但是他还是开口了:

    “请原谅,先生们,请问诸位是谁?好让我有个底。”

    “这位是鲍克先生,国际客车公司董事,这伞是验尸的大夫。”

    “你呢?”

    “赫卡尔·波洛。受公司委托,经办这宗案子。”

    “久仰,久仰。”哈特曼先生思索了一两分钟后说,“想来还是把底亮来的出为好。”

    “你能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跟我们说,那自然是可取的。”波洛干巴巴地说。

    “刚才你向我了解些事,可我一无所知──我已经说过。但是,我应该知道点什么。这
正是使我难受的事。我是应该知道些什么的。”

    “哈特曼先生,请解释一下。”

    哈特曼叹一口气,吐出口香粮,手伸进口袋。这时,他整个好象换了个人似的。他不再
是戏剧中的角色。而是一个现实中的人。他那又浓又重的鼻音少多了。

    “那份护照有点掺假。”他说。“瞧这,你就明白我是谁。”

    波洛仔细看着他抛过来的名片,鲍克先生也赶紧伸过脑袋去看──纽约麦克奈尔侦探办
事处赛勒斯·B·哈特曼先生

    波洛熟悉这个名字。这是一家久负盛名的私人侦探机构。

    “那么,哈特曼先生,”他说,“让我们听听,这张名片的真正含义吧。”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我来欧洲办几桩案子──跟这桩毫不相干,到了伊斯坦布尔,
断线了,我就打电报给头儿。上边指示我回去。要不是接到这玩意儿,我早就回纽约老家去
了。”

    他递过去一封信。

    上头印着:托凯琳旅馆

    尊敬的先生:

    据悉你是麦克奈尔侦探办事处的私人保镖,请于今天下午四时来我包房一谈。

    信的署名是:S·E·雷切特

    “是么?”

    “我在约定的时间前去会见雷切特先生。他把自己的处境给我说了,还让我看了好几封
他收到的信。”

    “他神情慌乱吗?”

    “装得挺镇静。但整个晚上丧魂落魄的。他给我提了个建议,让我跟他坐同一趟火车,
护养他到珀罗斯,以免受人暗害,于是,先生们,我就这样上了火车。可是,有了我,他还
是让人杀了。这太使人痛心,对我毕竟太糟了。”

    “秋用什么手段他有没有给你什么指示?”

    “那当然。事事他都安排妥了。全是他出的主意。他让我住在他近旁的包房里──可
是,临了,全吹了。我只能购得十六号铺。还是费了不少劲哩。据我推测,这个铺位,列车
员有他自己的小算盘。可是,还是捡重要的来说吧,我观察四周的环境,心想,这个十六号
铺倒是个挺理想的战略要地哩。伊斯坦布尔卧车前头只有餐车。上下车的前门夜里是闩着
的。刺客唯一能过来的门只有后门。要么只能从我们后面的车厢沿过道进来──无论他怎么
来,都不得不经过我的房门。”

    “我想,你对可能出现的刺客的特征不会有底吧?”

    “不,刺客的模样我倒还有点数呢。雷切特跟我讲过。”

    “什么?”

    三个人全都把身子往前凑过去。

    哈特曼接着说:

    “小个儿,黑脸膛,说话象女人。这就是老头告诉我的。他还说,他认为第一夜刺客不
会来,很可能是第二夜或第三夜。”

    “他自己心中倒有底哩。”鲍克先生说。

    “他自然不会把全部底细都倒给秘书。”波洛若有所思地说,“有关他的仇敌他还跟你
说些什么?比如说,为什么他的生命会受到威胁?”

    “没有,这个人对这种事一个字没提。只是说,那个人来要他的命并一定要拿到手
的。”

    “小个儿,黑脸膛,说话象女人。”波洛沉思地说。

    然后他那锐利的目光盯着哈特曼说:“你知道,他到底是谁?”

    “谁,先生?”

    “雷切特,你认出了他没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雷切特就是凯赛梯,杀害阿姆斯特朗的凶手。”

    哈特曼先生口里发出长长的口哨声。

    “这可太出乎意外了。”他说,“可不是吗,先生!不,我不认识他。这案件发生的时
候,我在西部,也许象在报上见过他的照片。可只要是报上登的照片,哪怕是我的亲娘,我
也认不出是谁。不可否订,不少人对凯赛梯是切齿痛恨的。”

    “你可知道,跟阿姆斯特朗来往的人中,有谁长得跟你所说的一样──小个儿,黑脸
膛,说话象女人?”

    哈特曼思索了片刻。

    “这就难说了。跟这案件有关的人几乎全死了。”

    “还记得那跳窗自杀的女孩子吗?”

    “记得。你可说到点子上去了。她是个外国人,也许她有几个南欧来的亲戚,不过,别
忘了,除了阿姆斯特朗这一案子外,还有其他一此案子呢。凯赛梯干拐骗勾当可是有些时候
了。你不能只注意这一件案子。”

    “唔,可是我们有理由相信,这起谋杀案跟阿姆斯特朗案有关。”

    哈特曼投过探问的目光,波洛毫无反应。美国人摇了摇头。

    “我想不起有谁的模样长得跟阿姆斯特朗案中的什么人一样。”他说得很慢,“当然,
我没有插手这案子,也不很了解。”

    “哈特曼先生,往下说吧。”

    “还有点小事要说。我在白天睡觉,夜里守护。第一夜没什么可疑的,昨晚除了我已提
过的,没别的可疑的。我把门打开一点儿注视着。并没有陌生人走过。”

    “有把握吗,哈特曼先生?”

    “绝对有把握。没有外人来过,也没有人从隔壁车厢过来。我可以发誓。”

    “从你那里能看得到列车员吗?”

    “看得到。借着我房里射出的灯光,看见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脸上一闪一闪的。”

    “车在文科夫戚停靠时,他离开过座位吗?”

    “是上一个站吗?可不是,响了二次铃声,他去了──很可能是火车站在这儿停下来以
后的事──后来,他从我门前经过,到隔壁车厢去了──这时是一点上刻左右铃响了,他发
疯似地跑回来了。我到过道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可明白,怪可怕的──可是,只是
那个美国老太太,她不知为什么在大吵大闹,叫人好笑。后来他到另一个包房去,出来后拿
了一瓶矿泉水送给谁,此后他一直坐在座位上,直到车厢那一头有人唤他去铺床,他才离
开。再后来,我想直到早晨五点前他没走开过。”

    “他没打过瞌睡?”

    “这我可说不上,也许有过。”

    波洛点点头,机械地伸手拿桌上的材料。他又一次拿起名片。

    “费心签个字。”

    对方一一照办。

    “我想,没有谁能证实你所说的话吧,哈特曼先生?”

    “车上?不会有。麦克此先生也许能。我熟悉他──在纽约他父亲事务所里见到过他─
─这倒不是说他能从一大堆侦探中认得出我来。不,波洛先生,你最好是等会儿排除雪堆之
后,给纽约拍个电报。就这么着。我可不是瞎说一气。再见了,诸位先生。波洛先生,见到
你很高兴。”

    波洛把烟盒递过去。

    “也许你喜欢抽烟斗吧?”

    “我不用烟斗。”

    他拿了一支烟,抽起来,然后轻快地走了出去。

    三个人面面相觑。

    “你觉得他说的话可靠吗?”康斯坦丁大夫问。

    “是的,是的,我了解这类人。再说,他编的那套故事一戳就穿。”

    “他供出了非常有趣的证据。”鲍克先生说。

    “那自然。”

    “小个儿,黑脸膛,尖细的声音。”鲍克先生沉思道。

    “他所形容的人车上没一个对得上号。”波洛说。


   








第十章 意大利人             

    “现在我们应该满足鲍克先生的愿望了,”波洛眨了眨眼,说。“该会会意大利人。”

    安东尼奥·福斯卡拉里,象只猫,快步跨进餐车。他容光焕发,热情爽快,黑黝黝的,
一副典型的意大利人的面孔。

    他说一口漂亮而流利的法语,只是稍带点儿意大利音。

    “你的姓名是安东尼奥·福斯卡拉里?”

    “是的,先生。”

    “我想,你已入了美国籍,是吗?”

    他咧开嘴笑了起来。

    “是的,先生,这对我的买卖更方便些。”

    “你是福特汽车公司的代办?”

    “是的,是这么一回事──”

    接着,他滔滔不绝作了大推自我介绍。但到头来,听的人对福斯卡拉里的买卖方式,他
的旅行,他的收入,他对美国及欧洲大多数国家所抱的观点,竟茫然无知。充其量,他不过
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代理商而已。他不是那种说话吞吞吐吐的人。他不说则已,一说就是滔滔
不绝,洋洋洒洒。

    他一停嘴,便以一种最时髦,最富有表情的手势,用手帕抹抹前额。这时,他那稚气
的,好性子的脸便显得踌躇满志,容光焕发。

    “所以,你瞧,”他说,“我干的是个大买卖。我是个入时的人,懂得生财之道。”

    “看来,近十年来你先后几次去过美国吧?”

    “是的,先生。啊,第一次坐般去美国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好远的地方!我妈,我妹
子……”

    波洛打断他那没完没了的回忆。

    “在你旅居美国期间,可曾遇见过被害者?”

    “没有,不过我了解这种人。是的,是的。”他富有表情地把手指弄得格格作响。“看
来,他挺体面,穿得漂漂亮亮,可背地里尽干些伤天害理的勾当。据我的经验,他必定是个
大骗子。我的意见是值得一听的。”

    “你的意见很好。”波洛干巴巴地说。“雷切特就是凯赛梯,是个拐骗犯。”

    “我说什么来着?我可学会了看相,一看就中,这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本领。只有在美
国,他们才教会你做买卖的窍门。”

    “你可记得阿姆斯特朗拐骗案?”

    “记不得了。叫什么名字?一个小姑娘──小妹妹──是不是?”

    “是的,一件大惨案。”

    看来,这个意大利人还是第一个对一观点持不同看法的人。

    “唔,这类事嘛,”他的话富有哲理。“在美国这样伟大文明的国家里……”

    波波没让他把话说完。

    “你可认识阿姆斯特朗家的什么人?”

    “不认识,我想,不会认识的。不过也很难说,让我给你说些数字。单是去年一年我就
卖了……”

    “先生,请别离题。”

    意大利人挥挥手,表示歉意。

    “多原谅,多原谅。”

    “愿意的话,请确切告诉我,昨天晚饭后你的活动。”

    “当然愿意。我一直呆在这儿,这儿更好玩些,我在自己的饭桌上跟一位美国先生聊
天,做的是打字带买卖。然后我回到我自己的房里去,房里没人,跟我同住的,可怜的英国
佬伺候他的主人去了。后来,他回来了──跟往常一样,绷着脸,满肚子不高兴。闭着嘴一
声不吭。英国人,是个可怜的民族──得不到别人的同情。他坐在角落里,绷着脸看书。后
来,列车员为我们铺床。”

    “四号铺和五号铺。”波洛自言自语。

    “对极了──最末一个包房,我在上铺。我坐起来,抽会儿烟,看点书。那个小英国
佬,我想,怕是牙痛,他掏出一小瓶气味挺浓的玩意儿,躺下去直哼哼。过了一会儿,我睡
着了。后来又醒过来,还听见他在哼哼唧唧。”

    “你可记得夜里他离开过包房没有?”

    “我想,没离开过。要不,我会听见的。要是你一醒过来,见了过道上的灯光,准以为
是在国境线上,海关在检查哩。”

    “他没说起过自己的主人?有没有流露出对主人的怨恨?”

    “我不是说过吗,他这人从来一声不吭,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像根木头。”

    “你说,你抽烟──抽烟斗,还是纸烟或是雪茄?”

    “只抽纸烟。”

    波洛递给他一支纸烟,他接了过去。

    “你在芝加哥呆过?”鲍克先生问。

    “唔,呆过──挺不错的城市──不过,我最熟悉的要数纽约、华盛顿、底特律。这些
地方你可去过?没有?值得去,那……”

    波洛推过去一张纸。

    “愿意的话,请写下你的姓名及永久地址。”

    意大利人笔一毂就写起来,写完后,立起身──他的笑脸还是那么迷人。

    “没事了?不再问些什么了?再见,先生们。但愿我们能摆脱这场雪。我在米兰还有约
会哩。”他痛苦地摇摇头,“不然的话,我要错过这笔买卖了。”

    他走了。

    波洛看看他的朋友。

    “他在美国呆了好久,”鲍克先生说,“又是意大利人,意大利人爱用刀子!况且个个
都是大骗子,我就是不喜欢意大利人。”

    “看来,”波洛笑着说,“也许你是对的,不过,朋友,我要指出,我们手头还没有对
他不利的证据呢。”

    “那么心理因素呢?意大利人不爱动刀子?”

    “毫无疑问,“波洛说,”尤其在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可是这──这是另一类的杀人
案。朋友,我有个小小的想法。这一杀人案是以过仔细筹划安排的,这个想得很深,很精明
的谋杀案。这不是──怎么说呢?──拉丁式的杀人案,而是处处显得冷静沉着,深谋远
虑,是审慎的头脑的产特──我以为是盎格鲁撒克逊(英国人)人的头脑。”

    他拿起最后两份护照。

    “我们这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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