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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西江月--水之银-第25章

小说: 西江月--水之银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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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静淡淡说道:“这里本来是我以前游玩时无意发现的地方,後来我看这里实在不错,就把一些暂时用不著的东西也都放在这儿了……好几年没来,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地道内潮湿阴暗,待浊气散尽後我们才进去,沈静手执一根火把在前面带路,走得熟门熟户,地势渐次抬高,曲折盘旋,越往里走,却是越来越宽敞。只是暗道太长,久不到头。 
  转过一个弯,我的眼前陡然一亮,不同於先前狭窄的甬道,空间一下子放宽几十倍,形成一个椭圆形的石室,倚墙放著无数的兵器,石室的另一端,放的却是一块一块的金砖,被火光一照,更是金光闪闪,眩人眼目。 
  我一笑说道:“沈静,你好富裕。” 
  沈静走过去,用手抚了抚金砖,再回过头来,抽出一枝长枪就著火光仔细看了看,凌空虚刺,似在想象铁马金戈,沙场征战。 
  不同於谷底几日的神情,他的脸上渐渐现出逐鹿中原,誓在必得的霸气来。 
  他跟我,求的是两种东西,注定不该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沈静手上用劲,长枪到处金砖彻成的墙稀里哗啦散了一地,露出藏在其後的一扇石门,花岗岩做成的石条紧紧的从里面堵住,只能从这里打开。 
  沈静打开石条,回头看了我一眼,竟隐约有了点调笑的味道: 
  “坐井观天,想来你也待腻了,出了这扇门,我让你看看什麽是高处不胜寒。” 
  语毕推开石门,长时间待在阴暗的地道中,突然阳光射入,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不禁眯起眼睛,再看的时候才发现竟然已经又站在群峰之上。 
  寒风呼啸而来,俯瞰足下,白雾迷漫,深不见底,对面半片危崖岿然耸立,依稀就是几天前我跟沈静跳下来的地方。 
  只不过几日不见,青山竟成秃岭,放眼看过去到处都是北蛮放火烧山之後所剩的痕迹。有的树木的余烬未了,尤在缓缓冒出黑烟。 
  北蛮找不到我们,竟然放火烧山!! 
  深山无人,竟也至此,那麽众矢之的的京城,可能抵挡得住他们的进攻?! 
  我跟沈静彼此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愤怒与忧虑。 
  是否,我们全都小看了北蛮的实力? 
  ……只要京城无恙,楚寒再也别无所求。 
  沈静沈默半天,突然把刚刚一直握在手里的长枪掷入山谷,俊脸上布满煞气,气恨难消: 
  “蛮族,蛮族!!……早晚有一天,我要把北蛮之地烧成荒漠,把蛮族之人全部卖作奴隶!让他们永不超生,再也没有嚣张的可能!!” 
  山峰太高,有东西落水这时才传上来响声,“咚”的一声,声音就象掷在潭里一块小石头一样大小,山谷回音,又仿如层层涟漪,没有尽头。 
  那一瞬间,我看著沈静,只觉得血腥气刺鼻,竟与拓邑一般无二,没有分别。 
  一个念头一下子印入脑海,我冲口而出: 
  “沈静,难怪你非要害卢陵不可,如果我是沈刚,我也会把帝位传给他呀。” 
  沈静一僵,并不回头,问道:“怎麽说?”声音和平常并没有什麽两样。我看著他叹道: 
“诸皇子中,你的能力为最,沈刚不会看不出来;不过你虽然有当皇帝的才干,却没有当皇帝该有的仁慈,你若为帝,只怕要把你的这些个兄弟尽数杀光,沈刚就算是再欣赏你,也总还要考虑一下,其他跟你才智相当的,也只就剩一个卢陵王和沈渊了。” 
  沈渊跟他的关系似乎非比寻常,沈静不会打杀他的主意,那他不害卢陵,还要害哪一个呢? 
  “……楚寒!”沈静倏然回头望向我,眼神犀利:“你说得大都没错,只是有一点却错了!这天下适者生存,我既然有能力问鼎中原,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又有什麽不对?” 
  “我不做皇帝,难道还要让给那些庸才麽?卢陵王沈意只不过是空有些风花雪月的本事,用来骗骗飞雪那样的笨女人还可以,他想要跟我争……可是差得远了!” 
  他举手指了指山下,风吹云动,意态潇洒,似乎天下尽在他囊中的样子,的确中一代枭雄。我看不惯他的狂妄,而且又勾起了前尘旧事,卢陵飞雪,却忍不住出言反驳说道: 
  “卢陵王能为了所爱舍命,至情至勇,这就是你永远都做不到的事情,也是你跟他最大的差别,你看不起他为了飞雪殒命,却不知道你赢他的地方在这里,输他的也是在这一点上──如果你爱的人掉在这悬崖底下,我可以十分肯定,你绝不会也跟著跳下去。” 
  “……那是当然。” 
  略微一愣之後,沈静勾起了嘴角,似笑非笑: 
  “只有笨蛋才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而沈静却绝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话题就此打住。 
  怕北蛮人认识我们两个,最好的办法就是易容。 
  由於沈静身体没有完全复原,我把他扮成一个三四十岁,面色蜡黄略有病容的中年人,自己也把脸涂黄,改了脸型,看上去彼此倒象是兄弟一样──要是真是那样,楚寒还真是可怜,想来也活不到这麽大年纪。 
  一路上小心翼翼,倒也没有再看到蛮兵的踪迹,我们却只有更加忧心:人不会平空消失,自然都忙著跑去攻城了。 
  无争小庙早已化作一片断壁,沿途也不时看到被烧死的小动物尸体,我不是不杀生的人,但是看到这样一副景象,心里面仍是有著说不出来的难受。沈静看了看我,突然说道: 
  “可惜谷里面没有这麽多烤好的野味,不然我也不会被你的烤鱼茶毒这麽多天。” 
  山谷除了鱼没有别的能吃的东西,我又只会烤来吃,偏偏功夫不到家,每次都有被烤焦的,自然全部给了沈静,现在听他提起,再想想自己的手艺,也不由得莞尔: 
  “老实说,我也觉得你没有被我毒死还真是万幸。” 
  沈静点了点头,话中满含笑意:“你能明白,那是最好不过。” 
  说话之间,回头望我,忽又呆了一瞬,摇了摇头,伸手指向前方正色说道: 
  “再往前走大路旁的村子里就有我的暗哨,战况究竟如何,到了那里或许就能知道了。” 
  “已经等了五天,也不差这几个时辰。” 
  我说道。叹了口气,是真的无法想象,再见京城,它又会是什麽样子呢? 
  好在自己并不是无端急躁的人。 
  一点点的走过去,一片枯木无精打采的占据了山腰,免去了他生成秃岭的命运,也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再转过弯,到了沈静所说的地方,第一眼扫过去,我们两个却不由自主的一齐愣在了当地。我只觉得似乎是那天一下子跳进了寒潭的感觉一样,周身的血液都凉得透了。 
  …… 
  没有村庄。 
  举目遥望过去,眼前一片空旷,只见残屋废瓦,偶尔能留下一点大梁木烧剩的痕迹,焦臭的气味刺鼻,地上横七竖八的躺著一群男女老幼的尸体,大多数都已是面目全非,有一个人还能看得清长相,他的双眼暴凸,脸上的神情又是骇怕又是愤怒──死不瞑目。 
  我闭了闭眼睛。  
  ……这里…… 
  没有村庄!!!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只是看了这一个小小景象,却已是全京城近郊的缩影,能在天子脚下讨生活的人,不会贫穷到哪里去,却是一夕之间被掠杀殆尽,尸骨无存。 
  北蛮的土地贫瘠,为了生存掠夺他人的领土,天下强盗也会如此,人之天性,无可厚非。我只是不明白,到了这里,他们明明已经用不著再杀人灭口来掩饰形藏,为什麽还是要杀了这些无辜的人呢? 
  是为了要向天下人写宣示他们的胜利?还是只因为这是蛮族好战嗜杀的本性使然?如果可能,我希望杀尽这些入侵他国,谋财害命的凶手,但是却不愿如沈静所想的那样,也把北蛮夷为平地。 
  中原百姓是人,北蛮百姓也是人,无论是哪一方,都没有权利来毁坏别人的生活。也或许,这些北蛮士兵已经杀红了眼,所以不怕报应,少了将心比心;又也许,他们自知蛮夷之地,没有书本,自认为以後可以放心大胆的自说自话,篡改历史,不怕别人的不齿唾骂。 
  回头望向沈静,不意外的在他的眼底深处也发现了那一抹深红,我看住他,静静的说道: 
  “沈静,无论你要做什麽,在把蛮族赶出中原之前,我都会无条件的帮助你。” 
  那一天,永生难忘,十二月一十三日。 
  没有消息,我们两人虽已易容,但是满身血污的衣服还是太引人注目,再往前走就是北蛮兵的大营,这个样子直接回城只怕首先就被北蛮人乱刀砍死了,就算局势未明,看到那个被毁掉的村庄,我们也不敢就这样直接回京,只好先绕著城的外围转。 
  我们的来路同北蛮人相同,因此到了城的东面情况就好了许多,只不过虽然死人减少,家舍中却是依然没有人烟,屋子的主人想必早已逃难远去。 
  桌倒椅翻,杂物遍地,我们拣了两件旧衣服换上,只要说话不露破绽,已是不折不扣的农人。 
  沈静看看自己,再瞄了瞄我,一叹说道: 
  “神剑门的易容术果然不凡,如果本王早有楚寒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可惜相逢恨晚。” 
  易容去刺杀沈刚想来也是一个好主意,但是前提也要是我答应啊,对於他的胡思乱想,我只有摇头: 
  “这个主意不通。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帮你夺得帝位,只有楚寒除外,你如果再早一些认识我,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戳穿你的真面目,现在你已不是七王爷。” 
  沈静停了停没有说话,仰头望向南方,神色略带怅然,却是一笑说道: 
  “原来如此,记得提醒我,蛮族被逐也中原的那天莫忘了杀你。” 
  “只要先把蛮族打败,其他的以後再说。” 
  我说得平淡。沈静就是想要杀我,与我较量一场,那也同样也要我愿意才行。 
  往事如烟,我的人生本就不如常人顺遂,怎还能尽回已些不如意的事情,又何况是浪费在沈静这样的人身上。 
  心心念念,只是那一片大漠飞沙,身畔常伴数人,剑琴信兰,於愿足矣。人皆说高僧悟道,一夕之间,楚寒既已走出那座迷宫,就断然不会再去回头。 
  没有马匹代步,由城北走到城南,又是兜了这样一个大圈,虽然我们一路上展开轻功,脚步未停,到了南安河之畔也已是天色全黑。 
  北蛮大军果然在此驻有重兵,连绵数里开外,东西都看不到尽头,气势汹汹皆为了不让其他人马过河,对於北面的守卫相对倒是松懈许多,我们潜进营中临河细看,只见月光照在河面上,波光鳞鳞,对岸隐隐约约似乎能看得到船只的样子,数目多少看不清楚。 
  我同沈静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可奈何:北蛮势如破竹,却被沈渊给阻在了京城,南安河天险在这里,北蛮人暂时过不去,救援的人却也过不来。 
  同样是无法可施,其中却是千差万别,只要拿下京城,生擒沈刚也好,杀掉沈刚也罢,中原都将要人心惶惶,就算沈静继位,失掉国都的君主,无论怎样打都要比北蛮逊色一筹。 
  拓邑其人如何,我已是深知其厉害之处。 
  飞身离开河边,走出北蛮营外,沈静无语,我亦未多言,只是想著这种情况之下该怎麽办才是最好。 
  我只对京中情况了解通透,国家整个的兵马分布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更是调不动除了这里之外的一兵一卒,具体要怎样用兵发号施令,自然非得要平时就有心的人不可,这样的人,放眼全国上下,也唯有沈静最佳了。 
  此时距离京城已近,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的声音,细听大概二三十人的样子,处在空旷之地,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我同沈静索性也就站立不动:事已至此,已找不到可靠的自己人问消息,倒不如直接来问蛮族来得痛快。 
  而且敌方人数不多,万一也想动了杀机,我同沈静也对付得了,不会束人待毙。 
  只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北蛮军队却已是近在眼前,看上去大概是刚刚执行军务回来,每个人却仍都是盔明甲亮,精神抖擞。 
  这许多天过去,比之我初见之时毫不逊色,看到我们眼中都是凶光大盛,眼中夹杂著一股嗜杀的兴奋,几个冲在前面的挥刀要砍过来,一个象是头领模样的人却止住了他们,语气之间甚是威严: 
  “不要见人就杀,留下几个活口,大王还有用处。” 
  他的地位显然甚高,管的不只是这二三十人,一句话说出来,其他的小兵立刻唯唯诺诺,难得他们不杀人,我和沈静都心要借此机会混进北蛮军中,不用多想不约而同都是一副吓破胆的模样,毫不抵抗的任人绑上绳子,我抖著声音问道: 
  “你……你们要把我们怎麽样?” 
  头领轻蔑的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 
  “嗤,这就是中原人!我要怎麽对你,轮得到你问吗?!到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此言一出,周围的蛮兵都是一阵哈哈大笑,这一路上见到了那麽多死去之人,我却是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窃勾者诛,窃国者侯,扬鞭催马,他领先带起了一股烟尘,几十名骑兵紧跟其後,拖著我们踉踉跄跄直奔京城而去。 

离开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越近京城,却越觉得变化之大。 
  昔日的繁华烟消云散,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大营将京城紧紧地围在中间,处处飘扬著写著“蛮”字的旗帜,远远地还没有近前就感到一股慑人的杀气逼人。 
  北蛮地处偏僻,苦寒之地又远不如中原人杰地灵,诸事学自中原,却又从来都对中原虎视耽耽,只不过象这样大举进犯,攻至京城,还是史上第一次。 
  我本来以为他们抓人是要用来拷问,进了营中才发现远非如此,北蛮军营之中竟还有一个专为中原俘虏辟出的营地,里面并无人看守,可是进来之人都是手无寸铁,外面北蛮人刀枪闪闪,任谁也逃不出去。 
  我和沈静被松开绑绳,推进里面,所见之人都是中原百姓打扮,蓬头露面,哀号之声不绝於耳,人人眼中流露出的都是待宰羔羊的神情。 
  一对小夫妻坐得离我们最近,都不过二十岁年纪,女的一副小家碧玉的长相,神色凄然,眼角尤有泪痕未干,男的满脸愤怒的表情,只是看到他妻子的时候又变得满含怜惜,仰天悠悠叹了一口气。 
  血气方刚之外,格外又别有一种感觉,我对他一笑问道: 
  “请问小哥,蛮人为什麽抓我们进来却又不杀我们呢?” 
  青年抬头看了看我跟沈静,语气有著不符合年龄的萧索,懒懒的答道: 
  “除了养肥了用来吃肉,还能用来干什麽?!” 
  “此话当真?!可是……据我所知,北蛮人好象不吃人吧。” 
  沈静的眼神闪了闪,突然插嘴说道,语气中竟是满含著……戏谑? 
  我不明白他要干什麽,当下闭上嘴静观其变,青年却显然不欣赏他此时的幽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起话讽意十足却是有气无力,象是挣扎过後毫无办法,已然认命: 
  “这位小老哥尽可以不把我说的话当成一回事,死到临头的时候,那才是真明白呢。” 
  沈静仍是表现得不关痛痒,一副无视生死的模样: 
  “不知是要蒸还是要煮?” 
  青年变得更加生气,闭上嘴不再说话,我倏然一动,随口问道: 
  “怎麽说?” 
  心中念头已是急转,看了看这座望不到边际的牢笼,只觉得满心发沈。杀一万和杀两万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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