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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曾卓诗集-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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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热的我们的心。将红烛亮起吧,亮起吧祝福的灯。
  是的,祝福:
  愿不幸者不是永远流着不幸的泪。站在薄雾与硫磺的气味混合着的夜氛
的窗前,我凝视大谷。
  沉默无涯的黑暗中
  稀落地嵌映着
  神秘的灯光。
  我想:在那下面
  该有着无数的
  熬受着长年苦难的灵魂以原始的虔诚在祈祷。披着黑色的愁苦的外衣受
难的国度与受难的人民,属于他们自己的狂欢夜安排在时间无穷线上的哪一
端呢?不是今日,该也不是昨日的:那时候,在这样一年的最后的夜间还有
赤着脚的卖火柴的女孩蜷缩在高楼的墙角
在火柴的微光中做梦,新年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时她的明亮的蓝色的眼睛不再
睁开?

  1942年2月,八塘乡
  
祝 福
  ——怀念一个人
  风暴要随黑夜来??
  落日从乌云与乌云之间放射的金线如凝固的闪电。
  嘶啸着,击扑着,
  疯狂的海。
  动荡着,挣扎着,
  疯狂的海上的渔舟。
  白帆承负黑夜与风暴的重压,猎猎飘响如求援的旗。舵要掌稳有灯塔,
有路。
  夜好黑,风好大,浪好险恶。未归的海航者的平安呵。燃着灯亮的海岸
茅屋中,披发的少妇倚站在颤栗的窗前,守着未用的晚餐凝望着大海。
  焦灼而虔诚的祝福??1942年8月
  
陨 落
流星是映照着爱者的晶莹的泪珠带着听不见的声响落的落了,落了,
几千年后的人间闪着它不灭的生命的光傲落于荒地的巨石是它的碑刻划着它
光辉的生命的历程闪烁在暗空的寒星依然是哨兵作着明天的守望1942年
8月
  
别 前
我记起了我遗失的箱子看不见的,锁满友情的箱子大太阳下取暖的田野
呵夜色中沉睡的古巷呵
  在你们熟识的面容前
  我想念在叹息中滑走的过去:苍白的眼泪
  带着朝露谢落的花朵
  年青的亮额前的皱纹
  流浪的脚步踏碎的青春的影子曾试饮一口爱情的酒
  ——狂喜着在沙漠上掘到了清泉皱眉苦眼连酒杯一同扔开,摔碎在苦痛
中高笑着,在笑声中又流泪,为了别人的泪正直的言语,诚恳的诗篇健康不
健康的我们的心?让我先拷问自己以拷问世界的长鞭
  1943年1月
  
抒情两章

  一个小女孩告诉我春天来了她不说话。顽皮地指一指手上的
  河边带来的青色的柳条,窗外跳动在融雪上的阳光。“去不去?到化雪
的山峰上去?
”啊,又来了在我年轻时候的春天。在黄昏时,看见那边林荫道上走过来了
期待着的少女那样地我欢喜。
  早就等待着一声号令的温暖的脉流泛滥了,
  脱下了需要晒一晒的衣裳。心像白云那样温暖、明亮。心像海鸥那样
  轻快地、矫健地、无羁地那样音乐性的击扑着翅翼地在蓝色的天与蓝色
的海的空间飞翔??
  二
  无风的月夜的海
  一首没有题目的诗
  久久鸣响在心中的音乐——春天的,春天的晴空呵!蓝
  蓝得这样的深邃
  这样的与紫色的山峰接近与我们举起的手接近
  却又那样的高了又高。无法解释,不可捉摸
  不能自已地
  就要溶解在你透明的怀抱里了——蓝色的、蓝色的晴空呵!滚荡的血液
在我周身加速地奔流睁大了眼,屏住呼吸,一时说不出话。——如十七岁时
一个神圣的晚上又一次,我经验到生命的大喜悦。让我在解冻的山峰上尽情
地欢唱、蹦跳吧,再让我静坐下来,撑住腮像哲学家那样困惑地思考:怎么
能够容许污秽、贪婪、残暴??蔓延生长在你无瑕的胸膛下呢——春天的,
蓝色的晴空啊!
1943年3月,海子街附记:在贵州过了一个严寒的冬季,经历了漫长的
阴日和大雪,心情的阴暗更甚于这个季节。在春天来了的第一个有太阳的早
晨,我怀着最大的喜悦写了这首诗。  
生 活
  其一
  不要责备生活
  不要过分地埋怨它,使它脸红发光的、闪刺的诗篇
  不能使你空空的口袋多一文钱除了灾难、痛苦
  与赚出你的亲人们的更多的泪水搁浅在贫困的死港里
  不肯向天空发出一声求救的信号枪你的衣裳、鞋子破了
  你的头发太长了
  没有不要钱为你修补白帆的人呵,大雾弥漫!
  豪华、淫荡的山城
  在我们,是沙漠
  是狂风暴雨后的海岸
  没有自由的呼吸
  没有纵情的歌声
  没有火焰的颜色
  没有年青的爱情
  它泛滥的正是我们所憎恶的它缺少的正是我们所需要的生活的枯桠
  在风雪的鞭打中
  刺向灰色的天空
  孕育着,生长着
  快点来呵
  绿叶的季节??
  1943年1月,重庆其

  握一握手吧,让我们分开
  就在这热闹的十字街口各人寻找不可知的夜去看你扶正了歪戴着的鸭舌
帽可笑地摇摆着身子,走了黑色的布大衣下面  闪露着一块白棉絮
  一点也没有想到今天的晚餐吗?那样骄傲地仰起头??我,又到哪里去
呢?
  我们常常流泪,为了别人而不是为了一样贫困无助的我们自己在这个没
有冰雪的冬季我们的生活与永远流泪的天空那颜色是谐和的??
  1941年冬月,八塘乡
  

希望的顶点是含笑的坟震动旷野的群众的歌声是弥撒我的诗是我的碑
1943年
  
要——
要摇醒你积雾的山谷
扶起她,扶起这一片呓语的草原和人,和山一道站起来,唱歌要黑夜
爆烈,燃烧,像火把??1943年
  
乡 村
  我欢喜宁静的
  如少女无声的微笑
  那样温柔的
  乡间秋日的黄昏
  ——而我又不欢喜
  我不欢喜
  蓝天、赭红与深绿交织成的多彩的图案下
  一簇簇喑哑的丛林
  守寡的枯涸的池沼
  山间哭泣的溪流
  和默默相望的孤独的峰峦与峰峦????
  我曾在干燥如沙漠的
  泛滥着喧嚣与烟雾的城市中渴望着一片自己的园地而你乡村呵—

  为什么我看到的
  都只是深深的皱纹和愁苦的脸我听到的
  都只是叹息、悲愤和深夜的低泣呢?
  为什么每一个白日
  你们都只是背向苍天
  不是仰起头来大声讲话不是紧扣着背膀高笑欢歌呢?
  为什么每一个夜间
  都是如此黯黑和沉寂
  没有一次火把高叠成篝火的舞会呢?为什么在我为你写诗的乡间
感到了如此深深的、广阔的不能摆脱的寂寞?
  亲爱的,为了无法说出我的感激我曾泪流满面匍匐在你温柔胸膛
上的土地,你忍受着烈日高热的烤灼狂风暴雨急促的鞭打
  和冬日风雪紧紧的桎梏你沉默地、含悲地期待着的是不是
是不是也正是我期待着的呢
1943年,八塘乡
  
英 雄
……倒下了,
在自己的岗位上。
向着在血泊中流来的
呵,每一个人都凝泪期望着的明天,用不再站起来的虔诚说出感激。
1943年
  
呼 唤
在猎人的枪弹中飞旋的鹰吮吸着自己的伤痕的狮——L?Y,L?Y
呵你跛行到了哪里?挟着沉默的竖琴背负着贫病的十字架你累倒在哪一座冷
谷里?1973年8月9日于叙永
  
流浪人
出发:从黑夜,从异乡到白日,到原野
  伴着孤独,与贫穷困斗。人们爱着他不爱的;
  他爱着的人们惊异。
  冷淡地招待一切白眼
  流浪人永远怀着
  十九岁少女期待爱情的心站在明天的前面??
  车在路上,船在水上
  他追寻一块乐土
  ——“圣经不曾载过的地方”。(巴比塞语)1943年8月,海
子街
  
小城之冬
 该是绿洲——
  没有人烟。
  连秃秃的枝桠都是如此稀落。绵亘看、起伏着
  险峭的
  看着就令人昏眩的
  海拔千尺的披雪的荒山。一切都被隔绝了
  山外来的就是异邦人。
  ——白色的山谷里
  喘伏着你身穿白衣头戴白帽的小城。
  五分钟就走完了的
  积雪的长街。
  挂着冰柱的屋檐
  顶在幽灵似的路人的额前。门的建造
  好像只是为了关着;
  好像只是为了
  将每一家的不幸与灾难刻在他们自己的
  剥落灰暗的门上。
  唯一开着的
  冷落的小店,
  无聊的店伙蜷缩着
  无神地抽一袋水烟。
  雪住了,
  风
  ——毫无礼貌的过客,横行无忌地嘶啸、冲闯敲打着每一个不识
者的门窗。
  冬天,狂暴的冬天
  小城,荒凉的小城
  在小孩哭闹着的声中
  卖糖人用紫色的手
  寂寞地铛铛的敲着小铜锣——便宜的甜味也无人买。一个壮汉挟
着两尺长的小匣子
——一个幼小的灵魂
  像活着一样没有声响的死亡——一个跟随着的女人
  蓬乱的头发,趿着鞋
  唱着歌似的
  幽幽地哭着走过。
  冬天,狂暴的冬天
  小城,荒凉的小城
  哪里去呢?
  每一个人有着自己呆厌了的家。一句话也不说,
  围着烧一炉火。
  红红的火焰,
  暗暗的,多皱的脸。
  像是想着什么
  远方吗?
  明年的生活吗?
  而什么也不想
  ——没有明天。
  门外,有谁
  在风雪中倒下
  不再站起了。
  门外有残缺了四肢
  只剩下短小身躯的乞丐露骨的胸膛敞开
  卧在他跛腿的同伴
  艰难地推移着的小车中。破乱的小车,在厚厚的雪里和坐着它、
推着它的主人一样地抖瑟着,而且和它的主人们呼应着哀叫着没有人去听的
哀叫。
  谁丢一个铜元呢?
  不是没有同情
  惯见了的痛苦就不是痛苦。而且,他们
  这小城的居民们
  也只是有着
  为一个小钱的交易争吵着一杯淡酒就醉了
  这样微小的
  没有颜色的悲哀与快乐? 。1943年4月,海子街
  
行 列
像是一切声音都为一阵狂风卷走嘈杂的大街突然地,完全意外地寂静
了车马、行人,忙乱地拉扯着闪开无数的眼睛紧张地朝着一个方向望——要
来的,来了。最前面是飘飘着红绸的金色的铜号从那里射出尖锐的、急促的
令人毛发悚然的号音
整齐的步伐在地面擦出沙沙的声响长长的、灰色的、全副武装的肃穆
的队伍,两面列开行进子弹上膛的手枪提在手上马蹄缓缓地落下,最后面,
压队的骑着高头大马的监斩官挺直了胸膛,望着前面——走在队伍中央,枪
刺尖里的刑犯走在队伍中央,枪刺尖里刑犯,三个:一个壮汉,两个青年一
样的蓬头垢面,反缚了手那两个年轻的苍白了脸,低垂着头那壮汉口中还咀
嚼着什么食物他的口角挂着鲜红的血渍他似乎在向每一个看着他的人微笑将
头摇摆着东看看,西望望那队伍后面跟着无数的群众拥挤着,蠕动着,低声
耳语着像秋日的风吹过林梢
轻微地散发着轻微的呼喊大街四面都塞满了黑密密的人头到处是惊异
而又闪动着恐惧的眼睛刚止住啼哭的幼儿张大了口老太婆不自觉地紧闾了手
掌那尖锐的急促的号声在响那整齐的步伐和轻轻的马蹄缓缓行进那刑犯两个
跄踉了步子,一个却挺着胸膛那行列是一步一步走近城外的刑场? 。194
3年5月22日,海子街
  
拍 卖
  芦笙的单调的音色循环着,简单的步伐摇摆地跳着,含混的土歌
咿哑地唱着,英雄
髻高高的盘缠在头上,十字架形的白布交叉在胸前,轻轻地气喘着,
  流露着怯生的眼光——四个赤脚的苗女
  被包围在哗笑的人群里。谁丢一个铜元吧,谁?“再来一个”的
彩声呼出了,轻薄的调笑掷过去了,唧唧喳喳地议论着,评点着却是每一个
人的手都紧紧地拢在袖中。谁丢一个铜元吧,谁?不是欢乐地、愉快地
  在深山的森林间跳着的,在夜半情人的月光的窗下唱着的原始的
朴素的激情与音乐在生长它的土地上枯萎了,廉价地拍卖在小城的街上。1
943年2月,贵州
夜 城
  1
  来了,
  我和夜
  做了这小城今天的
  最后的客人。
  破朽的门的缝隙中,
  流出来
  梦似的晕黄的光点
  倾听着客人的
  梦似的足音。
  提着红灯笼的
  孤独的夜巡者,
  敲着空洞的竹梆,
  “笃——笃”
  拖着自己的影子,
  蹒跚地,蹒跚地
  走过去。
  “笃——笃”
  走过去。
  黑巷和小街,
  低矮的瓦屋,草棚,
  ——那里边的
  婴儿的啼哭,和
  一个老人最后的叹息;秋夜有鬼哭的坟场,和残缺的城垛
  ????
  在黑夜的寂静中呼啸而过。??你在险恶的群山间的古老的城!
  永远在一条重复的轨道上疲倦地滚过生命的车轮的居民们,
  永远用失神的眼睛
  看着失神的眼睛的
  居民们,(十九岁就驼了背的)店伙,(每个黄昏坐在门前缝补的)
老婆婆,(十五年前退休的伤残的)老兵,(在风雪中流汗的)搬运工,(从
泥潭中爬起来以惊异迎接过客的)小孩,(用冷淡的招牌为自己算了一个苦
命的)算命者,和酒徒、乞儿、娼女、洗手的大盗? 。各由他们自己选择一
个落漠的姿态,
  相依为命地
  陪伴着你
  衰颓的城。
  此刻:夜!
  ——都市繁嚣的下午九点钟这城,
  这城中的居民们,
  已像醒着一样地睡去了,静候着,一个
  像睡着一样的
  白天。
  
市 外
  到这里来吧,到这里来吧,这里也是闹市
  ——在都市里面的。却和都市截然隔开,
  和一切繁华、光色隔开。
  一个险峻的斜城:
  上面是重重叠叠的
  白色、红色的西式高楼,下面是一丛丛
  低矮、破败的草屋。
  草屋,不规则地
  互相拉扯着、拥挤着、争吵着,荒谷中的野坟那样地交错着,在
斜坡上的以几根粗竹竿支撑着,像一个老人撑着他的拐杖。——在风雨中会
不会摔倒下来呢?
竹篾编成的墙壁凸出肚子,四尺高的竹篾的门永远敞开,屋内没有日
夜的阴暗,飘闪着
从破壁中泄露过来的光点。不平的潮湿的泥地,
  雨天积着水洼,
  稻草床、炉灶、三条腿的凳子和破絮、破衣、破鞋??杂乱的散
列着,散发着垃圾桶里特有的臭味。狭窄的街。
  杂货店、香烛店、小酒店、小客店??歪歪斜斜的靠在一起。晾
衣竿在两面屋檐下横架,人们,忙忙碌碌
  在晾衣竿下来来往往。没有妈妈照管的孩子
  在街心滚着哭嚷,人们走过跨过他身上。那边,算命的瞎子扶着
幼女拉着哀绝的曲子走来
  ——他为什么不算一算自己的命呢?皱纹上涂刷着土红的娼妇,
拖着没有跟的高跟鞋,沿路调情卖笑地走过去,又回转身、咬紧牙,
  对跟在身后哭叫着“肚饿”的小女儿,响亮地一耳光。又调笑着
走过去。那小女儿更大声地哭着哭着跟过去。
街的尽头是乌黑的池沼有一个被泡胀了的
  婴儿,俯卧在臭水中。是哪一个年轻的母亲
  含泪一掷,连自己的心淹死在水里?
  没有人问。
  死了或是活着,在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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