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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少林方丈-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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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迦罗觉得自己真的是轻松到了极点、也困乏到了极点。她好想藏在哪个旯旮里打会儿盹儿。 
  可是,她想,此时陛下该走到紫云殿了。 
  她赶忙打起精神,拿出绸绢细细地揩干了脸颊和颈上的汗水和泪痕,从怀中取出一枚小铜镜和一个绿玉小粉盒来,拿粉扑略补了补妆,长舒了一口气,依旧回到殿里守在李妃身边…… 
  就在紫云殿一片贺声之时,因南朝陈国国主派使者到大周求聘,武帝正坐在大德殿里和几位朝臣商定两国联姻之事。 
  宇文氏父兄几代浴血拚杀,匡扶魏室,从当年的一州之地,到废魏建周并渐渐与北齐并雄中夏,直到目前,已经和南朝的陈国呈三国鼎立之势了。 
  眼下,毗邻大周东面的齐国,在三国当中无论国势还是版土都算得上是最雄厚的。是大周国也是南朝陈国最危险的对手。而北方的突厥和西北的吐谷浑各部落,对繁华富饶的中夏始终怀有志凌之心,犯边侵扰之事年年都有发生。因而,大周与南朝陈国的联盟便显得颇为重要了。 
  商定两国连姻原是一桩轻松的朝事,众臣疑惑不解的是,一向沉练含蓄的陛下,今天怎么看上去显得焦灼不安? 
  大臣们的目光相互询问着,然而皆是一脸的迷惘。   
  少林方丈(第五章)(4)   
  众大臣当中,此时也只有隋国公杨坚一人清楚陛下焦躁的原委——杨坚的夫人独孤氏,原是武帝的大哥、明皇帝的独孤皇后的胞妹。独孤皇后和李妃、独孤氏是多年的闺中密友。李妃临盆难产这两天,迦罗一直都宫中守护,甚至都未顾得上回府换洗衣服。 
  杨坚转脸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紫云殿那边怎么还不见有人过来报平安?自己在宫中,家人也不能进宫来报信,也不知派出去求药的人究竟找到僧垣没有? 
  娘娘此番能闯过去这道“坎”吗? 
  杨坚觉得自己的内衣已经湿漉漉的贴在背上了。 
  这段日子,李妃和夫人迦罗两人正酝酿着两家儿女的婚事:陛下和帝妃李娥姿李娘娘所生的皇长子鲁王宇文赟和自家的爱女杨丽华,两人眼下都还未曾定亲。陛下给李妃的话是,这门亲事倒也合适。只因皇家无私事,须得再与朝中几位大臣商议后方可敲定。 
  杨坚并非不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也并非一定要通过与皇家的联姻来获取更大的荣华富贵。“一入宫门深似海”,爱女一旦入了皇家掖宫,荣辱生死其实是最难料定的。 
  走这一步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久前的一天,陛下把来大夫来和召进宫去,闲谈中突然问他:“来公,有人为隋公看了相,说他气貌非常,有王天下之相。以来公之见,隋公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将来果然会有不臣之心么?” 
  陛下明知自己和隋公关系笃好,突发此言,不知陛下何意的来和立马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赶忙奏禀道:“陛下!隋公父子三代追随太祖,不仅领兵有方,且功勋屡屡,又被太祖赐姓‘普六茹’。隋公宽厚稳诚之德行,知礼谦让之为人,朝中诸公是有目共睹的。臣以为,隋公是一介守礼节、行忠义之人,断不会生虎狼之心。” 
  见陛下不语,来和继续说:“陛下,眼下我大周国强邻四逼、九州未一。东有北齐之敌峙,南有大陈之觊觎。西、北又有吐谷浑和突厥汗国的犯乱骚扰。国家朝廷正值用兵用人之际,切不可听信流言,自折臂膀啊!” 
  陛下微微点头道:“来公放心,朕自然明白,否则也不会和你提及此事的。来公,今日所言之事不过你我君臣闲议而已,不足为外人知悉。” 
  陛下虽这般交待,来和却并不糊涂:陛下清知他和隋公一向是至交挚友,既然在他面前谈及此事,有何目的暂且不论,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陛下就是想通过他之口转告杨坚知晓此事。 
  来和离开皇宫后,一点不敢怠慢,径直打马来到隋公府。 
  杨坚骤然闻听此事,直惊得手中的茶盏都失手跌碎了。 
  来和的话,恰好说中了杨坚心内一个多年的隐秘:当年,杨坚的母亲吕氏诞生杨坚之时,国公府内紫气充庭、彩霞萦徊。后来一位缁衣女尼自称从河东而来,对杨坚父母窃语:“此儿骨相非凡,原系佛子,今转生公府,将成王业之气……” 
  杨坚成人后,虽身经百战,疆场阵前往往总能化险为夷、转败为胜。平素也常自疑惑似有神佛暗中佑护。如今,突闻有人暗中为自己看相,说自己有“王天下之相”,一下子说破杨坚心底的一个隐秘,岂不令他心惊肉跳?只怕荣华至尊未见到影儿,反倒引出灭门惨祸来! 
  杨坚细细思量:从父亲杨忠到岳父独孤信,两家三代人对大周朝廷都算得上是耿耿忠心了。当年奸相擅政,岳父独孤信就是不肯听命宇文护才被赐死。那时,宇文护也曾多次拉自己入伙,并许以一品之职。自己因听从了父亲和夫人独孤氏的劝告没有攀附奸相,加之又常年远离京师,才得以避祸全身。陛下当年虽未亲政,凭他的天纵和多年的冷眼旁观,心中应该有数的。不知他今天突然拿出这般敲山震虎之计来警戒自己,究竟是想镇一镇自己的锐气呢,还是真的受惑于小人之言了?抑或,果然有哪位高人窥出了什么谶兆? 
  杨坚与来和二人坐在小客厅里,细细搜捡了一番近日行止,是否有什么忘形之处?而陛下此举的真正用意究竟又是什么?   
  少林方丈(第五章)(5)   
  当然,他们清楚,这也许只是陛下钳制大臣的一种权谋和手段罢了。但无论什么原故,杨坚实实在在在地感到了莫名的惊惧和危机。“王天下”的野心他不仅不敢有半点念想,如何避祸消灾才是迫在眉睫的事。除非他能做到辞官归里,从此真正隐退世外。可是无论是他内心深处,还是在他的骨子和血液里,他根本就不是那种能放得下一展英雄抱负机遇、情愿默默一生的人! 
  如此,他就必得把自家的命运之藤与王权主宰者的大树紧紧纽缠交扯在一起,如此,先保住性命和家门无虞,然后再图建功立业。即令如此,从今往后的为人处事也更要懂得时时处处藏韬晦略、小心防范方可保安稳。 
  女儿丽华与鲁王的亲事若能促成,自己从此在朝为官不仅可多一份安全,而且从此事的成败与否本身来看,也能证实陛下眼下对自己到底有几分的疑患和防范之心。 
  李妃与陛下多年的患难与共的爱妃,也是实际掌领后宫者。能够促成丽华和鲁王亲事的,李妃是第一至关重要之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万万不能出什么意外啊。 
  殿堂外,从廊阶到甬道,荷戟扶钺的卫士们树桩般纹丝不动地阵列两旁,一如先帝孝陵前的石雕般忠诚。身上的铁衣甲片于阳光下反闪着炫目的银光。野鸟悠远的啼声偶尔从御花园的林丛深处传来。一片寂静里藏着某种无法掩饰的焦躁。 
  陛下的焦灼情绪,终于使众臣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正在众人面面相觑那时,众人看见陛下忽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向殿外望去。 
  众人也急忙朝外望去:只见掖庭宫张宫监那瘦小的身子一路小跑过长长的甬道、又快速趋步上了十几级的玉阶,外迈高高的门槛,最后在大德殿内提袍伏身跪下,满脸喜气地高声启禀:“奴才启禀陛下,李娘娘诞下一位天仙小公主,母女平安!” 
  透过晃动的冕旒,众臣看见陛下满脸的烦躁顿时已化作了满脸的喜气来:“怎么?果然是母女平安?” 
  “陛下,娘娘危难之机,隋公夫人独孤氏派人到嵩山找到了神医僧垣,求来了长生仙草,娘娘服下不足一刻,便平安诞下了小公主!”张宫监继续喜呵呵地奏道。 
  张宫监是李妃的心腹,一向知道李妃的所有心事,也经常得到独孤氏的关照,此时见杨坚在旁,又不失时机地提到了独孤氏的功劳。 
  武帝转头望着杨坚笑道:“哦!原是隋公夫人救了朕的爱妃和公主啊!” 
  杨坚忙道:“是陛下、娘娘和小公主得天地之福佑!臣恭贺陛下喜得天女!” 
  众臣这才恍然大悟,一面向陛下道贺,一面催他快去紫云殿探看娘娘和小公主。 
  杨坚一边和众大臣一起向陛下道喜,一边乘众人道喜的当儿,从宽大的袍袖里取出手绢,悄悄抹了抹额头和脖颈上凉浸浸的汗水…… 
  武帝满面喜色地告别众臣后,在侍卫和宫监的簇拥下,穿过御花园,一路朝掖宫的紫云殿走去。 
  武帝笑呵呵地大步踏上紫云殿青石台阶、跨上殿槛,越过一重重纱幔,在玎玎珑玎的金玉帘钩声和两旁青衣宫人们一路清悦恭顺的迎贺声中径直来到李娘娘的榻前。 
  侍候在李娘娘榻边的独孤迦罗见陛下到来,赶忙和嫔妃宫人一起屈身行礼微笑道:“臣妾恭迎陛下!臣妾恭贺陛下喜得龙女!”一面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小公主双手递给武帝。 
  武帝乐呵呵地接过去,珍爱小心地托着花缎襁褓里裹着的爱女,见小公主生得眉目清丽、清芬婉约,一时爱怜万分。他轻轻抚着小公主粉团似的小脸蛋儿,喜滋滋地凝视良久后,转过脸对李娘娘笑道:“呵呵!朕真是太高兴啦!朕虽已有四位爱子,这却是朕的第一个女儿诞生龙庭啊!眼下内外安定,风调雨顺,可喜可贺,嗯,朕就给爱女取名叫宇文贺吧!” 
  宫中众嫔多敬服贤淑温柔的李娘娘,此时皆低声笑道:“啊!宇文贺!贺公主!” 
  独孤氏微笑着赞叹道:“陛下英明!实在是又吉祥又响亮的名字!”   
  少林方丈(第五章)(6)   
  武帝望着独孤氏笑道:“夫人,朕一定要重奖夫人。” 
  独孤氏赶忙屈膝微笑道:“陛下!臣妾岂敢贪天功为己有?娘娘和小公女平安无事,原是陛下和娘娘的厚德、小公主的天福!更是上苍的佑护、神灵的暗助呢。” 
  武帝闻言一笑,怀里抱着爱女,心内思量:“隋公夫人实在是一位善解人意又聪慧过人 
  的好女子!杨坚此生能得她为妻,实在是他的天福啊!”   
  少林方丈(第六章)(1)   
  众僧却不急不躁,步步为营地躲、闪、拦、截。 
  一入阵中,慧忍便觉得自己手中的八尺长枪仿佛成了误入蛛网的蜻蜓一般,一下子便被巨型的蛛网给死死粘住了,软绵绵地扑腾,却是一点力气也派不上用场了…… 
  入秋的知了一声连一声地聒噪,直叫得人心发躁。 
  方丈室外,从近午一直等日头偏西的慧忍早已急得喉咙冒火了。他不知师父这场禅究竟要坐多久?眼见已过了正午,师父仍未收功用饭,会不会又入定了? 
  师父过一段日子便要入定几日。往往一坐就是三天三夜,更甚者有时还能坐十几天。入定期间,他人一律不敢打扰。 
  如果真遇上师父入定,自己可就惨了! 
  慧忍再次探头朝屋内望了望,师父还是那般端端正正地打坐在蒲团上。他张了几张嘴却没敢叫出声来。 
  “师父!”慧忍望望天色,再也按捺不住,终于斗着胆子叫了一声。 
  师父仍旧没有动。 
  其实,阖目打坐在蒲团上大禅师,早就知晓慧忍等在外面多时了。小伙子闻听山下官府招兵纳将以来,两天来,已是第五次缠着他要求打出山门、下山应选了。 
  “师父!”门外,慧忍决定豁出去了!声音不觉更大了些。 
  慧忍看见大禅师在屋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呼了一口气,不觉心内一喜!接着就见师父那灰色海青下瘦削的双肩微微地动了动。 
  师父终于收了功,然而仍旧还是那么坐着问道:“门外来者可是慧忍?进屋说话吧。” 
  大禅师的声音发自丹田,仿佛来自天国一般,幽深,神秘,令人顿时神清心安。慧忍小心迈过门坎进到屋来。 
  屋内很荫凉,很宁静。挟着一股淡淡的山林草叶和苦艾叶子的气息。慧忍小心翼翼的在师父身边的一个蒲团上也趺坐下来。 
  “何事如此焦急?”师父一动不动地阖目而问。 
  “师父,弟子今天打搅,还是为那件事。弟子想下山应征,效命沙场,杀敌保国!”慧忍观察着大禅师的脸色,悄悄扯着衣角拭了拭脸上有些凉浸浸的汗水。 
  大禅师毫无表情地说:“既入佛门,休要再问红尘之事!” 
  慧忍道:“师父,无国便无寺,无寺僧何归?如今国家遇难,百姓流落,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舍小家而保国家,舍我身而保黎民。故而徒儿才敢请师父允准弟子下山,为国效劳,为民解难。” 
  “休得胡言,快坐禅去!” 
  慧忍有些急躁了:“师父既不准弟子下山,练练拳脚功夫保家护寺足矣!何苦还要徒儿研读兵书,修习医术内功,马上马下地操练长短兵器做什么?” 
  “休得胡言,快坐禅去!” 
  “师父若不准徒儿的请求,我便不起来了。” 
  “这是执着!” 
  “师父执意不许弟子下山,莫非不是执着?” 
  大禅师道:“就算我答应放你下山,按寺院祖师留下的规矩,以你眼下的内功和外力,只怕也难打过出这三道山门去!” 
  “师父何不令徒儿试上一试,即令打不出去,弟子也心服口服。”慧忍道。 
  师父点头说:“好吧!不让你试一试,恐怕你也不晓得什么叫做天高地回、法力无边。” 
  慧忍喜得一头叩在地上,说了声“谢师父成全”,便一溜烟地去了。 
  果然应了翠镯上的预兆——第二天天还未亮,慧忍便听到寮房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慧忍一个筋头跃起,卸掉腿上和臂上的砂袋,系好板带和绑腿,轻快如飞地穿林过廊,来到后面的拳殿练了一套罗汉十八手,准备今天的山门大战。 
  慧忍虽自幼一直便喜好武功。然而自入寺以来才知道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三年来发奋练功,从不敢稍有懈怠。平素两腿和两臂各绑了一二十斤的砂袋,就连睡觉、上殿、打坐和干活时也很少卸掉。加上师父私下传授的易筋经和洗髓经,武功渐渐如添神力。眼下,就连寺里功夫最好的十多位师兄合起伙来都无法击败他。   
  少林方丈(第六章)(2)   
  因而,他对今天的山门之战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虽说是在雨天里,师父仍旧挑选了四十八名寺里武功一流的徒弟分布在三道山门之前,各布下不同阵法阻截慧忍。 
  第一道山门前。 
  雨中,十六位武僧呈矛头状列阵,手持一色护寺所用少林棍,严阵以待地拦挡在山门前。 
  慧忍在兵器架上选了一把长剑,步上甬道,见第一道山门前,众僧在细雨之中齐刷刷地挺立那里严阵以待。慧忍深深地呼了口气,双目炯炯地望定众僧。 
  风在树顶翻来扯去仿佛飘扬的乱发。天上的雨虽下得不甚大,却很稠密。十六位武僧的衣服已被雨淋湿,个个却是兴致高昂。他们在寺里虽以看寺护院为主,却都习了一身的好武艺。哪个不曾做过烟蓑雨笠、行侠天下的男儿梦的?然而,一将功成万骨朽,这世上又有几人能百战不死,在刀剑丛中活下来并留芳青史的? 
  山寺里清规戒律一重又一重,所以虽个个身怀绝技,却并没有谁敢真的在寺里拉开架势,真的拚个你高我低的。今天遇上一回施展身手的好机会,加之这次把守山门、拦挡慧忍师弟是大禅师亲自布下的阵法,哪个不肯用心搏击维护山门? 
  慧忍这里刚一举剑,众僧那里便迅速地闪挪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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