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待生活-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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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哪一家的财务比他家管理得更好。一个人如果能够这样合理地安排，使自己的财富能够满足自己的需要，并且不用操心、不用费力，也不要为分配或管理财富而中断其他更重要的事务，而且干起这些事情来都那么心安理得、随心所欲，这真是一件人生的乐事。 因此，富裕和贫困是完全取决于个人的看法的，财富、光荣、健康也并不都像拥有者所说的那样美好和快乐。是好还是坏完全凭自己的感觉。对自己满意的人才会高兴，而并不是取决于别人是不是对你满意。只有这样，得出的看法才是真实可靠的。 财富对于我们既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它只是为我们提供物质和种子，而我们的心灵则是比它更加强大的，是幸福或者不幸的惟一理由和主宰，能够随心所欲地摆布和使用财富。 外部附加物的气味和颜色都是来自内部构造的，就像衣服是可以暖身的，但热量并不是来自衣服，而是来自于我们的本身，衣服则是用来维持和增加热量的。如果把它们盖在冰冷的物体上，它同样会对寒冷也起到维持的作用，雪和冰就是这样保存的。 苦读对于懒汉，戒酒对于酒鬼来说无疑就是一种折磨，同样，俭朴对于纵欲的人简直就是酷刑，锻炼对于体弱多病和游手好闲的人其实就是体罚。其他的事物也是同样的，事物本身并不痛苦也不艰难，是人类的脆弱和无能才导致了痛苦的产生。要判断事物是否伟大和高尚，就必须有伟大和高尚的动机，否则，就会把我们自己的缺点说成是事物的。一只笔直的桨在水中看起来似乎是弯曲的。重要的是不但要看到事物，而且要学会看待事物的方法。 许多论述从不同的方面来劝说人们要蔑视死亡，忍受痛苦，为什么我们不能够从中寻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呢？我们想出了许多奇妙的方法来说服别人不要惧怕死亡和痛苦，为什么我们每个人不能够根据自己的脾性选择其中的一种而用在自己身上呢？如果你不能够忍受用烈性药和创口洗涤剂来根治病痛，那么你至少可以服用镇静剂来减轻痛苦。“一种懦弱而毫无价值的偏见在控制着我们对痛苦和快乐的态度。在心灵软弱无力的时候，即使是被蜜蜂蜇了一下都会大叫大嚷起来。关键就在于要有自制力。”此外，过分地夸大痛苦的尖锐和人类的软弱，总是离不开哲学的。因为人们总是在强迫哲学作战无不胜的诡辩。如果说生活贫困不是什么好事，那么至少还没有必要生活在贫困之中。 人们往往是因为自己的过错而长期处于痛苦之中的。对于那些既受不了死也受不了生，既不反抗也不逃避的人，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善待生活》第四部分荣誉之路（图）
克里西波和第欧根尼是最早的也是最坚决地表示蔑视荣誉的人。他们说，在所有的快乐中，最危险的和最应该避免的莫过于别人的赞扬所带给我们的快乐。的确是这样，经验已经向我们表明，这种赞扬带来了种种的危害。对君主们毒害最深的就莫过于那些阿谀奉承，坏人最常用的博得周围人信任的方法莫过于溜须拍马。 哲学家们说，即使能够得到世界上所有的荣誉，有头脑的人也不会向它伸出一个手指。因为就像尤维纳利斯所说的：如果最大的荣誉仅仅是荣誉的话，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只是说荣誉本身往往能够带来众多的好处，所以会令人非常的想望。它能够使我们受到别人的欢迎，使我们不会受到别人的谩骂和侮辱，以及诸如此类的好处。 这也是伊壁鸠鲁的主要观点，因为他的学派以“过隐蔽的生活”作为自己的格言，叫人们不要去担任公职和履行社会规定的义务，这也就必然导致了对荣誉的蔑视，因为荣誉是众人对我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所做事情的赞扬。需要我们深居简出，并且只管理我们自己的人，是不希望我们被别人知道的，也就更不希望我们受到人们的尊敬、被别人颂扬。因此，他建议伊多墨纽斯不要根据大众的意见和看法去行事，除非是为了避免看不起别人而给他带来的麻烦。 在我看来，这些话都是极为正确的而且很有道理。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有着双重性的特点，正因为这样，我们就可能会相信自己不相信的事情，我们会违心地去做自己并不赞成的事情。我们来看看伊壁鸠鲁在临死前所说的话，这些话是伟大的，同这位著名的哲学家是十分相称的，但是它们仍然带有某种痕迹，说明他为自己的名声感到自豪，对荣誉也是追求的，但是他在训导中却是告诫别人不要去追求荣誉。 我认为他在看到自己的著作时可以感到快乐，这也就意味着他希望在死后流芳百世，他在遗嘱中还作出了一些安排，他希望他的遗产继承人阿弥诺马库斯和提摩克拉忒斯在每年一月纪念他生日时支付赫耳玛库斯提出的款项，还要支付他所熟悉的哲学家在每月月盈的第二十天为纪念他和梅特罗道吕斯而举办的聚会所需要的费用。 卡涅阿德斯则是持相反意见的那派人的首领。他认为，荣誉本来就是令人向往的，就像我们喜爱自己的后代完全是为了他们一样，因为我们既不能够了解他们，也不能够从中得到任何好处。这种看法得到了普遍赞同，因为人们愿意接受最能够投其所好的看法。亚里士多德把荣誉放在外部财富的首位。他说不要走两个极端，也就是说不要过分地追求荣誉和过分地回避荣誉。我觉得，如果我们能够看到西塞罗在这方面的论著，那么我们就会从中找到令人满意的答复。他热中于追求荣誉，所以我也就觉得他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会像其他人那样走向极端，因为他认为追求美德就是为了得到跟随在它后面的荣誉。因为贺拉斯一语就道破了天机：隐藏起来的美德和无人知晓的事情是相差无几的。 这种看法实际上是极其错误的，我为此而感到难受，因为这种看法竟会在哲学家的头脑中产生。 如果这种看法是正确的，那么所有的美德就必须被别人承认，而我们也就只能在心灵这个美德的中枢，它的活动被别人获悉的时候才需要对其加以控制和约束。 那么，如果事情做得非常巧妙，并且是令人难以捉摸，那么就可能迷惑一些人。卡涅阿德斯说过：“如果你知道有一条蛇隐藏在那个地方，但是有一个人并没有发现，并且在那里坐了下来，而你觉得如果这个人死了就会给你带来好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你如果没有提醒他注意到这个危险，那么你就是做了一件坏事，因为你的行动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所以这件事情也就更加恶劣了。” 如果我们不认为自己是应该行善的，如果我们认为我们没有受到处罚也就意味着我们做得正确，那么我们每天就都会干出很多坏事！塞克斯都斯•；派杜寇斯为人诚实，他把Ｃ．普罗提乌斯在没有其他人知道的情况下交给他保管的财产又原封不动地还给了Ｃ．普罗提乌斯的遗孀。这种事情虽然我也做过不止一次，但是我并不觉得这种事情是值得称赞的，不过要是有人没有这样做的话，那么我就会觉得十分可恶。我觉得今天重提Ｐ．塞克斯提利乌斯•；鲁卑斯的例子是恰当的也是有益的，西塞罗指责他违背自己的良心把遗产占为己有，虽然说这样做并没有违反法津，而且还有法律依据。克拉苏和霍尔坦西厄斯也受到了西塞罗的指责，因为这两个人都是有权有势的人，有一个与他们毫不相干的人请他们根据一份伪造的遗嘱去继承遗产，并想用这种办法来使自己也能够得到一份遗产。克拉苏和霍尔坦西厄斯因为没有参与遗嘱的伪造而感到满意，但是他也并不拒绝从中得到好处，因为他们不会受到控告，不会受到证人的指责和法律的惩罚，同时他们的名誉也不会受到什么损害。“他们应该想到的是，他们的证人其实就是上帝，在我看来，也就是他们自己的良心。”
《善待生活》第四部分隐藏的美德（图）
追求美德如果是为了得到荣誉，那么就是徒劳无益和毫无意义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说我们赋予它特殊的地位并且把它同命运区分开来的努力是徒劳无益的，那么是否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比成名更加出人意料呢？“确实，命运主宰着任何的事情，它抬高或者贬低任何的事物，都是根据一时的兴致，而并不是根据事物的实际价值。”让事情被人们知道和看到，这完全是命运的杰作。 命运任性地把荣誉赋予了我们。我不止一次地看到有的人获得的荣誉超过了他的功劳，而且往往是大大超过他的功劳。第一个发现荣誉和阴影十分相似的人，说了许多他不愿意说的话。因为这两者都是极为虚幻的。 阴影有时也会出现在身体的前面，有时则要比身体长许多。有些人在教导贵族时，对他们说，表现出勇敢就是为了荣誉，“仿佛只有别人知道的行为才是值得称赞的”；他们教导贵族，如果没有被别人看到，那么就决不要去冒险，还应当注意的就是当时是否有能够将他们的英勇行为告诉给别人的目击者在场。然而在这种情况下，表现英勇的机会是数以千计的，但往往是不会被别人发现的，那么这些人这样去教导贵族，又会得到什么好处呢？又有多少特别美好的行为会被埋没在一次混战之中呢？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谁要是能够有闲情逸致观察别人，那么肯定是无所事事的，他在为自己战友的英勇行为作证的同时，也在为自己的行为作一些不良的证明。 “那些真正明智和高尚的人认为，荣誉是我们的天性所追求的主要目标，也就在于英勇的行为，而不是在于被别人颂扬。”我所追求的荣誉，是一生的安宁，而这安宁并不是梅特罗道吕斯、阿凯西劳斯或者阿里斯蒂帕斯所说的那种安宁，而是我所说的那种安宁。既然哲学并没有能够为大家找到一条通向共同安宁的道路，那么就让每个人去寻找自己的安宁之路吧！恺撒和亚历山大大帝拥有无限伟大的名声，不是靠命运又是靠什么呢？有多少人在生活道路的起点就被命运压垮了。我们对这些人是一无所知的，如果他们不是因为不幸的命运而中止了他们刚刚开始的事业，那么他们也许会表现出同样的英雄气概。恺撒经历了那么多威胁他生命的危险，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在书中有过关于他受伤的记载。成千上万的人所遇到的危险都要比他的小，但是却因此而离开了人世。无数可歌可泣的功绩因为没有见证而逐渐地销声匿迹了，只有那极少数的功绩得到了人们的赞扬。你不能够总是第一个进入要塞城墙的缺口，或者是因为走在军队的最前面而引起将军的注意。你也许会在树篱和沟渠之间被打死，即使你去围攻一个鸡棚也只能是碰碰运气，你得把那四个瘦弱的火枪兵从谷仓里赶出去。当你离开部队的时候，必须根据当时的情况独自行动。如果你能够仔细考虑一下这些情况的话，你就不难从自己的经验中得出这样的结论：最不引人注目的事情也就是最危险的事情。在我们这个时代所爆发的战争中，阵亡人数比较多的是在不很激烈的和并不太重要的战斗之中，例如在攻打那些防守比较差的小城的时候，而不是在那些十分著名的战场上。 有的人认为，如果不是在引人注目的场合献身，那么他就会白白地浪费自己的生命，于是，他就会去过一种默默无闻的生活，这样也就会放过许多冒险立功的机会。而所有的良机都是能够带来荣誉的，这一点我们应该凭良心对每个人进行充分的宣传。“我们的荣誉就是我们良心的最好证明。” 有的人为人正派只是为了让别人知道，为了让别人知道以后更加器重他，他只有在别人可能知道的情况下才去做一些好事，对于这样的人我们不能够对他期望过高。 人们应该为了履行自己的义务而去打仗，并且耐心地去等待奖赏。你只要做了好事，那么不管它是如何隐秘，都会得到奖赏的，即使是一个行善的想法，也是会得到报偿的。正直的人做了好事就会感到心满意足。表现出来的勇敢应该是为了自己，而且会有这样的好处，那就是内心要十分坚强，可以抗拒命运的任何打击。贺拉斯说过：勇敢是不会有可耻的失败的，只会有完美无缺的荣耀，它所得到的和失去的力量，都不是因为民众的心血来潮。
《善待生活》第五部分荣誉的良心（图）
我们的心灵所起到的作用，并不是为了炫耀自己。因为那是在我们内心的，只有我们的眼睛才能够看得到，它让我们不要害怕死亡、痛苦甚至是耻辱。它给予了我们力量，使我们能够忍受失去孩子、朋友和地位的痛苦。如果有机会的话，它肯定也会让我们在战争中去冒失去生命的危险。“并不仅仅是为了某种好处，而是为了那与美德相连的荣誉。”与名誉和荣誉相比，这种好处是要大得多的，也就更值得我们去希望和追求，因为荣誉只是别人对我们的赞赏。 如果要解决关于一小块土地所有权的争论，那么就必须从一大群人中选出十来个人进行评判。对我们的倾向和行动进行评价，是极为困难的也是最为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我们要交给群众和民众去办，但是他们却是无知的和不公正的，也是变化无常的根源。把智者的一生都交给蠢人和粗人去评判，那么这是否合情合理呢？ “有些人把他单独来看你会蔑视他，但是如果把他放在一堆人里之后你就会另眼相看，还有什么能够比这种做法更为荒谬呢？”谁如果想取悦他们，那么将会一事无成，这个靶子不管你瞄得多准，你都无法打中。 “任何的事情都不会像民众的评价那样难以预料。”德米特里在谈到民众的声音时开玩笑说，他既不会重视来自上面的声音，也不会重视来自下面的声音。 另一个人则说得更为清楚：“我认为，一件事情即使本身是不可耻的，但是一旦被民众称赞，那么也就成了可耻的事情。” 任何巧妙的办法和灵活的思想都不可能让我们跟随一位乱走一气的、不走正道的向导行走。传播的消息和肤浅的看法是那么纷纷扬扬的，使得我们不知所措，在这种混乱的状态之中，不可能为自己选择一条非常可行的道路。我们不要给自己确定一个如此游移不定和变幻莫测的目标。我们要一直跟在理智的后面，公众如果愿意，那么就让他们带着赞许的意见跟着我们走在这条路上。但由于公众的赞许是完全取决于命运的，那么我们就没有理由认为他们会走另外的一条道路而不是走这条道路。即使我没有选择正道，我还是会走这条道路，因为我凭着自己的经验发现，这毕竟是最安全的也是最合适的道路。“上天施与人类的恩惠是体面的东西，也是最有用的东西。” 在暴风雨中，一个水手这样对海神说：“哦，海神，只要你愿意，你就能够让我活命；只要你愿意，你也能够让我丧命；但是我仍旧会牢牢地握住舵柄。”在我生活的这个时代，我看到有许多人都是灵活多变、模棱两可、脚踏两只船的，大家都认为他们处世圆滑，但是这些人都已经丧生了，只有我幸免于难。奥维德一针见血地指出，我高兴地看到阴谋诡计也会失败。 波勒斯在即将去马其顿进行远征的时候，特别告诫罗马的人民，让他们不要对他的行动信口雌黄。确实，如果对人们的言论不加约束的话，在做大事的时候就会寸步难行。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违抗民众带有侮辱性的不同意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