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快车上的谋杀案-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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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能清楚表明的唯一的一点是:列车上,其它车厢的任何人都没有可能谋杀雷切特。圈子已
明显地缩小到伊斯坦布尔──加莱车厢。这一点在我看来,是相当奇怪而费解的。我就把它
搁在一边,留待以后在思考。”
“我的耳朵曾经碰巧刮到德贝汉小姐和阿巴思诺特上校叫她玛丽。显然,这说明,他俩
的关系很亲密的。然而,上校却装得仅仅是在几天之前才遇见她--可我了解上校这种类型
的英国人。即使他对她一见钟情,他还是会慢慢地.有礼节地向她求爱--而不会如此仓促
鲁莽。因此,我得出如下结论:阿巴思诺特一校和德贝汉小姐,实际上早就互相熟悉了。只
是为了某种原因,才假装陌生的。另外,还有一点,稍微次要些,就是德贝汉小姐很熟悉
‘长途电话’这个词。然而,她却告诉我,她从来也没有到过美国。
“再来谈谈另一个证人。哈伯德太太告诉我们,睡在床上,她是不能看见通向雷切特包
房的门是否已经闩上的。因此,她请奥尔逊太太帮她看看。那么,尽管她所说的完全是事
实,假如她的包房号码是二、四、十二或是任何双号──插销正好在拉手的上方。因此,根
本不可能被旅行手提包遮住。我只好作出如下结论:哈伯德太太凭空捏造了一个从来没有发
生过的事件。”
“这里,我再就时间问题讲几句。依我看,关于那块敲瘪了的表,真正有趣的是它被发
现的地方--雷切特的睡衣口袋里,一个非常不舒服和不适宜放表的地方,况且,就在床头
边,还有个‘钩’,专门用来挂表。因此,我确信,那块表是有意放进口袋的,是伪装的假
象。谋杀肯定不是发生在一点一刻。”
“那么,作案时间比一点一刻早吗?说确切点儿,是一点差二十三分吗?我的朋友鲍克
先生倾向于这一点。他举出,我正是被那时的大声呼喊所惊醒的这一事实,来和我辩论。然
而,假如雷切特麻醉得厉害,他不可能喊出声来。假如他能呼喊,他就有能力搏斗,进行自
卫。但是,没有任何这种搏斗的迹象。”
“我记得,麦克昆曾经提醒人们注意,不止一次,而是两次(第二次是相当明显的),
雷切特不会讲法语。我得出一个结论,一点差二十三分时所发生的整个事情是个喜剧。专门
为我而演出的喜剧!任何人都有可能识破表面所造成的假象,这在侦探故事中是屡见不鲜的
手段。他们估计,我应该看这个问题,但由于陶醉在自己的聪明才智上,以致错误地会计,
既然雷切特不会讲法语,那么,我一点差二十三分时听到的那个声音,一定不是他的,因而
作出,那时雷切特一定已经死了这样一个错误的结论。然而,我深信,一点差二十三分到一
点的段时间里,雷切特由于麻醉的作用正处于熟睡状态。”
“可是,这一手段竟然成功了!果真,我打开门,住外看了看。我确实是听到说的法
语,假如我是那么令人不可置信的愚笨,以致不会意识到那些话的意义,就必然会引起我的
关注。必要的话,麦克昆先生现在就可站出来,他会说:‘对不起,波洛先生,那不是雷切
特在说话,他不会讲法语。’”
“那么,真正的作案时间是几点呢?是谁杀了他呢?”
“根据我的看法,仅仅是一种看法,雷切特是在将近两点时被杀的,也就是大夫所给时
间范围的最后时刻。”
“至于谁杀了他──”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他的听众。一个个都睁大双眼,注视着他,专心致志地听他讲
话。整个餐车异常安静,简直可听到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
接着,他又慢条斯理地说:
“在一个现象,始终引起我的注意,那就是我很难把整个谋杀归罪于车上的某一个人,
以用归结于相当奇怪的巧合,即,那些在我印象中很难凑到一起的人,竟然互相作证,证明
对方作案时不在现场。于是,麦克昆先生和阿巴思诺特上校互相提供了作案时对方不在场的
证据──而这两个人看起来,根本不象早就是互相认识的。同样的情况,还有英国男佣人和
意大利人;瑞典女人和英国姑娘。由此我对自己说:‘这是异乎寻常的──他们不会都有嫌
疑的!’”
“于是,先生们,我的心忽然亮堂了,他们都是有嫌疑的。因为,这么多与阿姆斯特朗
家有关系的人,同乘一趟车旅行,这种巧合非但不合乎情理,而且也是不可能的。这不是偶
然的,而是精心策划的。我记得阿巴思诺特上校说的,有关陪审团的一句话。一个陪审团由
十二个人组成的──车上有十二位旅客──雷切特被戳了十二刀。于是,一直使我困惑的疑
团──一伙不寻常的人,在一年中旅行的淡季,同乘伊斯坦布尔──加来车旅行──得到了
解释。”
“雷切特逃脱了美国的判决。毫无疑问,他是有罪的。我隐约看到了一个自己任命的十
二人的陪审团,他们宣判了雷切特的死刑,然而,由于情况紧急,被迫担任了行刑队的角
色。根据这一假想,整个案子就豁然明朗了。”
“我把它看作一个完美的拼花艺术,各人都扮演他(或她)所分配到的角色。一切都安
排的十分巧妙。任何可能受到怀疑的人,都会有一个或几个人站出来替他作证。并把事情搅
乱。哈特曼的证词,在怀疑凶手是外来人,而又证实不了作案时机时,是必要的。这样,伊
斯坦布尔──加来车厢的乘客就没有危险了。所有证词的每个细节都是事先设计好的。整个
设计就象一个安排得非常巧妙的拼花玩具。每加一片新的,就对破案增添了一分困难。正如
我朋友鲍克先生说那样,这个案子就一支幻想曲一样,简直不可能!这正好是他们所指望
的。”
“有人会问,这个结论可以解释一切吗?我说,可以。伤痕的性质──每一刀都是由不
同的人戳的。伪造的恐吓信──因为是假的,写出来只是为了作个证据。(毫无疑问,一定
有真的信,用来警告雷切特注意自己的命运,当然,已经被麦克昆烧毁了,并用其他的信调
了包。)然后,是哈特曼说的,被雷切特叫去的故事,这当然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以及对
对那个神秘人物的描述:小个子,黑脸膛,说话象女人的男人。这样描述很恰当,因为,它
不会牵连到任何一个真正的列车员,而且,同样可能是一个男人或是女人。”
“用刀刺,这个主意,最初看来是古怪的。然而,经过一番思考以后,就会感到一切都
是十分符合实际情况的。匕首是每个人──无论强壮还是体弱的──都会使用的武器,而且
不会弄出声音。我猜想,尽管我可能是错误的,十二个人都轮流通过哈伯德太太的包房,走
进熄灯的雷切特的包房──戳了他一刀!他们决不会知道,究竟哪一刀实际杀死了他。”
“那最后一封信,雷切特可能已在枕头上发现的那封,现在已经被人小心地烧毁了。假
如,有关阿姆斯特朗案件的线索一条也没留下,那么,就绝对没有理由怀疑车上的任何一个
旅客了。于是,就可认为是外来人干的,接着,就产生了一个所谓的‘小个子,黑脸膛,说
话象女人的男人’,车上的一个或更多的旅客都出来证明看见过这个人,而且还看到他在布
罗特下了车。”
“我不很确切地知道,当这些阴谋者发现这一部分计划,由于列车事故而不可能实施
时,他们打算怎么办。我想象,他们匆忙商量了一下,决定立即下手。这样的话,一个或许
所有的旅客必然会受到怀疑,但对这一可能性,他们早就预料到了,而且已经有所准备。唯
一的补救方法是只需要把事情搅得更加乱七八糟。于是,在死者的房里故意留下了两条所谓
的线索──这第一是阿巴思诺特上校受到牵连(证明他不在场的证据最足,而且他与阿姆斯
特朗家的关系也最难证实);第二,就是那块手帕,使得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有了嫌疑,
而她的社会地位,她的孱弱的身体,以及她的女佣人和列车员的作证,就不致使她处于不利
的地位。为了更进一步地把事情搞乱,他们又捏造了一个身穿鲜红色睡衣的神秘女人,企图
转移人们的视线,分散人们的注意力。我要再次为这个女人的存见作证。当时,有人在我房
门上用力敲了一下,我从床上跳起来,朝门外望去──看到一个穿鲜红色睡衣的人在远处消
失了。他们谨慎地选择了列车员、德贝汉小姐和麦克昆三人为她作证。当我在餐车与人交谈
时,有个人,我想,一定是个富有幽默感的人,竟然关切地把那件鲜红色的睡衣放在我的箱
子的最上层。这件睡衣原先是从哪里来的,我可不知道。我怀疑这是安德烈伯爵夫人的,因
为,她的行李里只有一件雪仿绸的长睡衣。这件衣服做得美观精致,不象睡衣,倒象是茶
服。”
“麦克昆第一个获悉,那封如此小心烧毁的信,竟然还有一点没烧完,而且正好留有阿
姆斯特朗这个字。他肯定马上去和其他人取得联系。恰恰是这个时候,安德烈伯爵夫人的地
位才变得危险起来。她的丈夫立即采取措施,涂改护照。这是他们的第二次不幸。”
“他们统一口径,完全否定和阿姆斯特朗家有任何关系。他们知道,我不可能马上获得
真情;他们相信,除非我怀疑到一个特殊人物,我是不可能找到案子的症结的。”“现在,
还有一点值得我们思考。假如我对末案的推论是正确的──我相信,一定是正确的──列车
员显然也参与了这一阴谋。但是,果真如此的话,凶手是十三个,而不是十二个。跟往常的
惯例──‘这么多人中,有一个人是有罪的。’是不一样的,我面临的问题是,这十三个人
中,只有一个是无罪的。这个人谁呢?”
“我得出一个非常奇怪的结论,即,没有参与谋杀的人,一定是被认为最有可能去杀人
的人。我指的是安德烈伯爵夫人。我对她丈夫的急切和心情印象很深,他以名誉担保,庄严
地向我发誓,那天晚上,他的妻子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包房。我也就确定,安德烈伯爵代他
的妻子,可以这么说,戳了雷切特一刀。”
“假如是这样的话,皮埃尔·米歇尔肯定是十二人中的一个。然而,怎么解释他们的同
谋关系呢?他是一个正派人。多年以前,他就被公司雇用了──并不是那种接受贿赂,帮助
谋杀的人。再者,皮埃尔·米歇尔必定和阿姆斯特朗案件有牵连。可这看起来,似乎是非常
不可能的。于是,我记起来,那个死了的保姆是个法国姑娘。假如这位不幸的姑娘是皮埃
尔·米歇尔的女儿。这样,一切都可得到解释了,这也可用来解释,谋杀的地段是怎么选择
的。还有谁,在这出戏中所扮演的不是那么清楚呢?我把阿巴思诺特上校当作阿姆斯特朗家
的朋友。他们可能一起渡过整个战时。女佣人,希尔德加德·施密特,我能推测出她在阿姆
斯特朗家的地位,也许我过于性急,但我本能地觉得,她是个称职的厨娘。我给她设了个圈
套──她上当了。我说,我知道她是个好厨娘。她回答说:‘是的。所有的女主人都这样
说。’然而,假如你被雇用作女佣人,你的主人将很少有机会知道,你是否是个称职的厨
娘。”
“下面,再来谈谈哈特曼,他看起来,似乎肯定不是阿姆斯特朗家里的人。我只能知
道,他曾经和法国姑娘恋爱过。我说到外国女人的媚人之处。他的眼泪忽然夺眶而出,他却
假装被白雪弄得眼睛发花了。”
“最后,剩下哈伯德太太。哈伯德太太,情允许我说,在这出戏中,扮演了一个最重要
的角色。由于住在雷切特的隔壁,她的嫌疑是最大的。理所当然,她不可能求助于任何作案
时不在场的借口。若要扮演她所饰的角色──一个完全逼真的,略微可笑的美国慈母──非
要一个艺术家不行。然而,确有一个艺术家与阿姆斯特朗家有关系──阿姆斯特朗的太太的
母亲──琳达·阿登,一个女演员……”
他停住了。
于是,哈伯德太太开了口,她的声音柔和,深沉,完全不象她在旅行中的声音。
“我总是设想,我扮演的是喜剧角色。”
她继续往下说,还是那么柔和。
“旅行手提包的疏忽是愚蠢的。这表明,一个人应该经常演习演习。我们曾经试验过─
─我想,那时我是在双号包房。我根本没想到插销的位置会有不同。”
她略微移了移,眼睛凝视着波洛。
“你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波洛先生。你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可是,即使是你,
也想象不出那天,纽约是多么的可怕!我简直伤心得要发狂──佣人们也是这样──阿巴思
诺特上校也在那儿。他是约翰·阿姆斯特朗最好的朋友。”
“战时,他曾救了我的命。”阿巴思诺特上校说。
“当时当地,我们大家就决定──也许我们是疯了──我不知道──凯赛梯逃脱的死
刑,以后必须执行。我们有十二个人──或者说是十一个人──苏珊的父亲当然远在法国。
起初我们想,最好用抽签来决定谁去执行。但是,最后,我们决定用现在这个办法。这是司
机安东尼奥建议的。以后,玛丽和赫克托·麦克昆研究出了详细的计划。他始终敬慕索妮亚
──我的女儿──是他,给我们确切地说明,凯赛梯的钱是怎么使他得以逃脱死刑的。”
“我们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完善了我们的计划。我们首先跟踪雷切特。最后,哈特曼跟
上了他。于是,我们不得不设法使马斯特曼和赫克托受他雇用──或者至少是他们中的一
个。结果,我们的目的达到了。然后,我们和苏珊的父亲商量。阿巴思诺特上校对有十二人
这一事觉得很敏感。他似乎想到,应该把事情办得更有条理。他不太喜欢用刀杀,但他同意
这样做确能解大部分困难。再说,苏珊的父亲也愿意。苏珊是他的独生女。我们从赫克托处
获悉,雷切特迟早要乘东方快车从中东回来。由于皮埃尔·米歇尔实际上已经在那趟车上做
事,这个机会真太好了,决不能错过。此外,这还是个稳妥的办法,不至于连累外界的任何
一个人。”
“我女婿当然也知道了。他坚持要和她同行。赫克托想方设法,使雷切特选了一个启程
的日子。那天,米歇尔一定要当班。我们原想包下伊斯坦布尔──加来车厢上的所有铺位,
可不幸的是有一个铺早就被人订购了。它是保留给公司董事的。哈里斯先生,当然是虚构
的。但是,任何陌生人和赫克托同住一个包房都是尴尬的。以后,在最后一分钟时,你来
了……”
她稍停了片刻。
“她啦,”她说,“一切你都已经知道了,波洛先生。你将怎么办呢?如果整个事情必
须公布出去,你总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算在我,而且只是我一人身上吧?我倒乐意,我一个
人就戳了他十二刀。这并非仅仅是因为他要对我的女儿以及我的外孙女儿的惨死负责,而且
还要对其他的小孩子负责,也许他们还在还还活着,并且生活得很幸福。这才是更重要的。
黛西之前,可能已经有其他的小孩子负责,也许他们现在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