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待生活-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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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极不合理的。如果人人都像我们那样来研究自己,听到一句正确的格言,就会立即看一看它在哪个方面适合自己,那么他就会发现,这句格言与其说是机智诙谐的话,还不如说是对成见的猛烈鞭挞。然而,人们接受警句和箴言其实是为了告诫人民,而并不是为了规范自己,因此也就不是将它们融入自己的习惯,而仅仅是装进了自己的记忆中,这种做法是极其愚蠢和绝对没有用的。 受自由和自主思想影响的人民,认为任何已经具有的形式都是可怕的,是违背自然的,习惯于君主制的人民也是一样的。不管命运为他们提供什么样的变革机会,当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了某个君主的讨厌的统治时,他们就会立刻花费同样的力气来为自己迎接一位新的君主,因为他们不能够下决心憎恨君主的统治。
《善待生活》第一部分直面自我(图)
我要求自己,敢于做的事情就要敢于说出来,不能够公之于众的事就不要去想。我最坏的行为和思想也没有丑陋到不可告人的地步。人们在忏悔的时候都是非常谨慎的,如果在行动中还能够那样谨慎该是多么好啊!然而犯过失的胆量丝毫都没有受忏悔时的胆量的抑制。谁如果要求自己说出他所做的一切,那么他就会要求自己不去做任何不得不保守秘密的事情。但愿我的过分大胆能够带动人们去超越那些源于自身弱点的那种怯懦和具有腐蚀性的品质,从而走向自由。但愿我的这些毫无顾忌的文字能够把世人引向真正的理性!我们应当正视自己的毛病,研究它,批评它。如果向别人隐瞒自己的毛病,那么这个人通常也不敢把这个毛病向自己坦露。如果他的毛病被别人看到了,那么便会怪自己没有遮盖好,这种人即使是对自己的良心也文过饰非。 “人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毛病呢?那是因为他仍然是自身毛病的奴隶。人们只有在醒了以后才能够述说自己所做过的梦。”肉体的病如果越严重也就越明朗化,于是我们可以发现,自己所认为的感冒或者韧带的扭伤原来都是痛风病。而心灵的病如果加剧了,那么就会变得更加糊涂。病得越重的人就越是感觉不出自己的病。所以要经常用无情的手将它们抖搂在光天化日之下,并把它们打开,把它们从我们的心灵深处挖出来。坏事和好事是一样的,有时只要把它们说出来,心里便会无比的舒畅。难道有什么过失,因为它的丑恶我们就不可以坦白地说出来吗? 我不能够忍受作假的行为,因此也就避免为他人去保守秘密,因为我没有勇气去否认我是知道的。我知道的事我可以不说,但是要否认我是知道的,我必定会感到非常为难,并且会因此而感到痛苦。保守秘密,应该是出于自觉的,而不是出于义务的。为了效忠君王而必须严守的秘密,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如果不是同时要求我说谎的话。有一个人求教于米勒的塔勒斯,问他是否应该郑重其事地否认自己有过亵渎的行为。倘若那个人来问我,那么我就会回答说,他不应当否认,因为我觉得撒谎比亵渎行为更坏。而塔勒斯给他的完全是另外一种劝告,劝他发誓没有做过,并且是说得越少越保险。当然,塔勒斯的劝告并不是要那个人选择恶行,但是其会导致恶行的重犯。 虽然把自己的过失公布于世是有些冒昧的,但是不需要担心这些事会成为榜样而被后人所仿效,或者是成为惯例而被后人所依循。因为亚里斯通曾经说过,人们最害怕的风就是能够吹走他们蔽体之物的风。所以也就必须再找回那块愚蠢的遮盖世风的破布。有些人将自己的良心送进了窑子,却仍然保持着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态。连背信弃义者和谋杀犯也会赞成冠冕堂皇的法律,声称遵守法律是他们的义务。不管怎样,总不应该由不公正来控告不文明,也不应该由狡诈来责怪鲁莽。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坏人往往并不就是傻瓜,他可以用体面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罪恶。然而这些美丽的饰物本来是应该镶嵌在光洁无瑕的白壁上的,这样的墙壁才是值得保养和粉刷的。 胡格诺分子指责我们的忏悔是在私下里进行的,而且是只能够让耳朵听到的,正因为这样,我在忏悔时就要面向公众,无比的虔诚和坦荡。圣徒奥古斯丁、奥利金和伊波克拉特曾经向人公布过他们言论中的错误,而我呢,还向人公布了我道德品行中的一些过失。我如饥似渴地要让世人了解我,具体能够了解多深,对于我来说倒是无关紧要的,只要是真正地了解,或者,说得更确切些,我并不渴望什么,只是非常担心被那些有机会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张冠李戴,把我看成了另外一个人。 有的人为了荣誉和功名而竭尽全力,那么他们戴着面具在社会舞台上的表演,把真实的自我掩藏起来不让公众了解,这种人究竟是想得到什么呢?如果夸奖一个驼背的人说他身材非常好,那么他就会认为这是对他的侮辱。如果你是一个胆小鬼,而人们却尊你为勇夫骁将,你就应该想想人家说的是你吗?人家可能把你当成另外一个人了。某个人见到别人在对他频频敬礼致意,于是就喜不自胜,其实是因为人家把他这个最无足轻重的人当成了那一群人的头领了。 一天,马其顿国王阿盖拉于斯在街上走的时候被人泼了一身的水,看到的人都说国王应该惩办那人。但是他却说:“是的,不过,他并没把水倒在我的身上,而是倒在他以为的那个人的身上了。”有人警告苏格拉底有人在诽谤他,苏格拉底却回答说:“他诽谤的不是我。因为他讲的那些东西在我的身上丝毫都不存在。”拿我来说,谁如果称赞我是一个优秀的船只驾驶员,或者是夸我很谦虚,或者是很洁身自好,我是不会领他的情、向他道谢的。同样的,如果谁骂我是一个背信弃义者,或者是窃贼、醉鬼,那么我也不会认为是受到冒犯的。缺乏自知之明的人才会被虚假的称赞而陶醉。我不会,因为我看得清自己,我研究自己直到最深处,我知道什么是属于我的,而什么又是不属于我的。我宁愿少受一些赞扬,只要能够被世人正确地认识。人们可能认为我在某件事情中表现得非常明智,而我也许恰恰认为那是愚蠢。
《善待生活》第一部分挖掘潜能(图)
人无论是怎样的低微和粗鲁,都会有某种特殊的才能可以闪光。人的才能不论埋藏得多么深,都会在某个地方显露出来。一个人对所有其他的事情都可以视而不见、无动于衷,但是会对某个东西兴趣盎然、明察秋毫、十分关心,如果要弄清楚其中的原因,就必须请教我们的老师。但是,那些心肠非常好的人,是贯通一切、思想开放、准备了解一切的人,即使他们的文化程度还不够高,但是他们有可能成为文化程度很高的人。我所说的这些都是为了责备自己,因为我由于软弱或漫不经心,而变得毫无才能,对于极其普通的东西也一无所知,而对这些东西不了解其实是一种耻辱。 人们通常会说,大自然在给予我们恩惠的时候分配得最公平的就是智能,因为没有人会对分给自己的那一份表示出不满。这样不是合情合理的吗?谁如果想看到比自己所能够体验到的东西更远的地方,那么他就超出了自己眼力所能够达到的地方。我认为自己的看法是正确的、合理的,但是,没有人会认为自己的看法是不正确的、不合理的。最好的证据之一,就是我对自己的评价不高。因为如果我的看法不是十分可靠的话,它们很容易就会因我对自己的感情而产生谬误,因为我把感情几乎全部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而不会浪费在别的地方。其他人在大批的朋友和熟人中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荣誉和名声,而我则是只关心自己的心灵和安宁。 如果说我有时也会关心其他的事情,但那并不是我心甘情愿的,因为我要活着并且有良好的身体。至于我对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自己是在极为大胆、坚持不懈地抨击自身的不足之处。确实,这也是我锻炼自己判断能力的一个题目,就像对其他任何的题目所进行的判断一样。人们总是在互相观察着,可是我却把视线转向了自己的内部,我使它深入其中,让它在那儿消磨时光。我只和自己打交道,不断地观察着自己,对自己进行检查和体验。其他的人即使想到了这一点,也总是在往别处走,他们总是在往前走。 没有人想深入到自己的内部,但是我却在自己的内部转来转去。这种追求真理的能力,不管我拥有多少,这种不愿意轻易放弃自己信念的禀性,都应该归功于我自己,因为我最为坚定的和通常的想法可以说就是与我一起产生的。它们是我与生俱来的,是完全属于我的。它们在产生的时候是粗糙的和简单的,产生的方式也是大胆和有力的,但是有一点模糊和不完善的地方。后来,我确定并坚定了这些看法,所依靠的是我所尊敬的其他学者,以及和我的看法相同的古代贤人的完美无缺的论断。他们使我相信自己的看法是正确的,并且使我更加自觉和坚定地坚持自己的看法。 每个人都希望因为思想的活跃和迅速而受到称赞,但是我却希望因为思想的严密而受到赞扬,不管我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出色行为或者某种特殊的能力,我都希望因我的看法和品行的端正、协调、稳健而受到称赞。“如果说有某种美的东西的话,那么最美的无疑就是整个的和个别的行动中行为的稳定性;但是,如果你在模仿别人的性格时抛弃了自己的性格,那么你也就不能够再保持这种稳定性。” 这些都是自命不凡这种恶习的第一种表现,从中可以看出自己在这些方面有多么大的过错。这种恶习的第二种表现就是对别人的评价过低,我不知道我是否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犯过这种错误。但是,不管这对我是否重要,我都会实事求是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也许是因为我不断地接触古人的智慧,对他们充实的心灵有着深刻的印象,所以也就对别人和我自己感到厌恶,也许我们生活的世纪只能产生出平庸的东西,所以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大加赞赏的。确实,我对人们的了解并不是十分详细的,所以也就不能够对他们进行评价。而我因为自己所接触到人们,大部分都不十分注意自己的文化修养,在这些人的眼睛里,最大的幸福就是受到人们的尊敬,最完美的品质就是表现出勇敢。看到别人有好的地方,我就会表示赞扬,并十分高兴地给以好评,我往往还会给予过高的评价,说的话实际上并不完全是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是自己说了一个小小的谎话。但是,我决不会捏造出我没有真正看到的东西。我会非常高兴地告诉我的朋友们,在我看来,他们有哪些地方是值得称道的,他们如果有一尺的长处,我会说成是一尺半。但是,我决不会把他们所没有的品质赋予他们,也不会公开地为他们的缺点进行辩护。 甚至是对我的敌人,我也会如实地进行评价。我的感情是可能发生变化的,但是我的评价却不会因此而改变。我不会把自己的纠纷和那些与此无关的事情混为一谈。我拼命地保护着自己思想的自由,不会因为任何的喜好而放弃这种自由。如果我说了谎,那么我对自己的责骂就会超过我说谎的对象。人们知道波斯人有一种值得称赞和慷慨大方的习俗,他们可以同自己的死敌进行殊死的战争,但在谈论这些敌人的时候则是有根有据、十分公正的,就像在谈论他们自己的美德一样。
《善待生活》第一部分捕捉心灵(图)
我对自己进行过长期的细心观察,这些都训练了我,使得我在评判别人的时候会十分中肯,我在谈论其他事情的时候很少能够比谈论这个主题更恰当也更能够被别人宽恕。我认识朋友们的状况往往会比他们自己认识的更为准确。因为我的描述往往是非常贴切的,所以会使一些人大为吃惊,同时也引起了他自己的注意。为了训练我自己,我常常会把自己的生活映照在别人的生活里,我自幼就养成了在这个方面十分勤勉的习惯。一想到这里,我也就很少放过在我周围出现的对于自己有用的东西,比如别人的举止、情绪、谈吐。我什么都研究,研究我应当避开哪些东西以及我应该紧抓不放的东西。比如我通过朋友们的创作可以发现他们的内心有什么倾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规范千变万化的和千差万别的行为,因为在有些体裁和话题里,行为是非常多样化的,也是非常不连贯的。 学者们在划分、表明自己的思想时都是非常专业的和非常详尽的。我个人看问题则完全是凭习惯的,毫无规则可言,所以我只能够一般地表达个人的思想,而且是摸索着表达。我会用没有条理的文章来突出我的警句,就好像是在讲一些不能够同时讲也不能够整体讲的东西。在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心灵里是不存在连贯性和一致性的。 智慧是一座牢固而完整的建筑,它的每一个构件都是各在其位的并且各有标志的。我让艺术家们把千变万化的面部表情都整理了出来,并且克服了我们的随意性,使那些面部表情都表现得井然有序,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把这种十分杂乱的、零星的、偶然性极强的事情进行到底。我认为很难把我们的活动一个一个地联结在一起,不仅是这样,我认为分别确定每个活动的主要性质也是非常不容易的,因为人的活动都具有双重性,而且都闪耀着斑驳陆离的光彩。 马其顿国王佩尔瑟的心思不能够专注于任何的现象,他在各种各样的生活现象之间飘忽不定,这也就体现了他天马行空般的行为特点,所以他自己并不了解自己,其他的任何人也都不了解他。大家认为这件事是十分稀罕的,我却认为这个特点几乎适合于所有的人。其他的人暂且不谈,我就曾经见过另一位与他同等显赫的大人物,我认为上述的结论也许对他是更适合的。他连一般的稳定都做不到,总是随着难以预测的情况由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他以任何的方式生活都会遭到挫折并且会遇到令人吃惊的障碍,他没有一种特点能够让人理解,因此,如果哪一天有人能够构想出这种性格,最酷似他的就应该是希望被人认不出来而因此使自己成名。 耳朵必须非常灵敏才能够听见别人对自己的坦诚评价,因为很少有人能够忍受这种评价所带来的挨蜇般的疼痛,所以冒险评价我们的人就是对我们格外友好的人。只有对人进行有利的刺伤和冒犯才算是真正的爱。我认为评价那些短处超过长处的人是很艰难的事情。柏拉图就对那些希望考察别人心灵的人说过,他们必须具备的三种素质:智能、善心、勇气。 应该学会忍受那些不可避免的事情。我们的生活就像世界的和声,是由相互对立的东西架构而成的,它具有不同的声调,温柔的、粗厉的、高而尖的、平而缓的、无力的、庄重的。音乐家如果只喜欢其中的一部分声音,那么他想告诉大家什么呢?所以他就必须善于普遍地利用所有的声音并且将它们混合起来使用。我们也是一样的,也应该善于混合利用在我们生活中共存的好事和坏事。我们的生活是少不了这种混合的,而且这一部分和那一部分都是同等重要的。 我很少因为自我感觉衰弱而去投医,因为医生在怜悯别人的时候往往会显得高人一等。他们以其所作出的判断粗暴地主宰着你的耳朵。从前,他们无意中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