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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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别再笑了吧,瑞安!
反正你笑的也有够难听的。快点跟我说说後来吧,说说後来你跟那曾阿狗又怎麽样了?心中有些按捺不住的,我只是不耐烦的想著。
「……後来当我一听到他说他手上的珍珠,全是从他不意抓到的鲛人眼中流出的眼泪所变成的的那种消息後,我心中只满是懊恼的想著──没想到一向自诩精明的我,竟然也会有上人当受人骗的一天,而且还是给个成天只会喝酒的打渔的糟老头子给骗了!」
真想瞧瞧瑞安他那时真认为自己上当了时的吃鳖表情,因为在我印象中,很聪明又什麽都懂的瑞安一向都只有让别人吃鳖的份哪!虽然怎麽想也想像不出来,可莫名的我却仍觉得想笑。
「气得很没风度的马上翻脸的,我当下就只想走人,没想到却让曾阿狗那老头给一个反手的拖拉了住。他说他早知道我定不会相信他所说的话的,於是他遂要我当场剖开一颗他所卖给我的珍珠瞧瞧,又说我若瞧了之後,就一定会相信他所说的话的。」
为什麽剖开珠子就能证明曾阿狗的话呢?我…不懂。
「半信半疑的,我当真命人把颗珍珠给剖开来瞧瞧。而等剖开来後我发觉到──原来他所卖给我的珍珠竟是没有珠核的时,那时我才真正的思虑起有关鲛人存在的真实性。(注:珍珠的形成──珍珠生产於珠母贝的蚌内,其形成是因异物进入蚌母的外套膜内,蚌本身受到刺激,却又无法将它排除时,便分泌平滑的壳质物将其层层的包覆,以防外来物质侵入贝类。此纯粹为软体动物的一种防御机能,但因珠母贝类所分泌出的包覆物富含碳酸钙与光耀的珍珠质,故最终才能形成美丽的珍珠。而促成生成珍珠的那些外来刺激物
(贝壳、砂粒、寄生虫或养珠人所植入的异物等)则称之为珠核。)」
珠核?那是什麽?从我的眼中所生出来的泣珠跟阿贝它们所生出来珍珠究竟有些什麽实质的不同我并不清楚。
我知道的只有──跟阿贝它们往往得花上好多年的时间才会生出一颗珍珠来比的话,我们鲛人要生出珍珠来是要快得多了,而且我们的珠也比较大颗点,这样而已。
但并没听见我只在心中的疑问的,瑞安只是继续的往下说──
「……於是最终我以另外的五两金子跟他买那只曾替他制造了不少珍珠的鲛人、也就是你,的消息,当然,是要在事成我才会再付款给他的。发觉上当受骗的滋味并不好受,这我是明明知道的却还是对你……」
原来这就是我在书房窗外头偷听到的那个「消息」啊。事情的头尾总算是有丁点儿明朗了,我恍惚的想著。
「对不起…绡罗!对不起……」
毫无前兆的,瑞安突然又猛地圈拢起手臂抱紧了我,疼得气息不禁一窒地,正当我几乎想用尽最後一口气的告诉他别那麽用劲的抱住我时……
有一滴、不!两滴,然後是好多滴热热的水珠子滴到了我的脸颊上,那是…什麽?难道会是……?
眼睫颤动不停的,我不禁挣扎著想撑开黏得死紧的眼皮子好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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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绡罗!对不起……」
毫无前兆的,瑞安突然又猛地圈拢起手臂抱紧了我,疼得气息不禁一窒地,正当我几乎想用尽最後一口气的告诉他别那麽用劲的抱住我时……
有一滴、不!两滴,然後是好多滴热热的水珠子滴到了我的脸颊上,那是…什麽?难道会是……?
眼睫颤动不停,我不禁挣扎著想撑开黏得死紧的眼皮子好看个究竟。
那…真的是……眼泪哪!
哭了。瑞安他竟然哭了!
是为我、因为我快要死了而哭的吗?睁不开眼,只得从眼缝中万分艰难的探看,但我仍清楚的看到了…眼泪。
似乎是不想那麽软弱的猛掉泪,我看见瑞安伸出大掌的盖在了自己的眼皮子上,但止不住、就跟我即使睡去了也停不了的泪一般,那温湿的液体仍旧是不停的从他手掌缝隙间淌下、掉落。
心里头倏忽痛了一下,在瞧见瑞安流泪时。
不要哭,瑞安。真想反抱住他的这样告诉他,但心中虽想,我也只能动了动手指头而已。
忘掉了自己也正万分伤心著,在看到瑞安他掉眼泪时,满本的伤痛只转为满心的酸楚,为了瑞安的泪。真的很想告诉他──瑞安,不要哭。你知道我最爱瞧著你对我变那个酒窝窝儿戏法的了。
别哭,你适合笑,因为不笑时的你,看起来很凶,会像个坏人。所以你应该多笑的……,很想这麽说,但我仍旧是未能发出任何一个声音来。
於是,有好一会儿,在我跟瑞安之间,除了马车飞驰前进著的车轮辘辘声之外,只是一片沉静。
他的泪滴在我额上、颊上,淌进我眼眶中,又和著我的泪的一起落下。
我感觉得到瑞安心里头的痛苦,可我真不明白他因何感到痛苦。难道他真是因为他有意的伤害了我而痛苦吗?
我不懂哪!
只为了得到我眼中的珍珠,既伤人也伤己,这样子……真值得吗?
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虽然瑞安也是名商人,可倘若真如此的话,他又为什麽要因为我而流泪呢?又或者人类原来就是种为了金钱这种身外物,就能把自己的感情给抛却的生物?
我真的……不能明白。
或许我本就不该去爱上一个人类的。
比起天地间的众多精怪来,人类的心思甚是复杂,而寿命虽然短暂得多,但他们的情感却远比我们精怪要来得善变太多了。
想想真是太蠢了,我初初怎麽会那麽没打算的就让自己对瑞安的喜欢越来越多呢?结果到了末了竟然……
「其实我早该发觉的,只是我太愚蠢,也太执著於要完成自己初初的信念,才会刻意的忽略那些早就已经很明显的事实……」终於移开了盖在脸上的大掌,眼是通红的,瑞安又喃喃地对我说著。
事实?瑞安他……是发觉到了什麽样的事实?难道还有什麽比现在更叫人心伤的事实存在吗?
心神恍惚,很容易的就又让瑞安的话语给分去了心思,我不禁只在心中猜想著他会说出什麽样的「事实」。
「不要…不要死,绡罗……,无论你相不相信,但我是真正的喜欢你的,不…该说早我爱上你了,否则我也不会……」
在听见瑞安这般说著时,不期然的,我心里是重重的一震。
瑞安说他……喜欢我,甚至是…爱我的。
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他为什麽要到现在才发现?又为什麽要在伤我伤的那麽重之後才看得清自己的心?为什麽在我都已经快要……
算了,反正不管是相信或不相信都已经无所谓了,虽然心口正因著瑞安说他的那般剖白而发著热,但我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四肢都已在渐渐发冷发沉中,而思绪也越来越混沌不清了……
也许,我们俩……真的是来不及了。
虽然,我仍旧有好多、好多的疑惑想问他,有好多的话想对他、也听他讲。
但是,我好累。已经好累、好累了。
於是,缓缓的掩上那好勉强才能撑开一条缝的眼皮子。我想,我该好好的睡上一场很长、很长的一觉了。
我原以为在我睡去之後,就再不会醒来了。
但,觉得全身慵懒又舒适的,我在一个最熟悉也最让我感到悠游自在的情况中醒来。
只是,实在是有些冷。水的温度。
此际,我的身体,除了只有头部以外,全都被浸泡在海水里,而不知已经这样抱著我泡著海水泡多久了,当我醒来时,耳边除了传来浪涛的轻轻微响之外,就是瑞安已经沙哑了的低低呢喃。
我好像……还没死呢。
而且,身上的乾枯感已经完全消失,虽然仍觉得有些虚弱,但我现在的身心状况可算是在这阵子以来最佳的状态了。
忍住想欠动身体的伸张一下四肢的冲动,微睁开眼的,我只偷眯著眼的看向瑞安。
哦?!已经是夜晚了呢。今晚是轮呈橄榄型的明月,而在月华及海水反射的波涌幽光中,瑞安脸上的神情显得颇为忧郁而……憔悴?
一点也没发觉到我早苏醒过来。他仍用著那似乎说话说的过久而嘶哑的嗓音在对我说著话……
「……真的我只要你,只要你醒过来,不要那些珍珠了…我可以把它们通通都扔回海里,反正我是个商人,而且还是一个很会赚钱的商人,即使没有那些珍珠,我也能养得起你,养得活我们两个的,而以我赚钱的本事,就算要带著你上哪玩都没问题,绡罗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只要你醒来,我就带你去玩儿,不管你要到哪儿去都行,只要你说出口的,我都绝对会带你去……」一字字、一句句的,瑞安不停的说著他对我的保证。
真的吗?如果我醒过来了,瑞安他真会扔下他那些生意事的,只专心的陪我到处玩玩儿吗?还有,他……舍得把那些他好不容易才从我那骗走的泣珠给丢回海里吗?
这……会不会只是他想再次欺骗我的手段?而我该再次的相信他吗?
其实,从我的眼泪已经不再有自我意识的流个不停中瞧来,我心底好像早做出要原谅他初初的欺骗我的决定了。因为瑞安说了──他是真的喜欢我的,否则也不会……跟我做那种事。
虽然他在跟我剖白他的心情时,那句否则之後的话语说的虽然真是超级小声的,但我还是有听到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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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在那时我就不会那般情难自禁的……在仍旧行进著的轿子里就抱了你。因为是你,是你让我平生头一回心里涌起想把另一个人给揉进自己的身体骨血里的冲动的,而在当时我也真疯狂的那麽做了。是你…绡罗。只因为那是你。真的…我真的爱你。我爱你……」
回想到他说的那番话,跟著回想起的是那一日在轿子里的情景,忍不住的,我的面上不觉一热。
还好瑞安仍旧忙著伤心著也忙著一直不停的对我说话,要不铁会让他发现我这应该是昏迷不醒的人怎地会无端地脸红。
可就算是心念早动摇了,但曾经遭受到那样的背叛伤害,我又怎麽有法子再那麽天真的轻易相信他?
而听著他的句句承诺,我心中突然浮现一个很想对瑞安问出口的疑惑──在他那样的伤害了我之後,他又如何能这麽笃定我会想继续留在他身边?
如果我其实已经不想再与他在一块了。那他纵是承诺的再多也是枉然,不是吗?
而我究竟是做何打算,到底是否要冒著仍有再度受伤的可能地继续留下来?这点,连我自己都仍犹豫著。
情字伤人,我从娘的身上看到,更从我同瑞安之间领受到,说实在的,用在玩乐上时,我的胆子比什麽都大,可面对这样子的事,我怕,我真的怕。
说著、说著,温柔的语气突地一转为自嘲地,瑞安的嘴角也撇出了个苦涩的笑意:「说了这麽多的傻话,也许我反要让你觉得心烦的不愿醒来了。不过,再回头想想,或许是我将我们往後的事给想得太美、太好了。毕竟……我曾对你做出过那麽残酷的事,又如何能冀望你会继续留下的待在我身边呢。我真是可笑的自大哪,呵……」
以一串听起来很空洞的笑声为这段话下了结语後,遂不再言语的,瑞安只静静的边以掌掬起海水来抚润著我的额、颊及脸庞。
他的眼神是那麽的悲伤、手上的动作是彷佛怕碰伤我的皮肤般的轻柔,看著这样的他,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楚的让我几要不顾一切软下心的原谅他。
可他的下个动作却让我骇了一跳的什麽想法都没的赶忙闭上了眼。
因为,好像是发现到我在装昏了,瑞安突然垂著眼、俯下头的把他的俊脸往我脸庞方向凑了过来。
搞不清我做啥要那般的紧张,毕竟做了坏事的人也不是我,就算被发现我早清醒过来了也不会怎麽样的啊。可大概我仍未做足再次面对瑞安的心理准备吧!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我只怕被拆穿……
跟著,紧闭著眼睫的我只感到有个软软湿湿的东西落在了我的额、眉、眼皮子……,最後终於来到我的唇上。
原来瑞安他只是轻轻的吻了我。
「不要死……无论如何,绡罗,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这样做会害死你的。也不要就这麽的沉睡不醒,这麽的安静,一点也不活蹦乱跳,这样子一点都不像你了。」终於将他轻辗在我嘴上的唇给移开,取而代之的是他大掌的温存轻抚,瑞安声音喑哑的说著。
「只要你愿意醒过来,好好的活下去。如果你想走、想离开我身边,我不会强留、我会放手……让你走的。只要你醒过来,绡罗……」说到最後,他突然用力的把我给抱的死紧,紧到我们两人之间似乎是不留一丝空隙,而他的脸庞也整个的贴上我的脸侧。
好冷。瑞安的脸颊。
就连他方才吻在我脸上的嘴唇、触在我颊上的大掌,都是冰冷冷的。
不该会这样子的啊。印象中,瑞安的掌心的温度总是很炙热的,而他的唇则是会让人很感到眷恋及舒服的温软,不会这麽样冰凉的啊。
被抱的快窒息地耳边觉一阵嗡然作响,有点迷茫的,我在心中想道。
而待那阵耳鸣感隐去後,重传入我耳膜里的海潮声才让我恍悟过来。
难怪瑞安的身子会变得这般冰冷,在我昏睡过去的时候仍旧还是大白天哪,而现在都已入夜,而且月亮都已升到半天顶上了。这麽算来,那瑞安他到底已经抱著我站在这冰冷的海水中耗了多少个时辰了啊?
这样…怎麽行!
跟本来就蕴生自海洋,也习於生活在海水中的我们族类不同。因为大海母亲所给我们的无穷尽的润泽水气就能转变为我们的能量,所以跟在陆地上时不相同,我们鲛人是一入了水中就不畏寒冷的。
可人跟我们相反,人跟我们不同。
水这样的清冷、夜这般的寒凉。再这样子下去,瑞安他的身体铁定会受不了,会生病的。
虽然我仍然有点伤心,也很生气他骗了我,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想瑞安生病的嘛!
跟天地间的精怪不同,人类是种生命特别脆弱的存在。虽然很多事都很厉害,但瑞安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中类,万一他要生了病,然後就此一病不起呢,那他说不定就会死掉!
而跟他不希望哭到我死掉一样,我也不想见到瑞安生病死掉啊!
想到这里,再管不上怕或不怕醒来面对瑞安地,猛地睁眸对上了瑞安那双就正好近在眼前的黑幽瞳眸……
在看见我的眼睁开来的那一刻,先是惊吓般的眸光大瞠,紧接著是眼中闪过不可置信、惶惑……而後,终於是眼里充满著欣喜若狂地,瑞安只以著抖颤又破碎不已的嗓音对我道出了句:「醒……绡罗,你可终於肯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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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难听的声音。听见他那又沙哑又抖得不成样子的嗓音,忍不住的我就皱起张小脸的在心中想道。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得让瑞安立刻离开这海水里的回到岸上去。
「冷……」而等费劲的一开口,听见从我嘴里头发出的那种只比磨刀子好听那麽一丁点的声音後,我忍不住又皱起了眉。
怎麽我会发出这种这麽难听的声音,这…简直是污损了我们鲛人的颜面嘛!而且,才一说话,我就觉喉咙传来股烧灼般的刺痛感。可声音难听归声音难听;喉咙难受归喉咙难受,该说的话我还是得说──
「…瑞安……好冷。」瑞安,你的身体好冷。
既然说话费劲,那就自动把话短缩点罢,我想……那麽聪明的瑞安他应该会了解的。
「冷,你觉得会浸在水中会冷了是吗?」听见我喊冷,像从前一样,瑞安直觉的就更加紧紧的把我拥入他怀里。「可是不成,你流了那麽多的眼泪,我怕你身体的乾枯状况还未消解。」
真难得能看见瑞安也有耍笨的时候!无声的扯著唇,我不禁哑然失笑。
若在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