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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月影宫主(十二生肖系列之兔)-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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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凤玉郎跌跌撞撞而入,又问:“到底怎么回事?客官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睡了。” 

      “你们被人下了迷药,才会如此昏昏欲睡。”岳臧影说得不响,却让吹花与凤玉郎全都振作了精神。 

      “迷药?你说有人在我的驿站里下迷药?”凤玉郎急道,“朱大公子每次用餐前,不是都要用银针试毒吗?谁会这么愚蠢,下迷药自投罗网?” 

      朱长铭道:“迷药不一定要加在饭菜里。要是碰上用药高手,即使不靠食物,依然可以下毒。” 

      这话顿时让所有人感到危机四伏,不寒而栗。忽听榻上一阵咳嗽,众人看去,见朱静亭慢慢坐起身来。他手捂胸口,咳道:“我没有摄入迷药,咳……可连吹花也睡着了,我不敢动,只好躺着。直到、直到刚才才入睡……” 


      岳臧影一攥双拳。朱静亭没有摄入迷药,是因幕后黑手为他准备的,是另一种更为卑劣的药物。 

      除去还未去找的哑叔父子,此地原本应当只有朱长铭与自己,没有摄入任何药物。岳臧影皱起眉头,心神一惊一跳。这种情势下,没出状况的人往往会成为怀疑对象。难道说,是有人想把罪名加诸到朱长铭,或是自己身上? 


      “非天,你今天在向凤老板借用炊房及材料后,多久才正式熬粥?”朱长铭长眸冷峻,随即又换了一种说法:“会不会有人在你未去炊房前,在材料里动手脚?” 

      岳臧影抿唇沉思。自己是在清晨得知,朱静亭昨日一天都没进食后,才去向凤玉郎借用炊房。而生火熬粥却已是午时的事了,期间足够让人对材料、炊具偷梁换柱。 

      范围一下子又扩大数倍,岳臧影幽幽道:“这当中有充裕的时间。我与凤老板借炊房时,除了你与静亭,其他人都在场。” 

      “不要再打哑谜了!”凤玉郎急得直跺脚,“你们究竟在说十么?” 

      “有人在送给静亭的粥里,加了下九流的药。”朱长铭的语气虽然极淡,但还是让朱静亭一惊,坐在床上,呆呆地发愣。 

      吹花眼疾手快,转眼间,梨花针已夹在指间。她飞移至凤玉郎跟前,用针抵住他的咽喉,道:“炊房和材料都是你驿站里的,这次你还敢说不是你吗?” 

      娇媚的脸蛋立即挂上不悦,凤玉郎也不避开,冷道:“非天公子刚才不是说了,他向我借用炊房时,你也在场,你又何必装得如此辛苦?” 

      眼看针尖就要刺入凤玉郎的咽喉,岳臧影上前,伸手拦下:“如今不是互相怀疑的时候,现在的局面正如一团乱麻,只要找到线头,所有问题必会迎刃而解。” 

      “非天公子好气度,送给静亭公子的粥是由你亲手熬的。我还没有怀疑你,你倒先扮起好人,为凤老板说情了。”吹花冷笑一声,手里的毒针在昏暗的烛光下,显现寒光。 


      “吹花!不得无礼!”朱长铭看向岳臧影,眸间浮现柔情,这是只有情人间,才会露出的眼神。“下媚药不似迷药,下药者不会为了避嫌,自己也去服用。加在静亭粥里的药,已被非天尝过,不可能是他。” 


      经朱长铭这样一说,气氛突然暧昧起来。岳臧影只感觉自己全身被笼在朱长铭柔和的目光之中,无从适应,只恨不能遮住他的眼睛,不让他再看。 

      吹花领会其中意思,立刻退到一边,不再言语。朱静亭坐在榻上,光线太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唯有凤玉郎古古怪怪地又哼又叹。 

      朱长铭也不管他们,仿若整个厢房只有他与岳臧影两人,又问:“非天,除了这间厢房里的人,以及还在昏睡的蝶衣姑娘,我们是不是还忘了其他人?” 

      岳臧影抬头,与朱长铭对视:“是不是该到哑叔的厢房走一趟?” 

      此话正与朱长铭所想不谋而合,他轻笑:“若要论起偷换材料,谁最为便利?相较凤老板,做厨子的应当更加得心应手。还有,哑叔的那位儿子,我倒很想看看,他的绷带底下,究竟伤得如何……” 


      对于哑叔的儿子,所有人看到的表象,皆是一个浑身缠满纱布、绷带,面目全非的垂死男子。但无人可以肯定,在这面目之下到底是何等模样。 

      “他们父子的伤确实无假,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作为担保。”凤玉郎在自己的颈部一比划,又说:“不过我与非天公子说过,我这驿站虽然没鬼,但冤气还是相当重!” 

      凤玉郎后半句话讲得极为隐晦。说完后,他扬唇一笑,说不出的诡异。 

      岳臧影有些心颤,不知他又要耍什么把戏,催促他一同前往哑叔的厢房。 

      最终,吹花留守榻边,照顾朱静亭。 

      朱长铭、岳臧影、凤玉郎三人一同步出厢房,走到二楼的尽头——哑叔与他儿子的厢房门外。 

      细听动静,厢房内同样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响。三人并排站在门外,按兵不动,足足候了半炷香。 

      户外,夜色更浓,风声更响。三人听见哑叔厢房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是有人醒了,正要起床。朱长铭站在岳臧影身前,为他挡去开门一瞬间可能出现的危险。三人互换一个眼神,由凤玉郎用力一推厢门。 


      厢门推开后,门外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哑叔直直地站在门后,消瘦的身材如同干尸一般,像是正在等待他们。他的大半张脸被纱布缠绕,只露出一双充血的眼睛,格外吓人。 


      哑叔怔怔地盯着朱长铭,又将视线移向岳臧影。突然之间,他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失声尖叫,那声音凄厉无比,带着无尽的恐惧。 

      三人皆是愣在原地,看着哑叔像是着魔,发了狂。他口中嘶声大叫,狠命地把头向门上撞去,且一下比一下重,额头马上印出鲜红,却仍不肯停下。 

      “快点他的穴道!”见他情绪激动,岳臧影近不了哑叔的身,只好叫唤与他较为熟悉的凤玉郎。 

      凤玉郎缓过神来,上前一击哑叔的双肩两穴,让他停了下来。 

      哑叔不会说话,此刻他不能动弹,嘴里仍在凄声大叫,像是迸发出人世间最凄惨的情感。 

      岳臧影觉得蹊跷,走入厢房,顿时惊呆——凌乱的床榻上,躺的正是哑叔的儿子。 

      他浑身依然缠满绷带,只是那些白色布条早被鲜血染红。在他血肉模糊的身体上,被刺了无数伤口,原就遍体鳞伤的身体,此刻更加惨不忍睹。 

      头上的纱布滑落而下,那年轻人的五官像是黏在一起,许是被大火灼伤,又像是被利器绞碾而成。他的身体已经僵直,死去已有一些时候了。 

      所有的怪事,在哑叔儿子死后,堆积成了一座恐惧的高峰。 

      只觉双腿有些发软,岳臧影踉跄走到墙边,支撑着自己不要摔倒。 

      朱长铭与凤玉郎见他紧张万分,上前去看,也顿时大吃一惊。 

      朱长铭走去,轻拥住岳臧影,道:“莫怕,还有我在。”他说完,转身端详那年轻人的尸体。 

      凭借多年来在东厂的经验,朱长铭心中很快有了结果。他眉宇深锁,叹息道:“大略估计,他身上有十几处剑伤,且剑剑致命。五官也被利器所毁。是什么深仇大恨,居然要这样惨无人道?” 


      朱长铭又触摸了一下尸体上的余温,忽然道:“他死了还不到一炷香,凶手应该就在附近。” 

      若排除外人进入驿站行凶的可能,一炷香前,除了蝶衣与哑叔,所有人都聚集在朱静亭的房间。 

      岳臧影似乎从那话里明白了些什么,回头问道:“今日午时前,哑叔在什么地方?” 

      空气中渐渐漫开一股血腥味。所有的恐惧已不限于白影之上,如今有人死于非命,驿站内的冤气也越发沉重,化为一座凶宅。 

      最可怕的是,凶手还隐在暗处,谁也不知谁将成为下一个冤魂。 

      凤玉郎听出岳臧影的意思,淡去了平日的娇媚,沉声问:“你是不是觉得,凶手没有走远,而刚才我们都在静亭公子的厢房,最可能杀人的只有与死者同在这房里的哑叔?” 


      立在门边的哑叔听见这话,视线缓缓向岳臧影移去。 

      岳臧影对视他的双目,忽感脊背发凉。那双混浊的眼睛中布满血丝,眼神并非仇恨,也非恐惧,而是无穷无尽的……绝望。 

      “要是哑叔有可疑之处,那这驿站里的人个个可疑。”凤玉郎挡在哑叔身前,续道:“先前在朱静亭的厢房内,又可证明什么?一炷香的时间岂止可以杀一个人?凶手依然可以杀完人后,返回朱静亭的厢房。” 


      每个人心中都有怀疑之人。 

      凤玉郎直言不讳,直接将范围缩小到返回朱静亭厢房的人身上。无可争议,说的就是吹花。 

      “凤兄言之有理。”朱长铭插上说,“但依你所言,人人都可在一炷香内杀人。那何止原在静亭厢房的人有可疑,就连非天与我,尚未醒来的蝶衣姑娘,包括凤兄你,都能做到。” 


      一桩桩怪事,已让所有的人失去了彼此的信任。 

      岳臧影滤去脑中所有混淆视听的疑虑,又问:“我只想弄清楚,今日午时前,哑叔在哪里?” 

      想起他不会说话,岳臧影上前解开他的穴道,说:“你可会写字?能不能把想说的写出来?” 

      穴道被解,哑叔似乎平静了许多。他的脸已被灼伤,辨不清原来面貌。听见岳臧影说的话,愣了许久,突然猛烈地摇头。 

      心中失望万分,岳臧影道:“他既不会说话,又不会写字,怎么才能表达?” 

      “真是有话要说,即便是石头也可开口。”凤玉郎接上道,“虽不能说话、写字,但往日里哑叔也能与我交流,因为我懂唇语。”他说完,立刻面向哑叔问:“你午时的时候,去了什么地方?” 


      哑叔抬头,一行清泪沿颊垂下,他微颤着变了形的嘴唇,无声地诉说着。他不断振动双唇,说了许多。 

      但凤玉郎听完,只对岳臧影讲了几句:“哑叔说他上午在房里照顾儿子。午时在炊房窗外看你熬粥。你太过专注,没有发现他远远站着。直到你突然浑身颤抖,朱公子把你抱上楼,他才回到房里。” 




      从入住驿站起,岳臧影就感觉到,那个怪异的老人会不时打量自己。原以为是自己想得过多,此刻证实了,他顿感不适起来,回过头去看朱长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朱长铭走来,握住岳臧影的手,朝哑叔说道:“何事见不了光,为何要鬼鬼祟祟地监视我与非天?” 

      此次哑叔并没有再开口,他蹒跚地走向床边,猝然跪下,倒在面目全非的儿子面前,泣不成声。 

      又是漫长一夜,迷药的药性散去,所有人都在各自的厢房里,睁眼坐到天亮。偶尔会听到从哑叔厢房内传出的悲泣声,惨绝人寰。 

      清晨时分,窗外漫开浓重的青烟,劈劈啪啪的干柴燃烧声不绝于耳。除了朱静亭身体虚弱,还未醒来外,其他人听见声音后,纷纷下楼。 

      驿站门外支起了一座木柴堆,哑叔儿子的遗体静躺于上。熊熊烈火围窜上他的周身,上方升起一缕缕青烟,萦绕不散,精魂难逝。 

      被青烟迷濛的空气中,远观而去,每个人的脸都是扭曲的,分外可怕。 

      哑叔对着火焰喃喃自语。一夜间,这老人已万念俱灰,眼神充满悲凉无助。 

      凤玉郎无声地看了他许久,转头对其他人道:“哑叔说在他儿子生前,他没好好照顾。等自己死后,也会留在边疆,永远陪着他的儿子。” 

      “凤老板这出苦肉计演得真是好!”伴着细碎的掌声,吹花突然走出来,道:“先由一个浑身是伤的废人掩人耳目,让我们以为他重伤在身,不便活动。到了夜间,你来唱白脸,陪着捉鬼,事事则由他出手。” 


      一时无人开口,只听见干柴断裂的声音。 

      凤玉郎冷眼看着吹花,听她续道:“你本想静亭公子原就重病缠身,喝下媚药,引发任何症状致死,都可以解释成他自己的疾病所致。如今东窗事发,加在粥里的药被非天服下,他一反常态则说不过去。你又先发制人,把实为凶手的哑叔之子铲除,正好转移了所有人的视线。” 


      吹花说完,没再给他任何机会——她的梨花针已向凤玉郎飞射而出。 

      不待岳臧影与朱长铭说话,那两人已双双出手。凤玉郎振身而起,袖间抽出几片枝叶,形如飞镖,赫然向吹花飞去:“白天满口鬼话,夜里直接化身为鬼。你急着杀我灭口,就是怕让人知道这些吧?” 


      两人针锋相对,几招下来难分上下。 

      蝶衣怯生生地走到岳臧影身边,小声道:“公子,这地方实在可怕。现在还闹出人命来,我们别再插手别人的事了,回月影宫去,好不好?” 

      “蝶衣?”岳臧影看着她问,“这几天夜里,你都去哪里了?” 

      蝶衣一愣:“公子怎么问起这个?打进了这阴森森的驿站后,别说夜里,就算是在白天,我也不敢随处走动。” 

      岳臧影紧抿双唇,欲言又止。他不明白蝶衣为何隐瞒真相。 

      肩膀被一只手覆盖,朱长铭轻轻拍了拍岳臧影,稳定住他的情绪,又向蝶衣说道:“这里晚上是不太平,蝶衣姑娘要小心才是。” 

      另一边,那两人的打斗声终于惊动了尚在休息的朱静亭。他的身子脆弱得如同一块瓷片,落地即碎。 

      吹花见朱静亭走到门口,立即收了手。 

      许是没有力气多说话,朱静亭扶着大门,走到驿站外,眼看门外支着的木柴堆,烈焰之中隐出一个正在燃烧的黑色人形。 

      朱静亭面无表情地顺着烟雾向上望去。苍穹之上,他像是看到了某样令他无比惊恐的东西,神情迅速扭曲,突然间尖叫起来。 

      眼前霎时一片黑暗,此刻若能死去,朱静亭也心甘情愿。至少这样,他就再也不用经受那一场又一场的梦魇。 

      在朱静亭得知驿站内有人死去后,再度受到严重惊吓,昏迷不醒。 

      吹花与凤玉郎见状,也没再继续厮斗,各忙一边,互不干涉。 

      仍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朱长铭默默地把朱静亭抱回厢房。他的冷静,令岳臧影略有感慨。就不知,倘若自己遇险,朱长铭会不会也是这样沉着?或者更焦急一些? 

      朱静亭的厢房内,朱长铭与岳臧影一前一后盘膝而坐,灌输内力,护住朱静亭的心脉。 

      整整一个下午,眼看岳臧影的脸色越加苍白。朱长铭知道他身子也极其单薄,几番劝他,他也不肯离开。 

      无计可施。朱长铭只得唤来吹花顶替,强行抱走岳臧影。 

      到了岳臧影的厢房,朱长铭坐到榻边,依旧牢牢抱着他。先前为救朱静亭,已消耗岳臧影大量内力,朱长铭吻了他的额头一下,道:“抱歉,连累你了。我觉得静亭似乎熬不过十天,他现在连神志也不太清楚了……” 


      “不要胡说!”岳臧影叫道,许是声音过大,自己与朱长铭皆一愣。岳臧影眨动长睫,接着徐徐开口:“他是大明的真命天子,命中注定可以登上皇位。绝不会这么年轻就客死异乡!” 


      朱长铭忽地将岳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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